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調虎.
景玉危懷裏多了個略帶涼意的溫熱身軀,下意識要将人推出去。
“別動,有刺客。”
景玉危聽見郁雲閣在他耳邊急聲說,擡頭時候力度沒控制好,那張先前被他指尖無意觸過的唇擦着耳邊過去,留下一道難以忘懷的觸感。
他沒聽到折柳的聲音,更沒聽見刀劍相碰的沉悶聲,不由疑惑,剛想讓郁雲閣起來,一道利箭穿過木頭幾乎貼着額前過,帶着必殺的味道。
接着便是折柳有序不紊的安排聲,随之而來的是濃密得利箭,伏擊的人顯然不想暴露身份,想幹脆将他們射成刺猬。
郁雲閣扭頭後怕地看着那支尾翼還在顫動的箭矢,要再慢點半拍,景玉危腦袋該開花了。
“折柳帶了多少人?”
他還緊緊貼着景玉危,這種情況下搞不好就要挨一箭,他想完整無缺的活着。
“一支護衛隊,二十人。”
“這二十人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吧?殿下,我認真的,要有機會逃跑,我會丢下你頭也不回的跑。”
景玉危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等類似渣男的話,被噎了下:“這就是你對孤說的喜歡?”
“只有活着,喜歡才有價值,命都沒了,還有什麽用?殿下,我沒有話本子裏為心上人甘願去死的精神,所以,”他按了下景玉危的肩膀,兩人一起縮着身子躲避,“你要想法子活着,這樣才能再聽見我說喜歡。”
“是你想說,不是孤想聽。”景玉危炸毛道。
純情的太子殿下臉頰通紅,順着白嫩的脖頸往下染,整個人快成了大紅蝦,不知是氣的還是惱的。
為避免他氣過頭亂動被射中,郁雲閣趕緊順毛:“是是是,是我想說,不是殿下想聽。”
景玉危冷哼,這還差不多,他身形高大努力縮着又被按着繼續縮的滋味屬實不好受,胳膊剛動,又被有所察覺的郁雲閣按了一把。
“我的好殿下,這時候乖點好不好?”
景玉危剛想反駁,便覺得唇上一熱,又聽郁雲閣低笑道:“我親殿下還不行嗎?折柳帶來的人很厲害,相信很快能轉危為安,殿下再耐心等等,嗯?”
景玉危啞口無言,倒不是不知說什麽,而是被郁雲閣騷到了不知先呵斥哪一句好了。
被人狠狠占了口頭和身子雙便宜,還要被迫背個因為想親嘴所以亂動的鍋,換個烏龜都忍不了。
“郁雲閣!你再亂說一句,孤讓你當擋箭牌!”
說完這話,景玉危抿了下唇,真是、真是不知矜持。
郁雲閣大部分注意力在外面的厮殺上,對他的控訴帶着安撫的敷衍:“嗯嗯,殿下輕點兒,我怕疼。”
景玉危:“……”
在眼前的亂飛的利箭消失了,但還能聽見許多箭矢飛過來的聲音,情況估計不太好,郁雲閣不想繼續躲了。
“殿下躲好,我出去看看。”
郁雲閣将景玉危藏在還算安全的角落裏,順便在他左右各塞了個軟墊,有這東西擋着總比沒有的強。
他動作過于雷厲風行,抽身離去時沒能讓景玉危伸出去的手抓到一縷衣角。
外面戰況很是激烈,折柳帶來的二十人圍繞在馬車四周,形成人形盾牌,擋住了四面八方的箭雨。
短時間內不會有人傷到車裏的景玉危,可誰知道這批刺客還有什麽招數,又會同他們耗到何時?
等下去對他們很不利,郁雲閣長腿一跨跳下馬車。
折柳聽見動靜回頭一見是他,眼神微變:“太子妃怎麽下來了?”
“殿下沒事,這裏離梅園多遠?”郁雲閣變戲法似的抽出了把軟劍,替折柳分攤擋箭負擔。
他手指細長好看,漫不經意地挽着劍花挑箭的姿勢太潇灑,惹得折柳多看了幾眼,險些被射中。
被人救下,折柳向郁雲閣投去感激眼神:“不算遠,我已經發了求救信號。”
郁雲閣仰臉看了眼黑沉沉的天,可見度很低,又回頭看眼通往梅園的路,被層層疊疊竹林擋住,不好說景弍辭是否看見求救信號。
再說了,就算景弍辭能看見,也不好說會不會來救。
畢竟這場刺殺……
“保護好殿下,我去去就回。”
郁雲閣從不做束手就擒的傻蛋,與其将生機交付到旁人手裏,不如奮起一搏。
風太大了,等折柳聽清他的話轉頭要制止的時候,他人早不見了蹤影。
折柳急了,這種情況下怎麽能讓郁雲閣獨自冒險,那不找死麽?
