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所謂降臨

看着摩可拿像是做錯事害怕家長責罰的小孩子一樣可憐巴巴又小心翼翼的可愛小表情，藏馬原本驚愕的神色不由微微一滞。

而後很快，妖狐臉上就帶上了充滿溫柔安撫意味的淺淺笑容：“沒關系的，摩可拿。”

揉了揉白團子的腦袋，他柔聲說道。

“能夠進行時空旅行的并不一定就只有摩可拿一個。而就連摩可拿這麽厲害都無法控制時空跳躍的方向，那麽對方也有很大的可能同樣無法做到。所以，如果是這樣兩個在進行時空旅行的過程中彼此都不能掌握自己和對方的行進方向的旅行者的話，産生沖撞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摩可拿不用這麽緊張。”

見小家夥的情緒随着自己的安撫漸漸穩定了下來，藏馬笑着探頭親了親他的臉蛋兒：“最嚴重的後果也不過就是我們或者對方因為這一次的沖撞而錯過了原本的目标，到達了另外一個世界而已，這對于本來就無法掌控穿越方向的旅行者來說，也算不上什麽大事。”

當然，如果原本可能到達的世界撞大運地就是雙方各自的既定目标的話，那影響的确是會大了點。

但是為了讓自家團子放寬心，藏馬怎麽會刻意提起那些不好的方向？

摩可拿在藏馬的極力撫慰下很快再次露出了笑臉。

“就算是銀色的藏馬也還是藏馬呀。”

他小小聲地咕哝。

“——都很溫柔吶。”

藏馬聞聲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肚肚，直把白團子逗得忍不住小聲尖叫起來，才微笑着收回手指。

“嗯，摩可拿倒是提醒了我，總保持這樣的狀态……可不行呢。”

言語間又是一陣濃霧彌漫。

而待到霧氣散去，摩可拿發現懷抱着自己的人又從銀發金眸的美青年，變回了紅發碧眼的美少年。

摸了摸下巴，白團子最後總結：

“嗯，無論是哪個藏馬摩可拿都很喜歡！各有各的好看！”

不過藏馬說得對，沒有特殊的世界背景或者自身原因，大多數時候還是保持人類形态比較安全。

一是妖狐形态太過脫離常識，二是人形藏馬的美貌比起妖狐形态要溫和太多，不那麽具有攻擊性和侵略性，讓人幾乎只看一眼，就要為他萬劫不複一樣……

藏馬可不知道摩可拿暗地裏給了妖狐形态的自己如此絕高的評價，他只是靜靜環視了四下一周，繼而臉上露出了不知道該說是慶幸還是無奈的微笑：“連續兩次的降落點都是叢林，比起第一次來說我們的确是轉運了？”

而更幸運的是這還是夜晚時分的叢林。

無論它是真正杳無人跡的原始叢林，還是處于人類活動範圍之內的現代叢林，夜色都極大地掩蓋了藏馬和摩可拿降臨時的聲響和身形，将他們遭遇意外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單從一個森林環境藏馬也推測不出更多，于是第一時間派出魔界蒲公英進行探索的妖狐索性就在原地安營紮寨下來，準備搭好帳篷直接就在這裏住上一晚。

然而，剛剛将帳篷的組件取出空間，甚至還來不及動手開始搭建，藏馬卻突然感覺手背一痛，還沒來得及擡手看看發生了什麽異狀，一瞬間，腦海中與他一直進行着連接的蒲公英便傳來了信息，說是已經探測到了森林盡頭，在不遠的地方發現了一座規模不算小的人類城鎮。

蒲公英們已經具有的初級智慧讓它們判斷這座城鎮表現出來的科技水平和藏馬所在的幽游世界相差不大，使用的文字似乎也是普通的日語，這說明這應該是個不同于之前架空的獵人世界的，“比較正常”（？）的平行世界。

藏馬迅速在腦海中就蒲公英們傳遞回的信息做着各種分析推測，手上卻動作一點都不慢地開始将剛剛取出的露營工具再度收回空間。

“發現了城鎮的影子了。”他嘴上也不忘對摩可拿解釋，“可以吃到新口味的蛋糕了哦～摩可拿高不高興？”

白團子直接用歡呼做了給藏馬的回答。

而動作迅速地将東西一一收好，帶着摩可拿開始向城鎮方向迅速移動的藏馬，十分反常地竟然遺忘了剛剛那一刻手背上發生的異狀。

妖狐這一刻還沒有發覺，不知不覺間，似乎有什麽東西悄然滲透進了他的意識，不動聲色間難以覺察地……影響了他的思維和判斷……

***

如同蒲公英所描述的一般，藏馬全速之下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就走出了森林，踏上了一條平坦而開闊的公路。

在公路通往東方的方向，肉眼可見的點點燈光昭示着一個距離不遠的城市的存在。

藏馬此時卻是慢下了腳步，懷抱着摩可拿慢慢向着城市的方向走去。

在不确定這個世界有沒有什麽不為人所知的特殊力量存在的前提下，妖狐決定首先還是慎重行事。

快速融入日常生活，慢慢探查才是他此時的首要選擇，尤其是在摩可拿做出“這個世界的能量密集程度不比獵人，甚至也有些比不上家教世界”的結論以後。

當然通過摩可拿對空氣中游離能量的密集程度的感知來判斷世界危險程度的方法并不是完全準确的，有些時候，需要特殊能力擁有者出現，或者與他們十分接近，空氣中游離的能量因子才會變得密集起來，這才是通常世界應有的常态。

