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九竅玉24:酉陽雜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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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古書看起來有些年頭,軟綿綿的,快散架子了。我沒法丢它,只能左手投降,右手托着那本泛黃的古書慢慢走過去。
然而,就在小白臉伸手要拿那本書時,怪事突發。
昏暗的地下密室中,那本古書在我手上無風自動,書皮當着所有人的面自己翻開。
小白臉猛地縮回拿書的手,槍口對準我冷聲道:“你耍什麽把戲?”
這次我沒理會他,只垂眸看着手上的書。第一頁上寫着書名,四個大字:酉陽雜俎。
幾秒鐘後,書本再次詭異地自行翻動。接連略過十幾頁後,停在其中一篇章節頁。上書:卷一·天咫。
小白臉見狀,沉下臉慢慢遠離我。‘領導’也将手扶在槍上。
我已經無心理會他們二人,只專心記憶書本展示給我的內容。
又過幾秒,書頁第三次向後翻,真正來到書本所敘的一部分正文上:
大和中,鄭仁本表弟,不記姓名,常與一王秀才游嵩山,扪蘿越澗,境極幽後,遂迷歸路。将暮,不知所之。徙倚間,忽覺叢中鼾睡聲,披榛窺之,見一人布衣,甚潔白,枕一幞物,方眠熟。即呼之,曰:“某偶入此徑,迷路,君知向官道否?”其人舉首略視,不應,複寝。又再三呼之,乃起坐,顧曰:“來此。”二人因就之,且問其所自。其人笑曰:“君知月乃七寶合成乎?月勢如丸,其影,日爍其凸處也。常有八萬二千戶修之,予即一數。”因開幞,有斤鑿數事,玉屑飯兩裹,授與二人曰:“分食此。雖不足長生,可一生無疾耳。”乃起二人,指一支徑:“但由此,自合官道矣。”言已不見。
十分鐘後,整本書自行合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我手中爛成碎屑。
我睜大眼睛看着手中的絮狀碎屑。似乎剛剛書頁上的短文,和書本主人在一旁留下的蠅頭小楷仍歷歷在目。
良久,我笑起來。笑那頁紙上的內容奇怪,也笑自己奇怪。
奇怪自己連鬼的存在都接受了,為什麽還覺得那頁紙上的內容匪夷所思。
小白臉他們沒對我做什麽。或許是因為杜奉予不在身邊,他們擔心直接弄死我有後顧之憂。或許是小白臉誤會我是個小孩。又或許他們發現我并非同行後,就沒打算殺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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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完成了任務,并毫發無損地離開了密室。只身爬在盜洞中時,我都迫不及待看見杜奉予吃驚又崇拜的表情了。
杜奉予正在他給我包紮膝蓋的那截盜洞裏安靜地坐着。
其實我本以為他獨自離開後會偷偷跟着我,畢竟他表現得十分關心我的膝蓋。結果他真的走了,我的雷達不會騙我。
開了半宿的手電終于連昏黃的力氣都沒有,在此時徹底熄滅了。
這樣也好,看不見臉就不會太尴尬。雖然我有小雷達,眼睛看不看得見他沒有太大區別。但他不知道。
我肩膀上的小惡魔誘惑我,讓我把杜奉予想知道的那件事告訴他,以此緩和我們之間的關系。
另一邊的小天使則義正辭嚴地質問我,為什麽要以自揭傷疤的方式讨好這個人。
小惡魔陰陽怪氣:我們認識不過三天,連彼此的過往都還不了解。的确沒什麽過命的交情,人家趨利避害也情有可原不是嗎?
小天使咄咄逼人:別轉移話題。我又不是在氣他自己走,是他說和我相處比被鬼纏還累的,那我們幹脆就不要說話。我幹嘛要用自己的事當談資讨好他?
