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寡夫22

王小柱見人醒來了, 連忙将手上的大氅遞了過去,喊了一聲:“武哥。”

王武微微擡眼,那雙狹長鳳眼還泛着紅,是王小柱從未見過的模樣, 他伸手扯過大氅, 将柳玉竹全身包裹住。

柳玉竹只清醒了一瞬, 便又迷迷糊糊暈了過去。

“你跟上。”王武抱起柳玉竹,對着王小柱說, 人群中自動讓開一條道, 目光落在兩人身上,神情似鄙夷,似探究......總之複雜難辨。

王武抱着柳玉竹翻身上馬,一手拽着缰繩,一手抱着他,馬蹄聲響起,朝着王宅的方向。

王小柱在後面追得累,便停下腳步,看着兩人的方向,心中不知道在想什麽。

王武将人以揉進懷裏的姿勢抱着, 低頭湊在柳玉竹冰冷的耳畔,輕輕蹭了蹭他, 緩緩說道:“別睡過去了,乖心肝兒, 你和我說說話......”

柳玉竹意識疲憊, 身體也不堪重負, 雖然能聽見王武說話,卻不想回應。

“心肝兒, 我帶你去霄州玩兒好不好?你之前不是也說想去嗎?那你好起來,我就帶你回霄州去......”王武不斷和他說着話。

柳玉竹手指攥了攥他的衣服,全是還在發冷,喉間味道極為腥甜。

等王武回到王宅的時候,正巧碰見了姍姍來遲的許郎中,他見着王武懷裏奄奄一息的人,登時馬都坐不穩了,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來。

王武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想要将他的濕衣服脫下來,這才發現他背上和臀部沁出了血跡,之前在水中被沖洗幹淨的衣裳,重新染上了血跡。

他這才發現,柳玉竹傷得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重,身後的衣服沾粘在他傷口上。

随着他的動作,柳玉竹臉上冒出了冷汗,表情痛苦異常。

王武不敢動了,幾乎目眦欲裂,那拿劍從未顫抖的手也開始止不住地發抖,他将人翻轉了過來。

“許鄉元!”王武聲音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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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郎中連滾帶爬地走進去,因為騎馬,現在還兩股戰戰,他率先開口道:“主子。”

“別主子了,快來看看他,救活他!救不活他,你便留在安溪村別回去了。”王武拳頭握得梆硬,額間的青筋因為暴怒而微微充血凸起。

“诶!”許郎中擦了擦汗,朝着床榻上的人看去,只見柳玉竹臉色慘白,瞧着沒幾分人色,頓時不敢再猶豫。

王武坐在凳子上,跨着腿直勾勾看着柳玉竹,黑眸濃稠似墨,心中翻湧的怒火讓他看起來有些兇悍。

他努力穩住心神,居然還有一絲隐隐的後怕。

他若再晚一些,只怕他連柳玉竹的屍骨都找不到了。

許郎中用剪刀将柳玉竹背上和臀上的衣服剪開,從前王武最喜歡柳玉竹那一身雪白的皮肉,此刻卻血肉模糊地呈現在他眼前,那般刺目。

王武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緒,猛地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外面又下起了細細的雪,王小柱正往他這邊跑過來。

他就站在青色的臺階上,目光定定看着他,仿佛鷹隼般,陰沉的眉眼讓王小柱心中微微一頓。

“武哥......”王小柱站在旁邊,畢恭畢敬的模樣。

“我走的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王武淩厲的鳳眼微微眯起。

王小柱垂着眸子,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全盤托出,沒有任何隐瞞:“您走後,徐大根便跟李正風說......”

王武心口陡然刺痛,眼底帶着難以置信,眉頭皺得越來越深,臉上戾氣仿佛陰雲密布般,他喉間幹澀道:“你說......柳玉竹被鞭笞?”

“是,這是安溪村對不潔婦人的懲罰......”王小柱眼眶泛紅,他母親曾經就是這麽死的,不過她沒有偷人,是有心人誣告。

所以當他看見柳玉竹重複他娘的傷痛時,才會那般情緒激動。

不潔......

