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現實？X夢境？X意外提前

就連藏馬對自己之前的隐約猜測也有些不确定了。

他沉默地坐在那裏，出神地思考着什麽，這點旁邊的摩可拿和伯爵也是一樣，于是四下裏一下間又變得驟然安靜了下來。

三人各自無言地進行着自己的思索和推斷，而等到妖狐最先從思考中回過神來的時候，無意識地落向伯爵身上的目光，卻瞬間帶上了一種極其罕見的緊張和驚慌……

“伯爵！”

伸出手去想要碰觸那個看上去比剛剛變淡了很多，簡直就像是要逐漸透明消失掉一樣的黑發美青年，然而藏馬卻愕然地發現自己的手掌，竟然毫無阻礙地從伯爵手臂之中整個穿透了過去！

而被他的這一聲呼喚所驚醒的D伯爵和摩可拿，也同樣目睹了這極其驚悚的一幕。

“呀！”摩可拿驚叫了一聲，馬上擔憂地轉頭看向神色間帶上了幾分茫然的伯爵：“伯爵！你的手……”

被他的驚叫提醒，伯爵本人這時卻是先一步鎮定了下來。

“看來我們之前的糾結似乎并沒有什麽必要了。”

他輕笑着說道。

“無所謂現實還是夢境，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大概……這既是你們的現實，也是我的‘夢境’，只不過在我昏倒的那一刻，應該出了點‘小小’的意外。”

以至于，讓他就這樣以一種似靈魂出竅卻又好像并非如此的奇異姿态，不知道怎麽的竟然穿越了時空，如此巧合地出現在了藏馬和摩可拿的面前。

——只是，這真的僅僅是個“巧合”嗎？

伯爵垂下眼簾，遮去眸中一瞬間閃過的疑然。

“時空錯亂。”

擡起頭來，他輕輕吐出了這樣一個名詞。

藏馬聞聲神色微微一動。

伯爵所說的這個推論，也正是他之前猜想之中出現的理由。

伯爵為什麽會不記得他？

答案其實很簡單。

——這根本就不是記不記得，而是發沒發生的問題。

藏馬和摩可拿遇見的很顯然是新恐怖寵物店時期，将寵物店開在日本新宿歌舞伎町的D伯爵，而眼前的這個，則是恐怖寵物店時期，将店開在美國紐約中華城的D伯爵。

前者遇見過的人，還沒有到達那個時間點的後者，又怎麽可能認識？

雖然這聽上去似乎有些玄妙過頭，但是當穿越時空都已經不再成為問題，那麽遇上時空錯亂，其實……也不是那麽無法相信了的不是？

這一刻，藏馬和伯爵的推想不謀而合。

只是，解決了之前關于是夢非夢的糾結，眼下三人卻又面臨了一個嶄新的難題，那就是D伯爵正逐漸變得透明，看上去似乎時刻都有可能完全消散的身體……

——又或者說，靈魂。

藏馬完全無法确定當伯爵的身影真的完全透明消失，他究竟是會回到原本的夢境，再從那裏醒來回歸自己的身體，還是會就此……

魂飛魄散。

而無論藏馬還是伯爵，都絕冒不起結果會是後者的險。

“摩可拿，立刻聯絡侑子小姐，快！”

心念電轉之間，藏馬幾乎立刻做出了最适合的判斷。

白團子聞言也瞬間明了了藏馬的打算，于是他立刻瞪大了雙眼，緊接着兩道光束就從他眼中迸射出來，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虛影屏幕。

不到一眨眼的時間，另一邊就出現了侑子的影像。

魔女小姐此刻正坐在門廊邊悠閑地賞雨品酒，和黑團子兩人觥籌交錯喝得好不痛快。

見通訊這時候傳來，失去了酒友的魔女顯得極為不滿：“真是的，怎麽這個時候……”

一邊抱怨着她一邊漫不經心地将視線投向這邊，然而當看清影像中那個已經将近完全透明的身影的瞬間，侑子的聲音驀然停滞了一下。

繼而，又猛地拔高：

“伯爵？！”

黑發美人微笑颔首，對侑子的态度和對待一般的人類，看得出似乎很是不同。

“侑子，好久不見。”

黑發魔女死死皺眉，“的确是好久不見。可你也不用一見面就給我這麽大一個‘驚喜’吧？這到底怎麽回事，你怎麽會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侑子抿了抿唇，礙于初代伯爵鄭重交代過自己不能對他家孫子提前洩露他的身份，終于還是沒有将那句“你爺爺難道沒照顧好你，怎麽放任你變成現在這副凄慘的模樣？”的問話說出口來。

