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深入.

幾日後郁雲閣想出門再次被黑衣人阻攔。

看着黑衣人不近情面的模樣,郁雲閣啼笑皆非。

景玉危是不守信還是忘了交代?這未免太不将他當回事。

南川的初冬太冷了,沒多大會兒郁雲閣臉被吹得發白,呼出的熱氣也不如先前濃郁。

他大病初愈沒多久,經受不了這麽凍。

江開臉色難看,難得妄下斷義:“公子,他故意為難你。”

故意為難算不上,哪怕他截胡了景玉危要的東西,在對方眼裏,他還是微不足道。既然如此,他得為自己讨要個說法,東西不能白給。

“去冠雲殿。”

不讓出門還不讓他上門問個清楚嗎?

想也知道去冠雲殿的路不會順利,剛過聽竹苑到冠雲殿的走廊轉彎,便有兩個黑衣人默不作聲攔在路上。

郁雲閣抖了抖被凍出來的雞皮疙瘩,仰臉露出個溫和笑容:“勞兩位通報聲,說我有急事要見殿下,很急很急的事。”

兩個黑衣人紋絲不動,像是沒聽見。

郁雲閣也不生氣,轉身回了聽竹苑。

連續幾日被突發事件擾了清夢的景玉危罕見地又睡過了,醒來時天色大亮,香薰爐裏的殘香絲煙袅袅,他捏着鼻梁坐起來,靜默片刻方才讓內侍進來。

随內侍進來的還有折柳。

“拿到了?”

折柳将昨夜江開親自送過來的東西雙手奉上:“送來了。”

揮退內侍,自己穿好衣衫的景玉危視線落在青瓷瓶上,目光漸漸凝聚:“他沒說什麽?”

折柳心想,我連太子妃的面都沒見,哪裏知道他說什麽?江開宛如千年老蚌,嘴嚴實得像被縫上了,想打聽也無門。

折柳猜不透他想聽什麽,只好挑知道的說。

“沒有,倒是方才太子妃想出門再次被攔,又想來找殿下未果,已經回聽竹苑了。”

景玉危眉心微蹙,想起為拿到這瓶藥答應的事,被郁雲閣那句話激忘了。

“每隔七日讓他出門一次。”

折柳心裏百轉千回,面上不動聲色地答應了:“大王子府有消息了,說大王子醒來大發雷霆,砸掉不少珍藏的好東西,深夜從後門擡出兩個進氣多出氣少的少年,瞧着怕是活不了。”

“別的呢?”景玉危問。

折柳從內侍手裏接過白粥擺到景玉危面前,又将各種口味的清淡小菜一一擺好,退到旁邊才道:“說是因為沒能好好招待殿下及太子妃。”

這等糊弄人的借口傻子才信,景玉危慢吞吞吃了幾口粥,等着折柳禀告其餘的事。

“小館被查的消息應當在昨夜送到了大王子府。”

景玉危譏諷地翹了下唇,嘴裏平淡無味的白粥多了些甘甜:“再狠點。”

“動作再大恐怕會引起他的注意。”折柳不太放心道,“玄雲樓旗號響亮,易被反追查。”

景玉危吃完大半碗粥,身心舒适不少:“無礙,玄雲樓沒遭到景昭報複前怕是不會知道自己背了個大鍋,我們要做的是在景昭報複前,借用燕國朝廷砍斷他這條臂膀。”

“殿下,玄雲樓行事詭谲,即便事先不知道,但也絕不會吃啞巴虧……”

景玉危明白折柳的意思,就算事成如願斷了景昭的財富人脈,他身為幕後主使也會被玄雲樓盯上。

玄雲樓,江湖最為神秘的情報販賣處,天下之大無孔不入,以情報為酬勞換多名高手賣命,進可攻退可守。玄雲樓不惹事,也不怕事。

這和玄雲樓如鬼魅般存在于江湖近百年有關,也與它的執掌者過分敏銳果斷的決策有關,否則玄雲樓早消失在時光長河裏。

正因為如此,折柳不是很贊同景玉危利用玄雲樓。

景玉危沒理會折柳,只道:“盯着點景昭。”

小館是景昭的命根子,絕不會眼睜睜看着那地方玩完,就讓他看看是誰在幫景昭。

與此同時,郁雲閣也聽江開說起了小館被查的事。

“曲閑沒瘋到為了給江湖看熱鬧掰扯個一怒為藍顏噱頭動小館吧?”

江開搖頭:“他不會。”

“我也知道他不會,但最近的情報內容顯得曲閑很像個失了智的昏君。”

“他應該是推波助瀾了。”

“我明白。”郁雲閣嘴上說着明白,手上拿着今日新鮮情報滿是不解,“寧逾白動作那麽快?蒼萊山離盛歌相隔萬裏,他……”

郁雲閣始終覺得這件事怪怪的,又将情報來回看了幾遍:“江開啊。”

江開鮮少被他如此充滿惆悵地喊,不适應得整個人都麻了:“你說。”

“曲閑那麽聰明個人…”郁雲閣簡直要抑郁了,“怎麽悄無聲息的被人算計了?”

