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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問道:“福元寺在哪裏?我怎麽沒有印象呢?我們家供奉的香火不是在大德寺嗎?”
京兆城內外出名的寺廟不少,除了皇家寺廟定元寺外,還有大德寺、大覺寺和報恩寺等,而京兆權貴之家一般在大德寺禮佛供奉,顧家當然不例外。
顧玮會這麽好奇,是情理中的事。
顧琰看了一眼顧玮,解釋說道:“我是聽筠姐姐說的,福元寺在京郊空翠山上,雖然名聲不揚,但去過的人都說十分靈驗,但凡有所求都會得成。妹妹也知道的,眼見着就是賞花宴了,所以……”
顧琰故意沒有将話說完,剩下的意味就讓顧玮自己補充想象去。
顧玮早就補充想象過了,福元寺的詳細情況,她也知道了。聽顧琰這麽說,她便知道母親所的話都是真的。
她将早就準備好的語辭說了出來:“按照妹妹的看法,還是要去看一看。既然伯母不放心,就讓伯母跟着去,最好伯父也一起去,我爹和娘親都會幫着勸大伯伯母的。那畢竟是洞天福地呀。”
顧琰感激地點點頭,笑了起來。福元寺的确是洞天福地,只是,偏僻了些,而這,恰恰就是顧琰想要的,當然,也是二房想要的。
013章 表哥傅銘
更新時間2015-1-20 20:30:24 字數:2406
空翠山,顧名思義,是人跡罕至寂靜蔥郁之所,位于京郊東南,不,準确地說離東郊東南尚有二十餘裏,離京兆城內就更遠了,少說也要半天。
這麽偏僻的地方,就是洞天福地所在,三字名之福元寺。相比起定元寺、大德寺、大覺寺等皇家、權貴供奉的寺廟來說,不管是環境還是香火,都遠遠遜色,但對顧琰來說,卻是最熟悉的。
前一世,父母死之後不久,她就移居福元寺,在這裏住了兩年有多,後來才被連氏接回顧家;她嫁給秦績之後,依然時不時來福元寺參拜,空翠山和福元寺的裏裏外外,都已經深深地印在了顧琰的腦海中。
這些天,她避着黛藍等丫鬟寫畫的,就是有關福元寺的一切。她要将前世所記得的福元寺一點一滴地彙聚起來,再将它們燒掉。
以前世經,避今世難。
自此,事事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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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琰在半明半暗的燈光中,完成心中的福元寺最後一筆,以冷靜的局外人姿态,靜靜等待着事情的發展。
她并不關注顧重庭和連氏是怎麽謀劃,三天之後,她等來了結果。傅氏派身邊的管事媽媽傅媽媽來告訴顧琰:三月初五去福元寺上香禮佛。
傅媽媽還說了一個好消息,那就是三月初五顧重安正好休沐,會跟着傅氏和顧琰等人一起去福元寺,盡誠心且有照應。
顧琰面上為這個消息欣喜,暗地裏咬緊了牙:顧重庭和連氏等人,連父親也說動了,這招真是狠毒,一網打盡!
