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7好辣
徐佑之望着窗外飛速倒退的霓虹和夜景,像是電影裏不斷前進的畫面,模糊又明亮,他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不由扯了扯嘴角。
他家老爺子大概又要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了。
他望了一眼曲春來,他還是保持着剛剛上車的姿勢一動不動,下巴凝着一滴還未掉落的淚珠。
徐佑之移動了一下位置,伸出食指接住了他的眼淚,冰冰涼涼的一小顆,在指尖化作點點水漬,恍若化開的霜。
曲春來察覺到什麽,轉頭看了一眼,就看見徐佑之似笑非笑的眸子,旋即轉頭,擡手肘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
“這麽喜歡他啊?”徐佑之收回手,雙手抱臂,歪着腦袋語氣含笑。
不怪徐佑之有這樣的疑惑,因為曲春來除了在辦那事的時候,其他時候從來都是鐵血男子漢流血流汗,不流淚的人。
現在卻躲在角落裏無聲地哭泣,他不由懷疑他現在是不是和徐歸藕斷絲連、深陷情網、無法自拔了。
曲春來表情猙獰一下,還是實話實說道:“曾經喜歡過,現在不喜歡了。我就是玻璃心,忍不住流下幾滴多餘的眼淚,祭奠一下我死去的青春不行嗎?”
“行行行,不喜歡了就好,不然我還真裏外不是人了。”徐佑之淡然一笑,在昏暗模糊的環境下顯得有些多情且溫柔。
曲春來望着他和徐歸有兩三分像的眉眼,心裏又開始不舒服了,講實話,他自己都沒想到分手後勁這麽大,明明兩年前都沒這樣。
他将這種感覺歸結于将真心喂了狗的難受。
曲春來湊過去,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拉下徐佑之的腦袋,吻了上去,兇狠地吻,力道極大,時不時咬他的唇。
徐佑之則是平靜地坐着,手緩緩搭在他背上,半護着他,任他親吻,一直都在不淺不深地回應着他,他的回應更像是一種安撫。
似乎察覺到了這一情緒,曲春來的動作也緩和下來,舌尖觸碰幾瞬又停下,周而複始,直到汽車停到了目的地。
曲春來停下手上的動作,往外面看了一眼,發現是并不熟悉的街道,抱着徐佑之沒動,問了一句:“這是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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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你去吃燒烤,喝啤酒。”徐佑之輕聲道。
曲春來想也沒想拒絕了,他不客氣地說道:“不去,你是不是忘記了,你不能喝酒?”
這事大概發生在三月前,兩人在酒吧玩兒,徐佑之挑釁他,兩人就杠上了,一起solo喝酒,然後徐佑之喝得臉色慘白,直接吐血了,将曲春來吓得夠嗆。
在醫院一查,胃出血了。
需要馬上進行急診胃鏡手術,胃下止血。
從那以後曲春來再沒和他喝過一次酒,就怕那天徐佑之沒救過來,那他就完了。
“我不喝,你不是失戀了嗎?你喝,我看着你喝。”徐佑之貼着他的唇親了一口,眯着眼笑了一下,老狐貍似的。
曲春來更加不答應,嘴硬道:“我分手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喝個屁啊。”
“來都來了,吃點燒烤再走?我饞了。”徐佑之也不松口。
曲春來勾了勾唇,拿鼻子蹭了蹭他的,兩人都是高鼻梁,蹭起來很方便,他眨了眨眼,笑得勾人:“不,你不饞,你讓司機下去,我們玩別的。”
徐佑之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索這件事的可行性,但是又很快拒絕了:“我要吃燒烤,我吃完燒烤以後還能玩別的。”
曲春來見怎麽樣都無法回轉這件事情,氣得一把推開他,罵罵咧咧:“玩個屁,老子不配合了,你自己去吃吧,老子不去!”
說完他就拉開車門出去了,想要自己打車回去,被徐佑之一手抱着腰,直接提着往裏面走去。
徐佑之誓言旦旦地說着:“保證好吃,不好吃我給你做0。”
曲春來登時不掙紮了,雙眼亮晶晶看着他,語氣上揚:“真的?”