“哈,原來罪魁禍首是我?”王武紅着眼眶,深深吸了一口氣,咧開一個比哭還慘的笑容。

“若不是武哥,此刻的柳玉竹已經死了。”王小柱靜靜說道,佝偻的脊背顯得有些卑謙。

王武就算知道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他也不是會反思自責的人,他依舊會仇視那些對柳玉竹造成傷害的人。

就算這件事他錯了,他只會想着以後對柳玉竹好些。讓他放走柳玉竹?在他心中沒有這個選項。

人是他救回來的,死也只能死在他身邊。

王武挺了挺胸膛,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身上的濕衣服還沒換掉,他垂眼看着王小柱,他冷淡地說道:“你想不想跟着爺去霄州?”

王小柱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這樣,他有些震驚地擡頭,眼底閃爍着激動的光芒:“我當然願意!”

他爹娘早就死了,在這安溪村早沒了念想,甚至無法為他娘報仇。

“那你去将李正風找來。”王武說完之後,便又交代一句:“不,先去找一些炭火來。”

王小柱麻溜地跑了出去,看着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王武回到裏屋的時候,地上都是帶血的衣塊,許郎中的手很輕,時不時将眉頭皺起,神情看着有些凝重。

他在屏風外換好衣服,又坐到凳子上,直勾勾看着柳玉竹,柳玉竹清秀的臉龐沒有一絲表情,只是趴在床榻上。

沒多久王小柱便弄來了炭火,屋子裏重新熱了起來,許郎中額前都是汗,越是把脈越是心驚。

王武看着他的臉色,不想揣測,便出聲道:“他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甚是不妙啊。”許郎中嘆息一聲,收回把脈的手,開始在藥箱中尋找什麽。

“怎麽個不妙法?”王武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許郎中并不害怕他的冷臉,低聲道:“從前主子便讓我為他調理身子,當時我便說了,這位柳公子體弱筋骨差。現如今又受了傷及五髒六腑的傷,還在這大雪天寒氣入體,只怕是......兇多吉少啊。”

王武倏然站起來,他道:“怎麽會!?他之前還在我耳邊說話,怎麽就兇多吉少了?”

“兇多吉少并不說沒得治,只是因為情況危險,而且此刻我的藥材全部都留在喜蓮鎮上,這村裏也沒有足夠的好藥......”

許郎中大概的意思是:柳玉竹快要死啦,但是還有救,可是如果救不活也不能怪我,是因為他體質差,而且我的好藥都在別處。

王武重複一次之前說的話:“許鄉元你是我們娘親請來照顧我的府醫,還是那一句,如是柳玉竹救不活,那你也不用回去了。你應該知道,我王武向來說到做到。”

許鄉元心中腹诽,最為無恥的就是你王武!

“我自當盡力醫治,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你不用擔心,藥材我親自去取來。”王武沉聲道,他等着許鄉元寫好了藥方,想要策馬而去。

卻看見王小柱和李正風正朝着他的方向走來,他提起缰繩縱馬行兇,直接朝着李正風撞去,馬蹄高高揚起。

王小柱連忙躲開,李正風倉皇逃難,那鐵蹄在距離他肚子幾寸的位置停住,往那邊踩去。

李正風吓得全身發抖,臉色慘白,凄厲地喊道:“王武!”

“叫你爺爺的名諱做什麽?”王武牽着缰繩,臉上表情戲谑又冰冷,赤血非常懂事地沒有踩在李正風身上,而是嫌棄地拿馬蹄踢了他一下。

李正風不寒而栗,他曾見過縱馬行兇的纨绔子弟,直接将那人的肚子踩穿,當場斃命。

“我.......”李正風哆哆嗦嗦沒有說出多餘的話。

“去爺爺院裏跪着,等着老子回來。”王武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臉上閃着威脅的兇光:“如是敢逃,就別怪爺牽連無辜,将你那懷孕的兒媳也一并殺了。”

“哦,對了,王小,你去看看徐家人在不在,将人捆了來,銀子你拿着,多叫些人去,別讓人跑了。”王武交代完,便直接走了。

王小柱接着那沉甸甸的荷包,收進懷裏,看着李正風還躺在地上,便将人扶起來,低聲道:“我勸您還是聽武哥的話。”

李正風怎麽敢不聽,他腿軟得厲害,是被王小柱扶進去的,他抓着王小柱的手臂,他滿臉惶恐:“我.......跪在哪兒?”

