29

林靜陽頭大的看着眼前烏泱泱的人群,只覺得眼冒金星,

那位號稱直男斬的顧曉女士, 以稱得上有些低俗的手段,對他進行了身體上的騷擾, 而他點明之後, 這位顧曉女士卻哭着跑出練習室,沖衆人哭訴他性騷擾這位女士。

“嘶——不會吧, 娛樂圈什麽美女沒有,而且他勾勾手指就會有一堆女人湊上來吧, 應該不至于會去幹這事吧?”

“這可也說不準,他可是林靜陽,你忘了他以前鬧出的那一堆醜事?這種人可能就是那種從根子裏的壞了的,控制不住自己的, 幹出這種事也不奇怪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娛樂圈亂, 這種事以前又不是沒有過,那些明星亂搞慣了, 估計以為每個都能亂搞, 誰知道人顧曉不是那種人, 翻車了吧。”

“啧啧啧,別說, 就顧曉那身材, 那臉, 那是真的銷魂, 要是有機會誰不想...”

“得了吧你, 林靜陽人都瞧不上,能瞧上你?撒泡尿照照鏡子吧。”

“切——林靜陽除了臉,那點比我強,起碼兄弟是靠能力吃飯的,他呢?”

心照不宣帶着惡意的笑聲從人群某個角落傳出。

林靜陽瞥了一眼梨花帶雨,淚水漣漣的顧曉,覺得比起歌手,這個女人還是當一位演員更合适點。

場面有點難以控制,有人出聲道:“現在怎麽辦?”

“怎麽辦?我看報警吧?”

導演的臉色此刻黑如鍋底,他斬釘截鐵道:“不能報警。”

節目需要話題度,但絕對不能是這種話題,更不能鬧到警察都出動。

顧曉的經紀人張家穎雙手環胸,緊盯着林靜陽:“不報警?你是打算讓我們把這口氣吞下去?”

導演撇了下嘴角眼底有些不耐煩,轉頭看向張家穎的眼神卻帶了點讨好:“張姐,哪能呢,這事爆出去不是對顧曉也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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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家女藝人受了欺負,你們就打算把這件事壓下去?”

導演沉吟了一下道:“我看大家各退一步,這樣吧,讓林靜陽當着大家的面,給顧曉道個歉,保證不再發生這事了怎麽樣?”

張家穎眉頭緊皺:“不行,這也太委屈我們顧曉了,必須得以他的名義出一份官方的致歉聲明發在網上。”

導演為難道:“這...不太好吧?”他回頭看向站在一邊冷着臉一直沒說話的蔣銳:“你看呢?”

蔣銳看向顧曉:“顧小姐,這件事确實是我們的不對,我先向你道個歉,但您看能不能換個方式,這件事如果公開出去,我想影響确實太大了,您看呢?”

顧曉抽抽噎噎沒說話,張家穎咄咄逼人道:“不行!必須發,不然就讓警察來處理吧!”

蔣銳看着張家穎道:“沒得商量嗎?”

“沒得商量。”

蔣銳道:“既然如此,那也只能發了。”

張家穎不知道怎麽的,聽到蔣銳的話稍楞了一下,正要開口,卻被林靜陽打斷了。

林靜陽看着眼前上演的鬧劇,頭大的揉了揉太陽穴,食指撐上掌心:“停。”

議論紛紛,各說各話,嘈雜如菜市場的場子霎時安靜了下來,齊齊看向他,有人将自己打開的手機攝像頭悄悄往下挪了挪。

“你們當我是聾啞人嗎?”

場面安靜了一霎那,顧曉的哭聲更大了,蔣銳狠狠瞪了林靜陽一眼:“你給我閉嘴!”

張家穎冷哼一聲:“看來他自己倒是沒有一點歉意呢。”

衆人看向林靜陽的眼神裏的不屑與厭惡又深了幾分。

林靜陽沒理他們倆:“我沒有主動碰過顧曉。”

“呵。”張家穎冷笑:“你意思還是我們冤枉你了?拿這種事冤枉你?”