像獵人那樣不論身處哪裏，能量都是處于爆棚狀态的世界，說起來才是真不科學。

想到獵人世界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伊爾迷和金，想到自己之前算是某種意義上的不告而別，想到伊爾迷收到自己的信和“禮物”之後可能會有的反應……

藏馬不由輕輕笑出了聲。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

還有托伊爾迷轉交給金的口信……

甩了甩頭，晃去一腦袋的想象和想念，藏馬知道他之前還是投注了必要以上的感情，讓自己再次産生了“牽絆”。

“大概……我就是學不乖。”

他自嘲地輕笑。

側臉蹭了蹭不明所以地轉頭看來的摩可拿，藏馬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只是突然發現，我其實一點也不像自己所想的那麽強大。”

只是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讓摩可拿瞬間似乎了然了什麽。

白團子湊近過去伸手拍了拍藏馬的臉頰，聲音軟軟：“沒有人是強大到沒有任何需要依靠別人的地方的，也沒有人是完全不需要情感的，藏馬沒有錯。”

妖狐聞言低低一笑。

“嗯，只是感嘆一下而已，我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謝謝摩可拿。”

白團子笑眯眯地被妖狐溫柔的手掌輕柔順毛。

“藏馬不客氣～”

兩人于是又一路說說笑笑地繼續走向看似不遠，但漫步起來其實花費的時間還是相當驚人的那座城市。

從入夜後不久一直慢悠悠地走到夜色漸深，藏馬終于進入了城市的周邊。

慢慢地街上開始出現更多的建築，這裏看上去似乎是建造在一段和緩傾斜坡道上的一整塊城市區域，山道兩側的建築風格十分鮮明，要麽是武道屋一樣的日本房屋，要麽是西洋風明顯的獨門獨棟的洋館。

這在藏馬原本所在的幽游世界現代日本的一些小城鎮裏也不算少見，所以藏馬最初也并沒有特別在意。

只不過在偶然瞥見這片區域的名字“深山町”的瞬間心中隐約滑過了一絲想法，但是藏馬卻想不起來這有什麽特別的，于是索性也就不去深究。

這才是來到這個新世界的第一天呢，并不需要太過急躁。

藏馬想着自己現在該做的事情是帶摩可拿先找到一家旅館安置下來，之後再考慮是常住這裏，還是搬去更大一點的城市——比如東京。

在以日本為舞臺的世界之中，魔都東京通常都是相對而言的劇情高發地，或許在那裏能夠得到一些關于這個世界奇異之處的線索。

藏馬這樣考慮。

然而，他慢悠悠的腳步還不等踱進更加繁華的市區中心，在那裏找到林立的高樓酒店，肩上的白團子卻突然身體緊繃了一下。

“藏馬！”

“怎麽了？摩可拿？”

不用被召喚藏馬也已經感覺到了摩可拿的異樣，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肩膀上的白團子。

摩可拿伸出手，指向不遠處一座位于山坡上的成片小型樹林——

“在那裏！有非常巨大的能量，正在爆發！”

藏馬聞言二話不說，一把将白團子拉下肩頭抱進懷裏，緊接着，紅發妖狐的身形化作了一道殘影，飛快竄入了森林之中！

***

“……宣告！汝身聽吾號令，托付吾之命運于汝之劍。應聖杯之召，若願順此意，從此理，則答之——”

陰暗的樹叢之中，巨大的以雞血繪制而成的魔法陣此刻正散發出灼烈的血色光芒。

一身黑衣的瘦弱黑發少年正站在魔法陣前，邊咬緊牙關似乎在忍耐着極大的痛苦，邊大聲詠唱着晦澀冗長的咒語。

在摩可拿的指引下來到樹林深處的藏馬在看到這幅畫面的瞬間，腦海中轟隆一聲巨響，似乎震碎了什麽禁锢在那裏的無形結界……

“竟然……”

擡起之前尖銳地疼痛過一下，然而過後卻不明原因地被自己忽略了的左手，藏馬毫不意外地在手背上發現了一個樣式奇異、看上去似乎是由三片如同羽翼又如同樹葉一般的圖紋串聯而成的，鮮豔如血的紋章……

“令咒。”

就在藏馬準确無誤地呢喃出這個詞語以後，就連不遠處的巨大魔法陣在黑發少年終于吟唱完了所有的咒文，瞬間爆發出了一股極其強大的能量以後，其中憑空出現了的那個高大強壯的紅發君王的身影，都沒能再讓妖狐投去半分視線。

“竟然……是這個世界……”

伴随着藏馬無法被人察覺的低聲自語同時響起的，還有高大男人豪爽狂傲的聲音——

“試問。汝，可是召喚吾之Master？”

——這一刻，英靈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