“那兒吧。”王小柱便指了指王武之前站的院子。

李正風跪得幹脆,神情哀戚,亦有些懊悔,不應該招惹那個混球的。

王武片刻不敢停,恰在路上撞見趕來的曉春,曉春在得知他是要去取藥材時,當即攔住,低聲道:“後面那輛馬車內,便是帶的藥材,如是不夠,我再去買來。”

王武便帶着馬車回去,曉春騎馬趕往喜蓮鎮去,同時将護院也都帶了回來。

雖然他家主子武藝不凡,但是難保會有意外。

初夏和小厮們回到祖宅後,開始有條不紊地煎藥、生火、煮飯.......

王武瞧着院子裏被五花大綁的徐大根和徐氏,表情無不是憤恨不已,王武便大剌剌坐在他們面前,桌上放着那把劍。

三人差不多跪了一天一夜,在雪地裏跪地,李正風此刻已經面容破敗,神情蒼老,唇瓣都凍得發抖,一副頹敗之态。

倒是徐氏夫婦可能是因為仇恨支撐,所以眼底含着恨意,像兩只狼狽又兇狠的老鼠。

王武垂眸看着兩人,薄唇吐出一句話:“柳玉竹的賣身契在哪?”

“......”徐大根冷着一張臉,一言不發。

徐氏則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張嘴罵道:“狗娘養的東西,奸夫□□,遲早要遭報應的.......賣身契我們不可能拿出來,柳玉竹永遠都別想見光!”

王武唇角笑意微深,眼神彎彎:“我遭不遭報應尚且無人知曉,但是你們的報應大概便是老子。”

“不肯交出來是吧。”王武笑了一下:“想來你們應該也不怎麽在乎那不知廉恥的女兒,還有不聽話的李大寶,那我便驅人将他們全部抓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在你們面前剁碎怎麽樣?”

徐大根眼神難看,雙唇緊抿,徐氏還想再罵,王武對着小厮使了眼色,便有人直接堵住她的口。

“哦,你們可能并不在乎便宜女兒。那你們挂在嘴邊的徐耀祖呢?你們既然如此思念他,我便将他挖出來陪你們怎麽樣?現在天寒地凍的,徐耀祖的屍骨想來還未完全爛掉。我會将徐耀祖的肉煮給你們吃,讓你一家人一輩子在一起怎麽樣呢?”王武臉上帶着殘忍又認真的微笑,他神情不似作假,這等事情,他真的能做出來。

李正風聞言先嘔了出來,卻因為許久未進食什麽都吐不出來。

徐氏雙眼通紅,眼睛睜得大大的,滿眼駭然。徐大根則是胸腔起伏不定,那蒼老的臉龐顯得有些陰沉。

“你這般殘暴不仁之人,怎麽會給自己留下隐患?我們交不交賣身契都是一個死字。我又何必成全那個小賤人。”徐大根嘴角帶着諷刺的笑,倒是将王武惡劣的性子看得分明。

王武微微挑眉,似乎肯定了他的說法,但是話鋒一轉:“你倒是有些小聰明,我和耀祖可是情同兄弟啊,他贈我的筆墨現在還放在我的書房呢。我又怎麽會殺他的爹娘?”