林靜陽看向顧曉:“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顧曉只是哭。

馬上有人把顧曉擋在身後,防備的看着林靜陽。

林靜陽微嘆了口氣:“既然這樣,那就報警吧。”

顧曉的臉色一變。

張家穎楞了一下:“你說什麽?”

“我說,既然你們都不相信我,那就報警吧。”

“你...”張家穎沒想到林靜陽會這麽說,一時愣在了原地。

蔣銳上前怒道:“你在發什麽瘋?”

林靜陽卻沒理蔣銳,顧曉拽了拽張家穎的衣服,臉上的神色有些驚慌。

張家穎深吸一口氣道:“這件事其實到也沒必要鬧到警察那裏,畢竟我們顧曉是女明星,鬧大了對她影響也不好。”

錢皓聽到張家穎的話冷哼一聲:“真有意思哈,要報警的也是你們,不要報警的也是你們,感情發道歉信就不會鬧大了?我看這警得報,必須報!哥,咱不能讓這群人這麽污蔑你!”

張家穎嘴角一抽,瞪了錢皓一眼。

顧曉是個什麽貨色她心裏門清,一張騙盡男人的清純臉蛋,幹的全是比□□還髒的事。

一開始團隊給顧曉規劃的路線就是靠炒CP發家。

好在那張臉能打,娛樂圈裏精蟲上腦的二百五又多,她那下三濫的低級手段倒也勾了不少人,那些男明星一個個被顧曉拿住了把柄,再被她貼着炒,自然不敢說什麽。

另一些還算有腦子,知道顧曉這種女人碰不得的,深谙越描越黑的道理,連辟謠都懶得辟,巴不得送顧曉離開千裏之外。

反正顧曉換個合作對象,就換個對象貼。

顧曉這蠢貨到現在還沒翻過車,又嘗到了甜頭,就越發嚣張,毫無顧忌,而她也樂見其成。

娛樂圈裏沒有白蓮花,不用點陰招還真混不下去,反正吃虧的總不是自家藝人。

誰成想差點在另一個知名蠢貨身上翻了車。

性騷擾?

張家穎聽到顧曉在大庭廣衆之下哭訴有人性騷擾她,差點笑出聲。

就憑林靜陽那張臉,娛樂圈裏估計都不會少的了帥哥美女願意跟他一度春宵。

用得着來冒着這麽大風險騷擾顧曉這個□□?還在錄節目的時候?腦子被驢踢了才幹得出這種事吧?

林靜陽雖然醜聞多,名聲臭,但就是連他這種口碑爛的和臭水溝裏死老鼠一樣的蠢貨,都知道潔身自好,不敢沾染上什麽性醜聞。

畢竟是靠粉絲吃飯的。

可這節目組的人還真就信了,張家穎面上怒極,心裏都快笑開了花。

得虧副導演是顧曉他親舅舅,顧曉這白蓮作态又純熟的能拿奧斯卡。

顧曉的做法雖然蠢極,但劇情走向是好的,張家穎索性将計就計,強硬出擊,做出一副打死不松口的作态,從大的要求入手,讓對方放低姿态來求自己,自己再一點點松口,拿到想要的東西。

顧曉炒過的CP雖然多,但林靜陽這種級別的可沒有。

一個頂級流量,簡直是現成的豪華供血大禮包啊。

張家穎算好了一切,卻沒算好林靜陽和蔣銳。

作為一個偶像,林靜陽不僅不想遮掩這件事,還想報警?

哪怕他是冤枉的,可——又沒攝像頭,就算是警察來又怎麽樣?

而蔣銳半點讨價還價的意思也沒有,意思意思的求她松了下口,就答應了要發道歉信?怪不得都是蔣銳是經紀人裏的廢物。

開玩笑,道歉信有個屁用?