好在,顧重庭和連氏有謀劃,顧琰也有安排,張良計遇着過牆梯,她一直等的人終于來了。
這一日,她去了疊章院給傅氏請安。
當她去到疊章院的時候,就見到了正在疊章院請安的姨娘們,當然還有她的庶妹庶弟。
蘇姨娘弱不禁風的樣子,看着就讓人心生憐愛。她所出的顧珮,将她的嬌弱學了個十足十,連擡頭看人都不敢。
相比之下,金姨娘就正常多了,她有兒有女,底氣到底足一些。她所出的顧珺脾氣火爆,就像鞭炮一樣,一點就着。
此刻顧珺冷着眼看着顧琰,不甘不願地叫了一聲“大姐姐”,顧琰對她們這兩個庶女不親近,顧珺對她也沒有多少好感。
不管是對姨娘們還是庶妹們,顧琰都有一種疏遠,不喜歡也不憎恨,此刻顧珮的柔弱和顧珺的冷淡,顧琰都不在意。
當她看到金姨娘旁邊的小男孩時,不由得一怔。這是父親唯一的兒子顧道征,約是六七歲的樣子,雙眼骨碌骨碌地轉,看着十分機靈。
可惜,不會說話。
顧琰記得,父母出事後不久,這個不會說話的庶弟也沒了,大房自此絕了嗣,然後,顧家的財産和人脈,都落在了顧重庭手裏……
金姨娘見到顧琰盯着顧道征出神,心裏起了防備,大姑娘這不是想對征兒做什麽吧?她咳了幾聲說道:“大姑娘可算好了……”
顧琰回過神來,笑了笑,并沒有說什麽。她正想給傅氏請安,就聽到院子門外有疏朗豪邁的笑聲,還不住地說道:“快通報,快通報,哈哈……”
顧琰倏地看向門口,臉上的笑意克制不住。重生以來,她終于見到這個讓她由衷而笑的人了。
門外那個爽直地聲音繼續響起:“快去通報,小爺今兒給姑母帶了好玩的來!”
院子外面的人,正是傅氏嫡親的侄兒、京畿衛三營副将傅銘!他今天正好休沐,便來顧家給傅氏請安了。
聽得這些話,傅氏笑開來了,吩咐道:“這潑猴兒,快快讓他進來!”
話才落,門口的簾子就被推開了,只見一個七尺年輕人走了進來,他穿着圓領長袍,披着厚重的明光甲,上面還有一層烏黑的東西,不知是污垢還是什麽。
他一進來,就有一股強烈軍營的氣息撲面而來,蘇姨娘和金姨娘略略避了開去,顧珮和顧珺都顧不得禮儀,用帕子掩住了鼻子。
唔,軍營的氣息,軍營裏全是五大三粗的漢子,每日操練摸爬滾打,說不定還曾與蟲蟻旁睡,身上有汗垢臭氣那是肯定的。
況且傅銘又是個混不吝的,就算來顧家請安,也不曉得沖了個澡先換身衣裳再來。
按照傅銘的想法,那就是一條直線的。反正過兩天都要回軍營的,洗什麽洗,換什麽換,還不是滾到地上就染了一身泥?
省得折騰!
這樣的情況,傅氏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了,只是還是忍不住說道:“銘兒,你就不能換一身衣裳再來?若是那杜家小姐見了,怎麽是好?”
傅銘現年二十二,早已和萊陽折沖府都尉杜嚴的女兒杜蘭定了親,就等杜蘭出了三年祖孝再成親。
聽得傅氏這麽說,傅銘不在意地“哈哈”一笑:“我媳婦兒還在萊陽呢,現下換什麽衣服?”
果然,仍舊是不聽傅氏的。傅氏是西疆的大族,族人子弟基本都在西疆,在京兆這裏的,就只有傅氏和傅銘兩個人了。
所以傅銘對傅氏和顧家特別親近,俗話說姑舅親,輩輩親,打斷骨頭連着筋,就是說傅銘和傅氏這樣的。
傅氏沒有兒子,對傅銘這個侄兒是當兒子一樣看待的,見他這樣,就沒了轍。随即她見到蘇姨娘等人的樣子,便吩咐道:“你們都退下去吧,阿璧給表哥問了好,也退下去。”
蘇姨娘和顧珮等人陸續退了出去,顧琰聽了傅氏的話語,上前了一步,低聲說道:“見過表哥……”
然後擡起頭看着傅銘,眼睛濕潤,嘴角卻帶着笑容。
銘表哥,現在他還活着,活生生在自己面前!
