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烏代絲有些生氣,撅嘴道:“哼!這些壁畫一點都不好看!看那個大佛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真醜!還有那個飛天,都不穿上衣的,羞不羞!還說是中土文化的結晶,在我們那,随便一個小孩子,都畫得比這好!”

許菱臉色一僵。這兩日,她對于烏代絲的挑刺都是一笑置之。這話卻說得她淡定不能了。許菱父母信佛,連帶着許菱也耳濡目染,對佛道萬分尊敬。許菱爹爹自小向她描繪壁畫中的佛與飛天,讓小小的許菱心生敬仰。蘇顏本身也不是無神論者,穿過來後,更是繼承了這份充滿崇敬的記憶。烏代絲這話,低看許菱國家的同時,也糟蹋了她的文化信仰。

孟昭坤見許菱臉色不好,立時想開口,許菱卻擡手制止了他,一扯嘴角道:“代絲公主,聽聞你的美麗傳遍整個草原,大家都稱你為大金的明珠,可有此事?”

烏代絲驕傲點頭:“沒錯。這個稱號,可不是我自吹來的。”

許菱這個彎其實繞得不大,旁邊的金國使臣已經明白了七八,偷偷去扯烏代絲的袖子,卻被烏代絲甩開了。

許菱笑容不變:“聽聞草原人早慧,14歲一過,便已經算是成年,可是如此?”

烏代絲點頭:“是,那又如何?”

許菱眉眼彎彎道:“既然公主說,這些佛像極醜,又說大金的孩童都能畫得更好,那不如,今日公主便在此畫上一幅?就畫身為大金明珠的你,可好?也讓我們大熙人見識一下,什麽叫做美麗,什麽叫做藝術。”

說到此處,她忽然四望朗聲道:“諸位,你們說可好?”

白鶴樓本來就時有文人墨客前來游玩,又碰上許菱正在解說,因此這裏除了他們一夥人,還聚了許多大熙人。這些人本來就對烏代絲的話不爽,此時聽到許菱開口,自然高聲附和:“原來是大金公主!請務必露一手,讓我們好好學習!”

場面一時熱鬧起來。烏代絲立時漲紅了臉。她不過随口一說,還以為許菱又會一笑帶過,卻不料這次許菱那麽認真,揪住她的尾巴不放。她自然不能上場,她根本不會畫畫。如果畫的不好,那到底是她技術不如小孩,還是她本人太醜呢?

大熙人見她不說話,又在旁催促起來。這些來游玩的多是文人,對時政多有腹诽,又生性帶着幾分刻薄。這麽你唱我和,說出的話就越來越難聽了,言語裏夾着刀槍棍棒,朝着烏代絲砸去,把她和一衆使臣砸得口不能言。

烏代絲微紅了眼眶:她什麽時候被人這麽欺負過!她想讓石弓帶人打跑這些壞人,可是卻記着哥哥的話:她要安分,不能生事。一時愣愣站在那裏,口不能言。

許菱本來還笑盈盈站在一旁看戲,後來見那些文人話越說越離譜,也覺得不大好了。正打算開口勸阻,卻見孟昭坤上前一步,将烏代絲護在身後。

他對着唾沫橫飛的衆人躬身一禮:“在下禦林軍左統領孟昭坤,奉命前來保護公主。諸位可否聽我一言?”

他擡出了官職,那些文人果然不敢多話。便聽孟昭坤道:“世上美好,見仁見智。這白鶴樓壁畫聞名于大熙,自然是有它的可取之處。但不見得就應當得到所有人的誇獎。公主生于草原,成長環境都與中土不大相同,不待見這些壁畫,也是情理之中。當然,她說話太過,沒有顧及諸位的情緒,是她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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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們大熙人的文化,已經淪落到必須得到肯定、容不下批評的地步了嗎?難道這白鶴樓的壁畫,就會因為她一個小女孩的批評,變得一文不值?你們這樣攻擊她和大金,真的是在為大熙長臉嗎?什麽時候,我們大熙這麽沒有容人之量了?”

最後幾句話,孟昭坤的語氣已經帶上了幾分淩厲。樓中一時寂靜無聲。剛剛還嚣張的文人們立時有些萎了,張口不能言。

許菱看着孟昭坤的背影,心中有些異樣的情緒。是自豪,也是羞愧,還有一些難以言喻的溫暖。她看向烏代絲,就見那姑娘更是激動,眼中都閃出了淚花,立時心中一堵:好一出英雄救美戲!

孟昭坤見衆人收了聲,這才一笑:“其實,我也不能欣賞這些壁畫。我還是比較喜歡這種類型。”

他一邊說着,一邊從懷中摸出了幾張紙,展開給衆人看。

許菱好奇看去,立時眼角一抽。

孟昭坤拿着的,是很久以前,她為蕭子衡生日畫的Q版漫畫。

孟昭坤哈哈笑道:“諸位看看,怎麽樣?是不是比這壁畫,更生動有趣?”

衆人:“……”

孟昭坤也不管衆人精彩的臉色,笑嘻嘻朝許菱看去,眨眨眼。那眼神仿佛在說:嘿嘿,我還留着呢!

