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寡夫13

淩晨天剛剛亮, 昏暗的天空下着細雨,落在人臉上沒什麽感覺,當手指拂過時,卻是一片濕潤。

仿佛給這條山路罩上了雨幕。

王武在門口看着送葬隊伍浩浩蕩蕩地往青翠的山上走去。

他倚在門上打了一個哈切, 他只松散地披着外袍, 上山送葬的隊伍要路過他家的宅子, 一行人聲響不小。

他望着站在前排雙手抱着牌位的柳玉竹,在微風細雨中見他的身姿頗為挺拔, 帶着一股風雨不倒的韌勁兒, 那道身影逐漸消失在山間晨霧中。

若是只看兩人此刻的模樣,大概誰也想不到,昨晚上他們還在一起耳鬓厮磨過......

王武擡步往回走,旁邊小厮将幾封書信遞到他手上,一封他爹的,一封他娘的,還有幾封則是他在霄州的狐朋狗友給他的。

他爹大概就是教訓他要修身養性,磨煉性子,暫時不讓他滾回來,他娘的信則是讓他保重身子, 還說正在給他張羅婚事,什麽李家姑娘, 賀家姑娘……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至于其他信,他沒打開瞧, 一把火全燒了, 不用打開也知道不是什麽正經內容。

王武回了內室, 往床上一躺,繼續做着美夢去了。

徐耀祖下葬後, 徐家人紛紛松了一口氣,辦喪事也挺累人的,對徐耀祖的思念似乎暫時告一段落。

日子還是要一天一天地過,其中徐家花銷不用再給徐耀祖買藥,寬松了一些,徐家還有一些淺薄的家底。

他們像是猛然反應過來,在徐家真正能支撐起一片天的人似乎成了柳玉竹。

徐氏甚至盤算着将李大寶過繼到徐耀祖和柳玉竹名下,讓徐家不至于斷了香火。

徐春花如何能同意自己的兒子叫旁人娘?

在家中大吵特吵,徐氏給了她一巴掌,她便消停了,讷讷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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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竹低頭看着眼珠子亂轉,機靈過頭的李大寶,他輕輕蹙眉,眼眸閃爍一瞬。說實話,他并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他對于李大寶沒什麽好感,對小孩也沒有。

李大寶不懂這些大人們的彎彎繞繞,見娘親被打了,也不敢說話,只是睜着大眼睛看着兩人。

“讓你把大寶過繼給徐家你還委屈上了?莫不是瞧不上徐家?那你賴在這不走做什麽?”徐氏拉聳着眼皮,面色冷漠。

徐春花眼底閃過憤恨之後,最後蠕動着嘴角,半個屁都不敢放。

柳玉竹垂眼看着正拿着他衣服擦鼻涕的李大寶,垂下的眸子中帶着一絲厭惡,他對于徐家的忍耐度越來越低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聲,是裏正帶着一群人來了,徐春花眼淚汪汪地進屋了,李大寶也順帶被她帶走了。

徐大根從屋裏出來,柳玉竹默默退後一步,站在一旁聽着他們說話。

“大根啊,你們這些日子瞧見花大腿沒有啊。”裏正詢問道,眼底帶着一點急色。

“沒有啊。”徐大根如實說道:“最近這段時間,我們都在忙着耀祖的喪事,一直不曾見過花大腿。”