一想到這點,顧琰就想笑,眼中的淚也壓了下去。
銘表哥是大舅舅傅懷德的嫡長子,是傅家新一代的棟梁之人,兩年前來京兆任職,名上是為了鍛煉,實則是送上京兆當人質,這是崇德帝禦将的一貫做法。
傅懷德兩年前接任西疆衛大将軍一職,掌管着西疆十萬兵馬,朝堂會有所掣制,是當然之事。
傅銘聰慧機敏,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位置,總是一副混不吝的樣子,和軍營中那些空有蠻力而無腦子的士兵沒什麽兩樣,這樣會讓皇上放心很多。
顧琰見到傅銘會這樣激動,是因為,前世父母死後,祖父病弱無繼,一力護着她的人,正是傅銘。
在福元寺的時候,傅銘經常來看她,困境之中受到的關愛,對顧琰而言實是雪中送炭,感觸極深。
可惜不到兩年,傅銘就在剿匪的時候遇伏身亡,随後傅家衆人被奪職下獄,再後來,祖父就出事了。
這一環緊接着一環,都是從表哥傅銘出事開始的,短短一年時間,顧家和傅家就隕落了。像被詛咒一樣,兩家都不能幸免。後來她才知道,所有人出事都不是意外……
銘表哥還活着,顧家和傅家還沒有隕落,重活一世,她一定要好好守護他們!
014章 珍貴
更新時間2015-1-21 20:30:10 字數:2324
傅銘心中此刻不太美妙,他看見往日那個嬌滴滴的表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眼神中蘊涵的情緒,他更是看不懂。
似乎是可惜、憐憫,又似乎是欣喜,還有着決心?
真是怪了……傅銘心裏不由得發毛,幹巴巴地打着招呼:“表妹……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平心而論,傅銘對顧琰不太熟悉。他是兩年前才來京兆的,加上男女有別,他和顧琰接觸的機會不多,對顧琰最大的印象就是“姑母捧在手中嬌養的姑娘家”,此刻見到顧琰這樣看他,當然是一頭霧水。
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味道太難聞了,吓着表妹了?傅銘這樣想着,忍不住擡起右手,嗅了嗅腋窩。
這下,傅氏和幾個丫鬟婆子的臉都要綠了,這個動作……也太猥瑣了!
只有傅銘還不覺得,他見到衆人怪異的表情,還擡起左手,再次嗅了嗅,一臉無辜地說道:“沒什麽味道啊。”
轟!
久入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傅銘這就是!
顧琰忍不住別過了頭,激動的心,奇異地平靜下來。她就知道,在傅氏前面的銘表哥是這個樣子的,不是軍營那個成熟穩重的銘表哥。
傅氏端莊賢淑的表情出現了裂紋,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維持笑容道:“銘兒,這一次帶什麽來了?”
被傅銘這些動作一鬧,傅氏都忘記了催促顧琰退避,只得匆匆轉移了話題。
傅銘對傅氏這個姑母真的是好,以往每次休沐,都會帶些特別的東西來給傅氏,或是在深山獵到的黃麂,或是剿匪中順出來的花絲冠等,這一次帶來了什麽?
只見傅銘揚聲說道:“多寶,把東西拿進來!”
傅銘的聲音一落,就聽到外面響亮地回了一聲:“好嘞,小主子。”
随即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他穿着彎月小甲,顯然是個普通士卒,他手裏拿着一只小籠子,外面用黑布罩着,看不到裏面是什麽。
顧琰略微側頭,和衆人一樣,好奇地想着籠子裏面是什麽東西。
傅銘接過小籠子,獻寶似地遞給傅氏,笑着說道:“姑母看看這小東西,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呢……”
說着,他就把罩在籠子外面的黑布揭開了,露出了籠子裏面的小東西。
傅氏就只剩下苦笑了,這個侄兒是對自己很好,但是這個小東西……太奇怪了!她嘆息一聲,無奈地說道:“銘兒,這只……小老鼠,你還是拿回去吧!”
