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迷惑.

“景玉危就是想利用你博得父王更多信任。你脖子是他掐的吧?真舍得,他不懂得憐香惜玉沒關系……”

景昭眼神癡迷,擡手緩緩靠近郁雲閣,像是要摸一摸那泛青的手印。

郁雲閣陡然收起笑意,後退讓景昭的手落了個空,目光直直看向他身後。

受此冷落,景昭先是不悅,從癡迷中醒過來,接着感到一陣殺意從身後如疾風席卷過來。

轉身便見景弍辭與景玉危不知何時出來了,又将他們的對話聽了多少。

景昭放蕩慣了,道德感低下,壓根沒有被撞破調戲弟妹的羞恥感。

“我以為你們要多耽誤會兒,父王明顯有很多話想說。”

景弍辭鄙夷地看他一眼,像是不想讓景玉危知道發生了什麽,沉默着将他交給郁雲閣。

郁雲閣将要接過輪椅,這位存在感并不高的三王子動了下嘴,到底保持沉默,由着郁雲閣同他們告別後推着景玉危走了。

待夫夫兩上了歩攆,連同折柳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百丈臺階下。

景昭方才戀戀不舍收回目光,了無生趣道:“你留在這陪父王吧,我先走了。”

“你跟我來。”景弍辭冷硬道。

景昭很不耐煩,扭頭見景弍辭沉着臉,這像活閻王的表情勾起景昭記憶裏很不好的一幕,頓時老老實實跟着走了。

兩人來到一處四周空蕩蕩一望無際的空臺。

梁溪的天多變,仿佛權勢滔天的二大爺,高興時候晴天萬裏,不高興時陰風陣陣伴随着稀稀拉拉的毛毛雨,不能極快打濕衣袖,沾染一絲便濕漉漉的,這濕得感覺不多不少仿佛被人試探,惹人心生不快。

景昭以為景弍辭會很快把話說清楚,耐心等好一會兒,臉被毛毛雨呼濕完了,景弍辭還沒開口。

“你到底想說什麽?”景昭忍不住了。

景弍辭臉色很不好看:“你離郁雲閣遠點。”

景昭不高興了:“憑什麽?咱們九弟沒把他放心上,一個用來博取權利的工具還不能讓我玩玩?”

“我說了不行,你要是想如願得到你想要的,就聽我的。”

“你什麽意思?”

“就這個意思。”

景昭臉色也不好看了,盯着陰郁的景弍辭不說話,兄弟兩在雨天高臺裏靜靜對峙良久,毛毛雨漸漸下大了,天空的灰暗漸漸被墨黑取代,半下午的天黑得好似深夜,四周靜下來,偶有倦鳥歸巢的鳴叫聲,叫的人心生煩躁,靜不下來。

馬車內的情況相反,靜得不像話,好似空無一人。

雨勢漸大,敲打着車窗,發出擾人得噼裏啪啦聲。

這時有人發出輕不可聞的嘆息聲,景玉危端坐着,動也沒動。

“殿下在意旁人說閑話嗎?”

郁雲閣終究沒讓這份寧靜持續到回東宮,這話一出讓景玉危不得不想到他同景昭的寥寥數語。

“我聽聞南川民風與燕國大差不差,讨論起王室秘聞來一個賽一個得不怕死。”

景玉危保持沉默,看着像是在等他說完,姿态高雅仿佛看戲。

郁雲閣絲毫沒有被消遣的感覺,談吐照舊:“明日大街小巷恐怕便會流傳出我這個太子妃過分貌美引得大王子不自重,口出狂言污蔑太子不行的傳聞,說不定經過老百姓們喜好狗血的添油加醋,我脖子上的傷又會多出許多種說法來。”

直到這時景玉危後知後覺景江陵那句更別動上手是何意思。

昨夜自己險些掐死他,就算他死裏逃生,也難逃留下傷痕。

所以說他今日……

景玉危察覺到袖子被人用極輕的力氣小小地拽了拽,有些像他兒時養過的那只貓撒嬌時候,想起那只貓早被什麽都要和他搶的景昭毒死了,他猛地抽回袖子,嫌棄地拍了拍。

“做什麽?”

“殿下心情不好,那我說個笑話好不好?”

“閉嘴,再多說一句孤殺了你。”

今日王庭一趟讓景玉危身心疲憊,不想聽郁雲閣多嘴一句,要不是景江陵盯得太狠,需要個契機緩和局勢,他根本不會讓郁雲閣入東宮。

笑話,景江陵明目張膽催促他讓郁雲閣睡在冠雲殿,這還沒問題嗎?

