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8沒生氣
二樓卧房內的窗簾是米色的,十點多的陽光并不熱烈,像是給淺色的窗簾渡上了一層淺金色的光芒,似有纖細的塵埃在光中靜靜的跳躍舞動。
寬敞的大床上,潔白的床單有些像是酒店的床單,兩個相互糾纏在一起的男人占據了大半張床。
徐佑之的手攬着他的後背,曲春來的腳搭在他腿上,被子擱在兩人中間。
徐佑之下意識的動了動自己的手臂,結果發現一股酥麻酸爽感從手臂上傳來。
剎那間,他清醒了過來,昨晚上要說喝酒,他喝了不少,但許是習慣了,并沒有宿醉之後的頭疼,意識也異常清醒。
他低頭看了一眼枕在手臂上,手腳扒拉在他身上的曲春來,他微微張着嘴,睡得憨态十足。
徐佑之默默收回自己的手臂,從大臂開始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酸漲感,他皺眉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曲春來被打擾,皺眉轉了身,卷着被子繼續睡了。
他倒是一點都不見外,睡眠質量好得不行,真的是把他家,當自己家裏了。
徐佑之這個點醒來已經毫無睡意了,他回想起昨晚上曲春來多次的明示暗示。
盡管他手臂還沒恢複正常,他腦袋先一步做出了反應,掀起被子,湊到曲春來身後,将人抱住。
曲春來昨晚上睡覺的時候,嫌棄徐佑之給他的運動褲太硌人,睡前就脫了。現在便宜了徐佑之,極其輕松的将曲春來身上那原本就不多的衣服扒掉了。
......
曲春來發毒誓,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早上不打聲招呼就直接來訪的客人。
“徐佑之!”曲春來帶着困意的聲音崩潰地響起。
他微微睜大眸子,表情都扭曲了起來,用腳往後踹徐佑之,但是力度受姿勢影響并不大。
徐佑之伸手将人完全鎖在懷裏,在耳畔明知故問的說道:“大清早這麽大火氣,誰惹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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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春來臉頰逐漸浮現了絲絲酡紅低啞着聲音有些虛弱:“你......你媽的,煩死了,滾吶......”
那罵人的話,最終消弭在兩人進在咫尺的呼吸聲中。
......
“徐佑之,你是不是喜歡還挑時間,只有早晨才最有精神是吧。”曲春來眸低沁出一片潋滟的水光,狐貍眼微微眯起看着他。
已經兩次了,徐佑之第一次和他睡覺的時候,也是早上搞突然襲擊,害他差點上班遲到。
徐佑之扒拉着他微濕的黑發,見他明明舒服的要命,完事之後,還要嘴硬和他怼,便覺得好笑。
他不說話,對曲春來微微揚起眉,作勢就要将人翻個面。曲春來見狀,臉色微變,一把抱住他的腰,不讓他動,埋進他懷裏。
“別別別,我餓了,都下午了,算了吧,徐總最牛。”曲春來好漢不吃眼前虧,能屈能伸變臉極快。
其實有心無力的徐總只是吓吓他,偏還在似笑非笑的說着:“餓了?我再喂你吃點兒?”
曲春來眼皮跳了跳,抓着他撫摸他脊背的手,将他兩只手用自己的手抓住,放在跟前抱住,嘴角的笑意僵硬:“哈哈哈,不吃了不吃了,我真想吃飯了,肚子餓扁了。”
其實他說下午也是誇張的,現在才十二點半。
徐佑之咧嘴笑了一下,伸手去摸他的肚子:“我摸摸看。”
曲春來吓了一跳,伸手去攔,在發現在他真的只是将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時候,才默默松了一口氣。
曲春來的小肚皮軟乎乎的,沒啥贅肉也沒有結實的肌肉,柔韌的腰線,雖然沒有刻意鍛煉過,線條卻也很流暢。
“你快活了沒有。”徐佑之對上他的眸子,兩人躺在一起的距離是相當近的了,所以能看清楚對方眼底的每一絲情緒。
曲春來一開始不明所以,有些呆的問道:“啊?啥?”
“你舒服了沒有?”徐佑之揉着他的小肚子,淡淡笑道:“你不是說工作很久沒開葷嗎?剛剛舒服到了嗎?”
雖然徐佑之語氣中帶着打趣的揶揄,曲春來卻愣了一下。他從他語言中分析出了一個令他十分意外的結論,所以他大早上将他吵醒,是因為他昨天說的話?
