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夜間談話
楊氏那一幫人走後, 府裏來了一群新養娘。
也如司馬光所言,新來的養娘竟真沒給張儒秀找過事。大抵是宅老給的月錢多罷,那幫養娘待張儒秀如同小祖宗一般, 冬日一來, 搶着給夫人熬熱湯,燒熱水。
張儒秀自己也享不完那些好處,有什麽好物件都分給的自己屋裏的幾位小女使, 看着人一副感激的模樣, 張儒秀心裏也歡喜。
再後來,那些好物件都被分給了院裏諸位下人, 一整個院都得了甜頭。
張儒秀先前還頭疼的後院問題, 就這般解決了。
許是那日在楊氏臉上拍過去的一巴掌太過駭人,過後竟震住了院裏的下人。晴末原本就待張儒秀上心,這件事過後,晴末便更是感激,恨不得把心肺掏出來給張儒秀看, 以鑒自己的衷心。
後院一靜下來, 張儒秀在鋪子裏辦事也安心。
百姓不知道這場戰争的具體情況, 可地方官不會不知道,官員的親屬也不會不知道。司馬光每每歸來, 便同張儒秀訴着這些事。
李元昊上臺後政策強勢,可偏偏官家又是一般仁和模樣, 那些旨意都是在無數次動搖之後出來的, 故而時效性也差。往往是西夏都奪了幾個城池,官家才趕忙調京官過去, 抵抗外敵。
不過好在如今将近年末, 兩國都困于天寒地凍, 只是多生一些小摩擦而已,大戰還未開始,不過待到來年開春入夏近秋,這局勢可就要生了大變。
司馬光怎麽不知道這理?
每每同張儒秀燈下打夜話,司馬光總要嘆一分不能親自赴戰場殺敵,只能做些口頭功夫徒勞無用。
這份文人特有的清高矜持,張儒秀看在眼裏,也不說出來,只是當着位傾聽者,偶爾安慰幾句。
日子轉眼就到了十五,這晚司馬光難得提早放了衙,早早地回了府。
司馬光風塵仆仆地趕來,卻沒在前院看見張儒秀的身影,便趕忙問着身旁伺候的宅老。
宅老眨眨眼,道張儒秀一直待在屋裏,叫女使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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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光聽罷,滿心歡喜,顧不得換身衣服,便直奔後院。
屋裏,張儒秀正數着銅板,她掙得不少,每日午後一時辰,時間也不長,不易叫人懷疑。
剛開始做時,連着好幾日,客人都只出五個銅板,只是嘗個鮮而已,并沒有多少人願意出十五個銅板進行下一步咨詢。後來衙府一行動起來,客人心裏壓了事,才有更多人願意出這十五銅板花錢買個心安。
不過縱使錢財升了上去,可張儒秀先前積攢的幾波力氣都用了盡,連日下來彈幕的顯示度都淡了許多。她必須要在三日之內再幹一些力氣活兒,以換取新一波彈幕來。
可如今院裏的人都慣着她,更別說去哪兒做什麽重活兒了。順街巷裏的人顯然不相信張儒秀這般美嬌娘能幹得了大漢那些鑄鐵煉銅的事,如此一來,張儒秀便找不到什麽機會出力。
正想得出神時,便聽得屋外傳來敲門聲。
“歲歲,是我。”司馬光站在門外,道。
張儒秀叫晴末晴連趕緊把這銅板收拾了一番,裝在罐裏,上面綴一雜物簽。
“你倆先出去,在外面候着。”張儒秀對晴末晴連說道。
說罷,晴末晴連便告禮走了出去。
司馬光是等女使走遠後,才進了屋。
“怎麽還穿着官服啊?”張儒秀見司馬光一臉憔悴,問道。
“我一進院,沒看見你。問了宅老才知,原來你早早就進了屋。來的急,沒顧上換。”司馬光說罷,走過去,一下便注意到了桌上放着的幾個灰罐子,并排擺放着。
“在幹什麽?”司馬光脫了外層的絨毛鬥篷,朝張儒秀那方走過去。
司馬光顯然是對屋裏的新物件——幾個罐子,感到好奇。搬來凳子坐在張儒秀對面,低頭盯着。
張儒秀看着他這般好奇認真的模樣,便扯了個慌,道:“不過幾個破罐子罷了,我就看了一會兒。”
張儒秀說罷,伸手就想把罐子往懷裏覽。這一動作剛做出來,司馬光就伸手打斷,他的手覆于瓦罐之上,示意張儒秀先不要動。
張儒秀這般充滿戒備的模樣,興許她自己不清楚,可司馬光看在眼裏,便只覺好笑。
“怎麽了?這罐子裏是裝了些什麽我不知道的物件麽?”司馬光揶揄着說道,卻不知他竟無意間将這其中玄機猜了出來。
張儒秀心裏一慌,此時要是再做小動作,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所幸由着他去,何況司馬光得到她同意之前,絕不會私自揭下标簽,打開罐來。
“罐子挺重的,裝的都是些我從汴京帶來的小物件罷了。不過不常用,也不值幾個錢,我就把這些都裝到罐子裏去了。今日無事,便翻出了這些罐來。”張儒秀松開手,反倒把其中一個罐子推到司馬光身前來。
罐裏裝的不少,罐底被推來時,發出一陣摩擦的聲音。
司馬光聽罷,用了力把那罐子掂了起來,才發現罐子裏的物件似是裝的很滿,對他來說,不是很重。
“原來是這樣。”司馬光笑道,又把那罐子放到了原位,将那雜物簽對準張儒秀那側。
張儒秀頗為難堪地笑笑,暗自松了口氣,随意問道:“今兒怎麽來的這麽早,是那些公事都處理完了麽?”