“真的。”徐佑之斜了他一眼,肯定說道。
曲春來喜笑顏開地跟着他進去了,想着自己這個1當定了,他絕對不會說好吃的。
“這家是三十年老店了,這樓上的住客換了一批又一批,就這個燒烤店生意十年如一日地紅火,不是這附近的人都會特意開車過來吃。”徐佑之望着翻新之後,裝修更加豪華的燒烤店,更加突出特色了,裏面鋪着紅色的薄塑料,為了更好的打掃衛生。
曲春來坐在燒烤店裏,說實話他沒看出什麽了不得的地方。他這麽抗拒來燒烤店,就是因為他不能吃辣。
而燒烤不辣,就失去了靈魂,所以他很讨厭去燒烤店。
但是徐佑之屬于無辣不歡的類型,兩人口味合不到一塊去,每次一起吃飯都是各吃各的。
曲春來說是不喝不喝,但是酒一上來,就拿着瓶子吹起來,被徐佑之攔住了:“先吃點東西墊肚子,這邊有炒飯,不辣,一絕,你試試。”
曲春來擦了擦嘴角的酒漬,看了他一眼,沒作聲,後來聽話地吃完了一碗飯,才開始悶頭喝酒,一句話也不說。
徐佑之就慢條斯理地吃着燒烤,這家的燒烤确實地道,色香味俱全,重口味愛好者的天堂。
等到曲春來喝得兩頰緋紅,四周都是空酒瓶,眼神出現恍惚呆愣,開始拿着空酒杯喝酒了,徐佑之這才阻止他。
結果他攔着他喝酒的動作,成了他崩潰的導火索,他委屈得幾乎窒息,小嘴一癟,哭了起來,聲兒越哭越大。
徐佑之不敢攔了,連忙收手:“好好好,你喝你喝。”
但是曲春來不喝了,就趴在桌子上哭,語調是那種哀嚎哭喪的架勢,嗓音似乎要劃破天際直接将屋頂掀翻了。
喝醉的曲春來根本想不到什麽面子了,大庭廣衆之下哭得很歡,他就是覺得委屈。
他今天已經很難受了,徐佑之還要欺負他,來這兒吃燒烤,還不準他喝酒,越想越委屈,根本憋不住哭聲。
徐佑之四周坐着不少人,紛紛看過來,徐佑之指了指他頭頂,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他被綠了,很難過的,理解一下哈。”
然後在衆人同情的眼光中,曲春來不停歇地哭着,哭累了就自己停下來,模糊的淚眼呆呆看着前面沒吃完的燒烤,眼神愣成了一條直線。
徐佑之吃飽了,拿紙巾擦了擦嘴,撐着下巴看着他,趁着他喝醉了,忍不住繼續問他:“你還喜歡徐歸嗎?”
曲春來眼珠轉動一下,眼眶裏面還充盈着淚水,轉眸間,一顆眼淚又唰地掉落了,他眨了眨眼,看清楚面前的人,趴在自己手臂上,看着他:“不喜歡了。”
“那你現在喜歡誰?”徐佑之眉眼微微一挑,露出壞笑。
曲春來看了他一眼,然後垂下眼睛,回答:“我誰也不喜歡了。”
徐佑之拿起他手邊的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低聲道:“我不信,你應該還是喜歡徐歸的,你現在哭得這麽傷心。”
徐佑之端起杯子,還未遞到自己嘴邊,便見曲春來以極快的速度搶走了酒杯,随後直接仰頭喝了,喝完之後,瞪了一眼徐佑之:“你胃不好,別喝,給我喝!”
徐佑之愣了一下,沒想到他喝成了醉鬼還記得他胃不好這件事。
他笑了一下,伸手捏住他紅嘟嘟的臉蛋,問他:“曲春來,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受啊?就像電視裏說的,喜歡你,把命都給你?還是什麽呢?”
徐佑之身邊沒什麽真愛,世界裏都是成年人的相互欺騙,或者責任使然的相互遷就。
總之他挺好奇的。
曲春來又趴了回去,懶得像是骨頭都松了,自言自語般、緩緩又含糊地訴說着關于喜歡的故事,徐佑之認真聽着。
“我和徐歸之前是一個宿舍的,之前也是玩兒的關系。後來他和我說在一起,談真的。我以為他認真的,所以答應了。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喜歡他,他很聰明,很多事情我不知道的或者解決不了的,他都能幫我。其實我很感謝,如果不是他,我大學期間不會過得那麽快樂......”
徐佑之聽着兩人的戀愛故事,曲春來雖然說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徐佑之還是拼湊出了一個關于少年青澀美好初戀的故事。
少年不會喜歡人,所以努力融入戀人的世界,用自己賺的錢買奢侈品,想要顯得更加配得上戀人一些。酒局上,表現得游刃有餘,能喝絕不逼逼,現在曲春來的酒量就是當時練出來的......
但是少年的努力并沒有換來戀人的回眸,甚至感覺戀人離他越來越遠了,被抛棄的少年後來才知道,有許多階級是跨不過去的,有許多思想是融不進去的。
徐佑之表情十分平靜,心裏甚至有些唏噓,他發現所有的戀愛其實差不多,都是從熱戀走向冷淡,最後變成分手,相忘于人海。
徐佑之給他擦了擦眼淚,在他剛剛說話間,他又哭了。
曲春來情緒又上來了,酒精會将難過的情緒無限放大,他嗚咽着說:“好難受,心裏好難受哦,嗚嗚嗚......”