能有一個固定的血包好用?

張家穎一時不知道怎麽接兩人的話茬子。

場面一時有些安靜,随即又有人竊竊私語起來。

“你說,他都要報警了,會不會真的是被冤枉的?”

“你看張家穎那個态度,180度大轉變,估計真有貓膩,我以前看過八卦,顧曉那個女的,不是個省油的燈呢。”

“不會吧,我看是虛張聲勢,你說當時還沒開錄,房間裏又沒攝像頭,警察來了也沒法斷定啊?就是裝樣呢!”

“他可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那有女人會拿這種事冤枉人,反正我是不信的。”

“......”

林靜陽轉頭看向一邊的錢皓:“報警吧。”

“好嘞。”錢皓收到林靜陽的命令,語氣還有點歡快,掏出手機就打算報警,看起來還有點迫不及待。

“等一下。”一雙手按住了錢皓的手機,是張家穎。

張家穎笑了笑:“我說,沒必要報警吧?要不這樣吧,你現在給我們顧曉道個歉,這件事我們就當過去了?”

一旁一直默不吭聲的導演也道:“我看行,靜陽,你看張姐都退了這麽大一步了,你不給她面子可就有點不懂事了,畢竟錯的是你。”

旁的幾個節目組的人也紛紛勸起了林靜陽。

林靜陽又問道顧曉:“你真的不打算說點什麽嗎?”

顧曉抖了一下,有點結巴:“我...我...我聽張姐的。”

張家穎道:“你說你是無辜的,你也沒證據不是?當時又沒開拍,攝像頭都沒有,你說你沒有做,警察會相信你麽?”

林靜陽嘴角勾了勾:“是嗎?”

他低頭對旁邊的錢皓說了句什麽,錢皓眼睛一亮,蹬蹬的跑走,過了一會抱着林靜陽的筆記本和一個黑色的U盤大小的東西過來了。

張家穎心中警鈴大作,暗叫不好。

林靜陽将那塊黑色東西插到電腦上,沖着衆人道:“我呢,買了個小機器,本來是打算拍點日常的vlog給粉絲看的,因為我啊,想展現的是最日常的一面,就把機器放的隐蔽了一點,但是顧曉女士好像沒有發現這個東西啊。”

他點開了電腦上的一個播放器,将鼠标放在了播放鍵上:“那就給大家看一點有趣的東西吧。”

林靜陽将進度條拉到顧曉進門的時候,這段視頻忠實的錄下了顧曉練了一會就跑到沙發上玩手機,以及主動叫林靜陽去沙發邊,又自己跑到林靜陽身前,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腰間,卻又被林靜陽迅速抽回的鏡頭。

事已至此,一切已經明明白白的了。

張家穎心裏暗道一聲不好,知道已經無力回天。

場面一時有些尴尬。

衆人投向顧曉的眼神各異。

探究的、輕蔑的、厭惡的、甚至猥瑣的眼神。

顧曉捂着臉跑走了。

良久,有人弱弱問道:“那還報警嗎?”

副導演走上前來,低聲跟林靜陽道:“靜陽,這事的确是對不住你了,我代替她跟你道歉,但是她一個女孩子,你看,能不能算了?”

導演深知副導演跟顧曉的關系,他也上前勸道:“靜陽,這事是我們不對,不該不分青紅皂白污蔑你,但馬上就要開錄了,你看能不能給哥個面子,咱先揭過去?”

錢皓忿忿道:“什麽意思啊?都這樣了還讓我哥跟這個女的一塊錄?你腦子瓦特了?第一次我就想說了,你那抽簽器動了手腳,爺一眼就看出來了,我哥心好沒說,你們現在又坑他?”

