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不乖的蛋

原本應該在幼蟲房裏待着的蟲蛋趁着沒有蟲,直接從營養液裏蹦出來,橫倒着轱辘滾動,穿過有些距離的走廊直到撞上了側卧的房門。

動動砰砰撞着門,像是在敲門提醒雌父開門讓它進去。

興許是在幹壞事,房間裏的兩只蟲都被這不小的動靜吓了一跳,雄蟲埋在雌蟲胸前的臉擡了起來,唇瓣濃豔水潤,嘴角還沾着可疑的白色液體,令蟲臉紅心跳。

房間裏的奶香味濃郁到抹不開,像存儲着無數黃油的蛋糕房。

安嘉反應更大,像做賊被當面逮住直接伸手推開談隽,雙手捂住胸口,看向房門的眼裏滿是驚恐。

衣物整齊的談隽擡着墨色的眼眸看雌蟲,情緒不明,細看才能發現被黑發遮掩的耳尖微微發紅。

安嘉臉漲得通紅,如裝滿紅色墨水的氣球下一秒就會滴落,語氣弱了下來,聲音滿是害怕和祈求:“……蟲蛋在外面。”

在門外等了半天的蟲蛋有些不開心了,原地轉了個圈有一下沒一下撞着門。

見狀,談隽只是用大拇指抹了抹嘴角,面無表情站起身,又撫平胸前的皺褶,估計背後的雌蟲收拾好,才去打開門。

談隽一開門,腳尖就被輕輕撞了一下,他低下頭,一顆暗紫紅紋路的蛋正在地上,然後俯身将其撈進懷裏。

被雄父懷裏的精神力環抱的動動怎麽也想不明白,它明明是來找雌父的,怎麽就到了雄父懷裏?!

不過蟲蛋更開心了,它最喜歡雄父了。

動動在談隽懷裏乖乖被抱進房間,安嘉衣服完整地坐在床上,只是領口衣角有些淩亂的痕跡,眼角還是紅的。

看到雄蟲懷裏的蛋,“動動,你怎麽跑出來了?”詢問卻不帶一絲責怪。

蟲蛋做了壞事,有些蔫蔫的。

“它想你。”一旁的談隽适時開口,雖然蛋不能說話,但雄蟲的精神力可以和蟲蛋進行交流,剛才動動的疑惑也都被談隽知道了。

不過,雄蟲不會給它回答。

談隽放開安嘉拉開了一段距離,雌蟲又害羞得脖子紅了一大半,他眼微微垂下,睫毛都生動地顫巍巍着。

談隽準備把放在他臉上的目光收回,下移了一點就頓住動不了了。

雄蟲灼熱的目光令安嘉有些難以适從,他低下頭看向談隽的目光所及之處,只一下瞳孔便放大了。

只見淺藍色的T恤在中上部多了兩塊痕跡,顏色明顯比周圍深一些,是液體洇濕的原因。

剛才兩蟲擁吻幾乎貼在一起,衣物相互磨蹭引起的。

呆愣住的安嘉此刻咬着唇,臉上滿是懊惱,羞赧又憤懑。

考慮到雌蟲此時此刻的心情,談隽斟酌着開口:“還好嗎?”安嘉幽怨地看着他不說話。

像熟透的粉嫩桃子,一口下去滿嘴甜美的汁水。

于是,由于蟲蛋還沒破殼,就全由他雄父代勞了。

蟲蛋出生後要呆在要在營養液裏,加上雄蟲精神力的孵化,一般一個月就會破殼。

但談隽和安嘉的蛋很頑皮,就是不能好好呆在營養液裏,動不動就自己跑出來到處滾,也格外粘蟲。

動動再一次玩夠了就賴在主卧的床上不肯走,已經妥協過一次的安嘉狠心讓自己強硬起來。

他眉心淺淺蹙起,語氣嚴厲對趴在床中央的蟲蛋說:“動動,過來。”

蟲蛋還是一動不動。

“再不過來……明天就把你關在營養液裏,不準出來了!”