只見籠子裏面的小東西,黑豆似的小眼睛碌碌轉,四只小短腿頂着一個圓滾滾的肚子,細長尾巴在搖啊搖。
這不是老鼠是什麽?只不過,它是通體白毛,額頭上還有一圈金色,圍成一個小圓圈的樣子。
顧琰在看清楚這個小東西之後,眼神倏地亮了起來。這個小東西,太珍貴了!
傅氏連連拒絕,她身邊的傅媽媽也就沒有伸手去接那個小籠子。
傅銘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姑母,這個小東西名喚金環鼠,我是費了千辛萬苦才抓到的,很通人性的,十分珍貴,主将問我要,我都沒給他。”
傅銘在啪啦啪啦一堆說金環鼠怎麽怎麽好,籠子裏的小東西,卻舉起了短短的爪子覆住臉,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
這一幕,看得顧琰發笑,銘表哥說得沒有錯,這只金環鼠的确通曉人性,可是它的珍貴不僅僅在此,表哥是寶山在手而不自知,難怪這小東西要掩目了。
不過,如果自己不是在善言那裏見過這樣的金環鼠,見識了它的本事,她也不知道它是這麽珍貴。
“姑母,您就收下吧,我在軍營裏沒法養,不然別的士兵就要拿它炖湯了!”
顧琰聽到這裏,忍不住開口道:“娘親,表哥,不如把這只金環鼠送給我吧,看它肥嘟嘟的樣子,我喜歡得緊。”
顧琰的話一下,就見到那只金環鼠的爪子放了下來,黑溜溜的豆眼看着顧琰,一副審視的樣子。
“阿璧,你的傷才好,況且這是只老鼠……”傅氏想都沒想,就開口說道。
“姑母,這不是老鼠,這是金環鼠,很珍貴的!”傅銘立刻抗議道。
“娘親,阿璧有這小東西解悶,會舒心很多。娘親,您就答應阿璧吧。”顧琰柔聲地說道,眼中的希冀讓人無法拒絕。
傅氏的确無法決絕,她最後妥協,提了諸多要求:“那就養着吧,不過可不能讓這小東西到處走,平時讓丫鬟們看着,不可……”
顧琰俱一一應了,吩咐水綠接過了傅銘手中的籠子,正想說什麽,就聽得傅氏吩咐說道:“好了,阿璧,你先下去吧,娘和你表哥有話說。”
解決了這只金環鼠的問題,傅氏想起顧琰還在房間內,便想起避嫌的問題。
顧琰當然順從地應了,看了看籠子中的金環鼠,再看了看傅銘,這才離開傅氏的房間。
顧琰走後,傅銘便和傅氏說起了西疆傅家的情況,只不過,他總想起剛才嬌表妹離開時,那個別有深意的眼神。
顧琰帶着小籠子回到了尺璧院,吩咐杏黃好好看顧着籠子,就将水綠喚進了房間。
“水綠,你拿着這個,去疊章院外候着表少爺,向他請教金環鼠的事情,就問平時該怎麽喂養、要特別注意什麽之類的,一定要讓他看見這些字了。”
顧琰拿出了幾張紙,每一張上面都寫着幾行字。水綠接過來一看,除了隐隐看得出“尺璧院”“桐蔭軒”這熟悉的地方,這字句意思竟是一句不懂。
水綠是顧家的大丫鬟,當然是認識字的,但僅僅是識字而已,這紙上生澀的語辭,似是而非的句讀,組合起來是什麽意思,就難解了。
水綠眼睛斂了斂,認真地說道:“姑娘請放心,奴婢一定會讓表少爺見到這些字的。”
說罷,她就揣着紙,還拿了筆,往疊章院走去。