導演被錢皓噴了一頓,張了張嘴也沒反駁出什麽,實際上導演現在很頭大,他一開始是看重了汪樂的潛力,和麗星說好了主推汪樂,讓林靜陽做炮灰的。

但明顯林靜陽能給節目帶來的效益比汪樂大得多。

所以除了第一次給林靜陽使了個絆子,他倒也沒動過什麽手腳。

這次本來打算請個常規的實力歌手來當林靜陽的助演嘉賓,結果副導是顧曉的舅舅,非要把顧曉塞過來。

他就動了點小心思,想着兩個話題人物湊一快,收視率有保障了。

兩人見面之前,顧曉動的那點小手腳他也樂見其成,反正話題度越高,節目組收益率越高。

如今那個明星不炒作,那才是腦子瓦特了。

誰知道這個顧曉是真的腦子瓦特了。

導演嘆口氣沒說話,旁邊的工作人員就有點不樂意了:“是,人是節目組給你找的,那不是也是因為你自己找不到嗎?你說混圈這麽久,誰能沒幾個朋友?咱又沒說一定得請什麽天皇巨星,可你連小明星都找不到,這能完全怪我們嗎?我們給你找人還成了我們的錯了?難不成到時候你自己上去表演獨角戲?還說我們抽簽器有問題,你有證據嗎你?我們導兒說了你今天之前找到助演嘉賓就幫你推掉顧曉,你找到了嗎?”

錢皓一下子炸了毛,嘴皮子卻沒這工作人員利索,他張了幾次口,卻不知道怎麽下口。

“啧,也是,這林靜陽怎麽回事,連個助演嘉賓都請不來,你說他是不是...”

“我看他做人也有問題,嘿我跟你說,你知道網友都叫他什麽嘛?娛樂圈孤兒,你想想吧。”

“是吧,如果真的一個朋友都沒有,那肯定是他有問題了。”

林靜陽聽着耳邊的竊竊私語,拳頭握緊,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鼓了起來,清晰可見,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剛才嗆他的那個工作人員。

那工作人員心裏一驚,林靜陽那道眼神着實可怕。

恰在此時,一道聲音傳來,這聲音冰冷,淡漠,穿破喧嚣人群的低語,如雪水般,沖去他大腦裏積郁一天的煩躁與怒意。

“找到了。”

冷冰冰的三個字堵住了那工作人員連珠炮似的質問。

人群齊刷刷的回頭。

“卧槽,陸陽?”

“咦——陸陽怎麽來了?”

“總...不會是來找顧曉的吧?”

林靜陽猛地擡起頭,他站在一個高臺之上,可以輕而易舉的越過那些烏泱泱的黑色人頭,看到人群之外的陸陽。

陸陽穿着一件黑色連帽衛衣,帽檐的陰影打下來,更凸顯了他挺拔的鼻梁,鋒利的輪廓。

很普通的一身,帽檐還擋住了他的優越的眉眼,卻依然出衆到能輕而易舉讓人将目光鎖定在他的身上。

人群處在一片驚訝和迷茫之中。

導演最先反應了過來,他滿臉笑容的迎了上去:“陸陽啊,你好你好,你怎麽來了?是...來探班嗎?”

陸陽瞥了一眼衆人,又将目光投到了被衆人圍着,看起來有些孤立無援的林靜陽身上:“我是他的助演嘉賓。”

事态似乎突然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衆人又順着陸陽的眼神,把目光投向林靜陽。

林靜陽呆愣的站在原地,眼裏一片迷茫,似乎和廣大吃瓜群衆一樣迷茫。

“你說?”導演頓了一下:“你是林靜陽的助演嘉賓?”

“嗯。”

“......”導演有些埋怨的看了一樣還處于迷茫狀态的林靜陽。

你有這麽牛逼的助演嘉賓你早說啊,早知道陸陽要來,副導就算跪下來把顧曉塞進來他也不會答應啊。

那還有這麽些破事。

“不是,他兩不是對家嗎?就那種粉絲掐的你死我活,本人老死不相往來那種嗎?去年不是兩家掐架還上過熱搜嗎?這是什麽操作?”