曲春來眼神瞬間變得複雜起來,心中五味雜陳的感覺還未沉澱下來,就聽見徐佑之笑嘻嘻的說道:“你不會在想,我大早上起來和你好,是因為只是想滿足你吧。你怎麽這麽好騙啊,小曲啊。”
徐佑之臉上重現帶上了那股玩世不恭的笑,伸手捏住他的臉頰,臉上的帶着淡淡嘲意:“當然是我自己爽啊,怎麽随便動嘴皮子的話,就會自我感動呢,小曲?難怪會被騙呢。”
曲春來屬實沒想到徐佑之剛剛是在騙他,因為徐佑之剛剛的表情太認真溫柔了,所以他當真了。
他并沒有生氣,而是任由他捏着自己的臉頰玩兒,垂下眸子認真反思,他确實很容易就相信別人。
否則不會因為徐歸的一句我們認真試試,讓他糾結了三天,最終還是決定為了那句“認真試試。”,所以真的認真了。
但是徐歸應該只是試試。
徐佑之見他眉眼間似沉郁了下來,便沒心沒肺的說道:“瞧瞧,這小臉皺的,真難看啊。”
曲春來掀起眼睫,瞪了他一眼,從床上坐起來,身上還算幹淨,沒有留下多少印記。
“生氣了?”徐佑之躺在床上,從煙盒中抽了一根煙點燃了咬在嘴上。
曲春來坐起來,才發現自己昨天的衣服根本沒洗,現在應該還是濕漉漉的待在浴室的髒衣簍裏。
他只能穿上昨天徐佑之給他拿的,并不合身的衣服。
曲春來露出思考人生大事的表情:“沒生氣。”
徐佑之只是心血來潮所以說了那兩句話,也是見他實在單純,才不由自主提醒,但是見他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便也看不順眼。
“過來,給哥再親兩口。”徐佑之大敞着胸膛,靠在牆上,唇縫處白煙袅袅,模糊了他含着笑意的眸子,朦胧間他身上那股放浪形骸、不受束縛的氣質越發抓人眼球了些。
曲春來正在穿長褲,聞言看了他一眼,對上他微微彎着的紅唇,他猶豫了一下,想着接下來他又要投身沒有盡頭工作,又想到徐佑之那讓人沉醉的吻技,咬着牙,腮幫子緊繃了一瞬。
“來了,親死你。”曲春來朝着他撲過去,狐貍眼顯得亮眼漂亮,不甘示弱的和他熱吻。
徐佑之抱着他接吻的間隙,将手上的煙掐滅了,曲春來對上他游刃有餘的眸子,渾身熱得汗都出來了,卻不服輸的用力回吻他。
這次真的到了下午,曲春來才坐着徐佑之的車離開了待了一夜的別墅。
見過兩次面的人,在彼此心中并沒有留下太深的痕跡,淺淡能得被時間一一抹去,也許某天能偶然想起這兩次的瘋狂。
......
此後半年的時間,徐佑之和曲春來都沒有遇見,他們都在忙着各自手上的事情,宛如兩條永遠不會再相交的平行線。
兩人誰都不覺得一兩次親密的接觸,能改變什麽,徐佑之的生活依舊精彩潇灑,燈紅酒綠,充斥着激情和刺激,日複一日的生活不曾改變。
曲春來卻被壓榨成了社畜,壓在他身上的工作幾乎将他的脊梁都壓彎了。他好不容易有一天的休息時間,根本沒有找徐佑之的心思,而是随便找個地兒放松一下,第二天又要忙得腳不沾地。
b市是一個國際性的大都市,吸引了無數年輕人打拼工作,但是能真的能熬出頭的年輕人如同鳳毛麟角,絕大多數人領略了大城市的風光和殘忍之後選擇了離開這個城市。
這個城市似自帶一種排外的情緒,讓外省的務工人員産生一種在城市中毫無牽挂,孤立無援的感覺。
曲春來也會有這種感覺,所以他才會在忙完的間隙和別人約,從那項刺激的運動中,汲取片刻溫暖和快感。
這座城市多的是徐佑之這樣一出生就贏在起跑線上的男人,旁人也許窮極一身都不能達到他的起跑線。
曲春來經歷了徐歸之後,更清醒的意識到這個世界上,也許人人生命平等,可是在其他地方并不平等,也不公平。
他出生在農村,父母對他很好,可是閉塞的小山村,對于他性取向的包容程度為0,所以他壓抑了十幾年,直到保送大學之後,才敢逐漸釋放自己。
曲春來對于現在的工作覺得很疲憊,他覺得沒有了自己的生活,可是每次和家人說起辭職的事,他們都會劇烈反對。
并且父母拿他們曾經年輕的時候多麽累,現在他只要坐在辦公室裏,風吹不到,雨淋不到,是多麽來之不易,來給他洗腦,讓他繼續接受壓榨。
曲春來雖然在上大學之後,逐漸釋放了自己的本性,但是又不能完全擺脫那個禁锢他的外殼,他從來不敢和父母坦白自己的性取向,而且對于他們說的話,會下意識的贊同。
直到最近一個外貿項目,是和朱氏集團合作,在談合約的時候,他看見了那個在徐佑之聚會上有一面之緣的朱闊。
曲春來能對他留下印象,還是因為當天他那副嘴臉太可惡,他才能記住他的樣子,在經理辦公室看見他的時候,他便覺得要完了。
