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寡夫15

秋天的斜晖, 毫無保留地展示着落日最後一絲的瑰麗,落在窗戶紙上射影出橘黃的霞光,倦鳥歸巢,人影攢動。

柳玉竹自顧自地坐起身穿衣, 他清冷的眉目間浸透着一股淡淡的情潮, 似還未褪盡的潮水, 眼波流轉間對着大剌剌坐在床榻上的王武。

他墨色的黑發全數披散,垂在眉角的發絲還打着卷兒, 他年紀不過雙十, 年輕又英俊,正大敞着衣裳屈腿坐在榻上直勾勾瞧着他。

浪蕩又俊美,桀骜且放肆......

王武狹長鳳眼惬意地眯着,見柳玉竹看着他出神,唇角揚起頗為自得的笑容,赤腳下榻,伸手将柳玉竹重新卷入懷中,他的吻落在他的眼皮上。

柳玉竹回神,下意識就要推開他,卻又被攥住了手腕, 只能擡頭看向王武,輕輕蹙眉, “該回去了。”

王武輕輕挑眉,拆穿他:“你剛剛是不是盯着我看呆了, 如今是不是知道爺的好了?”

“......”柳玉竹沒作聲。

王武俯身在他薄唇上親了一下, “你給我繡的荷包呢?”

“......”柳玉竹将這事早抛之腦後了。

“三日了, 你不會忘記了吧?”王武狐疑地看着他,表情有些不樂意了。

柳玉竹便出聲哄道:“怎麽會?只是你也曉得我每日都要忙內忙外, 夜裏......且不說你會來我屋裏,我也沒有燈給你繡,所以耽擱了。”

王武依舊很是不爽,擺着一張臭臉,抱着柳玉竹不撒手,臉上寫滿了——

“爺不開心,爺很生氣,爺要鬧了。”

柳玉竹覺得頭疼,便主動踮起腳尖,手也環住他的脖頸,貼了貼他的唇,商量道:“不如荷包這事就此作罷......你也知道徐家貧,我手上沒有好的料子,而且我繡工極差,不如......算了?”

王武緊緊抿着唇,神情不悅,一副兇神惡煞要找茬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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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竹便只能出賣色相了,他手輕輕抵住王武的後頸,咬着他的唇,将舌尖探入,安撫地親了一會兒,讓自己腰軟了半截,輕喘着道:“就此作罷?”

“你休想。”王武咧嘴笑了一下,擡臂将人直接抱起來,讓柳玉竹雙腳不能落地,只能勾住他的腰。

“你以為我這麽好糊弄?”王武得了便宜還賣乖,在他臉頰處親了兩口:“就算是破布做的荷包,爺也要。”

王武便直接這樣抱着柳玉竹出了屋子,柳玉竹将臉埋進他頸側。

王武對着屋外的小厮交代了一句:“去準備銀耳羹來。”

柳玉竹的腳不老實地踢了踢,示意他将自己放下去,誰知被輕輕打了一下屁股,霎時間他便不掙紮了。

王武自己躺在藤椅上,旁邊的鹦鹉見兩人來了,極有靈性地叫了兩聲:“心肝兒,心肝兒......”

柳玉竹趴在王武懷裏,耳根都熱了,看着那只色彩斑斓的鹦鹉,對上它歪着頭的可愛模樣,嘀咕了一句:“亂叫什麽,和你流氓主子一個樣兒。”

王武手拂過他的腰,絲毫不在意地說着鹦鹉:“就是,亂叫什麽,這是我的心肝兒,又不是你這個小畜生的。”

“小畜生,小畜生。”鹦鹉便又學會了別的詞語。

這清脆的聲音有些洗腦,柳玉竹坐在王武腿上,低頭見他正躺在椅子上,衣裳還是沒有穿好,這涼風習習的秋日也不嫌冷,對上他玩味的眸子,他垂眼小聲說了一句:“小畜生......”

王武眉梢輕輕挑動,抓着柳玉竹的手腕,唇角勾起,問道:“你剛剛說什麽呢?”

柳玉竹抿着的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語氣平靜地說:“沒說話。”

王武拉着他的手腕,将人再次拉進懷裏,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兩人視線距離有些近,旁邊的兩個丫環都低下頭,不敢多瞧。

“爺聽見了,你罵我小畜生。”王武吻完他的嘴,唇有些濕潤,他也不管,又親了親他的鼻梁,低聲說着。

柳玉竹不知道他的心跳仿佛在心底打雷,王武眼含笑意,不似生氣模樣,他便忍着心顫,冷靜地說道:“既然都聽見了,為何還要問我。”

王武手圈着他的腰,對上他清淩淩的眸子,漆色的眼瞳深邃又沉然,他道:“想再聽你罵一遍。”

柳玉竹:“......”

兩個貼身丫環:“......”