水綠懷揣着那幾張紙,手裏拿着毛筆,在疊章院門外候着傅銘。半個時辰之後,她終于看見傅銘帶着那小士兵多寶走了出來。
“奴婢見過銘少爺……”水綠拿出了那幾張紙,走前一步,恭謹地稱呼道,心跳得有些厲害。
“咦,你不是剛剛拿走金環鼠的小丫鬟嗎?怎麽了?”傅銘停了下來,認出了水綠是誰。
很好認嘛,綠色的衣裳,細條的身材,看着像根蔥似的。
“正是奴婢。姑娘讓奴婢來問問銘少爺,金環鼠飼養有什麽要注意的,奴婢不太認字,鬥膽請表少爺寫一寫。”
水綠低着頭,将那幾張紙遞到傅銘面前,旁的丫鬟和婆子見了,都以為她是讓傅銘寫着飼養金環鼠的要點。
傅銘看到紙上的字,眼神變了變。
015章 誘之
更新時間2015-1-22 20:30:11 字數:2228
只見那紙條上面寫着“千人而成權,萬人而成武。權先加人者,敵不力交,武先加人者,敵無威接,故兵貴先。”“治兵者,若秘于地,若邃于天,生于無。故(關)[開]之,大不窕;[關之,]小不恢。”等字句。①
這些字讓傅銘的心都快要跳了出來,然而面上完全沒顯露出來。他阻住了多寶想接過紙的動作,快速将紙接住,說道:“嗨,瞧我這記性,早該讓多寶跑一趟的,省得表妹派人來。”
他說着這些話,臉上的笑容揚了開來,若不是他身上的味道太難聞,估計有不少丫鬟覺得這笑容暖如春日。
片刻,傅銘就在紙上寫了什麽,塞給了水綠,爽直地說道:“要點都在這裏了,快送給表妹吧。可不許養壞了那小東西,我下次還要來看它的。”
水綠諾諾應着,很快就離開了疊章院。而傅銘,因為顧霑和顧重安等人尚未回來,就沒有在顧家繼續停留了。
未時三刻,是尺璧院最安靜的時候。這時,黛藍輪休,月白帶着兩個二等丫鬟在小廚房忙碌着,陳媽媽則帶着幾個小丫頭去了針線房。
顧琰和水綠在桐蔭軒緊張地等待着,這裏是尺璧院東北角的小房間,平時作歇息賞花之用,不管是顧琰還是丫鬟們都少來這裏。
片刻,顧琰就聽到了軒外有細微的腳步聲,很快就有人敲了敲門,低聲說道:“表妹,是我。”
一聽到這聲音,顧琰高高舉起的心就落在了原處,吩咐水綠立刻開了門,讓門外的人進來。
果然是傅銘,此刻他已經換了一身衣裳,顯然是在外面的客棧梳洗過了,戴着綸巾,穿着時下年輕公子最喜歡的月白長衫,作翩翩公子打扮。呃,只是那長衫緊裹着他一身肌肉,看着很粗壯,和翩翩兩字沒什麽聯系。
“表哥,你來了。”顧琰見到傅銘不倫不類的打扮,忍住笑意和着急,說着閑話。
“表妹以絕世兵書誘我,我怎麽能不來?說吧,這麽神神秘秘的,是為了什麽?那兵書是怎麽回事?”這時傅銘沒有笑,抿着嘴唇,武将的氣勢壓了下來。
水綠雙腿顫抖,強忍住沒有轉過身,這表少爺的氣勢太吓人了。
顧琰笑了笑,雙眼晶晶亮,這才是她最熟悉的銘表哥!她知道,表哥見到了那幾張紙,一定會避人耳目來見她,表哥的武功不低,要瞞過顧家的丫鬟婆子,輕而易舉。
是了,誘他,用的是絕世的兵書,她篤信以傅銘對兵書的狂熱,那幾張紙一定能将傅銘引來這裏。
這是一場豪賭,憑借的是她對傅銘的了解,所幸,她賭贏了!