“你說他連陸陽都能請來,幹嘛說自己請不到人?這他媽一個頂十個好吧?”

陸陽向他這邊走來,那些圍着他的人都很自覺的給陸陽分出一條路來。

陸陽在臺子下面站定,摘下了黑色連帽兜,露出仿佛拿刻刀精雕細琢出來似的,精致到極致的眉眼,他的眉目間不似往常那樣,總覆着一層萬年不化的冰霜般冷冽,冰涼,反而透露着幾絲暖意。

他微擡起頭,沖着臺上的林靜陽道:“走吧。”

林靜陽一愣:“去哪?”

“排練。”

陸陽再沒說別的話,語氣平淡的好像在說吃了嗎一樣,眼裏好像根本沒有這場鬧劇似的。

他站在臺下看着林靜陽沒有動,林靜陽愣了幾秒後,乖乖跳下臺子,跟着背過身的陸陽向練習室的方向走去。

将滿室猜忌惡意抛在腦後。

導演目送着兩人離去,轟蒼蠅揮揮手似的轟開了圍觀的衆人,有人還在竊竊私語:“這怎麽回事啊?陸陽咋來了?這麽大事...就這麽完了?我還以為得掰扯幾小時呢?”

另一人道:“陸陽也是夠陰的,林靜陽都那樣了,蔫不出聲兒站後面把戲給看完了,也不替林靜陽說幾句話,直接喊人家去排練,啧,這娛樂圈果然沒什麽好人。”

導演瞪了兩人一眼怒道:“剛才就你倆屁話多,一直站在那兒煽風點火,蠢貨,知道為什麽他不吭聲嗎?那是壓根沒把你們這些蠢驢放在眼裏,我警告你們倆,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就給我收拾東西馬上滾!”

兩人瑟縮一下,低着頭悄無聲息的溜走了。

導演又看了一眼還在原地,臉色難看的張家穎,冷笑一聲也沒理她,徑直離開了。

顧曉的助理上前道:“張姐,現在怎麽辦?顧曉讓我問您是不是...沒事了?”

張家穎冷聲道:“沒事?你讓她自求多福吧,最好去跪着求林靜陽,讓他不要計較這件事,不會把視頻曝出去,不然,呵,她廢了。”

助理卻打了個冷顫。

林靜陽像個小雞仔似的,低着頭亦步亦趨的跟在林靜陽後面。

不知走了多久,陸陽停了下來,而他一頭撞到了陸陽的後背上。

林靜陽向後退了幾步,沒有說話。

但周身低落的情緒卻十分明顯,明顯到平時一見陸陽就興奮起來的那股勁,也消失不見了。

陸陽轉過頭看向他,林靜陽也擡頭看向陸陽。

兩人的視線空中交彙,林靜陽看到陸陽的眸子,不知怎麽的,剛才被衆人指責誤解,他都沒什麽起伏的情緒,如同奔騰的河水遇到潰壩的河堤,奔湧而上。

仿佛飲了一顆還沒成熟的青梅子,酸氣沖天,堪堪堵在喉間,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可不想在那些人面前洩露自己的委屈和脆弱,那怕只有一絲。

那些竊竊私語無孔不入的鑽進他的耳中,滿是惡意。

很久之前他早已領教過人的惡意能有多大,所以他早就就告誡過自己不能軟弱。

他以為自己的盔甲已經足夠堅硬,但遇到陸陽以後,依舊丢盔卸甲。

他嘴角緊抿,讓眼睛努力向大張了些,讓自己的眼淚不流下來。

那酸梅卻好像會長大似的,越來越大,越來越酸,酸意沖擊着他的眼眶,鼻間,酸的他的眼睛不争氣的掉下來幾顆。

他伸出手抹了抹眼淚,又吸了吸鼻子。

“我...”