可要找人他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找,郁雲閣根本沒給他追的機會,折柳這時意識到他家太子妃身為武林盟主家的小公子,多少也是會武功的。
天黑風大能看見的東西有限,郁雲閣躲開箭雨後幹脆借着光禿禿的竹竿順風踩上了竹海頂峰,剛冒出頭的那瞬,有星星點點的涼意落在臉上,他摸了一把,下雪了。
冰雹下了沒多會兒,鵝毛般的大雪急不可待的兜頭兜臉撲下來,片刻天地間落了層淺薄的雪色。
郁雲閣聽着利箭的聲音往射出來的方向不聲不響摸過去,很快便看見了十來個或站或躲在山巒裏的蒙面黑衣人。
人不多,不是郁雲閣想找的。
他迎着風雪眯着眼睛尋找領頭人,雪太大了,糊得人真有些睜不開眼。
黑衣人背上箭袋快要空了,意識到這點,那群人收起弓,摸出把彎刀貼在腰側,腳下無聲地躬身快步往前,那是景玉危馬車所在的方向。
郁雲閣呼吸微頓,來不及了。
不消片刻,天地間的白色越來越濃,聽不見利箭破空的聲音,景玉危心裏沉了沉,這不是什麽好征兆。
“殿下!”折柳連跌連爬地滾進來,見景玉危一手抱着個軟墊,心放回肚子裏,“馬死了,我們得走。”
沒了馬便沒了便利,他這雙腿是最大的累贅,哪怕能站起來終究不如正常人,更沒法跟上逃跑的步伐。
景玉危沒想過丢命,默不作聲地丢開軟墊:“他呢?”
折柳抿緊嘴巴,不知該怎麽說。
“他在哪?”景玉危察覺出折柳不同尋常的沉默,又追問了句,全然不知自己語氣裏有着藏不住的關切。
折柳閃爍其詞:“不知道。”
景玉危默然,倒沒有發火,而是想到了不聽管教的郁雲閣确實不會管折柳。
多數時候他在自己面前都是随心所欲,越不讓做什麽越不聽。
“走吧。”
見他沒有固執地追問郁雲閣去了哪,折柳慶幸他沒被郁雲閣那張臉迷住,還存有一貫的理智。
等下了馬車,剛坐上輪椅景玉危又讓他停下了。
折柳不明所以:“殿下?”
“有人來了。”景玉危說完看向風雪吹過來的方向。
折柳暗自叫苦,想也知道箭雨後不會是相安無事,刺殺哪有半途而廢?正因為如此,折柳才想快點帶他離開。
“殿下,再不走來不及了。”
“現在也來不及了。”
折柳低嘆了口氣,不再嘗試勸說,而是拔出劍護在他身前:“太子妃臨走前讓我保護好殿下,我答應了,不能食言。”
悉悉索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腳步落在薄雪上發出吱呀的聲音,多而密集。
折柳臉色變了,人太多了,這要沒人來救,他們今日怕是要命喪于此。
折柳怎麽也沒想到景玉危生平初次在不多人的知情內出行,會招來殺身之禍,還是有人見不得他活着。
雪幕中的人影現出來了,折柳握緊長劍,比預想中還要多,不僅是眼前,他回頭看,後面也來人了。
耳邊突兀地響起長劍出銷輕鳴聲,折柳扭頭便見景玉危端坐輪椅之中,手持長劍,無畏無懼。
折柳張了張嘴:“殿下。”
“孤不需要你保護。”
景玉危語氣篤定又自信,仿佛是個天下無雙的絕世高手。
折柳眼眶有點熱,又深深吸口氣,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招呼二十來個人圍在一起:“來!”
尾随那群人的郁雲閣,望着像個餃子皮把景玉危當個餡要包起來的黑衣人們,微微皺眉。
沒找到發號施令的人,是這幫人領了死口令?
那他想保下景玉危就難了。
這不應該,他盯着那群人看了很久,終于讓他逮到個不一樣的,藏在最裏面,想突過去将人抓了不太現實。
只剩下一個解決的辦法,他颠了兩下早備好的小□□,幸好曲閑嘴硬心軟,否則通天本事也救不下人。
他瞄着那道左搖右晃的身影,等那幫人和折柳等人交上手,那道身影揮刀砍向景玉危時,按下了□□。
一支穿雲箭飛向了那人完全無準備的後背,對方注意到想要側身躲開,等轉過身發現那支箭角度太過刁鑽,本就不是落在後背的箭自然而然落在了那人的側腰。
那人痛哼,猛地看向郁雲閣所在地方,啞聲道:“撤。”
正打得熱火朝天的黑衣人聞言護着他往回退,仔細看是追着郁雲閣去了。
景玉危捏着發紅的手腕:“發生了什麽?”
折柳迷瞪着眼:“…他們好像追太子妃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郁雲閣:哄人的時候嘴要甜,動作要快,不然容易挨打(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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