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彙合

車隊漸漸進入費城,解玉樓拿起對講,道:“沒發現敵人。”

“收到。”是沈斯年的聲音。

池畔坐立不安,他焦慮地看着窗外空蕩的街道。

從進入費城的邊界開始,他就感覺到有股令他很焦躁的氣息,那不是真正的味道,更像是某種信號,這種信號讓池畔很不舒服。

“怎麽了?”解玉樓側頭看他。

池畔和他對視一眼,搖頭。

他不知道怎麽形容。

解玉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後收回視線,朝窗外看去。

這座城很空蕩,一點人影都看不到,就像是一座空城。

可車隊裏的人,卻都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了那無處不在的窺視,靜谧又詭異,令人汗毛倒豎。

車隊緩慢地前行,他們一開始的想法,就是看看能不能在這裏聯系到範荊,如果不能,他們就要先去市立美術館安頓下來。

因為據沈斯年和童和的研究,美術館和落峰塔距離夠遠,而且易守難攻,是個很好的藏身地點,如果範荊真的帶着幸存者,那他估計也會選擇這裏作為據點。

而落峰塔,是他們暫時完全不想去接近的地方,因為那裏,很有可能就是費城裏那只喪屍王的居所。

所有人都沉默着,就連呼吸聲都很小。

池畔朝前方看去,遠遠地就能見到那座巍峨伫立的落峰塔,那麽高,那麽威嚴。

它曾代表了人類文明的輝煌成就,可如今,它的塔尖上,卻挂着屬于另一種生物的邪惡旗幟。

五分鐘後,沈斯年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出:“有信號了,對面說幸存者在美術館。”

果然是美術館!

這是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可沈斯年的聲音聽起來卻有些沉重。

解玉樓蹙了下眉,拿起對講,問道:“确定是範荊嗎?”

池畔和胖子一震,後背頓時出了一層冷汗。

不僅是他們倆,所有聽到這話的人,都覺得毛骨悚然。

來消息的如果不是範荊,又會是誰?

難道一直以來對他們發送求救信號的,都不是範荊?

沈斯年回說:“是特殊部隊的專用頻率,但不能肯定是範荊本人。”

解玉樓沉默,胖子開着車,額頭上都浸出了汗。

池畔側頭看向解玉樓,小聲問:“那現在怎麽辦?”

“去。”解玉樓毫不遲疑。

而對講機裏,沈斯年的聲音也同時傳來:“我的建議是過去,我們本來就是打算去美術館的,無論幸存者是不是已經被控制,無論這是不是圈套,我們都要走這一趟。”

對講機裏陸續傳來車隊衆人的“收到”聲。

池畔咬了下唇,蹙眉朝窗外看去。

其實對他來說,這裏的建築比其他城市更讓他有歸屬感。

看着那些熟悉的建築從眼前略過,池畔忽然一頓。

他倏地轉頭看向解玉樓,說:“這裏有點不對!”

解玉樓蹙眉:“怎麽了?”

“你看這個!”池畔拽着他的手臂,讓他從自己這邊的窗戶往外看。

他指着一處居民樓之間的巷子,說:“這裏之前沒有這麽多舊書!”

解玉樓仔細看去,發現那條巷子裏堆了很高一摞的舊書,像是一座小山,全都是大部頭的詞典,是圖書館裏常見的那種。

他福至心靈,立刻朝四周看去。

然後,他就發現,在這條街上,幾乎每隔二十米到五十米,就會有一個這樣的圖書山。

有的“山”很小,只有十多本書摞着,有的很大,有數十本上百本的書。

而這些書的位置排列看似無序,實際上卻是一串特殊密碼,破譯後,構成了反複強調的三個字!

“這是......”胖子啞然。

解玉樓點頭:“範荊留下的記號。”

随後他拿過對講,對衆人道:“範荊在圖書館。”

車隊現在正在去美術館的路上,而從下一個路口左轉進去,就是圖書館大街,向裏兩千米,就是圖書館!