一張口,又掉下幾顆眼淚。

林靜陽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我怎麽哭了。”

陸陽看着他沒有說話。

他用衣袖胡亂的抹了下臉上的眼淚鼻涕,眼淚卻掉的越發兇:“我真的不想哭。”

哭聲已經抑制不住的從喉中溢出,林靜聳着肩,像一只被抛棄的哈巴狗。

一只冰涼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因為剛才的事情,出了不少汗,還混雜着眼淚鼻涕,黏膩濕滑,連自己都覺得惡心,陸陽卻緊緊攥着,林靜陽涕淚橫流的看着陸陽,淚水充盈他的眼眶,視線一片模糊。

林靜陽覺得自己的樣子一定很醜。

“跟我來。”

陸陽拉着他的手,拉着他向前走,林靜陽用另一只空出來的手抹着眼淚,乖乖跟着陸陽走。

陸陽帶他走了幾步,來到了一個房間,門上貼着陸陽的名字,應該是陸陽的休息室。

裏面燈光明亮,卻沒有人,陸陽将林靜陽牽進房間,反鎖上了房門。

林靜陽站在門邊哭着看着陸陽,哭着哭着還打了一個嗝。

他吸了吸鼻子,眼淚糊了一臉,卻強行咧開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也太慫了吧,作為一個男人竟然哭了。”

“男人為什麽不能哭?”陸陽反問了一句。

林靜陽悶聲含糊不清道:“一個男人因為被誣陷就哭,會被說娘吧。”

陸陽看着面前想哭又咧着嘴,努力笑着的林靜陽道:“男人可以被性騷擾,卻不可以哭。”他的聲音冷淡,又帶着幾分嘲諷:“也太慘了吧。”

林靜陽被陸陽的話噎了一下,剛才的滿腔難過之情反而被沖散了不少,他打了個哭嗝:“好像是蠻慘的。”

一道開關聲響起,倏的一下,整間屋子突然暗了下來,這件屋子沒有窗,關掉了燈以後,整間屋子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什麽也看不到。

林靜陽慌了一下。

“怎麽了?”林靜陽聽到自己慌亂的聲音。

陸陽冷淡的,如雪水一樣冰涼的聲音響起:“現在沒人知道你哭了。”

陸陽的手覆到了他的腦袋上揉了揉。

“哭吧。”

陸陽的手很冰,大概是沒這麽安慰過人,摸他腦袋的手法粗糙而生疏

一直自诩純爺們,卻被陸陽像女孩子一樣安慰的林靜陽,卻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感覺。

他原本要止住的情緒,再次洩洪一樣奔湧出來,除了委屈,還混雜了更多複雜的情緒。

不知道有多久沒被人這麽溫柔對待的林靜陽,站在黑暗裏,像個孩子一樣崩潰的放聲大哭。

一個冰涼的,帶着雪水氣息的懷抱輕輕擁住了他。

“好了,好了。”陸陽的語氣像是哄小孩子一樣。

不知道哭了多久,久到自己哭的累了,哭的嗓子都有點疼了,林靜陽的哭聲終于逐漸小了下來。

他在陸陽的懷裏又挂了一會,終于不好意思的從陸陽的懷裏出來。

陸陽卻沒有馬上開燈。

林靜陽聽到幾道布料摩擦的聲音。

“給。”

他伸出手,一片綿軟的觸感,是陸陽的手帕。

林靜陽想起上次也是這樣,自己被陸陽撞到,然後陸陽給了他一塊手帕。

直到現在那塊手帕還躺在他的抽屜裏沒有用過。

林靜陽接過手帕,這次他的口袋裏沒有帶紙,他用陸陽的手帕将臉上的眼淚鼻涕擦了個幹淨。

陸陽沉默的等他清理幹淨,确定了他沒再有什麽動作才道:“我開燈了。”