果不其然,朱闊指定了讓他來翻譯,曲春來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力,只能跟着他到他們公司進行了解,然後拿資料進行翻譯,還要與國外進行聯系。
他待得公司雖然是私企,但是業務能力是一流的,工資也算豐厚。
可是朱闊他對他進行的騷擾和為難,讓他不厭其煩,一開始他還能處理,游刃有餘的拒絕他,後面他根本不聽道理,直接上手的時候。
曲春來終于忍無可忍,甩了他一巴掌。
當時是在一個頂級餐廳的包廂裏,有籃球場大的空間,二十幾號人坐在一個圓桌前,桌上擺放着許多上好的食材,琳琅滿目的海鮮食物。
曲春來正在喝着雞湯,每一個人座位前,還有一盅準備好的雞湯,他小口小口喝着湯,緩解胃裏的灼燒感。
他這半年來,經受的社會的“毒打”多了,性子和脾氣都溫和了不少,不再像之前一點就炸,很多事情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那放在他腿上揉捏的大手,他實在是沒法閉眼,當作感受不到,因為他在往更過分的地方探過去。
曲春來臉上帶着笑,用力抓住坐在旁邊朱闊的手,将他的手從自己腿上掰開,他看着身材消瘦,手勁卻不小。
“朱總,你手放錯地兒了。”曲春來唇角微勾,禮貌的說道。
“曲翻譯,還在堅持什麽呢,跟着我,一個月我給你一年的工資怎麽樣。”朱闊穿着西裝的樣子,還人模狗樣的,板正的寸頭,聲音不大不小,反正曲春來旁邊的上司是一定能聽得清楚的。
曲春來笑了一下,見所有人都沒有反應,像是默認這一行為之後。他笑容更深了,他不想接受什麽潛規則,但也不會再像之前一樣不顧後果的和他對上,他盡量溫和的說道:“我不接受包養,朱總,從我們認識第一天,你就應該知道,我曲春來不是那種人。”
朱闊和曲春來相遇其實是偶然,他尋思得還挺有緣分的,沒想到工作上給的為難被他一一化解,他逐漸被他身上那股勁兒給吸引了。
現在是勢在必得了。
“您如果是想拿工作威脅我,那我辭職就是。”曲春來客客氣氣地說道,心中翻湧起一股令他悸動顫抖的沖動。
“啧,我不明白,我差哪兒了?”朱闊長得也不差,但是曲春來就是瞧不上他。第一次的印象,讓他打心底裏讨厭他。
“不差哪兒,是我配不上朱總。”曲春來端起酒杯,将酒倒滿了,他呼出一口氣,覺得前所未有的舒心,先對着他們公司的經理舉了舉杯,客客氣氣道:“李經理,首先謝謝公司對于我的栽培啊,這大半年我在公司學到的東西,比我二十多年學得都多。真的,很感激。但是這個項目,我能力有限,幹不了了,您可以按流程扣錢。”
由于餐桌太大,對面那些人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只是伸頭看着,目光探究。
李經理臉頰憋得通紅,平時他在公司頤指氣使,現在卻縮頭烏龜似的,半句話也不敢說。
曲春來帶着笑的狐貍眼,水霧朦胧間帶着一絲閃爍奪目的眸光,潔白的下颌高高揚起,他逐漸變成了那個在大學期間自信斐然的曲春來,而不是被職場打壓、抨擊,碌碌無為的曲春來。
朱闊眼神看呆了,直到曲春來狐貍眼看向他,眼底帶着疏離冷淡的光,沒将他放在眼裏。
越是這樣,朱闊越是心癢癢,想要将他抓在手裏,往死裏弄。
曲春來對着朱闊,只有一句話,“多謝朱總擡愛。”
說完之後,曲春來将酒杯的酒一口喝完,把酒杯倒扣在桌上,扔下一句:“離職申請,我明天去公司提交。”
朱闊望着那筆挺的背影,猩紅舌尖舔了舔唇,也站起來,朝着曲春來的背影追去。
李經理旁邊的女生,平時和曲春來關系挺好,見人被逼走了,又看見朱闊跟着去了,便忍不住擔心的說道:“經理,朱總也去了,我們要不要跟過去看看。”
李經理的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他惡狠狠瞪了一眼女生,低聲咒罵到:“曲春來家裏窮,他有什麽好橫的!朱總指頭縫漏出來的,都夠他一輩子衣食無憂的,你說他怎麽這麽不識好歹呢!真是一輩子的廢物東西!”
女生瞬間不敢說話了,默默垂下眸子,手指擰在了一起。
指頭縫漏出來的,她們就一定要感恩戴德的接着嗎?
酒桌上其他人,就像是沒有發現這事,停頓一瞬,仍在衣冠楚楚地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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