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創業之始(下)

張儒秀聞聲擺正了姿勢,擡頭看見一小官人。

那男子意氣風發,人瞧着聰明機敏。雖說那人穿着一身普通的圓領袍,可張儒秀還是覺着他身上隐隐透露出一絲金貴的氣息。

就因為這位小官人頭上的鎏金彈幕。

“龐籍之子·司馬光好友·龐之道”。

這話簡單明了,讓張儒秀一下子就知曉了站在她面前的此人。

北宋有位宰相名叫龐籍,而龐籍的長子便是她眼前的龐元魯,字便是彈幕上顯示的“之道”。

他出現在這汴京城,想必也是同司馬光一般,都是為了三月尾的殿試吧。

“官人請坐。”張儒秀見那人還站在,便趕緊讓人坐。

龐之道聽罷,畢恭畢敬地坐到了那凳子上去。他雙手放到桌上,瞧着倒像是來談判一般。

“官人可是有什麽煩心事?還是來找我算上一卦?”張儒秀問道。

也不知道這位官人前來,是否同上一位書生一般,都是“考前焦慮症”。

“非也非也。”龐之道搖搖頭,眼飛快地向四周瞟了幾眼。

張儒秀也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這邊熱鬧已經退盡,方才還有數人關注着她這小攤,現在也沒幾人再來往這邊看了。似乎是玉仙觀那邊辦了個什麽活動,人都往街對面湧去了,這邊倒是稍顯冷清些。

“怎的?”張儒秀不解地問道。

“這位娘子,鄙人有一事相求。”龐之道這話出口,臉紅了幾分。這話中似有難言之隐,龐之道的神情盡顯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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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官人,奴家這薄本生意,哪兒能讓您找我相助呢?”張儒秀一臉不可置信。她來這只是做生意的,若是龐之道找她幫什麽人情忙,她該怎麽辦。

龐之道見她的反應在意料之內,便不得己使出了自己的大招。他身子微微前傾,用只有二人之間能聽見的聲音說:“張家三小娘子,我可是知曉你的。”

這話說罷,張儒秀微微一愣。

她覺着自己馬甲護得挺好啊?怎麽這麽容易就給人識破了?況且她之前也不認識龐之道,原身也未曾提及這人。

難道,他私自去調查了她?

“你怎麽……”張儒秀不解,一時警戒之心便升了起來。

“若是你這番是來砸我的攤子,我勸你要三思而行。”張儒秀語氣冷了下來,全然不似方才招待客人的言笑晏晏。

“小娘子莫急啊,聽我把話說完。”龐之道見她急了,也不再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我方才所說的有一事相求,并不是沖着你來的。”龐之道語氣鄭重,帶有歉意。

“不是找我的?那你是……”

“實不相瞞,我對二娘子傾慕已久,此番,便是……”龐之道說到二姐那處,一臉羞澀。

這話說完,張儒秀一下子便知曉了龐之道話中的意思。

他是想讓自己牽線搭橋,更進一步地追求二姐麽?

“如此這般的話,那我也只能告訴官人,我二姐現今并未有婚配。若是你傾心于她,執着追求的話,倒也不是沒有機會。只是,這情愛之事講究的都是你情我願罷了。你與二姐之間的事,恐怕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張儒秀說道。

她這也是實話實說。自己畢竟也是剛穿過來,與二姐的關系還稱不上是親密無間。何況現如今她自己的事還理不完,更別談幫他人做事了。

最重要的是,她也沒有多少戀愛經驗。這樣幫人家到最後說不定還落不到一絲好處。

“三小娘子,你先別急啊,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龐之道見她一口回絕,不免有些着急。

從他心動那刻起,他便立誓一定要将張曉棠娶回家。可張曉棠對他這愛意也只是置之不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是何等地位。

如今遇見這日日同他心上人親近的張儒秀,他自然是想抓住這大好時機的。

“小官人吶,不是我說,若是你動情已久,不妨直接找我二姐聊會兒天。我這邊再助力,也是不頂事啊。”張儒秀說道。

可她又沒有暗戀過旁人,自然不懂這單相思的苦痛。她一直以為,喜歡便去追,追不到下一個更好不就行了麽,為什麽非要這麽糾結呢?

“這……”龐之道被她怼得不知說什麽好。

龐之道他早已将張儒秀當一家人的。他是司馬光的好友,自然知曉張儒秀是司馬光還未過門的夫人。這層層關系交織在一起,二人總要是有些聯系的。

“罷了罷了。”張儒秀看着龐之道這一副躊躇的模樣,不知怎的就心軟了下來。

而龐之道聽到這話,眼都亮了起來。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她就暫且幫幫這情場中的失路人罷。

“你可不要做過多的期待。我的意思是,若是你有什麽給我二姐的書信之類的,我倒是可以幫幫你,送到她手中。但你可千萬不要多想啊,讓我給你倆在明面兒上撮合,這我肯定是不會做的!”張儒秀說罷還特意點點頭,顯示自己的堅定。

“好好好,如此便夠了。”龐之道強忍着笑意,應答道。

張儒秀見狀,便又提了個要求:“我給你個外男傳信,可是萬種不便,龐小官人可得給個報酬。”

“自然。”龐之道說罷,拿出一個鼓着腰的錢袋子,放在案桌上。

張儒秀這話原本只是開個玩笑,誰曾想龐之道還當了真,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想了又想,便說道:“在三月尾前,興許我是每日午後這個時辰都要在這處擺攤的。這段日子,若是你有什麽酸詩啊情信啊,都可以交付于我。”

“三月尾?這麽快?”龐之道問道。

“小官人,三月尾你不還要去赴一場殿試麽?”