林靜陽輕輕的嗯了一聲。

習慣了黑暗,燈光乍一亮起,眼睛似乎有種被冒犯的感覺,林靜陽眯着眼睛,用手擋着眼睛,習慣了一會,才逐漸睜開眼睛。

陸陽正站在他的前面,林靜陽一睜眼就看到了陸陽肩頭那片濡濕。

他有點慌,剛才趴在陸陽懷裏哭,眼淚鼻涕全流到了陸陽的肩頭。

林靜陽跑到桌子上抽出幾張紙巾給陸陽擦了擦,紙巾的碎屑卻與那痕跡混在一起。

實在是惡心的緊。

林靜陽手腳都有點不自在,連忙道歉:“真是不好意思,這...這要不然你脫下來我給你洗幹淨,或者我再賠一件。”

陸陽抓住了林靜陽正給自己擦衣服的手,搖了搖頭:“一件衣服而已。”

陸陽是有潔癖的,但他又看着似乎真的不怎麽在乎衣服上的痕跡。

林靜陽停下了動作,将紙丢進垃圾桶裏,問道:“你說你是我的助演嘉賓,那...”

“明譚是我的老師。”

果然。

林靜陽恍然大悟。

想起了明譚形容自己徒弟的話。

有天賦,性子冷、清高、只對音樂感興趣。

嗯...的确是陸陽。

長相周正、不擅交際、有些名氣。

...長相周正?

太過于謙虛了吧。

...不擅交際?

那應該只是懶得交際吧。

...有些名氣?

只是有些?

林靜陽無奈道:“明譚老師好像對你有什麽誤解啊。”

陸陽嘴角一勾,沒說話。

林靜陽又道:“那我們現在去排練吧?”

陸陽搖了搖頭:“明天吧。”

“為什麽?你剛剛不是說來排練的嗎?”說道這裏,林靜陽突然一愣,反應過來:“你那麽說,只是看出了我想哭,所以替我解圍的嗎?”

陸陽沒有回答,看着林靜陽因為哭過而泛紅的鼻尖和眼尾道:“回去多喝水,早點休息。”

林靜陽吞了下口水,能感受到自己喉中的幹澀和微疼。

他點點頭:“嗯。”

然後又擡起頭看向陸陽,遲疑道:“陸陽,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陸陽的眼神沒有看向他,語氣卻不似作僞:“師命難違。”

“是嗎?”林靜陽喃喃道。

回到休息室的林靜陽,一眼就看到站在門外站立不安的顧曉,他皺皺眉,正想轉身,卻被眼尖的顧曉看到,顧曉快步跑上前來,擋在了林靜陽的面前。

林靜陽蹙眉道:“顧小姐,有事嗎?”

顧曉給林靜陽鞠了幾個九十度的躬道:“林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不該動歪心思,我跟你道歉,求你放過我。”

林靜陽道:“好像從頭到尾,不放過我的是你吧,現在從何談起讓我放過你?”

顧曉眼淚倏地流了下來,哪怕臉上的妝容是用高級化妝品精心塗抹而成,卻依然弄得一臉花,看起來有點可怖:“哥,是我說錯話了,我錯了,但是能不能求你不要把視頻放出去,真的,我求求你了,放出去我就完了,我就在娛樂圈裏待不下去了啊。”

林靜陽蹙眉看着顧曉沒說話。

顧曉不安的看了看四周,一咬牙跪在了林靜陽面前。

“哥,求你了,真的,我發誓我以後不會再動歪心思了,求你放過我吧。”

“顧曉。”

林靜陽拉住顧曉的胳膊,将她向上拉起,他的勁很大,一下子把顧曉拉起來。

顧曉一愣,這好像是林靜陽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到了現在,我并沒有看到你有對不起的意思,你的悔意全部來自于你的害怕,你害怕我把這件事捅出去,怕毀了你的前程。”

顧曉下意識反駁道:“我沒有...”