于是最終只能無奈地轉眼看向藏馬：

“所以說，發生了什麽事？”

與其指望伯爵自己來解釋清楚，侑子覺得這種時候還不如直接找個明白人來說明狀況。

然而當她的視線終于落在藏馬身上……

“＝＝＋混蛋！短短這麽一段時間你竟然已經恢複了這些程度的力量？！我是不是該誇贊一句果然不愧是‘世界的饋贈’？”

——顯然，女王陛下對當年無法将世所罕見的珍寶收入囊中依然心存着不小的怨念。

而想到藏馬手上的“世界的饋贈”就是從伯爵那裏得到的，侑子又不由狠狠瞪了旁邊一臉狀況外的伯爵一眼，讓黑發美人感到一陣茫然的同時，也下意識地将侑子這段話的內容記了下來。

所以……不知道今後如果魔女大人知道正是自己的一句無心之言，才更加促成了後續某件事情的進展，會不會更加郁悶抓狂……

……好吧，女王的好戲我們還是不要随便期待。

藏馬對侑子的不滿只是溫和一笑，并不辯駁什麽。

“侑子小姐，現在最重要的是伯爵的身體吧？”

不動聲色地，妖狐試圖轉移話題。

侑子聞言憤憤瞪他一眼，但是對伯爵的擔心還是占據了上風。

“好了，快點說是怎麽回事。”她不耐地催促。

藏馬頓了頓，盡量迅速地将之前發生的事情和他們的分析猜測說給了侑子，魔女聽完以後擡起纖長手指敲了敲下巴，神色漸漸變得有些凝重。

“我就說即使是靈魂狀态，身為昆侖後人的伯爵也不該這麽快就變得如此虛弱，畢竟……規則總是更加偏愛他們一族的……”

她輕聲不知是在自語還是解釋地喃喃說道。

“很可能伯爵在夢境中昏倒的時候正巧遇上了時空亂流産生的随機裂縫，被卷入進去以後才會來到你現在所在的世界。”

“而伯爵原本就是重傷狀态，又毫無防備地在時空亂流裏游蕩了一圈……說真的，他竟然到現在還沒有徹底消散，這才是最讓人難以置信的。”

說着，侑子的目光掃視過伯爵光潔一片的頸項和胸膛，之後再看向藏馬的時候，已經帶上了一絲贊賞和了然。

“那麽，我就長話短說吧。”她的語速驀地加快，“伯爵需要回到他原本的夢境才能得以回歸身體，之後再依靠靈魂與身體之間的聯系，以體養魂，慢慢調養好靈魂之前受到的巨大傷害和沖擊。”

“可是藏馬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要想将伯爵送回他原本的世界，就算有摩可拿也是辦不到的。”

因為，摩可拿的空間穿越能力是非定向的。

十分清楚這一點的藏馬臉上的神情，随着侑子的訴說也漸漸變得同樣凝重。

“侑子小姐是有辦法的吧？”

看得出侑子和伯爵交情也并不算淺，然而此刻魔女雖然神色凝重，但卻并沒有露出太多的焦慮和慌亂。

黑發的美豔女子聞言輕點紅唇，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不愧是藏馬。”

緊接着，她的表情再次變得嚴肅：

“沒有錯，我的确是有辦法的。”

“伯爵作為他所在的本空間的‘支柱’，自身和空間之間就存在着一種無法斬斷的極其強烈的聯系。”

“但是，要送伯爵回到原本的空間，即使是這樣強烈的聯系也是不足夠進行完全準确的定位的。”

“而我能夠提供一樣道具，加強這種聯系，直到足夠可以将伯爵準确送回他原本空間的程度。”

“但是……”

說到這裏，侑子微微垂下視線。

“我這裏的規矩，你是知道的。”

——想要得到什麽，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即使是朋友，也不能打破次元魔女店裏的規矩。

侑子的藏品并非她私人所有，當被貼上交易物品标簽的那一瞬間，作為店主人的侑子，就已經失去了對物品的絕對支配權。

所以，一切只能按照規矩來。

藏馬對此倒是并不意外。

“我來替伯爵支付代價。”他輕聲卻堅定地道，“就當作是……我給伯爵的回禮。”