“況且我那心肝兒最是心軟,到底叫了你們這麽久的爹娘,我怎麽舍得他傷心,所以識相一點就将東西交出來,不然可別怪我将我那好兄弟從地裏挖出來。”王武臉上的笑容盡數消失,眼神兇狠。

最終徐氏夫婦将柳玉竹的賣身契交了出來。

王武便将這三人壓在雪地裏,用長凳綁着,像當初他們對待柳玉竹一樣,叫來了村裏人,對他們進行鞭笞。

王武将銀錢擺放在他們面前,誰打得狠,銀子便多一些,輕了便只有銅板。

起初那些人根本不敢動,是王小柱帶頭,一扁擔抽在李正風背上,用力得扁擔都折斷了,他雙眼赤紅,恨恨地看着李正風。

他娘親便是被李正風害死的,他想要強要她不得,害怕東窗事發,便誣告他娘與他私通,最後.......他娘永遠沉入水底,這個人多年後卻成了村裏最風光的裏正!

王武贊賞地看了他一眼,給他扔了一兩銀子。

随着他帶頭,那些原本還有隐忍不敢的村民,全部都動起手來,裏正家的兒子兒媳哭天搶地地求饒,卻無人在意。

王武沒讓他們三人死,只是将柳玉竹嘗過的,給他們都嘗一遍而已。

王武處置完這些人,回了屋內,柳玉竹還是昏迷不醒,藥也喂不進去,水也喝不了,都是王武嘴對嘴給他喂進去的。

“這藥怎麽比昨日更苦了?”王武聞着這味兒,便覺得想要反胃作嘔,那褐色的藥汁泛着熱氣,苦味撲鼻。

許鄉元不卑不亢地說道:“良藥苦口,良藥苦口,而且他昏迷太久,若不下一味猛藥,怕是再也無法醒來了。”

王武正色,他看着柳玉竹靠在他臂彎中青白小臉,都已經兩天了,他還是沒有任何即将蘇醒的跡象。

王武含住小口藥,苦得舌根發麻,他吻住柳玉竹的唇,舌尖頂開他的嘴,将藥渡進他嘴裏,舌尖抵住他舌根,讓藥水直接流進他的喉口。

王武将整碗藥喂完,臉都青了,他将碗放下,曉春便又滿上一碗藥,王武瞪眼。

許鄉元繼續道:“良藥苦口,良藥要多喝。”

王武:“......”

他一個生病也從不喝藥的男人,這幾天算是将他長這麽大喝的藥全部喝完了。

王武伸手捏了捏柳玉竹的臉蛋,吻了吻他的唇角,雖然兩人嘴裏全是藥味,卻也仿佛含着蜜糖。

他輕聲道:“你要早些醒來,我已經幫你出氣了,你若還是氣不過,我就把他們抓來,給你繼續出氣。前提是你要先醒來啊。”

柳玉竹依舊緊閉着雙眼,毫無所覺般。

王武只能認命地端起碗。

“主子。”王武剛剛在院子裏練完劍,看着還沒醒的柳玉竹皺眉,便聽見曉春低聲喊他的名字。

“許郎中說,柳公子的身體就算醒來,也不宜舟車勞頓......”

王武看着她:“你想說什麽?”

“許郎中說,最遲今夜柳公子便會醒,不如讓柳公子在此養好傷再走?”曉春酌情說道。

“不,我要帶着他一起走。”王武想也不想拒絕他,不用想現在柳玉竹肯定恨死他了,若是他現在一走了之,只怕之後再想哄回來便難了。

不如趁着還有幾個替死鬼在,能輕松一些,多哄哄他。

“若主子執意帶着他,我們也不能罔顧柳公子的性命,可能趕不回霄州過元旦了。”曉春輕聲說道。

“趕不回去便趕不回去,前面二十年還沒在霄州過夠?”王武完全忘記了,當初自己歸心似箭的樣子。

就在王武轉身的時候,便看着趴在床上的柳玉竹睜開了眸子,正定定看着他。

王武怔愣一下,旋即湊上前,蹲在他面前,剛想說話,便見柳玉竹吃力地将頭轉了過去,面對着床榻裏,後腦勺對着他。

“......”王武笑容僵硬在臉上。

柳玉竹這些天都是有意識的,他求生欲望并不強烈,卻也不到心灰意冷的地步,只是緩慢地拖着,随波逐流,總感覺有些不真實。

他還沒死,而且王武又回來了。

全身都很疼,他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耳邊傳來王武有些委屈的聲音:“心肝兒,你又背對着我......”