那幾張紙上寫的內容,是前世她在秦績處看到的孤本兵書,名之為《尉缭子》。這個時候,《尉缭子》應該還壓在秦家擺放腌菜的地窖中,世人尚未得見其真容。
但顧琰深知這本書的威力,秦績和三皇子憑着這本書,連贏了幾場打仗,因此三皇子才能累積威望最後得以監國。
她嫁給秦績五年,在秦績身邊的日子不短,這一本《尉缭子》是她最先發現的,也是她見秦績翻得最多的,便将其背誦了下來。
沒想到隔了一世,她還清楚記得這本書。她要用這幾行字,将傅銘引來,求他一件事。
“銘表哥還是這麽聰明……那本兵書,是阿璧機緣巧合得到的孤本,這次請表哥來,是阿璧有事相求!”顧琰的笑意也止住了,話語無比認真。
“什麽事……”傅銘看着顧琰正經的神色,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這樣問道。
他在那個小丫鬟處見到那些話語時,就覺得不對勁。
他對兵書愛好甚深涉獵甚廣,那些生澀的字句,分明是錄自兵書!上面的內容他從未見過,字詞雖生澀,卻句句在理字字千鈞。這樣的兵書大義,表妹怎麽會有?
因此,他才明知道進入顧琰的閨院多有不合,仍按照紙上隐藏的“東北角桐蔭軒”尋來了,就是想知道顧琰有何目的!
“銘表哥,初五日我和爹娘去福元寺上香,這是福元寺一帶的輿圖,我想請表哥在我們上香的時候,帶兵秘密護送!”顧琰一口氣将話說了出來,然後将手中的輿圖遞給傅銘。
“你還會畫輿圖?!”傅銘一驚,下意識地接過輿圖,話語滿是不可置信。
顧琰請他出兵的事情,反而沒這幅地圖來得震撼了。
傅銘再一看,這麽精準的輿圖,注着大大小小的标志,就算是從未去過輿圖上的地方,都可以知道哪裏有什麽,哪裏有高樹,哪裏有山溪,哪裏有行亭!
這樣的輿圖,要軍中久經歷練的斥候才畫得出來,一直嬌養在閨中的表妹怎麽懂這些?
“表哥,有人想對我和爹娘不利,我去福元寺就是為了引蛇出洞。這事,爹和娘并不知情,表哥知道爹和娘的性子,若是他們知道了,此事定必不成,表哥你就當作護送我們一程吧!”
顧琰并沒有回答傅銘的問題,詳細說着福元寺的事情,忽略傅銘越來越深沉的臉色。
她知道這樣的事情乍說出來,誰都會吃驚,但以她對傅銘的了解,傅銘吃驚過後,必定會幫她這個忙。
這也是她獨獨告訴傅銘這計劃的原因!父母俱是可信的,但性子實在不行,能完成此事的,就只有手中有兵力的傅銘。
“有人對你們不利?這是怎麽回事?”傅銘漸漸冷靜下來,問了事情的源頭。
顧琰便将掉下假山、腿上的黑印、顧福溺斃等事情都說了,當然不敢說她知道背後的黑手是誰,最後膽戰心驚地說道:“表哥,我怕……爹和娘性子太直了,如果不引蛇出洞,不知道還有多少事情在等着!”
說道最後,顧琰想起了前一世的悲慘,忍不住眼中含淚。她何嘗不知道貿貿然找了傅銘,會引起他的懷疑和探究?但是,她沒得選擇。
既可以打擊顧重庭,又可以引起父母的警覺,這是最有效的辦法了。
顧琰靜靜等待着傅銘的決定,傅銘卻沒有說話,水綠連大氣都不敢出。
桐蔭軒一下子就靜了下來,顧琰看着傅銘沉思的樣子,腦中不斷回想起傅銘将吃食送來福元寺的畫面,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良久,她才聽到傅銘說:“那表妹想我怎麽做?”
