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實踐出真知

沒有完成儀式的史蒂夫身體虛弱，沒追出多遠就倒在了地上，鮮血從他的嘴角淌下，看起來狼狽極了。

籠罩在王城上的黑影驟然變得粘稠起來，有一束黑煙從其中分離而出，朝史蒂夫的方向去了。

禾安試探性地看了眼達西爾，“我們是不是該去救一下？”

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史蒂夫變強，得抓緊時間阻止。

達西爾淡淡搖頭，垂眸看他，“又想賣我一次？”

“你這人說話還怪難聽的。”禾安皺眉：“你仔細想想，要是史蒂夫真的變強了，遭殃的是我還是你？”

達西爾的視線在禾安的下唇上停留了一瞬，倒是想聽聽他還能說出什麽離譜的話來，便道：“說來聽聽。”

禾安面上頗帶了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我知道你很強大，你不把史蒂夫放在眼裏，他在你眼裏就是一只蝼蟻。”

“可他要是真的繼承了黑影的力量呢？到時候非要把你留下做王後，要霸王硬上弓，你打算怎麽辦？”

達西爾因禾安的粗魯用詞而稍稍蹙眉，“不會有那種情況發生。”

禾安聽得直搖頭，“萬事不可太絕對，你無法估量黑影背後是誰，萬一史蒂夫走火入魔，出賣自己的靈魂換取禁忌力量，非要綁架你做老婆咋辦？”

“我倒是能從中獲利，畢竟有你幫我分擔，我不用天天受他的氣，就是苦了你，小達。”

達西爾：“……”

禾安繼續添油加醋，“史蒂夫這個人在床上的習慣非常不好，他不僅……”

“夠了。”達西爾實在聽不下去，打斷了禾安的話，“我不會受他所制，這是分.身。”

禾安一頓，“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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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種可以随便解體，本體絲毫不會受到影響的分.身？”

達西爾點頭。

“！”

禾安的注意力頃刻被轉移，臉上寫滿了羨慕，視線中是絲毫不掩飾的向往。

要是儲物項鏈能一并儲存別人的技能就好了。

有了這個技術，他回到現實世界一人打十分工，高低整個千萬富翁當當。

禾安舔了舔嘴唇，“你這個分.身功能可以外傳嗎？”

達西爾瞥他一眼：“不能，種族天賦。”

禾安若有所思，“通婚算一個種族嗎？”

達西爾打斷他的幻想，“不算。”

“好吧……”禾安的神情頗有些遺憾。

黑影吞沒史蒂夫後很快朝禾安二人的方向逼近，禾安率先動了，“先回小木屋，從長計議！”

達西爾的目光落在禾安的背影上，神色微動。

要是真有一個這樣有趣的小東西做伴侶，生活好像是會解悶不少。

禾安站在木屋一角，通過縫隙觀察外面的動靜。黑色飛絮跟到木屋周圍便失去了方向，只在方圓五十米外打轉，沒有一絲黑絮靠近。

他的眼中閃過思索，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木屋，是因為什麽成為安全屋的呢？

史蒂夫的實力顯然沒有黑影強，自然排除他動手腳屏蔽黑絮的可能。

禾安看向達西爾：“是因為木屋的材質，還是因為它的象征意義不同？”

達西爾優雅地靠在窗邊，好整以暇地看了過來，“那就要動用你的智慧猜一猜了。”

他明顯知道原因，但看上去并不打算告訴禾安。

“好的。”禾安點了點頭，從儲物空間取出車夫魔鼠的爪子，對着漏風的木板揮了過去。

“嘭——”

脆弱的木屋搖晃了幾下，發出即将崩塌的“吱呀”聲，形狀不規則的粉屑從房頂搖搖晃晃飄落。

達西爾眼皮一跳，“你要幹什麽？”

禾安一臉認真，揮舞鼠爪：“實踐出真知。”

“……”

“嘭——”

木屋的一側牆壁被砸出窟窿，冷風順着鑽了進來，房體變得搖搖欲墜。

黑絮仍舊停留在五十米之外，沒有要繼續靠近的意思，看來這份“安全”并不受木屋物理形态的限制。

禾安停爪，認真思考片刻，朝地板正中心砸去。

從某些不算正經的經驗來說，地底往往是最會藏秘密的地點。

“噗嗤——”

一爪下去，地板上出現了個面積不小的黑洞，被砸碎的木頭渣子滾了幾遭掉在禾安腳邊。

達西爾：“……”

他跟在禾安身後進入黑洞。

地下的空間很大，禾安試探性地放出黑藤，感應中的藤蔓久久沒有游到盡頭。

他靠着摸索前行，直到摸到一個開關。

燈亮起的瞬間，一股無法言說的力量掠過禾安的身體。

不同于被黑影注視時的壓抑，禾安沒來由地感覺到振奮，體內的力量仿佛被激發，每個細胞都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這力量同樣深不可測，卻不會讓人心生懼意，拂過身體倒讓人覺得身心舒暢。

擡眼望去，一抹若隐若現的幽暗灰光浮現在不遠處。

盯着這抹不規則的光源，禾安只覺平靜，在那一剎那，他好像置身于四季交替的山峰，看到冬日朝陽的耀眼，聽到秋日落葉作響，聞到春日萌芽的泥土芬芳，感到夏季灼灼烈日的溫度。

達西爾眉頭微斂，低喃道：“魔國的秩序之石竟然尚未被消融……”