“我一直認為所有人是有自尊的,但是在你身上,我沒有看到你的自尊。”

顧曉一愣。

林靜陽卻沒有再說話,繞過她走向了休息室。

這世界上傳播速度最快的東西就是八卦,音戰錄制時發生的事情很快被傳到了網上,沸沸揚揚的,甚至很快登上了微博熱搜。

其反轉和打臉程度讓吃瓜群衆津津樂道。

錢皓刷着微博樂道:“這種人就是活該,算計了那麽多人,總算翻了船。”

他轉頭看了一眼正端着電腦寫歌的林靜陽,不明白新歌都已經錄完了,林靜陽怎麽還在寫歌,錢皓道:“哥,咱再把那個視頻放出去,給她再添把火,顧曉就真的算是完了。”

林靜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蹙眉沉思了一會,最終還是道:“算了。”

錢皓有點急:“哥,你可別因為她是個女的就跟她心軟,她算計人的時候可一點都不跟你心軟,你也看到了,咱這圈裏心軟了可就被吃得渣都不剩了。”

林靜陽卻沒有松口,錢皓只得作罷。

大概過了兩小時,錢皓一拍桌子又道:“嘿,這是哪位勇士在為民除害?”

“怎麽了。”林靜陽咬着手指,盯着電腦,頭也沒回道。

“哈哈哈,不知道是誰用手機把你放的那段視頻拍下來了,雖然不清楚,但基本都能看個明白,然後剛剛又有人把顧曉這兩年使出的那些陰招全部有錘有真相的錘了個遍,那些男明星的粉絲正圍攻顧曉呢,嘿,戰況也太激烈了,跟十大門派圍攻光明頂似的。”

林靜陽的手頓了一下道:“是嗎?”

錢皓正關注着戰況:“我看是那些被她陰過的男明星合起來錘她呢,所以說,人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呢,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錢皓又道:“現在網上都誇你人美心善,你就是那唐僧肉,顧曉就是那蜘蛛精,想吃你豆腐呢,笑死我了哈哈哈,還說你心好,是個男人,顧曉都那樣了,還沒把視頻貼出來,這是給顧曉留體面呢。”

錢皓又一拍大腿道:“嘿!你說幸好你沒讓我貼視頻,不然他們哪能這麽誇你呢,哥,還是你高瞻遠矚啊!”

林靜陽笑笑沒說話,似乎在想什麽。

星河娛樂。

寧濤剛剛跟營銷號那邊聯系完,他看了一眼剛練習完在休息的陸陽道:“事情都辦好了。”

陸陽嗯了一聲:“麻煩你了,寧哥。”

寧濤眉頭蹙成了個川字:“不是——”

陸陽擡頭看向寧濤。

“你讓我折騰這麽一圈,是在給林靜陽出氣?”

陸陽剛剛灌完一口水,聽到寧濤的話搖了搖頭:“不是。”

“那你跟顧曉有仇?”

“也不是。”

陸陽背過身去,又準備開始練習。

“為民除害而已。”

聽到陸陽的話,身邊的小助理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出聲,被寧濤瞪了一眼。

不過助理卻沒怎麽害怕,寧濤和陸陽雖然那種看起來不好惹的人,但久了就知道,兩個人其實都是不錯的人。

比着有些笑面虎強多了。

小助理晃晃腦袋道:“我覺得陸哥幹得好。”

寧濤看向小助理。

“你說顧曉老是捆綁男明星,萬一捆綁上了陸哥,那怎麽辦,這叫防患于未然。”

寧濤翻了個白眼沒說話。

心裏卻知道啊,顧曉算是徹底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入V啦!

三合一萬字章奉上(其實是九千字),請讀者老爺吃好喝好!

有人說靜靜咋老是遇到對付他的人!

你們看這不就解決了一個嗎!

而且陸陽啊,明譚啊,錢皓啊不都是好人嗎!

人生總不是一帆風順的啦,尤其是娛樂圈(因為是小說主角啊當然不可能一帆風順)~

但是心懷正道的話總能解決的(其實是主角光環)

V章評論有紅包掉落哦,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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