哭得太可憐,徐佑之無聲笑了一下,捏了捏他的耳朵,低聲說着,蠱惑着:“吃點燒烤就不難受了。”
曲春來聽進去了,他睜開紅腫水靈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徐佑之,認真地問着:“真的嗎?但是好辣,我不能吃辣。”
他說話間有些大舌頭,但是條例似乎還挺清楚的。
徐佑之舉起一串滿是辣椒灰的韭菜,篤定地說着:“不辣,真的不辣,你試試看。”
曲春來抽噎地捧着自己的小碗去接了下了巫婆的“毒蘋果”。
他原本是一根一根韭菜挑着吃的,拿筷子的手都有些不穩,眼睛也是花的,天旋地轉間,像是打着圈圈。
徐佑之好心地接過他的碗,帶着哄騙小孩的笑容:“我喂你。”
曲春來沒有絲絲的防備,吃了一大口韭菜,在嘴裏嚼了嚼,然後咽了下去,酒精也許有麻痹神經的作用,等他大腦做出反應的時候,他已經感覺韭菜順着喉嚨滑了下去。
那股火辣辣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火燒感從喉嚨瞬間竄到了他後腦勺,讓曲春來整個人都崩潰了。他條件反射地端起酒就喝,但是沒用,舌頭和嘴都卷着火似的,鼻涕都被辣出來了。
曲春來擦了擦鼻子,他腦袋不甚清醒,腦門子都辣出了汗,委屈朝着罪魁禍首求救 。
徐佑之當時正笑着呢,便瞧見曲春來嘴唇被辣得紅嘟嘟,舌頭探出來半截,斯哈斯哈着。
徐佑之停住笑,視線凝固在他唇舌上,曲春來抓着他的袖子,還帶着哭腔說着:“辣,好辣嗚嗚嗚。”
徐佑之狹長的桃花眼眯了眯,湊近他,盯着他水潤清亮的眸子,問他:“你知道怎麽可以不辣嗎?”
曲春來乖乖搖頭,整張臉都已經紅了。
“接吻。”徐佑之輕聲道,見他沒反應過來,在他呆愣的視線下舔了舔唇,繼續給他洗腦:“親我,就不會辣了,真的。”
曲春來覺得胸腔也翻滾着熱意,那一串韭菜像是帶着明火,燒得五髒六腑都疼了,他腦袋遲緩地分析他話中的意思之後,随後想也沒想吻住了他的唇。
他像是幹渴了許久的小狗,毫無經驗、毫無方法地憑着本能汲取着徐佑之口中的每一絲水分,想要解渴,也想要止辣。
徐佑之纏着那個比往日更熱更軟的舌尖,眯着眼笑起來,露出得逞的表情。
兩人穿着一身名貴的西裝,身上帶着的表也是價值不菲的模樣,卻在燒烤店裏,衆目睽睽之下接吻。
徐佑之旁邊走過一位中年男士,他也喝得滿臉通紅,剛從洗手間出來,原本沒看清兩人在幹嘛。直到走近一瞧,才發現居然是兩個男人在熱吻,加上兩人顏值出衆,身上穿的衣服也格格不入,很引人注目。
穿着背心短褲,腳上拖着一雙人字拖的男士,“嚯”了一聲,臉上表情十分暧昧微妙。
“兄弟,自己綠自己嗎這是。”
這話一出,原本注意這邊的人紛紛笑了起來。
徐佑之松開曲春來,将人按在自己懷裏,回頭看了一眼男人,撩了自己有些塌的發絲,繼續胡說八道:“真的大哥,這是我侄子的男朋友,我幫着照顧一下。”
大哥壓根不信,其他人也不信,只以為他不好意思,所以胡說八道。
但是這樣一鬧,倒是沒人繼續看着他倆了。
曲春來舔了舔唇,發現真的不怎麽辣了,只是唇瓣還有些麻,他腦袋自動将徐佑之的聲音和其他人的聲音都過濾了,只剩下嗡鳴聲。
他攀着徐佑之的肩膀,還想繼續親親。
徐佑之抱住他,貼着他唇角啄了兩下,在他耳邊輕聲道:“乖點,結完賬之後,等下去車上親你。”
原本沒有親到他的曲春來有些不悅的撅嘴,但是聽到下一句話,他就收起了撅起的嘴,手軟腳軟地靠在徐佑之懷裏,讓他半抱着他走。
終于徐佑之的車也不幹淨了,曲春來叫嚷着那些做1的話,才說出口,便被徐佑之捂住嘴,幾個動作,忘記得幹幹淨淨,防窺玻璃,外面看不見裏面的人兒。
但是能隐約看見一只手印落在上面,先是巴掌後來變成了拳頭,最後滑了下去。
徐佑之的車質量和重量都很好,并不會出現震動或者打滑的情況。
徐佑之将人抱在自己腿上,親了親他柔軟的唇,輕聲說着:“我說了接吻就不會難受了吧。”
他就是專門騙小孩的壞叔叔。
曲春來身上的汗比之前辣出得更多,而且他發現徐佑之說的是對的。他現在一點兒也不難受了,因為思緒和感官都已經被另外的人剝奪,半絲一縷都分不出來。
聞言,曲春來越發用力地親吻了徐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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