“看來剛才給我們發信號的,真不是範荊。”沈斯年的聲音很沉重。

解玉樓“嗯”了一聲,之後把對講扔給池畔,自己向前躍到副駕,胖子立刻會意,和他換了位置。

池畔驚訝地看着他們兩人熟練地交換駕駛權,對胖子的靈活度有了新的認知。

“看不出來吧。”胖子轉頭對池畔笑。

池畔點頭。

胖子:“......你好歹客氣一下啊。”

池畔很腼腆地笑了下,軟乎乎的,看着就很好欺負。

解玉樓從後視鏡看他,唇角微揚,說:“坐好了,等會兒帶你飙車。”

“飙車?”池畔疑惑。

然後下一刻,他就聽到距離這裏兩條街的地方,傳來一聲巨響,似乎是什麽巨大的東西坍塌了,整個費城的地面似乎都顫了顫!

與此同時,解玉樓猛踩油門,車子離弦一般沖了出去,身後的所有車都在同一時間加速,有序地朝側方的圖書館大街拐了進去。

池畔緊緊握着車頂的扶手,在巨大的引擎嗡名聲中,心都要跳出來了。

他慌亂地朝後視鏡看去,解玉樓沉靜的面容一絲波動都沒有,可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深邃雙眼中沉沉的狠戾和瘋狂。

解玉樓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良善,池畔分神想到。

胖子大喘了口氣,有些虛脫地靠在座位上,伸手抓着扶手,有氣無力地罵道:“媽的那座小樓看着挺脆,壓下去還真費勁兒!”

原來從進入費城開始,胖子就已經按照沈斯年出發前的部署,開始摧殘距離美術館兩條街外的那座十層高的商場了。

怪不得他剛才出了那麽多汗,原來不是和池畔一樣怕的,而是累的。

也是這回,池畔對胖子的異能有了更明确的認知,他似乎比前世還強!

只是......

池畔朝解玉樓看去,心口忽然有點悶悶的,解玉樓的異能怎麽還沒出現呢?

他明明是最強的,可現在卻把所有的壓力都給到了自己的兄弟,雖然不說,但他肯定很難過吧?

車子猛地一晃,解玉樓一個漂移,将眼前忽然沖出來的一只喪屍撞飛了出去。

那只喪屍孤零零被甩飛,腥臭的黑色血漿灑在了路邊的花臺上。

解玉樓沒有停頓,繼續向前駛去,很快車子就停在了圖書館門口。

圖書館的門大開着,似乎是正等着他們進去。

解玉樓沒有減速,直直沖進了圖書館,身後的車隊也都跟着。

等所有的車全都進來後,最先下來的那批戰士立刻将圖書館的大門關上,三輛坦克重重地擋在了門內。

與此同時,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從巨大的書架後走了出來。

“範隊!”原特殊部隊的人都驚喜不已。

池畔好奇地朝他看去。

那是一個年輕男人,五官很好看,雖然不像解玉樓那樣精致,但也是難得的帥氣。

而他身上最出衆的,并不是他的臉,而是他渾身的氣質。

如果非要形容,那池畔會覺得他像是一座沉默的古城。

只是再沉默的城,見到這麽多戰友和同胞,還是忍不住松了眉眼。

他朝衆人點了頭,之後将視線落在解玉樓身上,啞聲道:“老大,兄弟們都......”

他之前帶來了三個特殊部隊的戰士,都已經犧牲了。

解玉樓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說:“辛苦了。”

範荊眼眶紅了。

他也沒再廢話,直接道:“幸存者在地下室,我去帶他們出來。”

沈斯年等人也都走了過來,站在解玉樓和池畔身邊,朝範荊離開的方向看去。

三分鐘後,範荊重新回來,他身後,跟了足足四十五位幸存者!

軍隊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是人類心中最安全可靠的地方,因此,剛一見到這麽一大群穿着迷彩的軍士,幸存者們幾乎都落了淚。

池畔注意到其中有一個長相很漂亮的青年,青年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漂亮,是雌雄莫辨的美。

而那個青年看着也和其他幸存者不一樣,他似乎更淡定一點。

看着這些鮮活的同胞,臨時清剿隊的所有人都由衷地感覺欣慰,沈斯年更是連眼眶都紅了。

池畔也有些雀躍,他感覺到了這種欣喜!