聽他這麽說，禾安才留意到，在那灰光中，有一塊石頭，遠遠看去差不多指甲蓋大小。

雖然說沒有被消融，但也小得可憐。

一定是好東西！

禾安立馬擡手。

“拿不得。”達西爾攥住他的手臂，“只有魔國的繼承者才能拿起秩序之石，否則會被其內力量反噬。”

禾安：“哦……”

他放下手臂，暗道今天看得到卻拿不到的好東西也太多了些。

還是有點兒不甘心，禾安拽出脖間的項鏈向石頭的方向砸去。可那秩序之石仿佛沒有實體，竟與項鏈擦身而過。

可惜。

看到他動作的達西爾心頭一驚，見灰石并無異樣才緩緩道：“……你的想法與正常人不太一樣。”

秩序之石向來是各個王國的根基，尋常人見了無一不尊敬臣服，哪有上來就往自己兜裏裝的？

這人膽子也太大了。

禾安吸了吸鼻子，臉上滿是遺憾：“它幹什麽用的？”

達西爾：“……？”

不知道什麽用還敢上來就嚯嚯？！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秩序之石是王國存在的根本，當它徹底消失時，外面的邪靈會吞噬被其庇護的所有生靈。”

禾安眼中一亮，暗道這道具比它想象的還牛逼，“這麽說，它不僅能保護一個人，還是個保護群體的強力道具？”

達西爾點頭，“如果它認你為主，便可獲得強大的力量。”

但它的主人，歷來是其所在王國的現任繼承人。

話音剛落，他便見禾安湊了上去，接連取出不少奇怪的東西，一個接一個往秩序之石上湊。

有貓咪的爪子、一把粗直的胡須、黑色藤蔓、甚至還有一個昏過去的魚妖……

最後，他捧出一個眼熟的培養缸，正與不死族不久前發布的懸賞一模一樣。

“……”

達西爾的眼皮又跳了跳，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從小灰身上感到荒謬。

他難得又解釋了一句，“沒用的，魔國現任繼承人是史蒂夫，憑你現在的實力，連它的真身都觸碰不到。”

禾安反問：“那你呢？”

達西爾搖頭，“我雖能碰到它的真身，但我這幅分.身卻無法承受它的反噬，頃刻之間就會湮滅。”

禾安松了口氣，“那就好。”

人魚公主無法搶走。

“？”

達西爾輕笑一聲，“看到外面的邪靈了嗎？有它在，不出三天秩序之石就會徹底消失。就算不消失，你也不是魔國的繼承者，無法拿起它。”

禾安：“秩序之石消失後，魔國會被徹底吞噬？”

達西爾點頭。

禾安歪頭，“那會怎麽樣？”

達西爾的眼中稍暗，語氣中帶了絲幸災樂禍，“所有生靈都會湮滅，被邪靈吞噬，魔國将徹底化為烏有。”

他本以為此地只剩一絲尚未消散的秩序之力，不曾想秩序之石尚還存留。

可即便如此，魔國怕是也逃不過這一劫。

禾安：“具體是什麽時候？”

達西爾：“史蒂夫被邪神徹底奪舍時，如果我沒猜錯，它已經進行到了最後一步。”

要是禾安剛才不打斷，邪神現在恐怕已經降臨。

見禾安不說話，達西爾繼續道：“還想打斷一次儀式？可你如今連史蒂夫在哪都不知道，更別提一踏出木屋，就會被邪神的力量粉碎。”

話音落下，昏暗的空間內針落可聞。

達西爾在猜測禾安接下來的反應。

聽到這個消息，那張向來平靜的臉上會作何反應呢？恐懼、害怕還是向自己求救？

當求生的希望被掐滅，表情一定會很精彩吧。

他開始期待起來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禾安臉上沒有害怕，反倒有點兒興奮。

“？”

他沒聽到剛才自己的話嗎。

達西爾看不到的是，一藍色彈窗在禾安面前浮現。

【最終任務：婚禮在你的期待中到來，今晚你和在主殿中的新郎都将失眠，同樣興奮的還有全國居民。請打起精神，好好享受你的婚禮吧！】

史蒂夫在主殿！

禾安飛快地掏出傳送羅盤，昨晚他亂逛時存了不少地标，真是明智之舉。

“我必拯救魔國，救萬千國民于水火——”

被空間之力卷入時，饒是見慣了大場面的達西爾都不由露出分錯愕。

“？？？”

史蒂夫已經被痛苦折磨得神志不清，他能感覺到那股力量在吞噬他的精神。

他咬牙開口，想要掙紮着離開血池，卻被猩紅的力量牢牢固定，“你……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邪神承諾會在降臨時賜予他無比強大的力量，可現在竟然想抹除他的精神體，占據他的肉身？！

不……

久違的無力感湧上心頭，冰冷又堅硬的利器紮進他的心髒，史蒂夫眼中滿是絕望。

事情脫離了他的掌控，他好像又變回了那個無能的廢物。

生機在飛速流逝，他好似嗅到了死亡的氣息，那味道奇臭無比，他隐約看到了那個身材瘦小的未婚妻。

都說臨死前會看到生前最美好的時光，怎麽他的這麽糟心……

緊接着，他只覺周身一痛，得意的聲音自耳邊傳來，朦朦胧胧的。

“還是臭老鼠陳釀的襪子最管用，你看救回來了吧。”

“太臭了，幸虧他暈過去了，不然知道塞他嘴裏不得氣絕身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