藏馬當然知道自己接下來需要支付的代價很可能并不能夠與“世界的饋贈”這樣級別的寶物相提并論，但是能夠幫到伯爵，還不讓這位自尊心很高的青年對他産生過度感激之類的情感負擔，藏馬此刻也只能這樣回答。

魔女在屏幕那邊輕輕微笑起來。

“總算伯爵沒有看錯人。”

她心情似乎很好地說道。

“四月一日，去和小多小全取東西。具體是什麽，我會通過她們告訴你。”

頭也不回地支使走一臉不滿的四月一日少年，侑子隔空和藏馬對視了許久，突然再次笑開——

“不用太過擔心，那東西雖然也很珍貴，但因為使用上的條件限制太多——首當其沖的一點就是，要求使用者是其本人所在的主空間的支柱，與主空間之間的聯系要強烈到一定程度，這讓它的價值相對會降低許多，足夠在你可以支付的範圍之內。”

說着，魔女狡黠一笑：

“比如……一成左右的妖力？”

藏馬無聲挑眉。

“侑子小姐你不會剛好知道，我有收集到同等程度的寶物吧？”

伸手劃開噬空草空間，從裏面随意地嘩啦啦倒出了一堆之前在獵人世界收集的珍寶，藏馬臉上帶上了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

魔女的臉色瞬間僵硬了一下。

她要求的的确是一成的妖力，但是……用同等價值的寶物抵消，也是可以的。

無聲瞪了一臉笑容的妖狐一眼，侑子已經沒什麽力氣去吐槽對方那過于逆天的幸運值了——他才剛穿越了幾個世界啊！到底從哪裏找來這麽多好東西的？

侑子的郁悶正無處纾解，這個時候四月一日匆匆托着一個圓盤樣的東西跑了回來。

侑子于是随手接過，和藏馬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同時将交換物送進了黑白兩只團子大張的嘴巴。

“定位界盤。伯爵知道怎麽用，只要交給他就好。”

時間緊迫，侑子的語速也愈發加快了起來。

“使用後對伯爵不會有什麽傷害，只是需要消耗摩可拿一定的能量，畢竟是要借助他的能力才能送回伯爵。”

“另外就是作為啓動界盤的代價，你也會在伯爵被送走的一瞬間遭到世界空間壁之力的反噬，也就是說……”

“你必須也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侑子的神色再度變得凝重：

“摩可拿儲藏的能量……足夠支撐兩次旅行的吧？”

白團子雖然在充當通信器狀态，這個時候卻也點了點頭，“嗯，侑子放心，摩可拿沒問題。”

魔女聞聲神色柔和了幾分。

緊接着又看向藏馬：“那就立刻開始吧，伯爵的靈魂可能很快就要支撐不住了。”

藏馬聞言同樣肅色颔首。

雖然他在這個世界還有許多事情沒來得及做，之前的一些模模糊糊的計劃也都沒來得及好好實行甚至規劃，但是事關伯爵的安危，他也不可能再計較更多。

趁着伯爵開始啓動界盤的時間飛快取出一張紙條匆匆寫了些什麽，順帶從空間裏掏出一堆東西，藏馬在摩可拿身下浮現出魔法陣，呼的一下将自己吸入其間的瞬間，伸手擲出了一粒種子。

下一秒，他和摩可拿以及伯爵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叢林之間。

***

幾天以後，伊爾迷收到了一封用十分不尋常的手段送到自己手中的傳信。

信中藏馬說他有事必須離開，很可能今後再難相見，對缺席友克鑫之約表達了歉意的同時……

“可以用念力激發的種子，和……懷孕石？！”

黑發殺手看着随信而來的一包裹的“附件”，面癱臉行第一次……破功了！

而在遙遠的時空彼端，親眼看到伯爵在摩可拿體內的時空通道中消失，同時還有餘力給了自己一個安撫的大大笑容的藏馬還來不及放下心來，下一秒，他已經又一次被大力甩飛了出去……

剛好來得及堪堪從沖擊力之中保護下自己和摩可拿不受傷害，藏馬低頭正準備調侃每次着陸都不那麽安全的白團子兩句，卻被對方臉上那第一次出現的可憐兮兮的表情吓了一跳。

“摩可拿，怎麽了？”語氣中不由帶上了濃濃的擔心和關切。

“怎麽辦藏馬！摩可拿剛剛……好像撞到什麽奇怪的東西了。”

白團子揚起臉，神情十足困惑和無辜地小聲說道。

藏馬一瞬間無言了。

——撞到了什麽？

在……穿越時空的過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