他可沒有将奸細養在身邊的習慣。更何況還是個随時招麻煩的奸細。

外面風太大了,寒氣絲絲滲入進來,卷得景玉危喉嚨不适,低低咳嗽幾聲,趕在郁雲閣裝模作樣關心前,他先開口了。

“回去後讓禦醫給你配點藥,過兩日傷好了再出門。”

郁雲閣正盤算着下次該用什麽借口哄騙景玉危,還不引起對方的殺心,這機會就送上門了。

他沒被沖昏頭,試探的意思用浪的口吻說了出來:“若沒殿下相伴,那我寧可待在聽竹苑。”

景玉危板着臉:“與孤去大王子府。”

生怕他再借題發揮,景玉危語氣略急補了句:“別吵。”

郁雲閣想起來了,這是南川王室的規矩,新婚夫婦首先要在長輩那同親戚們用個飯,再挨個拜訪親友,算是種将伴侶介紹給親朋好友的形式。

換作旁人這件事再正常不過,邀請人換成景昭,應約人換成景玉危,這事兒哪哪都不對勁。

景玉危自出生被景江陵力排衆議立為太子,哪怕幼年身子孱弱,多次在鬼門關外溜達,景江陵也沒提過半句要廢太子,反而因此對他愛護深重,後九歲從王庭搬入東宮,至今十多年從未踏足過幾位王子府,逢年過節兄弟幾個也只在王庭裝裝兄友弟恭,私下裏見面皆是皮笑肉不笑,轉頭互捅刀子。

如此不睦關系,景昭怎會讓景玉危過府?

外人對蒼蠅飛不進來的東宮滿懷好奇,想要進來探太子的秘密,難道太子沒有探知外人府邸的心嗎?

據他所知,以景昭為例的幾位王子也很重視個人安危,府內守衛森嚴,也不容易安插眼線。

那……

郁雲閣品出味來,與他成婚這件事多少給景玉危帶來了某些契機,是對方需要的。

那景江陵呢?

景江陵又想利用他做什麽,郁雲閣吃不準,這個疑團困擾他到回聽竹苑,路上再沒半句閑話。

聽竹苑的黑衣人沒撤還變多了。

郁雲閣懷疑是不是臨走前交代江開的事辦砸了,該不會兩人進東宮真成剪掉翅膀的金絲雀,撲棱不起來了吧?

回到房間對上江開的癱臉,郁雲閣放心了,沒辦砸。

江開很有眼見的為他送上熱茶,茉莉花的清香驅走渾身涼意:“怎麽樣?”

門外有人門還大開着,耳力聰敏之人能輕松聽見他們的談話。

江開不懂他為何門窗大開地說,輕聲提醒:“是不是換個地方?”

“這裏是東宮,你想換哪去?”郁雲閣喝了口茶,不爽快被沖走了,“說吧。”

江開想到今日所作所為,聯系他的這番話,後背冒着冷汗:“是有人拿着玉佩去過郁家商鋪。人在東宮附近跟丢了。”

郁雲閣捏緊白玉茶盞,也就是說再次證明郁雙澤是在東宮附近出沒過,人也極有可能在東宮裏面。

為什麽?

景玉危要是想利用郁雙澤,大可讓對方同自己一樣主動送上門,這偷偷摸摸将人綁過來藏起來又為哪般?

郁雲閣想不明白,也沒辦法找景玉危問個清楚,對方不一刀捅了他就很好,哪會回答他的問題。

“還有件事。”江開猶豫片刻,壓低聲音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曲閑說有人要對小館動手。”

郁雲閣輕揚眉,那地方仗着背靠大樹嚣張肆意,先前還差點弄死他,他動身來梁溪前和曲閑商量過,讓玄雲樓的人混進去收集好證據,直接遞交給當朝攝政王寧逾白,到時候就不用他們出手,自會有人收拾那破地方。

這才過去多久,玄雲樓的人摸到小館的門檻了嗎?

或許是他臉上的懷疑太明顯,江開又說:“不是我們的人,也不是朝廷的。”

“那是誰?”郁雲閣疑惑問。

總不能是看不順眼的無名英雄,那是景昭的地盤,能賺錢能拉攏人,活生生的聚寶盆。

江開搖頭,玄雲樓還沒查到。

能得到外面的新消息,郁雲閣又不急着要出去了。

晚些時候禦醫果然來給郁雲閣看脖子,沒說什麽放下瓶藥膏,要他仔細用,兩日之內必定恢複如初。

郁雲閣對自己的身體還是愛護的,遵從醫囑。

時間一晃到要去大王子府的那日。這幾日他沒見到景玉危,也沒空作妖,忙着想法子瞞過滿院子耳目探查東宮。

郁雲閣早起推窗先同蹲在光禿禿樹枝上面的烏鴉來了個照面,那不吉利的東西好似就在等他,張口就是幾聲聲嘶力竭的啞叫。

這叫聲透着濃濃的不詳,像極表述禍事的喪鐘。

郁雲閣眉心一跳:“今日事不順利回來就把你扒皮了。”

也不知那烏鴉是不是聽懂了,沖他又嗷一嗓子,滿是不痛快。

臨出門景玉危又讓他撇下江開,這次他多了個心眼,故意湊在江開耳邊交代幾句,在折柳凝視目光中随景玉危去趟火坑。

作者有話要說:

郁雲閣:一天天讓我掃.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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