這次柳玉竹沒理他。

王武見這招沒用,便蹲在他身邊,像是一只村裏的大黃狗,對着柳玉竹搖着尾巴,手指輕輕勾住柳玉竹有些蒼白的指尖。

“心肝兒,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徐家人和李正風我都教訓了一頓,你若不解氣,我殺了他們也不是不行。”

柳玉竹依舊沒理。

轉移注意力這招也不起作用。

王武捏着他的手指,抓着他的手背親了親,手上的凍瘡很紅,沒多少美感。

“阿竹,随我回霄州吧。”王武拿臉頰蹭他的手,低聲說道:“我斷不會再舍棄你。”

柳玉竹有了反應——

他想将手從王武手中抽開,他聲音有些虛弱沙啞,緩緩地傳來:“若你真的可憐我,便将賣身契給我,放我離開吧,”

柳玉竹并不怎麽想繼續跟王武糾纏,因為他大概能預料到兩人的結局,他委曲求全做妾,可能會死在正室的蹉跎下。

因為他這樣的身份,對于那些人來說,都是無法忍受的污點。

也可能到了霄州之後,王武便移情別戀,對他不再問津,他或許能有一條生路。但是就現在來看,這個時間可能會比較長。

柳玉竹也知道,他的選擇并不重要,只要王武不願意讓他走,他便這輩子都逃不掉。

靜默一片。

“心肝兒,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放手的。”王武扣住他的手指,不讓他逃,他嗓音嘶啞:“除了這個,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王武以為柳玉竹會說出要他娶他的話,他都想好了該如何和他解釋,但是柳玉竹卻不出聲了。

氣氛又陷入了沉寂,王武心中難受得厲害,悵然若失,他輕笑着問出口:“心肝兒,你之前不是想做王家的媳婦嗎?只要你說,我便去求娘.......”

王武沒想到這話最後是他自己說出口,當做柳玉竹接納的條件。

柳玉竹又想起了那日王武對他說的話,以及這幾天在他腦袋裏不斷重複的話,他錯了,他不應該不自愛,他不該和野男人厮混......

他眼眶濕潤起來,想将那些話忘記,但是不行,因為人人都認為他賤貨啊,是男娼啊......

就算王武也是這麽覺得的......

“不必了,我配不上王家長媳的位置,您要娶的是高門貴女,潔身自好......天資聰穎......容貌卓越的貴女,不是我這般......不知廉恥.......”那日王武說的話,每個字柳玉竹都記得清清楚楚。

“柳玉竹!”王武攥緊他的手指,打斷他的話,他伸手将人抱起來,避開他的傷處,對上他泛紅的眼眶,着急地親了親他的眉心:“那日是我說錯了話,都怪我,都是我的錯。你沒有不知廉恥,是我以權壓人,不顧你意願地強要你。我是混蛋,你不是,你幹幹淨淨的.......”

柳玉竹眼眶雖紅,卻沒有眼淚,他靜靜看着他,唇瓣有了一絲血色,重複道:“但是他們都說我是......是我做錯了,王武,是我做錯了......”

看着仿佛一碰就能碎的柳玉竹,王武心髒莫名絞痛着,他快要窒息了,忍不住面露狠色:“誰說你是?我把他們都殺了,便沒有人敢說你了。”

柳玉竹抿着唇不講話,神情複雜悲傷。

王武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臉,低聲哄道:“你別這樣,我看着好難受......你和我回霄州,我娶你,我真的聘你為妻。”

柳玉竹眼底閃爍起了淚光,又在須臾間恢複了平靜。

他靠近王武懷裏,既然走不掉,便讓自己能夠舒服一些,他輕聲道:“我不為難你,我跟着你回霄州便是。只是若以後,你膩了我,便放我走吧,也不要讓我為難好嗎?”

王武知道這樣識時務的柳玉竹才是最好的,不會讓他難做,也不會讓王家為難,他卻渾身都難受,心口有些酸澀。

他似乎更喜歡從前的柳玉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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