“哦,他都失蹤幾天了,現在正在派人找呢,讓你們家柳玉竹一起幫幫忙,找一找,可能在後山上,落入什麽陷阱裏頭了......”裏正說完,便匆匆離開了。

柳玉竹心髒一凸凸,像是意識到什麽,瞳孔微微收縮一瞬,呼吸都輕了些,臉上倒是瞧不出任何端倪,跟着裏正走了。

裏正挨家挨戶地詢問,到了王武宅子前。他也是例行公事問了一下,王武也說沒見着,還主動加入搜尋隊伍。

柳玉竹想問他什麽,又礙于人多,不敢開口。

最後在後山找到一截被野獸啃剩下的人骨頭,上面還殘留着一些新鮮血肉沫。

前幾年上山多有猛獸,常有猛虎吃人事件,後被衙門裏的人打死,這兩年便再也沒出過這種事情,這事卻也不稀奇。

衆人只以為又有猛獸出沒。

裏正安排人将他的屍骨找到,卻也湊不齊全身的骨頭。花大腿年歲三十多,爹娘都已經去世,又無後代,只有一個伯父來接走了他的屍骨。

夜裏,王武不請自來,熟練地翻身進了徐家,見漆黑一片,油燈都熄滅了,才輕手輕腳地找到柳玉竹的屋子。

王武從未關嚴實的窗戶鑽了進來,随後将窗戶順勢關好,只依稀看見床上隆起的身影,柳玉竹正背對着他。

他便徑直朝着他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他,柳玉竹身上有股淡淡的冷香,旋即被王武整個攬入懷中,貼着他露出的後頸咬了一下,道了一句:“心肝兒。”

柳玉竹睜開眸子,轉瞬間人便帶着往床榻裏面推了推,身後擠進來一個人,同他一起躺上,他抿着唇沒說話。

他沒做過什麽虧心事,徐耀祖算是頭一遭,原本還有些睡不着,心裏發毛。

王武手探入他平坦溫熱的小腹,食指的繭輕輕摩挲着他的肚臍眼,嘴也不閑着,吻着他的耳廓,低聲說道:“心肝兒不應我,我還以為抱錯人了呢。”

柳玉竹耳根開始發熱,心跳聲逐漸震耳欲聾起來,不過王武話音落下的間隙,他的底褲便被褪到了膝彎。

“若是抱錯人該如何?”柳玉竹脖子上青色的血管都微微凸起,忍着顫抖尖叫的沖動,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着。

王武按住他要躲的腰,呼吸聲一下比一下重:“不如何,該怎麽幹就怎麽幹。”

柳玉竹被王武狠狠撞了一下,頭也輕輕磕在土牆上,有幾分頭暈目眩之感,眼波中流淌着淚花,唇迅速被一雙大手捂住了,粗大的指頭還時不時鑽進他嘴裏攪動着。

王武咬着牙,眼前是柳玉竹浮着一層薄汗的後頸,色澤仿佛珍珠似的,又透着一點兒粉色,像極了他院中種的海棠花,那顏色也是這般白中透着粉。

柳玉竹不知怎麽的,就稀裏糊塗地被放在王武腰上坐着了,随着眼波搖晃間,他頭頂都挨到了他床幔上的土黃色流蘇,落在他發間,掃在他臉上。

王武從下看着柳玉竹,他就像是被他舉在手上的一捧月光,月光有了形狀和溫度,落在他的溝渠中,玷了身子,落了凡塵。

……

柳玉竹趴在他胸膛上,緩緩吐着氣,劫後餘生般落在他懷裏,這張床上多出了關于這人的記憶,多出了一絲灼人的溫度。

他趴伏在他懷裏,有些疲倦地閉上眸子,腦袋卻異常清晰,身體的血液在随着他的溫度攀升,而骨頭則在因為他的親近打着顫兒。

“娘的,這床小得爺腳都伸不直,也不能放肆疼你,太憋屈了。”王武有些不滿地嘟囔着,他注意到房子兩邊相隔不遠,若是聲音太大,極有可能被發現。

所以他一直都不曾用太大的力氣。

不過嘴上雖說着不滿,嘴角卻是帶着笑的,這簡陋的屋子比之他家的馬棚都不如,可誰讓他現在惦記柳玉竹的身子呢。

就算真馬棚他都能忍了。

也只能暫時憋屈在這待着了。

說腳伸不直,也是真的。王武原就比旁的男人高上不少,身高差不多六尺,柳玉竹落在他懷裏,完全也是能單手圈住的重量。

王武又用手将他的發絲撩到一旁,捉住他的腰往身上壓,在他耳邊說着:“心肝兒,要掉下去了......”

柳玉竹手指蜷縮一下,順帶着整個人都貼緊着王武的肌肉了,眉梢微微一蹙,覺着有些不适,卻也沒有拒絕什麽。

等他緩過神來,王武正在撫摸着他的背,薄被下的脊背順服地貼在他手上,半晌,他問道:“花大腿......是不是你殺的?”

