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交談.
郁雲閣還沒見過景昭露出那等恨不能化身為狗撲上來咬幾口的表情,饒有興趣看了好一會兒。
冷風從西北方吹過來,吹得人衣角翻飛飒飒作響。
景昭收回目光,繃着臉對景弍辭說:“府內出了點事,需要我處理,就不留着吃茶了,下次再聚。”
景弍辭不太高興,飯局吃砸了,茶局沒開始先少個人算怎麽回事?
他臉色冷得太快,讓人沒辦法忽視。
景昭不得不多解釋句:“急事,不及時解決會出大麻煩。”
他知道這位大王兄平日裏不着調的時候偏多,像這會兒語氣急切得說緣由還是少見,可見真有事。
景弍辭臉色回暖:“嗯,快下雪了,回去路上小心。”
景昭倉促點頭,帶着前來尋他的人馬不停蹄離去。
少了個人再繼續所謂的閑談茶局意義不大,景弍辭還是讓人着手準備,他們願意喝便繼續。
遠處的烏雲随風過來,肉眼可見的變天了。
景武堅怕真下起大雪要被困在梅園,好幾日摸不到美人,找不到合适借口卻在院門口躊躇着。
景弍辭哪裏不知道他,也不多問,嫌棄地揮揮手,将人趕走了。
景武堅喜上眉梢,走之前還拎着個羊皮小箱子過來找景玉危。
“九弟,哥哥沒別的好東西送你,知道你不介意外面流言蜚語,但同樣身為男人很能理解使不上力的郁悶,這是哥哥近幾個月弄到的好東西,你帶回去和太子妃好好研究研究,興許用得上。”
景武堅直接将小皮箱放到了景玉危的腿上,飽含戲谑意味地朝郁雲閣飛了個促狹眼神,踩着小腳步飛快溜走了。
郁雲閣輕挑下眉,直覺這位五王子送的東西不太入流,恐怕會讓正經的太子殿下破口大罵。
他猜到了,不說。
磨蹭到最後的景臣晖也期期艾艾說要走,走一個是走,走兩個也是走,景弍辭沒有強留的必要,親自将人送到門口看他上了馬車這才折回來。
涼亭裏面的兩人沒有動作,任由驟起的寒風肆意吹鼓着周身衣衫,擾得發絲飛舞。
他兩今日這身裝扮太像了,若是風雪大到迷人眼,能說是像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景弍辭按下怪異,快步走過去:“要變天了,我派人護送你們回東宮。梅園竹林那段路不好走,真碰上下大雪,容易迷路。”
去留問題全看景玉危,郁雲閣安靜等着,心裏忍不住想景玉危會如何選擇?
似乎沒有留在這的理由,他是對景弍辭另眼相待,那也沒另眼到酣睡他人卧榻。
“不用了,折柳在外面等着,他認識路。”
果然拒絕了。只不過原來跟在景玉危身邊寸步不離的折柳被派去熟悉地形了,難怪今日只有他同個馬夫随景玉危出門。
這人真是夠缜密,虧得他剛才還在想若是有人趁此機會要他命,豈不是無反手餘地?
結果早早做好了應對之策,得多少次的泥沼危機經歷養出景玉危這份防患之心啊。
“行吧,我送殿下到門口。”
景弍辭見怪不怪,稍稍落後他兩步:“今日大王兄在桌上的那番話你不要往心裏去,他就是嘴欠,沒別的意思。”
這時候跳出來和稀泥屬實不是個好時機。
景玉危無喜無悲,手落在小皮箱兩側輕輕扶着:“三王兄過慮了,孤沒和他計較。”
景弍辭苦笑,真沒計較會說那麽多嗎?
“我不是為他說情,就他那個樣子做不出什麽來。”
“嗯,孤知道了。”
“殿下要多注意身體,天涼了,有太子妃夜間陪伴在側,也能睡個踏實覺。”
郁雲閣暗呼不好,這又是哪個狗逼玩意兒給景弍辭吹風,讓他催促景玉危同意自己入住冠雲殿啊?
雖然他心裏也很想去冠雲殿走幾圈,但多少也得景玉危心甘情願才行。
迫于局勢讓人同意他去能有好果子吃嗎?
郁雲閣一個頭兩個大,能不能別把這地獄難度的事再拔高一個難度系數?
“好。”景玉危松口說了個讓郁雲閣毛骨悚然的回複。
他後背發涼,明明夢想成真卻有種将要入油鍋的預感。
景弍辭還在,為保全景玉危身為太子殿下的可笑尊嚴,他先不辯解了,打算等上車再說。
“好好好。”景弍辭輕呼出口氣,讓兄弟們相親相愛失敗了,但景江陵交代他辦的這件事成功了,總歸沒有一事無成,“太子妃生性活潑,會有點吵,殿下多擔待。”
明明是他的枕邊人,景弍辭了解的比他還要多。
景玉危輕輕冷笑了下:“孤明白。”
郁雲閣覺得更冷了,恨不能堵上景弍辭那張嘴,能不能別說那麽多和他有關的事?
