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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裏。那女人從懷中拿出一個布包,朝許菱道:“許姑娘,我幫你妝扮。你的那些要求,我會盡量做到。”

顧和越則在許菱身邊坐下,淡淡一笑:“小妹,她是我朋友。黃安晏把事情全部告訴我了,我已經見過三爺,三爺派我來幫你。”

許菱心中瞬間生起騰騰怒意,咬牙切齒道:“黃安晏……”

顧和越躬身,拉了許菱的手:“你別生氣,也別擔心。哥哥身份在這,比你安全不知多少。能幫上你的忙,哥哥樂意。”

許菱咬唇看他。黃安晏就是因為篤定顧和越的心思,才會設法将他牽扯進來吧!顧和越今日插手了這事,就與蕭宸軒結下了梁子,往後再沒有回頭路。除非他不要這官身,否則就得一輩子為蕭浩瑞賣命。

許菱沉默半響,終是嘆道:“哥,三爺可是拿我威脅你了?”

顧和越搖頭:“三爺還不知道我們的關系。黃安晏只是向三爺推薦了我,說我能勝任。卻不曾告訴他我是你哥。”

許菱倒是吃驚了。黃安晏是個聰明人,上次自己那番話,似是威脅,實為表明心跡。黃安晏不一定會相信,許菱會為了顧和越與他同歸于盡,卻會明白許菱要保護顧和越的心情。他現在還幫兩人隐瞞着這層關系,或許就是因為他仍有顧慮。但不管原因如何,這實在對許菱和顧和越有利。

其實最初,許菱計劃成型後,就想到了顧和越。她記得,顧和越的變聲是禦林軍一絕。但是她不願牽扯他,所以沒有提出要求。現事已至此,許菱也只能對此加以利用,遂與顧和越一起将計劃稍稍更改,仔細過了一遍。一番話說下來,便已經到了春風樓。

馬車直接駛入了春風樓的後院,自有人接應她倆。許菱坐在小院裏,神情凝重。她馬上要見到葉經韻了。她的計劃複雜涉及太多,因此極盡細致,反倒是她該如何應對這個男人,并無規劃。畢竟她對他的一切了解都是道聽途說,倒不如随機應變。

顧和越見許菱垂頭不語,上前蹲在她面前,低低安撫道:“小妹別怕,哥哥在這。屆時如果你的法子不行……”他垂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睑,也遮住了那雙桃花眼中陰冷的光芒,萬般柔和道:“哥哥自然有辦法問出他的話。”

許菱實在心思沉重,根本沒将他的話放在心上,聞言只是淺淺一笑,以作回答。

那廂,嫣然聽到葉經韻的問話,震驚地瞪大了眼,嘴唇挪動了幾下,卻沒說出一個字。

葉經韻也不急,就這麽一顆一顆地讓那珍珠掉落回箱中。房間一時只剩珠寶撞擊的聲音,啪……啪……啪……

嫣然眼見葉經韻張開手,掌中已經空無一物,終于是開口了:“公子,嫣然不敢說……你既然知曉劉家的內情,自然也該知道,對待叛徒,他們的手段有多殘忍。”說到這裏,嫣然臉色青白,身體都開始顫抖:“他們會讓我生不如死,公子,求求你,嫣然可以為你做別的……”

葉經韻俯身,溫存摩挲她的臉頰:“別怕,不說就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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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松一口氣,卻見葉經韻起身:“我也不需要你做別的。就此告辭,你保重。”就朝門口走去!

嫣然大驚,跪着快步爬去他身邊,死死抱住他的大腿不放:“公子,公子!你別走!求求你幫幫我……”

她又開始哭。葉經韻蹲下,伸手幫她抹去臉上的淚珠,語調萬般溫柔:“嫣然,別哭。你說,我為何要幫你?”

嫣然一臉淚水看他:“看在我倆一夜夫妻的情分上……”

葉經韻一聲輕笑:“我們沒有情分。你給我身體,我付你銀子。我不談感情,只談交易。你若要讓我去向劉家要人,就得付我這條信息。”

嫣然縮在他的懷裏,恐懼道:“可我不能說,他們手段太可怕……”

葉經韻繼續微笑道:“我不逼你,你自己選擇。你有主動權,說到底,這頂多也就是一命換一命。你不願意為你妹妹舍棄這花花世界,就讓她陪你,一起來這春風樓吧!往後你們姐妹倆還能做個伴。我也會考慮偶爾來一兩次,一起點你們倆,讓你們舒服舒服。”

嫣然呆呆看着他:“公子……你是,讓我去死嗎?”

葉經韻表情不變,掰開嫣然的手起身:“我什麽都沒說。我從不幫別人做決定。”

他幹脆利落轉身離去,全然不顧嫣然癱在了地上。可就在他的手接觸門的那一刻,卻聽見嫣然古井無波的聲音:“公子留步。”

葉經韻轉身。嫣然站起,整理了身上衣衫,居然風淡雲輕一笑:“公子,你發個毒誓,我才敢信你。”

葉經韻挑眉看她。女子臉上還殘留着淚痕,卻再看不出絲毫柔弱。那雙直直看着自己的眼中,唯有淡然與堅定。

葉經韻收了笑,豎起左手四指,認真道:“蒼天在上,葉經韻在此發誓,我若與嫣然達成交易,必盡力營救嫣然的妹妹。若違此誓,便讓我一生孤苦,永失所愛。”

嫣然靜默半響,忽然輕哼一聲:“我不是相信你,我只是沒有辦法,只得孤注一擲。”她走到桌邊,在寶箱中一番摸索,拿出了一把鑲滿了寶石的小匕首,拔刀出鞘,神情恍惚走去了床上。