“……”我被腦中亂糟糟的聲音裹挾着,磨磨蹭蹭地爬到杜奉予附近。
這時,我的小雷達感知到前方黑暗中的杜奉予正悄無聲息地側頭望向我。
即便盜洞中伸手不見五指,他的目光依舊直射向我,仿佛他也能通過其他方式‘看見’我。尤其當我爬過他身側時,杜奉予甚至小心地收起腿避開我。
我動作微微一頓,他還真能看見我。原來他奪完舍也保留着做鬼時的能力。
也是。畢竟爺爺說了,這種人皮子會一直招引東西,并不是誰第一個奪舍就能永遠占領這具身體一輩子。一旦未來出現更強勢的争奪者,現在的杜奉予就會被趕出身體。
本來吧,關于杜奉予的長相發生變化,而肉身并沒被掉過包這事,我特意問過爺爺。老頭說這很可能與杜奉予體內的‘芯子’有關。換句話說,就是‘芯子’的容貌從肉身上‘撐’出來了。
我承認自己知道這點以後,內心有竊喜的成分在。在王祖賢戴着趙本山的面具、趙本山戴着王祖賢的面具、趙本山戴着趙本山的面具、和王祖賢戴着王祖賢的面具四種情況裏,當然最後一種最好了。這‘芯子’要不是進了杜奉予的身體,估計我還認識不着人家。也因此,他往家裏招邪我也忍了。
但這不代表他當頭澆我冷水以後,我還能不要臉的和他親密相處。放棄這個人對我來說并不好受,但讓我為了他卑躬屈膝更不可能。
我在他身邊停頓了不到一秒就爬走了。反正等回了老王家,他就知道我一個人也順利把事辦完了。到時候就讓他自己後悔去吧,哼。
“我知道你不是為了錢。”
杜奉予見我悶聲不吭地要直接爬過去,率先開口道。
我停下來等他的下文。
杜奉予低聲道:“我們半夜跑出來,老人肯定很擔心。可你聽見槍聲不走,中了機關不走,看見怪物不走,明知道自己得罪過盜墓賊也不走。你罔顧生死,不計後果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會傷心。”
“……我這不是沒事嗎,趕緊走吧。”
杜奉予一個孝道大饅頭直接怼到我嗓子眼了。即便我打算以後都不搭理他了,也不得不回應一句。
他聞言沒作聲,默默跟在我身後。
可我爬了幾步,卻覺得不對勁。
不知怎麽,杜奉予剛剛的話,忽然讓我想起‘領導’拿着圓盤狂喜的樣子……總感覺他們都做出了形象崩塌的事。
我讓腦子裏正在打掃信息的笤帚停下,開始在一旁的簸箕裏翻找記憶中的疑點。
第一。
杜奉予第一天來我家時,不管對我還是爺爺,态度都是禮貌但疏離的。
他下鄉并非是為了避城裏越積越多的髒東西。而是想看老頭這個出馬仙能否解決他八字極陰的問題。能最好,不能的話适當住兩天就走了。
畢竟只要手裏有錢,去旅店,去旅游照樣可以避難。沒道理來二十三年未見的親戚家找氣受。
真正讓杜奉予留下來的原因是我。
他看見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和普通人不同,第一天夜裏的經歷也讓他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所以他才對我說要留在這裏一段時間。
第二。
他明知道我想要什麽,卻只給了‘孝敬老人’和‘錢’兩枚籌碼來收買我。看起來很多,實際上卻是他思考後能給出的最少籌碼。
仔細想想就知道,他不能只給‘錢’。那就相當于承認了他對我們沒有感情,屬于自斷親情。即便是做樣子,他也必須給出‘孝敬老人’這枚籌碼。
可杜奉予性格內斂,他不會嘴甜,也不會腳前腳後的伺候老人。他孝敬的方式就是花錢。所以‘孝敬老人’和‘錢’對他而言幾乎是一枚籌碼。他只是把這一個籌碼掰成倆給我了。
結論。
杜奉予對我和爺爺并沒有感情。即便他看起來很尊重爺爺,即便他為了我們撒錢,也沒有感情。
——可問題是,他已經不止一次和我打感情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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