王武正在養精蓄銳,想着等等再來一次,聽見這話,便不怎麽在意地嗯了一聲。

柳玉竹倏然睜開眸子,撐着他的胸膛,擡起眼,同時,王武也睜開了眸子,眉眼間帶着一絲餍足和漫不經心。

“你殺他是為了我?”盡管柳玉竹心中已經認定了是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問出聲。

王武手捏着他的後頸,吐出一句:“不是啊,我是為民除害。”

柳玉竹嘴角微小地抽搐一下,“這世上誰說這句話我都信,唯獨你。”

“爺做了什麽讓你這般看不上我?”王武微微挑了一下眉梢,黑暗中見不着兩人清晰的神情,王武卻能直接能找到他的臉,同時親上去。

“沒什麽。”柳玉竹淡淡說道,旋即又低聲說了一句:“謝謝你。”

柳玉竹說話間被若即若離地吻了兩下,濕潤的唇瓣時不時地碰在一起,顯得異常暧昧酥麻,王武嗓音低啞:“你已經在謝我了。”

他手落在柳玉竹的腰上,語氣聽着十分疑惑:“心肝兒,為什麽你腰這般細,我一手便能攏過來,屁|股卻這麽大,爺需要兩手才能握住呢。”

這話讓柳玉竹臊得慌,從前徐耀祖從不會說這些下流的話,只有這個混球才會這樣評價他的屁|股。

柳玉竹喉間發緊,便又聽見王武說着令人面紅耳赤的話,偏他說得振振有詞:“我聽我娘說,這種好生養。莫不是心肝兒想給我生個兒子?”

這話讓柳玉竹一頓,旋即就要起來,被王武按住了。

王武一愣:“怎麽了?”

柳玉竹這才反應過來,他不是不能懷的正常男子,他是一個哥兒啊!

“你松開我。”柳玉竹有些急了。

“不松,我還沒待夠呢。”王武不松,柳玉竹沒有半點掙紮的餘地。

“你......我真的會懷孕的。上次我便沒吃藥......”柳玉竹額間汗都涔出來了,用力推他。

王武聞言稍稍愣了一下,旋即無所謂地說道:“那就生下來,又不是養不起。”

柳玉竹動作稍稍一停,表情有些複雜起來,他語氣稍冷問:“王武,你在說什麽?生下來姓徐嗎?”

王武當即毋庸置疑地反駁道:“當然姓王。”

柳玉竹深深吸了一口氣,“你非得要讓我倆做的醜事全村都知道嗎?”

王武沉默一瞬,始終不覺得做了什麽醜事,他貼着他的耳朵,惡狠狠地說道:“對,最好所有人都知道,那我便能想弄你的時候,直接接到我宅子裏去,而不是在這兒偷偷摸摸地委屈自己。”

柳玉竹冷下來臉,直接推開了王武的臉,語氣越發冷了:“好,你敢讓人知道這事兒,我就敢帶着你的孽種姓徐。”

“你敢!?”王武捏着他的脖子。

柳玉竹半點也不害怕,張嘴便拿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我不光敢,我還敢讓他沖着徐耀祖的墓碑叫爹。”

王武:“......”

原本還纏綿缱绻的兩人,一瞬間便氣氛緊張了,王武沒想到柳玉竹脾氣還這麽硬,一般人上了他的床,不說服服帖帖,那也百依百順的,哪會像柳玉竹這般耍橫。

兩人說話間,感覺都默認柳玉竹已經懷了王武的種似的,但這其實還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王武原本掐他的脖子便沒有用多少力氣,現在被他抓起來,張嘴便咬住了虎口,柳玉竹咬人的勁兒還挺大。

安靜了一瞬,柳玉竹松開咬着王武虎口的嘴,同時輕輕呸了兩下,将嘴裏鹹汗味吐了出去。

“滾出去。”見他一直不說話,柳玉竹低聲呵斥了一句,直接翻臉不認人了。

王武就納悶了,這人變臉怎麽能這麽快,他非但不滾,還越發緊地抱住他的腰,翻身将人壓倒了。

“王武!”柳玉竹驚慌地抓着王武的胳膊,聲音還是很小,不敢大聲說話:“你想幹什麽?!”