①引用字句出自《尉缭子》
016章 靜待
更新時間2015-1-23 20:30:23 字數:2198
顧琰和傅銘在桐蔭軒相商的事情,除了水綠外,沒有人知道。
他們商定了初五那日的具體細節,指出了輿圖哪幾處地方适合埋伏,又間雜着說了傅氏和顧重安的事情,計劃就大致定下來了。
“多謝表哥,此事就暫這樣,若是有變動,我再通知表哥。”最後,顧琰說道,語氣輕松多了。
“再說吧,大致不差的了。初五那日我會帶着士兵巡視空翠山,若有變到時候再說。”傅銘答道。
京畿衛駐紮地防衛森嚴,等閑書信都很難送進去,表妹想必是不知道這一點,看來只能出了京畿衛再作應變吧。
片刻後,傅銘離開了桐蔭軒,如同來時那樣神不知鬼不覺,顧琰帶着水綠,步履悠閑地回到房中。
傅銘離開顧家之後,心情并沒有平複。顧琰今天給了他十足的詫異和驚喜。他原本以為,這個表妹和任何一個京兆姑娘那樣,是嬌養着的,不想卻有這等缜密的心思和布局的能力。
輿圖、福元寺、布局,這種種事情,讓傅銘想不詫異都難。難道自己以往竟看走眼了?還是表妹隐藏太深?
傅銘在臨時落腳的客棧前面站定了,想了想,擡腳往太平前街走去,他心中有疑,要找個人說道說道。
一座精致的水榭內,一個年輕男人正靠欄而坐,他身着藏青錦袍,面如冠玉,只是冠玉微瑕,因他眉間有一縷病氣。
此刻,年輕人對着旁邊的人說道:“我曾聽老師說過,有些人得天獨厚,有生死臨界之悟;也有些人受了某些書某些人的指導。這些聰慧表現,并沒有什麽奇怪的。”
原來,他旁邊的人,正是一臉苦惱的傅銘。傅銘有關于顧琰的困惑說了,當然掩住了顧琰的真正身份。他只問道,若是一個人過往表現平平,突然聰慧起來了,這是什麽原因?
眼前這年輕人,便給了他這答案。
傅銘聽到這話,他心中想着:可不是嗎,表妹先前從假山掉下來,昏迷不醒,有大悟也說準,更何況她還有兵書呢,慎密心思什麽的,真是一點都不奇怪!
他心中的郁結就漸漸舒了,最後覺得渾身通泰,哈哈笑着說道:“我就說是這樣!你素來聰慧,你既這樣說了,那定是沒錯的!謝啦,謝啦,就知道來找你沒錯的!走,咱們喝酒去!”
“又來了,你明知道我不能喝酒……”年輕人無奈地說道,眉間的病氣更明顯了。
傅銘的笑容頓住了,讷讷地說道:“一下子忘記了……”
傅銘心中的疑慮消除,顧琰并不知道,她正在尺璧院內,逗玩着傅銘送來的珍貴小東西,那只金環鼠。
來到全然陌生的環境,這小東西沒有一點驚慌,反而十分滿意杏黃的喂養,黑豆似的小眼睛似乎眯了起來,看着極是享受。
“你頭上有個金環,不如就叫你小金,好不?”顧琰看着金環鼠的樣态,忍住笑,這樣說道。
她這話一下,就見它直起了小短腿,瞪大了眼,“吱吱”的叫着,顯然極度不滿意這個名字。
“好好,不叫小金,看你這個頭上這小環,不如就叫小圈?”顧琰妥協地說道,金環鼠最通人性,她還真的跟它有商有量起來了。
那金環鼠這才安靜下來,又去啃它的松子去了,看來是默認了這個名字了。
“姑娘,小圈它真的聽得懂人話吧?”一旁的杏黃見到這一主一寵的互動,呆愣愣地問道。
“嗯,聽得懂的。”顧琰的語氣很确定,金環鼠通人性是她前一世就見過了的。而且,金環鼠還有一個獨特的本事,那就是可以傳信!