江開茫然地看向他:?

聰明人郁雲閣沒辦法同老實人江開說清楚這裏面的彎彎道道,垂首捏着額角,在小館被查這件事裏明顯有第三股暗藏勢力,順着玄雲樓布下的陷阱悄然得添磚加瓦。

這也是為什麽遠在萬裏的寧逾白會那麽快注意到小館。

全是因為有人打着玄雲樓的名聲招搖撞騙,倒也不能這麽說。

畢竟他同意曲閑暗算小館的目的也是想搞垮那破地方,只是這中途出了點偏差,讓本該朝廷出面的事,變成了玄雲樓。

如此景昭該記恨燕國皇室的事變成了記恨玄雲樓。

莫名其妙被人擺了一道,郁雲閣心頭隐隐冒火,加上早間因景玉危不守約沒能出門的火引子,郁雲閣裝不下去了,什麽好脾氣的浪蕩子,我可去你的吧。

“給我查,我要知道是誰那麽大膽子給我扣帽子!”

就算他不說,江開相信曲閑也會把事兒查的明明白白。

“給景昭找點事。”郁雲閣又說,“事到如今玄雲樓上下八千張嘴也說不清,那就下個狠手,将小館連根拔起,讓他自己查去,省得礙眼。”

江開不理解。

“一旦坐實玄雲樓對小館下手的事,你極有可能會暴露。”

“想什麽呢。”郁雲閣笑了笑,“曲閑才是玄雲樓明面上的樓主。”

江開又不說話了。

“去問問,我們能不能出門了。”

江開皺眉看了他一會,在他催促的眼神裏不情不願轉身往外走,少見地低聲嘟囔:“變了。”

郁雲閣揚眉,望着那道黑色蕭條的高大身影,很想問自己哪裏變了。

片刻後江開步履匆匆回來,眼神古怪。

“還不給出去?”郁雲閣心裏持續冒火,“真是仗着長得好看為所欲為,我對他太寬容了。”

江開心想你也知道啊,嘴上答:“能,不能在外逗留太久。”

“只要我出去了,他還能掐着時間抓我回來不成?”郁雲閣厚着臉皮耍賴,換上更暖和的狐裘前往早該去的地方。

聽聞郁雲閣出門了,景玉危打發兩人跟着,便窩在冠雲殿裏裝養病。

寒冬臘月将要臨近年關,南川各處太平下來,相較于別處的祥和升平,梁溪的暗潮反而湧動起來。

起先景玉危裝病是為查清景昭大量資金的來源,受不了絡繹不絕的拜訪,幹脆吃藥讓禦醫診出他病入膏肓,原以為這樣能得幾日清淨,誰知景江陵請了國師,一卦算得他要娶個八字祥瑞之人方能活命。

那時他還擔心景江陵塞個嬌嬌女來做耳目,結果送了個敵國的武林盟主之子。

只是這事兒半路也出了纰漏,原定的郁雙澤失蹤了,商讨後讓郁雲閣替嫁。

他又因私自去霧廊鎮意外墜崖,被瘴氣傷了眼睛又鎖毒暫時殘了腿,性命垂危之際,景江陵接來郁雲閣同他成婚,話裏話外都是讓郁雲閣好生照顧他的意思。

當日在王庭,景江陵那些話如今細細想來,仍有很多疑點。

可不得不說因為郁雲閣的到來,梁溪似太平的局勢被打破了。

他的漸漸好轉在外人看來和沖喜脫不開關系,原本不将他放在眼裏的人恐怕……

王位之争,不管他是否願意,也被景江陵一手丢進去。

盡管他本來也沒想過要放棄争奪,可實力不夠強硬時被人強制加入,終歸是不快的。

再者,他究竟是代表自己還是代表景江陵,此時也說不明白了。

希望郁雲閣是他破局的意外之棋,在這前,他得想想該如何讓這枚意外之子發揮大作用。

很快這枚意外之子送來了他的第一份大禮。

整整一日未歸,得知這個消息,景玉危臉黑如鍋底,真是太放肆了。

折柳:“許是梁溪夜景太美,太子妃看花了眼。”

“你收他好處了?”景玉危問。

折柳哪敢啊,哭喪着臉:“殿下說的哪裏話,下官生是東宮人,死是東宮鬼。”

景玉危似笑非笑:“孤怎麽覺得你話裏有話?”

折柳義正言辭道:“殿下可莫要冤枉人,下官真心沒那麽多。”

“好了。”景玉危不想在無意義的事上扯皮,“派人看看他怎麽回事。”

人是太子妃,不管喜歡與否,面子上得裝過去。

派出去的人很快回來,折柳聽完臉色凝重地走到扶着拐杖慢騰騰走路的景玉危身邊,低聲道:“太子妃碰上麻煩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景玉危:你當我傻呢,同一個坑跌兩次。

傻不傻,下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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