許菱被他黑亮的眸子刺了一下,默默扭頭,對身邊人道了句:“我去茅房,你們随意。”走出了白鶴樓。

許菱進了茅房,掀起裙子,解了亵褲的褲帶,蹲下來尿尿。

尿到一半,門被推開了。

許菱吓得剩下的尿都被憋回去了,連忙擡頭看去。就見顧和越高大的身影就堵在門口,一臉驚訝看着自己。

許菱顧不得許多,慌忙站起,放下裙子,遮住自己光溜溜的小屁屁。

然後……亵褲沒有系上腰帶,掉在了她的腳背上。

顧和越:“……”

許菱:“……”

兩人大眼瞪小眼半響,顧和越終于關上門,笑出聲來。

許菱壓低聲音,怒道:“卧槽!尼瑪你怎麽進來的?出去!”

顧和越揚了揚手上的小刀片,憋住不笑:“我看你出來上茅房,以為你打算再這裏見我。”

許菱差點吐血:“次奧!你是什麽腦子!我會選在這種地方見你?!”

顧和越眼睛在她腳上的小褲褲流連:“我覺得這裏挺好啊!大家都注意着那公主,時機也正好,沒人注意。”

許菱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腳上的褲子,恨不得去戳瞎他的眼睛:“你出去!我要穿褲子!”

顧和越笑眯眯道:“別穿啦,都掉地上,髒了。”他又去看許菱的裙子,忽然想到,那裙子下面,就是光溜溜的腿,光溜溜的屁屁,光溜溜的……

許菱再也忍不住了,伸手狠狠扇了顧和越腦門一下,抓狂道:“把鼻血擦了!你、你想什麽了?別!!千萬別!別告訴我!”

顧和越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居然流鼻血了,又用手背去擦:“哎,哥哥我最近為你殚精竭慮,上火得厲害……”

許菱聽他說到這個,只覺無語,從袖中摸出塊手帕遞給顧和越:“你怎麽和許建明扯上關系了?”

顧和越嘿嘿笑着接過手帕,擦了擦鼻子:“我沒法和你聯系,只有走這條路。你放心,我和他說得很清楚,他不會出簍子的。”

許菱疑慮問:“你都做什麽了?我怎麽見他怕得厲害呢?”

顧和越收了笑,低頭用手帕擦拭手指上的血,沒甚表情道:“沒什麽,正好碰到他罵你,管不住脾氣,就教訓了他一下。”

許菱微微皺眉,正想說話,顧和越忽然擡頭一笑:“我找到你的解藥了。”

許菱一驚:“真的?可靠嗎?”

顧和越點頭:“大熙最有本事的大夫,不在宮中,而在民間。我爹爹早年做生意時,碰巧有恩于他。前段日子,我設法和他聯系上了,去找了他一趟,他幫我看了那藥粉,說出了用藥和用量。”

許菱将信将疑:這人也太神乎其神了吧!又不是機器,怎麽可能做到這樣!遂道:“他真有這本事?”

顧和越伸手扯了她一下:“站過來點,總站在茅坑上,不難受麽!”

茅房本來就不大,許菱被他扯得向前一步,又被腳上那褲子絆了一下,直接栽去了他身上。

許菱直起身,無語道:“那你還來茅房見我呢!不嫌臭麽?”

顧和越咳咳兩聲,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沒有十拿九穩,怎麽敢和你說。我從京城帶了十多種藥丸去找他,他也厲害,就那麽看、摸、聞、就把藥方全說對了。所以,你那解藥,應該也89不離十。”

許菱心中一喜。蕭浩瑞雖然答應了放她自由,但是這人心思深,難保不是騙她,或是将來臨時改主意。若是自己能拿到解藥,當然是最好不過。許菱仰頭期盼看着顧和越:“那你配出解藥了?”

顧和越看着許菱期冀的目光,手撫上她的臉頰,搖頭嘆氣道:“沒有。那藥有一味引子,我拿不到。”

許菱急切道:“什麽?你說。”

顧和越凝重道:“紅蓮果。”

許菱張嘴半天:“…………我,沒聽過。”

顧和越嘆道:“無怪你沒聽過。這種果實,長在草原的雪山上,曬幹之後,香氣經久不衰,有凝神益智之用。”說着,拍拍許菱的臉蛋:“只有大金國的皇室才有,就在他們随身佩戴的香囊裏。”

許菱:“……”

顧和越柔和責備道:“本來見到你和烏代絲走得近,我還挺高興,想着指不準她一開心,你就可以把她身上那紅蓮果讨來。結果,你倒好,這麽沉不住氣,惹她生氣了。”

許菱垂頭,哼哼道:“別說了。我悔死了。”

顧和越看着她,拍拍她的肩:“你啊,涉及到孟昭坤,腦子就不靈光了。”

許菱心中一顫,微怒道:“幹他何事!是那丫頭玷污我的文化信仰!”說着,略一思索:“這事只能從烏代絲身上下手。我會設法與她交好,拿到那紅蓮果。”

顧和越點頭,忽然蹲身,将她抗在了肩上!

許菱雙腳離地,頭就倒栽在了顧和越的腰間,立時一聲低呼:“顧和越!你幹什麽?”

顧和越将許菱腳上的亵褲脫了下來,這才放下了她。

許菱見他扛起自己居然是為了拿那小內內,氣得漲紅了臉:“你……無恥!還給我!”

顧和越居然拿着那褲子捂去鼻子前,深深吸了口氣,聲音悶悶傳來:“早點拿過來捂鼻子多好,就不用被熏了。”

許菱臉更紅了,這會是又羞又氣,伸手就去搶!

顧和越身體後仰躲開了。他将那褲子塞進懷裏,笑眯眯道:“小妹,我會一直帶着它的,想你的時候,就拿出來親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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