誰都沒有想到,這圓滾滾的金環鼠,有着非一般的機敏,而且速度還不滿,總能将信息安全及時送到目的地。
前一世,金環鼠被那人用作軍中消息傳遞,隐蔽性比信鴿高多了。
只是,這金環鼠雖好,卻極為難得,據顧琰所知,就連那人手中也只有兩對金環鼠而已。
如今自己得到的金環鼠,個頭要比善言的小很多,應該只是個幼崽,縱如此,也足以讓顧琰歡喜。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三月初五,到了顧重安和傅氏等人去福元寺上香的日子。
這一次去福元寺,主要是為着顧琰的身體大好,因而只輕車簡行,金姨娘和顧珮等人都沒跟着去,當然,二房衆人都沒有随行。
在顧琰的提醒下,顧重安帶了幾個護院。到了初五早上,顧重安和幾個護院騎着馬,帶着身後的兩輛馬車離開顧家,往京郊東南而去。
出了城門,到了人跡較少的山道,傅氏便對顧琰說道:“可把簾子揭開了,想必外面的春景必定十分好看。”
顧琰乖巧地點點頭,伸手揭起了馬車窗上的簾子。——她和傅氏同坐一輛馬車,傅媽媽和陳媽媽并幾個丫鬟都在另外一輛馬車上。
正如傅氏所言,車窗外的**正好,紅黃粉紫的野花正熱烈盛開着,不論遠近大多是生機勃勃的綠色,看着就讓人心情舒暢。
但,顧琰除外。
一則,她在福元寺居住了幾年,這樣的**勝景看了不少,已沒了新奇之感;再者,她記挂着即将發生的事情,哪裏有心思去細看野花綠草?
傅氏的興致反而高一些,她看着外面的春景,感嘆地道:“這花草,長得真是好。這個時候,西疆還比較荒涼,綠意才零星幾點……”
傅氏這樣說着,語氣卻滿是懷念。她在西疆長大,遠嫁京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
京兆雖好,終非傅氏所懷戀的地方。
顧琰聞言,摟住了傅氏的一只手臂,撒嬌地說:“娘,您看,外面**多好,咦?那裏還有野兔奔過呢……”
她想轉移傅氏的思鄉情緒,不想卻真見到了野兔,原來馬車離空翠山越來越近了,這裏山林繁茂,往來行人稀少,野兔等野禽也随處可見。
傅氏被顧琰這麽一撒嬌,思鄉的情緒便漸遠了。
當馬車經過山道旁仿佛兩人合抱似的怪異的大樹時,顧琰的心,高高地提了起來。
世言都雲“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是顧琰只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沒有足夠的分量,顧重庭等人絕不會上鈎。這一次,她要以身作餌,給他們狠狠一擊!
017章 意外
更新時間2015-1-24 20:31:13 字數:2338
那棵怪異大樹後面的密林裏,藏伏着傅銘和近五十京畿衛士兵,這是顧琰和傅銘在桐蔭軒商定的地方。
過了這棵大樹,再往前不到百步就是一個山坳,山坳過後不遠就是福元寺的第一重山門,行人就開始多起來了。
若是有人想在空翠山動手,這處山坳就是最适合的地方。顧琰在福元寺居住期間,曾多次聽說這山坳裏發生過劫匪搶殺之事。
若是父母真出了事,想必也會被傳是劫匪所為吧,就像前一世西山之事一樣,父母是死于劫匪之手,但實則,是死在顧重庭和秦績等人的設計之下!
這一次,有表哥帶着五十士兵,絕對不會讓顧重庭等人如願。
想到密林中的五十士兵,顧琰眉頭皺了皺——她覺得這個人數有點少了。原本,她向傅銘提出要上百士兵的,但傅銘不答應。
按照他的話來說就是:“京畿衛駐紮在京兆城西,上百士兵往東南巡守,必定會引人注目,埋伏不了。再說,賊匪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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