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突發情況

氣氛詭異地沉默下來。

達西爾的目光既微妙又危險，從見面以來一直維持的溫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生人勿近。

他的眸底漫上一絲帶有冷意的笑：“這麽說，小灰早就把我一并算計在其中？”

禾安稍作停頓，“……”

他沒傻到去得罪一位有錢有權的人魚公主，但顯然，達西爾比史蒂夫聰明得多，花言巧語無法輕易應對，倒不如将一切挑明。

思索片刻後，他開口。

“是的，抱歉。但我還是要說聲謝謝，剛才要不是你攔着，我恐怕早就殒命于秩序之石。”

聽他這麽說，達西爾神色稍緩，但心底仍舊有些煩悶：“你慣會油嘴滑舌。”

這一招他看小灰對史蒂夫用了無數次。

禾安倒也坦然，沒有做過多的狡辯：“是，可從心底來說，我對你們兩人的态度大不相同。”

達西爾心中藏着不快，可即便知道禾安嘴上功夫漂亮，聽到他這麽說時，還是不免擡頭望去，想看看他能說出什麽。

禾安嘆了口氣：“你是我見過最卓越的人，財力雄厚、品德高尚。我承認我的卑劣，我因為窮困而對你動了心思。現在我賺到了錢，可心卻變得愈發煎熬。”

他似乎做了什麽決定，艱難開口道：“達西爾，我想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日後我無顏再面對你。”

“？”

沒有預料到灰公主的決定，達西爾一頓，神情中竟多了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問道：“什麽意思，你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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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安自嘲一笑：“我沒什麽本事，你願意和一個騙子交朋友？”

達西爾沒見過這樣的小灰，先前的他自信、游刃有餘。

危機分明已經迎刃而解，錢也賺到了手，可對方卻在他面前露出這樣真實又卑微的姿态。

他心中愈發不是滋味，但這絲不舒服中又帶着快意和期待。

面對史蒂夫時，灰公主滿嘴胡話，一副進攻姿态。而在面對自己時，卻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從某種角度來說，小灰對他是非常不同的。

得出這個結論後，達西爾心中的別扭煙消雲散。

更何況，此行還拿到了魔國的秩序之石，這是一大收獲。

想及此，達西爾的神情溫和不少。

冷靜下來後，灰公主展現出的實力更令他心頭一動。

手握傳送羅盤和坐标，小灰本可自己解決事端。但小灰沒有這麽選擇。

雖然對方從他這裏拿了些錢財，卻把最重要的秩序之石親手贈予。

錢對達西爾來說是最最無用之物，可秩序之石并非如此。

他的眼底閃過一抹暗色，心頭湧現上一絲自己從未體驗過的漲意。他暗嘆不過才短短接觸一日，小灰對他竟如此特別。

達西爾擡眸，神情認真：“你不必如此惶恐，我從沒有怪罪你。”

“真的？！”

眼看達西爾的神情轉好，禾安神情微動，面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羞澀與感激。

——雖然眼底仍舊平靜。

達西爾：“日後時間還長，總有一天你會改正這些缺點，我願意給你時間。”

禾安：“……”

他維持假笑感激地點了點頭。

他索性不再說什麽，假裝自己因為過于激動而失語。

接下來，只需要等待宴會時間結束，應該就能順利通關了。

拜拜了您嘞。

想法剛落下，一通紅的光屏便在他眼前彈出。

【突發情況：一批神秘的賓客即将抵達婚禮現場，它們會為宴會帶來新的高潮嗎？讓我們拭目以待。】

不同于先前藍色的邊框，紅色讓人本能覺得危險。

就算它的用語格外喜慶，也不妨礙字裏行間透出的詭異陰森。

禾安面色一僵，“？”

同一時刻，看到這條信息的還有副本內其他存活的玩家。

趕到王城附近的雨薇三人朝上看了一眼，神情俱有些難看。

張子坤剛從先前地獄般的場景中緩過神來，面上的劫後餘生還未存留多久，便看到了新追加的任務。

“……”

他兩步歪倒在一斷壁旁，力氣被抽幹，情緒已然近乎麻木。他覺得這游戲副本純粹是在整人，暴躁道：“它根本不想讓我們通關！”

陳龍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兒去，他逐字逐句地讀了遍任務，眉頭擰緊道：“會不會是因為玩家破壞了某些游戲規則，游戲才發生了改變？”

張子坤一頓，“陳哥你什麽意思？”

陳龍沉吟片刻：“我玩的游戲比較多，排除系統bug的可能，如果玩家的實力過強，游戲可能會适當調整數值來平衡。”

他暗覺禾安應該是那個打破平衡的玩家，不然先前群魔亂舞的景象為何突然消失？

“胡扯。”雨薇冷聲開口，“存活的玩家只剩五個，這叫實力過強？”

陳龍：“……”

确實。

“算了我們還是趕緊跟哥彙合去吧。”張子坤撐着劍站起身，直往樓梯上邁：“誰知道還會冒出什麽怪物，人多力量大，我們還是趕緊……”

話音剛落，他的餘光便看到旁邊的陳龍變了臉色。

“卧槽……”陳龍忍不住爆了粗口，面前的場景讓他頭皮發麻，腦中“嗡”了一聲。

張子坤轉頭望去——

他們站在半山腰，上面就是王城，從這個角度能看到小半個城區。

只見無數血紅、扭曲的爬行物從地底冒出，它們如同幽靈般出現在城區的各個角落，但形狀基本都很混亂。

像是全身骨骼變形的人類，因為部分爬行物有通紅流血的雙眼，有的甚至有兩個黑黢黢的窟窿。

又像是泥巴成了精，因為不少爬行物耷拉着大片血肉，紅黑的材質看不出原貌。

它們行動速度飛快，沉默且迅速地朝王城湧來，腐爛和腥臭的氣味轉眼充斥三人的鼻腔。

“快走！”雨薇低呵一聲，抽出雙劍躍上山壁，快速向上攀爬。

被拽了一把，張子坤也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跟了上去。

烏雲徹底消散，耀眼的陽光普照大地，金芒鍍在那一個個血紅物的輪廓上。

禾安的面色很難看。

“……”

要不是達西爾在場，他早就罵出了聲。本以為困難解決，接下來就等婚禮結束，順利完成任務拿到獎勵。

沒想到節外生枝，好像觸發了什麽隐藏關卡。

新手玩家引導裏也沒提這茬啊！

望着看不到盡頭的爬行物潮，禾安好似能感覺到它們心中的怨氣。

和對魔王史蒂夫滔天的恨意。

他想，他現在知道魔國原住民都去了哪裏。

好消息是這些怨靈都是朝史蒂夫來的。

壞消息是他現在是史蒂夫名義上的妻子，魔國的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