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半月玉佩
眼下離梁州城還有幾日的路,一至傍晚,領頭的護衛便先護送着自家大人新認的姑娘住進了驿館。
沈望舒先打發走了那不陰不陽的唐嬷嬷,這才長出了口氣,又擡起胳膊左右聞了聞,覺着确實有股子味道了。
幸好這時小二擡了熱水上來,她解開層疊衣裳,直到身上只剩下一件纏的緊緊的裹胸。
——她這處比村裏其他女孩子豐腴許多,每回出門便能惹出閑言碎語來,所以特做了這纏胸的兜衣穿着,只是在上一世,太子從不許她再穿那特制的兜衣。
沈望舒深覺着自己中邪了,紅着臉甩了甩腦袋,試圖把那些旖旎沉郁的畫面甩出去,她用熱水匆匆洗漱完,正要把熱水倒出去,門外傳來幾下敲門聲,領頭的護衛道:“姑娘,咱們怕是在這兒過不了夜了,我剛接到消息,梁州流民在城裏鬧了場亂子,再過一兩日便要封城嗎,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咱們得盡快趕路了。”
沈望舒雖然疲乏,但也知道事情嚴重,忙道:“成,我收拾好便出去。”
她胡亂擦了把頭臉,正要套上衣裙,忽聽窗戶處傳來‘呀吱——’一聲輕響,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就見一道高挑黑影立在身後。
‘砰’地一聲,沈望舒手裏的木盆落了地,她張開嘴就要尖叫出聲,一把雪亮的劍便橫了過來。
沈望舒看着那尖銳的劍鋒,心頭砰砰亂跳,腦子亂成一鍋粥,半晌才找回了說話的能力,看着面前蒙着面的黑衣人,嘴唇顫抖地開口:“你,你是誰?你想幹嘛?”
她此時剛擦洗完,身上只穿着中衣,露出一片修長雪膩的脖頸來,肌膚上還沾着水珠,顯得更為鮮嫩了。
裴在野其實是有些不自在的。
其實兩刻之前他已經來了,他本以為這群人護送的是哪位官員,沒想到把窗戶掀開瞧了眼,卻見內裏是個玲珑少女,正低頭解着衣裳,仿佛準備沐浴。
他臉色僵了僵,下意識地調開視線,一時進退兩難。堂堂一國太子,打家劫舍已經夠丢臉了,若是在女人洗澡的時候闖進去,他還不如找根繩吊死!
他心裏實在過不去那個坎,于是遲疑了下,很貼心地幫屋裏少女掩好了窗,環胸倚在牆角,等了約莫兩刻鐘,直到聽到護衛催促她動身,想屋裏女子應當洗漱完了,他這才翻窗入內劫人。
裴在野目光先在屋裏環顧了一圈,手腕不着痕跡地一轉,用沒有利刃劍脊對着她——只要這女人識趣,他也不想傷一區區女子。
他見她身子輕顫,皺皺眉:“我不會傷你。”
他說完,眸光才落到她臉上。
這女孩生的極美,不同于他往日見過的高門貴女那般柔媚脆弱,反是似山間爛漫的花木,仿佛有着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她肌膚也極好,不是京中權貴追求的極致蒼白,瑩白裏透着一點健康的粉潤,一派勃勃的向陽之态,實在是個一見難忘的美人。
她的眼眸黑潤潤的,眼尾上挑,透着未經世事的嬌憨。
美人裴在野見的多了,既不稀罕,也不稀奇,只是兩人四目交彙之時,他心髒驟然停了一瞬,仿佛被重物狠狠捶了一下,驟然的痛楚讓他忍不住閉了閉眼。
他心頭悶痛,又是不适又是不解,他很确定自己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這少女,為何看她一眼就會有這種反應?
他身上傷重,昨夜還隐隐發了熱,難道是燒糊塗了?
沈望舒被吓得夠嗆,見這賊人仿佛僵住了,她身子往後退了一步,本能地想要逃開喊人。
這點異動終于喚回裴在野的神志,他一霎警惕起來,劍鋒微擡,穩穩指向她,聲音透着寒意:“老實點。”
他說完不禁又上下打量她幾眼,發現她的脖子和腰都很細,他一把就能掐死三五個這樣的,實在不像能有什麽威脅的樣子。
沈望舒看着那柄能把自己捅個透心涼的利劍,瞬間蔫了,又很快給自己壯起膽子:“我,我的護衛就在外面,如果你傷了我,他們不會放過你的,我勸你...”
“你好煩。”
裴在野睨她一眼,目光不經意和她對上,心尖又是莫名一顫。
他唇角微抿,擡了擡下巴,問到正事:“你們可有進城的文書?”
進城的文書自然是有的,沈望舒不知道他想幹什麽,支支吾吾地不敢回答。
裴在野從她的表情上猜出了答案,淡淡道:“我有事要進梁州城,借你們官門的文書和馬車一用。”
他迫使自己直視着她,和緩了一下神色:“放心,只要能順利入城,我自會放了你。”
不能信壞人的話,三歲小孩都知道!沈望舒一邊拼命尋思如何讓護衛救她,一邊瑟瑟問道:“真,真的?”
他嫌她麻煩,甚至懶得回答,擡手便要把她敲暈她,忽然聽到外面又是一陣敲門聲,唐嬷嬷不耐煩地聲音傳來,再次催促:“姑娘收拾好了嗎,收拾好了就跟我一道去馬車上吧。”
沈望舒從來沒覺得這老婆子的聲音如此動聽過!