“當然是成全你,想帶着我兒子和徐耀祖姓的夙願啊。”王武雙臂抱着他的雙腿,腰間肌肉緊繃收縮一瞬,他低頭望着柳玉竹,道:“來,繼續和老子兇。”

柳玉竹哪裏還兇得起來,聲音霎時間支離破碎了,他只能咬住自己的手指,同時拿腳踹王武。王武揚着下巴,他的腳便也踹不到什麽了,只能像是魚擱淺般掙紮着,但沒多久也停了。

“我不努力一些,徐耀祖哪有機會當爹啊,嗯?你繼續橫啊!心肝兒......”

直到後半夜,半床被子都濕了,王武才将赤條條的柳玉竹重新擁入懷中,他已經只剩下出氣了,整個人都軟趴趴的。

“哼。”王武滿意地冷哼一聲,将人放在床上,準備穿衣走人了。

柳玉竹支起手,抓着他的手腕,能屈能伸地軟聲說着:“王武,給我洗一下。”

他眼皮半拉着,異常困倦。

王武頓了一下,他尋思了一瞬,洗什麽東西?

“洗什麽?”王武向來都是提褲子走人的,後續他不知道啊。

“......”柳玉竹很想睜眼瞧清楚,他是真的不懂,還是又在戲弄他。

他伸手抓着王武的手腕,落在要清洗的地兒,仿佛潮濕糜爛的沼澤,聲音有氣無力地說道:“銅盆裏面有水。”

王武沒做過伺候人的事,他忍不住輕聲問道:“不洗不行嗎?就這樣,我尋思着也挺好的。”

柳玉竹很想再咬死他,但是最後只是軟着嗓子道:“會發熱。”

他怕王武繼續說什麽,便加了一句:“若發熱了,你便好幾日都不能碰我了。”

王武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将盆拿過來,旋即将柳玉竹重新抱上腿,嘟囔着:“哪需要這麽麻煩,偏你事多......”

柳玉竹忍無可忍:“你今日之後,便別過來了。”

王武:“......”

“那不成。”王武貼着他的耳廓親了親,語調粘膩:“你是我的心肝寶貝兒,一日見不着你,我便心肝脾肺都疼,吃不好,睡不好。不就是這等小事,放心交給我便是!”

柳玉竹疲倦得不想搭他的話,他就是一無賴。

“嘶,你輕些。”柳玉竹後背靠着他的胸膛,蹙眉提醒道。

王武瞧不見,便只能憑感覺摸索,道:“爺伺候你洗了,你就知足吧,不要再挑三揀四了。”

“你這人真是有意思,這是誰弄的,誰的東西?”柳玉竹感覺差不多了,便掙脫他的手臂,往床上躺去:“不勞駕您,可以滾了。”

王武看着手上的清水,又随手又洗了一下,見他冷淡的側臉,便又心癢犯賤,觍着臉湊過去,想要和他親親。

柳玉竹哪裏還肯理他,将被子捂住了腦袋。

王武便在外面扒拉他的被子,哄道:“好啦,好啦,心肝兒,洗也洗了,我什麽都依着你了,還要如何?”

他這話還說得滿是委屈呢。

柳玉竹猶豫了一下,從被褥中探出頭來,反手握住了王武的手,他認真地說道:“避子湯,你給我弄來。”

王武沒想到他還在糾結這事兒,便握住他的手,低聲和他解釋道:“阿竹啊,哥兒并不容易受孕,所以就算不用避子湯也是無妨的,況且是藥三分毒......”

他從前尋花問柳時,從不見他們服避子湯,自然不以為然,他哪裏懂得旁人的艱辛。

柳玉竹卻堅持地捏緊他的手,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不信你。”

王武哂笑一下,只能說道:“成,我給你準備,明日山上給你可好?”