“殿試?你怎的知曉我是要去赴殿試的?”龐之道問。他二人可算是萍水相逢的,按理說,張儒秀應該對他一點兒都不了解才對。

“小官人,你看看我這招牌。既然走的是算命這一條路,再怎麽着,也得學個花拳繡腿罷。”張儒秀臉不紅心不跳地撒着慌。她知曉這事,自然是金手指的幫助。

“原是如此。”龐之道諱莫高深地看了張儒秀一眼。

“這樣罷,四月十四便是乾元節。若你行程不急,不妨那日約我二姐出來,這可正是個好時候。”張儒秀出着主意。

只是二姐尚未婚配,與一陌生男子佳節同游,張父未必許可。

張儒秀說罷,才覺這簡直是個馊主意。

“乾元節?倒是可以。”龐之道卻對這個提議非常滿意,連連點頭。

“罷了,我也只是這麽說一句。至于二姐會不會出來,那便是你的事了。”

“這是自然。”

二人一番對話後,原先那小男童便趁機跑了過來。

“娘子,時辰已到,該起身快些回府了。”這男童臉上盡是怯懦,仿佛晚回去一刻,自己就要被生吞活剝似的。

“時辰已到?你這攤還沒開業半刻呢,就要收攤了?”龐之道打趣道。

“你不懂,我這可是偷摸出來的。”張儒秀說罷起身,又對那男童說道:“這些物什你叫那巷子裏的人收起來,明日早些擺好。”

“是。”男童應道。

龐之道見不遠處的巷子裏突然走出幾個強壯的男子,正向這攤位走去。

“既是如此,三小娘子,告辭。”龐之道也不是沒有眼色之人,眼見着張儒秀就要回府,他自己也得盡快告辭。

龐之道行了個禮,就轉身走去。張儒秀看了他幾眼,貌似是走到了玉仙觀中。

這邊張儒看着幾位壯漢在忙,交待了一些事便走上了早就備好的馬車。

一路颠簸。張儒秀拿出錢袋子,數了數自己掙的血汗錢。

今日掙得四百銅板,還算尚可。

張儒秀一路上一直盤算着自己往後的創業方向。擺個路邊攤未免有些寒碜,再說初春多雨,路邊攤受天氣影響大,穩定性差。

不妨租一間屋子,權當開個小診所。不過鑒于今日這算是失敗的創業經驗,她以後絕對不能往“算命”這個方向靠攏了。這算命可謂是一門玄學,如今她自己又腹中空空,自然是不能勝任“算命先生”這一稱號的。

索性多搬搬水缸,穩定一下技能。她的技能,讓她更能知道人的內心真實想法。不妨就從這一點出發,當個熬雞湯的半吊子講師算了。

就張儒秀現在的水平,當個心理醫生算是夠艱難。她之前也沒經歷過專門的系統化訓練,僅憑着金手指還不足以讓她飛黃騰達。

看來還是要慢慢改進……

城南距張府也有一段距離,不過車夫找了小路過,時間也自然節省了大半。

張儒秀下車後,匆匆走到內院,生怕別人逮住她。

不過說也正巧,張儒秀來時正碰上出來散步的二姐。

“回來了?”二姐含笑說道。

“啊,嗯,回來了。”張儒秀想着方才她與龐之道的對話,不知怎的,一時不敢直視二姐。

“瞧你這樣子,還沒經過大風大浪呢,就蔫了吧唧的。”二姐打趣道,一面走到張儒秀身旁挽起她的手臂。

“今日可還順利?賺到錢了麽?”二姐問道。

“賺了四百銅板。”張儒秀說罷,将身上的錢袋子取下交到二姐手中。

說罷,似是覺着這錢太過寒碜,張儒秀羞得低下了頭。

“無妨無妨,開業第一日就賺到了幾百銅板,已經是非常好了。”二姐看出了張儒秀的窘迫,真心誇贊道。

“我以為我計劃得已是很完備了,誰曾想人算不如天算,總要出些茬子的。”張儒秀說道。

二姐見她興致不高,尋了個有趣的話題說。

“好啦,莫要傷心了。我有一趣事說與你聽,你可願意?”二姐将錢袋子還給張儒秀,拉着她就往自己房中走。

“嗳,怎麽把我往你屋裏拉呀?”張儒秀問道。

二姐看似嬌弱,力勁卻實得很,一時倒是讓張儒秀掙脫不了。

在屋門關上的一瞬,二姐瞬間将張儒秀反推到一旁的牆邊。

張儒秀被她這一動作搞得措不及防。二姐比她高些,所以此刻她得稍稍擡頭才能與她平視。

“怎,怎麽了?”張儒秀的聲音有些顫抖。

二姐的呼吸與她的交織,熱氣傳到她的脖頸,有些發癢。

“你跟我說,今日,你是否見到了他?”二姐問道。

“他?”張儒秀腦子飛速轉着,不會是那個人吧?

“他,就是你心中想的那人。”二姐挑了下眉,說道。

作者有話說:

都是為劇情服務,請勿過度考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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