她甚至想向外面大喊一聲‘救命’,但瞅了眼橫着的劍鋒,覺着在護衛到來之前,最先來的是她被戳個對穿的下場,于是識趣地閉上了嘴,由着唐嬷嬷在外面越敲越響,一副快要闖進來的架勢。
裴在野自然瞧出她的意圖,毫不憐香惜玉地用劍柄戳了戳她的膀子,壓低聲音,森森開口:“說話。”
沈望舒重重咬了咬嘴唇,哭喪着臉朝門外道:“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坐馬車,你先收拾你的吧。”
她由衷期待唐嬷嬷能聰明點,從自己緊繃地聲音中聽出點什麽,然而唐嬷嬷辜負了她的期待,只是不耐煩地啧了聲,‘蹬蹬蹬’地轉身走了。
沈望舒臉色更沮喪了:“可以了吧?”
裴在野不再廢話,沈望舒忽然覺得腰肢一緊,頭朝下栽了下去,就見裴在野像拎麻袋一樣拎着她的腰帶,就這麽提溜着她,直接從窗戶一躍而下。
沈望舒正要尖叫掙紮,就被呼嘯冷風凍的全身發木。
裴在野腳尖一點,幾個縱躍便帶着她翻過了院牆,來到沈府馬車跟前,手臂一振就把她丢進了車裏。
此時沈府的下人護衛已經收拾好東西,出了驿館,裴在野動作極快,足尖一點也上了馬車,‘砰’地一聲關好了車門車窗。
一行護衛自是沒發現馬車裏多了一個人,站在馬車外客氣問道:“姑娘,咱們現在走嗎?”
馬車空間不大,裴在野一入馬車就把長劍收了。
沈望舒腦子又活泛起來,一手按住馬車裏放置的案幾,準備掀桌擋住這賊人,她向外道:“救...”
比她更快的是裴在野的劍!
只聽輕輕一聲‘噌’,他拇指一挑,劍鋒送出半截,直接架在了沈望舒頸邊。
她後半截話硬生生憋了回去:“就,就現在走。”
護衛未察覺有異,客套應是。
裴在野手腕一翻便收回了劍,啧了聲:“瞧你這點膽子。”還敢作死。
這輛馬車為防風雪,門窗皆用的是極厚重的木材,只要掩上門窗,便是一絲風聲也透不出去,裴在野說話說的很是放心。
沈望舒被諷刺的面皮發緊,拼命使自己鎮定下來,磕磕絆絆地問:“只要進了城,你真,真的會放了我?”
裴在野掃了她一眼,用鼻子哼了聲,算是回答。
沈望舒還是不敢信他,為了尋找逃命的法子,她試圖和他搭話,猶豫着道:“你到底...是啥人啊?”
她聲音好聽,官話說的也算标準,只是吐字帶着股鄉野間的粗糙。
裴在野的傷勢隐隐又發作起來,骨頭縫都在泛着疼。
他随口敷衍:“男人。”
廢話!沈望舒锲而不舍:“...你叫啥?”
“王二。”
“你從哪來的?”
“娘胎裏。”
沈望舒:“...”不說人話的狗東西,呸!
她眼珠子轉了轉,努力堆出一臉誠懇:“最近梁州遭了災,我看你也不像大奸大惡的壞人,想要進梁州城約莫也只是為了謀個生路...”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說的越發伶俐:“我爹在城裏當大官,我現在是官家小姐,你若害了我,定也活不了,不如現在就放了我,我讓我爹給你銀錢文書,讓你能在城裏謀生,好不好?”
這話軟硬兼施,頗入心坎。
啧,倒不算傻子。
裴在野覺得身上又隐隐發起熱來,他暗用內力調息,睨了她一眼:“你爹是多大的官?”
沈大人好像跟她提過,只是她記不大清了,奮力想了想:“他是從四品的...少,少尹。”她重重強調:“反正是非常非常了不得的大官,他手底下可多小兵了!他要是知道你敢劫他的女兒,肯定不會饒你!”
從四品少尹...裴在野心裏嗤了聲,若非三品以上,根本沒資格面見他。
沈望舒怕激怒他,很快又補上一句:“不過我會勸他的,你有什麽喜歡的想要的,只管同我說,只要你肯放過我。”
“我喜歡的麽...”裴在野煩她絮叨不停,挑了下眉毛,一本正經地道:“左不過喝酒,殺人,玩女人罷了。”
他故意掃了她一眼,慢騰騰道:“尤其是十五六歲的小丫頭片子,滋味最好了。”
沈望舒瞪圓了眼睛。
見她終于消停,裴在野舒展了一下坐姿,兩條長到沒邊的腿交疊起來,搭在案幾上,終于有功夫想一想接下來的謀劃。
梁州形勢複雜,不但有擁兵自重的巴陵王,還有西蠻的諸多異族,朝中勢力盤根錯節,這也是他掩藏身份混進城裏的原因之一。
他這次瞞着朝中私來梁州,本是想料理巴陵王和西蠻暗中結盟之事,不料遇到地動這等禍事,帶着殘存人手脫險之後,又有一隊精銳刺客埋伏,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但比這些更致命的,是他手底下出了一個叛賊。
當然這人也沒讨到什麽好,被他一腳踹下了山崖。
在他墜崖之前,袖間有個東西掉了出來,這叛賊既然貼身把東西帶着,想必是極重要的物件,裴在野自要追查他身份,所以便把那物随身帶着,打算進梁州城徹查。
——那物件,是一方精巧繁複的半月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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