柳玉竹這才松開他的手,王武穿戴好衣物,趁着夜色離開了徐家。

這不算寬敞的屋裏,少了一個人呼吸都顯得尤為明顯,特別是王武存在感這麽強的人,這讓柳玉竹心底有了幾分悵然若失。

他裹緊了泛着潮氣的被褥,不讓自己思索這麽多,他和王武不是一路人,卻在此刻糾纏不清。

不該庸人自擾。

王武去了自己府邸,将還在睡夢中的許郎中叫了起來,這位郎中自然不是王武特意去給徐耀祖請來的,而是他娘擔心他的身體,讓他自己過來的。

“什麽?避子湯?!”許郎中身為王家家臣,聞言直接清醒了,他是知道王家主母正在給王武挑媳婦的。

可是誰也沒想到,王武在這窮鄉僻壤還能興風作浪。實在這村裏的姑娘和霄州天差地別,也不知道眼高于頂的王大少爺怎麽瞧上的。

“嗯。”王武打了一個哈欠,想要回屋,被許郎中叫住了。

“等等,小主子,這......夫人正在給您說親......您若是......若是先鬧出庶子,只怕難說親了。”許郎中酌情說道,他自然是知道這位主子德性的。

原本名聲便不好,若是再鬧出庶子來,只怕霄州的名門貴女都要避之不及了。

“這話說的,你以為憑着我現在的名聲便能說得什麽好親事?”王武是有自知之明的,毫不在意地說道:“況且我這不是讓你準備避子湯了嘛,不要杞人憂天了。”

“那這......主子,這避子湯對女子害處頗多,不能常用,若您......需要的勤,我可以給您準備特質的藥丸,吃了便能保三月不必喝藥。”許郎中酌情說道,心裏安慰自己,這只是在幫自家主子減少一點孽債。

“勤,勤得很,你去準備吧,中午之前給我。”王武應承道,便回房睡覺了。

許郎中便睡不了了,爬起來給王武準備藥丸。

柳玉竹起了一個大早,先将銅盆中飄着的、仿佛棉絮般的東西倒掉,才開始做飯,昨夜累得厲害,今早起來感覺倒是還好,除了腰有些酸。

“玉竹啊。”徐氏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柳玉竹切菜的手都抖了一下,擡眼看向徐氏。

徐氏站在不遠處望着他,表情說不上,也說不上不好,問他:“你願不願意讓大寶當你和耀祖的兒子啊。”

徐大根還沒說什麽子嗣問題,徐氏便率先着急起來,這封建社會對于女子大多苛刻,荼毒太深,旁人還未說什麽,她自己便內心煎熬起來。

她認為,這是她的錯,沒給徐家留後,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柳玉竹心中泛起陣陣厭惡,臉上卻不顯,只是用一貫平靜的聲音說道:“我都聽娘的,只是怕大姑會傷心。”

徐氏卻臉色一冷,“這個家還輪不到那個出嫁女做主,你若是沒意見,便這麽定了。”

柳玉竹默默不說話,沉默間,李大寶便沖了進來,手上拿着他最喜歡的竹蜻蜓,眼神看着柳玉竹,嘴上念叨着:“柳玉竹......小娼婦......不要臉......嘻嘻,克夫的小娼婦嘿嘿。”

他說完,還故意将他旁邊的椅子踹到柳玉竹身上。

霎那間,柳玉竹臉色蒼白,身形被藤椅砸得搖晃了一瞬,顯得有幾分搖搖欲墜,孱弱無比。

剛剛說完過繼的徐氏,臉色也倏地沉了下來,低聲呵斥道:“李大寶!你在說什麽呢!這是你舅娘!”

李大寶被突然兇了,并不知道做錯了什麽,因為他一直都是這麽罵柳玉竹的,他家裏也是一直這麽罵柳玉竹的。

他哇哇大哭起來,徐春花沖了過來,抱着他,和徐氏說着:“娘,他還小,你兇他做什麽,好了好了,不哭了,娘的乖兒子。”

徐氏臉色變化一瞬,最終還是被溺愛的情緒占據了上風,軟了語氣:“是小孩子,才能要好好管教。”

見李大寶哭得可憐,徐氏也冷不下臉來了,将他從徐春花手中抱了過來,低聲哄道:“好了,不哭了,你是姥姥的心肝寶貝,我才舍不得兇你呢......”

幾人從廚房離開,柳玉竹臉上脆弱的神情也稍稍收斂了,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似譏似諷。

腦海裏倏地想起昨晚上,王武抱着他的時候,也是用這般軟語哄着他叫心肝寶貝的。

甚至更要軟些。

柳玉竹嘴角的笑意便更深了。

說他是心理病态扭曲也好,他暫時在王武身上汲取到的絲絲溫暖和心底泛起的點點寬慰,讓他有些想念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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