這種在絕境中找到同胞的感覺,可能只有親身體會才能明白。

安撫了幸存者,軍士們将帶來的新鮮食物拿出來給大家分了。

範荊喝了口水,又啃了一口面包,說:“費城的感染速度很快,幾乎是在我來的當天晚上,大半個城市就已經淪陷了。之後我來了這裏,遇到了他們,當時外面已經被喪屍群包圍了,我們根本出不去。”

“圖書館裏有食物儲備,但不多,我們每天都只保證最低的能量輸入,但即便這樣,也挺不了幾天,幸虧你們來了。”

衆人的心都是沉的。

沈斯年問他:“之前的求救信號是你發的嗎?發了幾次?”

“是我,我發了兩次,之後就發不出去了,所以我才在街上布置了那些書以防萬一。”範荊蹙眉:“怎麽了?”

沈斯年點頭:“那就對了,剛才我們進城的時候,接到了以你的名義發出的信號,讓我們去美術館救幸存者。”

“美術館?”範荊臉色變了:“那裏是王的巢穴。”

沈斯年立刻道:“王?那東西已經是喪屍王了嗎?”

範荊點頭:“它自封的,塔頂的那面旗也是它放上去的。”

“它怎麽上去的?”

範荊:“我不知道,他是個不怎麽愛露面的怪物。我能肯定的是,他的進化程度比我高很多。”

沈斯年和童和敏感地發覺他話裏的意思,問他:“進化程度?你也得到異能了是嗎?”

範荊點頭:“是。不過我不知道我的異能具體是什麽,似乎只能長出翅膀和噴火。”

衆人又驚又喜,這個異能,聽起來很強大。

池畔下意識朝解玉樓看了眼,解玉樓也有些驚訝,只不過,池畔從他沒什麽變化的表情裏,看出了一點類似于“羨慕”的情緒。

怎麽說,就......有點可憐。

池畔抿了下唇,之後小心翼翼地碰了下解玉樓的手。

解玉樓頓了下,随後直接順勢牽住了池畔。

他們本來站的就很近,動作幅度又小,所以沒人發現他倆的小動作。

沈斯年激動地問:“除了你,還有其他人有異能嗎?”

“有。”範荊沖正在吃飯的幸存者們擡了擡下巴,說:“長得最好看的那個叫游松桉,他有很強的感知能力,還能精準射擊,不過因為子彈和槍械有限,所以他現在的武器是彈弓。”

童和一怔:“彈弓?精準射擊?”

“也可以說是追蹤能力。”範荊解釋說:“只要他想,那他手裏抛出的東西,就一定可以碰到他想碰的人。”

這個能力似乎比範荊的還要逆天!

童和震撼道:“也就是說,如果能熟練使用槍械,那他就相當于一個毫無失誤的狙擊手!”

衆人全都朝游松桉看去。

範荊也看過去,放輕了聲音說:“先讓他吃飯吧,他這兩天吃的比我還少。”

解玉樓和胖子相視一眼,都笑了下。

池畔有些疑惑,但沒好意思岔開話題問。

沈斯年收回視線:“還有什麽可以提供的信息嗎?”

範荊點頭:“我這幾天會偶爾趁着晚上出去一趟,布置那些書,然後發現那群喪屍是全部聽從王的命令的,而王是個披着鬥篷的東西,外面看着和人沒區別。”

“還有一點,王在城裏很肆無忌憚,我不知道它為什麽沒有對我們發動攻擊,但我能肯定它知道我們的存在。”

沈斯年蹙眉,沉思。

範荊朝那群正吃着飯的幸存者看了眼,随後說:“還有,游松桉之前就能感知到王的氣息,一直以來王的心情都很輕松。但今天的王卻一反常态,似乎在忌憚什麽東西,有點嚴陣以待的意思,可能是知道你們帶着裝備來了。”

池畔心口重重一跳,他腦子裏有一個想法逐漸清晰起來。

“王”在忌憚!

前世費城裏這只喪屍就一直在忌憚什麽,但今世它卻高調得有些過分。

池畔之前也有過很多猜測來将這一變化合理化,但現在,他卻好像有點接近事實真相了。

“王”會不會忌憚,似乎和清剿隊來不來費城有很大關系。

可上一世清剿隊沒來的時候,王就一直很低調,也一直在忌憚,但今世在清剿隊來之前,王是很輕松的!

所以這其中唯一的變量,似乎就是池畔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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