“今夜我還去找你。”王武蹭了蹭他的臉,在他脖子上又親了親,含糊說道。

最後居然還叫了一句:“小畜生夜裏去找你。”

柳玉竹忍無可忍了:“......你夠了。”

王武悶笑一聲,應道:“哦。”

“松開我。”柳玉竹拉了拉他的手臂。

“等等,吃完銀耳羹再走。”王武捏了捏他的腰,有些欣慰地說道:“總算是有些肉了,不然我都擔心,你這腰會折在我手上了。”

柳玉竹靜默一瞬,反駁道:“哪有這麽誇張。”

“好了,羹來了,喝完就讓你走。”只見小厮端着一個托盤,疾步走來,卻也穩穩當當的。

柳玉竹端着那精致瓷碗,上面的花紋都是金色鑲邊的花,瞧着極為富貴,裏面的銀耳羹散落着紅色的枸杞,透明又粘稠,還是暖暖的。

他也不推辭,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王武便支着下巴望着他喝,柳玉竹吃東西的十分秀氣,也不會發出任何聲音,有時吃到好吃的,腮幫子也會鼓動兩下。

等他喝完,王武例行公事般,又和他親了一會,才讓下人将準備好的野雞野兔交到他手上。

柳玉竹便拿着東西走了。

結果晚上,不等王武去找柳玉竹,他便先來找他了,只見柳玉竹步履匆忙,神色卻并未有多着急。

王武剛剛泡完澡,便瞧見了柳玉竹,先走過去,伸手抱住他,在他臉上親了兩口,才出聲道:“心肝兒怎麽這個時候來找我了?”

“徐春花和李大寶不見了,現在徐氏正在叫村裏人一起幫忙找。”柳玉竹因為走得急,氣還沒喘勻。

王武顯然不是很驚訝,摸了摸柳玉竹的臉蛋,順手牽住他的手:“應該是去找黑石村的李老二了。”

“放心,我讓人盯着她的,出不了事兒。”王武牽着他往裏面走,低聲解釋道:“她瞧不上李老二,但是李老二卻對她有些心思。而且徐氏逼着她嫁人,又想将他兒子奪走,她自是忍不了的。”

“最重要的是,當時李老二提親的時候,特意加了一句願意将李大寶當作自己的親兒子養......嘿,都姓李,這不巧了嘛,姓都不需要改。最重要的是李老二身體有疾,生不了。”

柳玉竹心想,黑石村都姓李,有什麽巧的。

柳玉竹停住腳步,蹙眉道:“我公爹讓我來找你借些人手,我不能久待。”

王武眉眼微沉,有些不情願,他将他抵在回廊的紅柱上,緊緊鎖在懷裏,垂眼看着他:“我幫你解決了他們母子倆,你不尋思着感謝我,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哪有你這麽做買賣的?”王武靠近他,在他下颌線處緩緩親了幾下,順着往上到了耳垂旁。

柳玉竹手抵住他的胸膛,腦袋靠着柱子,聲音有些冷淡:“你說我們在做買賣?”

王武聽出一點兒不對勁,卻來不及細想,嘴唇蹭着他細膩的肌膚,道:“嗯......”

“敢問您每次去勾欄院花幾兩銀子?”柳玉竹故意伸手抱住他的肩膀,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王武吻得專注,想也沒想說道:“百八十兩。”

“那你可給過我一兩銀錢?”柳玉竹猝然推開他,臉色微冷,站在回廊下,顯得有幾分孤冷的味道。

“若說買賣,還是您會做啊。”柳玉竹扔下話,轉身就走。

王武啧了一聲,“真是作死,怎的就直接說出口了呢。”

他追了上去,從後面将人抱住,在柳玉竹耳畔求饒:“好心肝,你別生氣嘛,我這不是一時糊塗說錯話了,我慣是嘴笨的,心肝別和我計較。”

柳玉竹垂着頭,在陰影中的臉顯得晦暗不明,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不知為何,嘴裏嘗出了一絲苦澀的味道。

他有些疑惑,他也沒有吃黃連之類的東西啊。

“心肝兒~”王武在他後頸吻了吻,雙臂圈着他,軟着聲道:“你便可憐可憐我,爹不疼,娘不愛的,還被流放到這鳥不拉屎的地兒,你就多心疼我一下,好不好。”

柳玉竹再次開口,語調依舊十分平靜:“我沒生氣,只是大姑失蹤了,我該去找人了。”

王武立刻說道:“我也去找,我陪你找。”

柳玉竹道:“不必了,秋夜寒涼,您何苦勞累,早些歇了吧。”

其實柳玉竹心中明白,兩人這種關系若是說真愛,那便是玷污了這詞,不過是男人的欲望使然。

沒辦法控制的欲望,就好像山間未開蒙的野獸。

不過柳玉竹到底不是獸類,做不到無動于衷......

所以才會在聽到那話時格外敏感。

王武有些煩躁了,咬了一口他的頸肉,沉聲道:“你若是想要銀子,我給你便是......”

柳玉竹恍然一瞬,唇角勾起一抹笑,他輕聲應了下來:“好,說話算話。”

王武松了一口氣,松開他,将人轉了過來,臉上一派輕松之色,他說:“你早說嘛,不就是要銀子,爺多得是。”

在王武心裏,也确實覺得該給柳玉竹一些銀子花的,那些逢場作戲、尋歡作樂的男人他都舍得一擲千金,更何況是給惦記了這麽久的柳玉竹呢。

柳玉竹擡眼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靜道:“那我多謝你了。”

王武沒瞧見柳玉竹眼底一閃而過的複雜,他嘿嘿一笑,道:“心肝不生氣就好。”

王武親親他的臉,攬着他的腰往外走去:“走,爺陪你一起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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