嫣然的手撫過那匕首上的珠寶,淡淡一笑:“曾經有人和我說,匕首是利器,講究實用為上,不需要這些花俏的裝飾。我卻覺得不然。”

她将那匕首舉起,癡迷看着刀刃上的寒光,喃喃道:“我告訴他,相士說,我這輩子多苦難,是因為我上輩子死得太低賤。所以我有錢後,第一時間就打造了這把匕首。我想,等到我快死了,就要用這個自殺,至少下輩子,會活得更好一些。”

葉經韻表情深沉。嫣然将手指在那刀刃上一劃,血立時湧出,滴滴落在她的白色裙擺上。嫣然看向葉經韻,昂起下巴:“葉經韻,說出只和女人談交易這種話,想來你不曾愛過誰吧。”她驕傲道:“我愛過。我愛的人,也愛我。我們沒法在一起,可是,我比你幸福。”

葉經韻心中微震。

說完這話,嫣然似陷入了沉思。她的表情恍惚,眼神愛戀而迷離,卻終歸淡然。

嫣然淡然道:“我是劉七的人。劉七讓我從你這裏,套出和大金談判的底線價。”

葉經韻眯眼。他其實已經猜到了七八。現在卻能确定了。所幸自己向來警惕,才沒有中嫣然的招。

嫣然揮揮手:“帶那箱子走,交給我妹妹。把門關好,叮囑其他人兩個時辰後再進來。我要……”

她握住那滿是寶石的匕首柄,微微一笑:“……一個人靜靜的死。”說完,那匕首就紮進了小腹!血立時濕了她的衣裳。

嫣然痛得臉都扭曲了,她支撐不住倒在床上,卻扭頭看向葉經韻,斷斷續續道:“救我妹妹……否則……我變成厲鬼……纏着你!”

葉經韻終于動容。他看了嫣然半響,眼見她的血越流越多,濕了那床單,這才走到桌邊,拿起那箱子,一言不發,出門離去。

葉經韻走在春風樓的後院。此時午時剛過。這個點數,春風樓中的姑娘多在歇息,後院裏很安靜。他心情不是很好。倒不是因為嫣然的死。這個女人既然是劉家的人,難保這一切沒有後招。指不準劉家将嫣然當成棄子,就誘他去營救那所謂的妹妹,再設計陷害他。

他心情不好,是因為嫣然和他自己的話。嫣然說,他不曾愛過誰。

他明明愛過。他曾經愛得那麽刻骨,所以失去後,才痛得那麽蝕心。

想起對嫣然的誓言,葉經韻嘲諷一笑。

一生孤苦,永失所愛。這與其說是一個誓言,倒不如說,是一個已經實現的詛咒。

葉經韻站定。他想起了那抹淡綠色的身影,想起了五年前……

卻忽然聽見有琴音傳來。

這人琴彈得很好,悲哀婉轉,如泣如訴。葉經韻被這琴聲勾起了千絲萬縷的愁腸,一時站在那裏沒有動。

琴聲卻忽然中斷,一個女人低低的斥罵聲傳來:“賤人!又來碰我的琴!滾去幹你的活!”

琴聲一停,葉經韻也稍稍回神。他不是多事之人,是以,繼續自走自路。只是,他多扭頭回望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他再次定住了步伐。

他看見了一個女子蒙着面紗,端着大盆的衣物,從他身後匆匆走過,消失在一個院子內。

雖然女子蒙着臉,葉經韻卻看出了,那人的眉目,非常像他的夏菡。

葉經韻定了片刻,冷冷一笑:劉七也太心急了吧?後招這就來了?

他抱着箱子,朝着那院子走去。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一個女人而已,他還怕了不成?

院子裏曬了很多衣裳,紅紅綠綠的顏色,閃花了葉經韻的眼。葉經韻左右四看,沒有見着那女子,這才朝那房中走去。

房中沒有窗戶,光線不好。女子在一角洗衣,見到有人進來,擡頭望去。

葉經韻将箱子放在一邊,直直行去了女子面前。

女子一愣,甩了兩下手,站起身,朝着葉經韻施了一禮。

葉經韻笑得風度翩翩:“你是何人?為何在此洗衣?”

女子居然沒有回答。她看着葉經韻,眨了眨眼睛。

她眨眼的模樣瞬間和夏菡重疊。葉經韻心中一痛,忽然怒了,上前一步,就去扯女子的面紗,冷冷道:“別裝神弄鬼了!既然要勾引我,還帶什麽面紗!”

女子沒有反應過來,那面紗就在葉經韻的手上了。

葉經韻看到女子的那張臉,差點驚呼出聲,連退兩步,那面紗就掉在了地上。

那張臉上,盡是猙獰可怖的傷疤!有烙印,有刀疤,還有不知是什麽的傷口,在昏暗的光線中,更顯恐怖。

女子見着葉經韻的表情,也很淡然,似是已經習慣。她看看地上的面紗,又看看葉經韻,轉身蹲下,繼續洗衣。

葉經韻站了一會,這才平複了情緒,暗道:“這……這是劉七的人?怎麽醜成這樣?!”

那女子也只是自顧自的洗衣,根本不理他。

葉經韻想了想,道了句:“姑娘,對不住。”他撿起面紗,放去女子的木盆上,抱了那箱子,就這麽出了洗衣房。

葉經韻絲毫不停留,直接走出春風樓,上了馬車,命令車夫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通過烏代絲,獲得了不被監視的時間、不在場證明。

改變自身特質:利用光線和簡單的裝扮,做出一張被毀容的臉;在葉經韻清醒時,不親自開口說話。

利用嫣然轉移葉經韻注意,順便談談情愛,擾亂葉經韻的心。

好吧其實許菱根本沒打算色誘啊……她深知自己技術肯定不如嫣然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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