“書院的建設工程正如常進行中,不過民風還未開化全來,短期內,成效不大。漕運方面,得幸丈人在上,這方面行的順。至于旁的方面……”司馬光話裏有些停頓,似是在細細思考。
張儒秀以為他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便開口問道:“怎麽了?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不妨說說。”
司馬光知道張儒秀在擔心他,便安慰道:“倒是沒有太過棘手的事,只是這旁的事太過玄妙,說來話長。”
司馬光不說,也是為了保護張儒秀。
“沒事,你且說說罷,我都能承受下來的。”
司馬光愈是難言,張儒秀愈是想往前去探索。一番拉扯下來,還是司馬光先敗下陣,告知了這事。
“近日來順街那些風氣,愈發昌盛起來。這種邪術,于我看來,雖是不合理,卻也可存在着,只是不能喧賓奪主。如今衙府的令下來,民間風聲漸弱,可仍有一些瘋言閑語存在,私下質疑衙府的一番作為。順街那處,是華州的老傳統,本不該管,只是如今……”
司馬光話裏盡是糾結兩難,似是真的非要想出個法子一般,來對付那股巫蔔風氣。
張儒秀一聽,好不容易捂熱的心又涼了下去。她也不知道司馬光難言的事竟會牽扯到她自己,且聽司馬光這語氣,恨不得把順街衆鋪一鍋端下來,以解多日心頭之恨。
“存在即合理,這類術法本就發展不起來,又何必在此方面花費心思呢?百姓去那兒也是花錢買個心安罷了,交易而已,哪裏都有。”張儒秀試探地開口,觀摩着司馬光的反應。
司馬光聽罷她這話,也是嘆了口氣:“那一條長街,多少間鋪子,又是多少人養家糊口的倚仗。發展出來的風氣雖是不少,可也不能随意幹涉其中。”
張儒秀心裏那崩着的弦稍稍松了下來,問道:“看你描繪的這般真切,難不成你是那處的常客?”
司馬光對張儒秀這番問話反應頗大,言語間盡是急切,似是在證明自己絕不是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衙府裏有專門搜集這方面信息的人,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把這些信息集中報到我這兒來,就當是采集民風了。”
張儒秀一聽這解釋,那根弦又崩了起來。
照司馬光所言,衙府裏會有專門負責的人去順街轉,這一轉,說不定就看到她了呢?
雖然她出門前特意換了一身衣裳,帶了面紗,聲音也僞裝起來,即便如此,張儒秀仍是心亂如麻。
司馬光看着張儒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心有疑惑,開口問道:“怎麽了?在想什麽事麽?”
張儒秀搖搖頭,“沒事。”想了想,又開口:“你啊,也不要只盯着順街上的這些事,畢竟這風氣再怎麽發展也成不了主流,不如暫且随它自由發展。何況當下要緊的,并不是順街上的這些事。西夏與我西北邊境年末長生摩擦,理應把心思投到這上面才是。”
司馬光覺着張儒秀說的中肯,只是還禁不住笑。
“平時我同你說一些公事,你都僅是聽聽而已,也不往心裏去。怎麽今日提起順街這事來,這麽有興致呢?”
司馬光許是随口問着,卻不曾想叫張儒秀露出來的笑意都僵了幾分。
“你明明知道的啊,我對這方面的事一概不知。對自己不知道的事,當然要更為上心一些。”張儒秀說罷,似是怕這番話不能完全使人信服,一時計上心來,趕緊握着司馬光的手撒着嬌。
司馬光笑笑,也就信了她的話,不再問下去。
“想來,都快到新年了,這一年過得真快啊。”司馬光給張儒秀暖着手,感慨道。
張儒秀點點頭。她是春季來的大宋,到現在,已是寒冬了。中間那幾月,都在驿館與驿道之間度過,日子苦條件差,如今想想,竟也硬生生地熬了過來。
張儒秀擡頭看着司馬光,那人正低頭專心給她捂着手,一邊小聲絮叨着她的手為何總是那般涼。
燈火葳蕤間,映着少年郎的意氣風發狀。
張儒秀忽然覺着,就這樣過下去也挺好。就這樣,同司馬光在一起,也挺好。
“光哥。”張儒秀情不自禁地喚道。
“嗯?”司馬光擡起頭,看她,只将她的手握的更緊。
“一起過年罷。”
司馬光聽了她這話,頗為無奈:“說什麽傻話呢?當然要一起過年。不止今年,之後每一年都要在一起。”
張儒秀聽罷,略有遲疑,點了下頭。
那一塊寒冰無聲間融化開來,蔓延到爐火噼啪作響的屋子裏。
張儒秀覺着自己的心,也随着火苗,一跳一躍起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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