又恨涼亭到院門口的路太長,幾步路的功夫居然能讓他兩說那麽多話。
郁雲閣不太确定等會兒上車,會不會先被景玉危來一刀。
生無可戀之間,這漫長的離去之路終于走完,他心驚膽戰地磨蹭進馬車內,規矩坐好,失去解釋的欲.望。
等馬車咕嘟嘟的再次滾上青石板路,郁雲閣已經波瀾不驚,甚至想找景玉危借那串佛珠用上一用。
“回去收拾東西搬到冠雲殿。”
郁雲閣汗毛豎起來了,嗓子發幹:“殿下大可不必在意他們的話,我也不是那麽想去冠雲殿。”
景玉危能信他才見鬼。
“沒關系,孤想讓你去。”
郁雲閣傻了下,不太确定道:“殿下的意思是你心裏想讓我去冠雲殿?”
景玉危颔首,這不是一時沖動,是他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既然想知道郁雲閣入冠雲殿要做什麽,不讓人進來怎麽知道?
他還想知道郁雲閣背後藏着的到底是誰,釣魚執法再合适不過。
只是聽郁雲閣将信将疑的口吻,他難得冒出點惡劣的捉弄心思。
“冠雲殿的床夠大夠軟,孤的枕邊……”
郁雲閣屏住呼吸,胡思亂想地猜他未完的話到底是什麽。
“缺個夜間端茶倒水服侍的人。”
郁雲閣:……
“殿下說我想找的人不在東宮,是知道人去了哪裏咯?”
小貓咪沒有理會他的逗弄,一本正經的想要說正事,調皮。
景玉危有了幾分好心情:“不知道,孤知道郁雙澤失蹤還是父王召見,問孤同不同意讓你替嫁。”
這一高興就說漏了嘴,郁雲閣抿唇努力藏住笑意。
“所以我得到我哥在東宮附近失蹤的證據是殿下有意為之?”
景玉危沒反駁便是默認了。
“為什麽?”郁雲閣不理解,“我對殿下來說有非同凡響的意義?”
正經話說不了兩句就要浪,這才是郁雲閣。
景玉危手在小皮箱上敲了兩下,引得他看過去:“沒有。”
說的夠多了,該收一收。
景玉危深谙欲擒故縱的真谛,說點東西勾住人再閉嘴,反複幾次,只會讓人更舍不得離去。
“殿下不想知道大王子得到什麽消息才急着要走嗎?”郁雲閣又問。
“不想。”景玉危果斷給了答複。
“可我想告訴殿下,殿下聽一聽,好不好?”
景玉危蹙眉:“好好說話,別撒嬌。”
郁雲閣悶聲笑:“我沒有,殿下不要用你的偏差污蔑我。”
景玉危眉頭蹙得更狠了:“說。”
“殿下知道我來梁溪是為找我哥,那肯定也查過我為何會出現在霧廊鎮,知道這些不免會知道我哥曾在那兒的一個叫小館的地方留宿。”
郁雲閣斟酌着要不要多說點實情,博得多點的信任:“小館,是景昭設在燕國收集情報和金銀的據點,那地方用處廣泛,日進鬥金,只要地方不丢,景昭很快能建起個金錢王國。”
景玉危嗅到真誠的坦白味道,心裏忽地冒了點從未有過的熱浪:“你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啊,但我不是那種任人欺負的性子,他對我下死手,我總得送點什麽給他。”郁雲閣姿态放松地靠在車窗上,“那時我以為殿下和他們是一夥的,才沒懷疑我哥明明是在景昭名下地方有過痕跡,為何到梁溪變成入了東宮。”
景玉危這才明白原來他是弄清楚了這其中關系,想找自己再合作,心裏的熱浪又漸漸褪溫。
“沒孤幫你,你也能找到郁雙澤。”
“我不這麽認為。”
“哦?”
郁雲閣往他面前挪了挪,想碰他臉的手到半空中又收了回來:“自我入東宮那日起,在他人眼裏我和殿下是同條船上的人,一舉一動備受矚目。這要被人知道我真正的目的,便有了軟肋。”
“孤該信你?”
“殿下那麽聰明,不會看不出王上那日的話在挑撥離間吧?”
景玉危頓了下沒有立即回答,這給了郁雲閣繼續說話的勇氣:“看出來了就該知道你那位打着不愛權勢的三哥也不清白。”
“哎,殿下別急着反駁,好好想想。”郁雲閣又道。
一牆之隔外的風聲似乎更猛烈了,吹得成片樹林嗚嗚作響,天徹底的變暗了,馬車內也黑下來。
郁雲閣側耳傾聽,猝然起身撲向了毫無防備的景玉危。
作者有話要說:
景玉危,一個別人都覺得郁雲閣說話沒問題,偏偏他心思不單純,非說人家撒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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