蟲蛋明顯猶豫了外殼動了動,它還是很怕安嘉的。

站在一旁的談隽看着動動可憐的模樣,心軟了,不禁開口:“就讓動動睡這吧。”

“雄主!動動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不在營養液裏待着什麽時候能破殼?!”安嘉抿着唇,臉上很不好看。

談隽也被安嘉難見的嚴詞厲色驚到了,不解道:“動動還只是顆蛋。”

安嘉氣得鼓起腮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對,它是顆蛋,但是雌蛋!”

面對雌蟲如此強硬的态度,談隽還是選擇讓動動自己承受,在安嘉抓住它打一頓之前,就撈起頑劣的蟲蛋,将它送回幼蟲房。

他回房時安嘉還沒消氣,眼神直直看着他。

“……怎麽了?”談隽難得會有些心虛。

“雄主……有些話我還是不得不跟您說。”雌蟲抿抿嘴角,語氣有些低沉帶着商量的意味:“您不要太慣着動動,它再小也是雌蟲……寵壞了,以後……我們想幫也幫不上什麽。”

安嘉發現自從蟲蛋降生後,雖然談隽都不怎麽表明自己的态度,但只要安嘉開口他就不會拒絕,偶爾還會為蟲蛋争取福利。

“我就要上前線了,動動還這樣……我怎麽能放心。”

談隽根本就不像安嘉一開始擔心的那樣會嫌棄蟲蛋,反而明裏暗裏地溺愛着動動。

被教訓了一通的談隽臉上讷讷的,他的确沒想那麽多,他只是像談寧一樣對自己那樣對自己的蟲崽,哪管是什麽性別。

“動動還小,大了就懂事了。”談隽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所以他還是和稀泥這麽說。

安嘉呼吸停滞了幾秒,也沒有想再強調的欲望,只是疲憊的半合上眼,不顧談隽眼神裏欲言又止的挽留,起身出去掩上門。

瞬間的角色調換讓談隽也體驗了一次,以前安嘉惴惴不安的等待。

他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夾在指間,打手機剛要點燃又頓住了,又将煙盒打開将煙丢了回去,動動降生後他已經有意識的減少抽煙的次數了。

談隽自暴自棄地抓了抓頭發,心裏一片煩躁,難受得很。

這叫什麽事!

談隽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安嘉對外部環境對雌蟲壓迫産生的巨大壓力,因為不強大就喪失存在的價值。

他也在因為雌蟲的身份而煎熬嗎?

孤枕難眠的雄蟲出現在了幼蟲房,看着在湛藍光瑩的營養液裏睡得正香甜的動動,談隽不禁嘆了口氣,嘴角勾起一絲苦笑。

小沒良心的!

第二天一早。

談隽下樓時,安嘉正在餐桌前将早餐擺好。

“雄主。”見談隽過來了,安嘉喚了一聲就轉頭準備離開,談隽拉住他的手腕,将他牽到桌前摁在椅子上。

“坐下,一起吃。”談隽在對面落座。

看雌蟲還是擺着張臉手上一直沒動作,談隽放下面包片,和他對視。

“不鬧脾氣了,昨晚……是我的問題,嗯?”

雄蟲都放低姿态了安嘉怎麽會不依不饒,順着梯子滑下,動了動嘴,猶豫道:“您疼愛蟲崽我很高興,但不自立的雌蟲是不會……被社會接納的。”

“我以後會注意的,會尊重你對動動的教育方式。”談隽是真的意識到自己在教育方式上的不足,不管動動是不是雌蟲,都不應該溺愛。

畢竟,“慈母”多敗兒。

聽到滿意的回答後安嘉的臉色好看了不少,伸手給談隽倒了杯熱牛奶,不過自己只喝了杯豆漿。

對奶留下陰影了。

安嘉今天要出門,蟲蛋就被他雄父接管了。

動動還沒等安嘉起床就躁動了起來,但由于昨晚它頑皮營養箱被鎖住了,只能徒勞地在面積不大的地方亂滾,以表示此刻的不開心。

等兩蟲吃完早餐才被談隽大發善心放出來了。

本性難移。

蟲蛋趁談隽轉頭的工夫就蹿下椅子,在房間裏到處滾,自己玩得不亦樂乎,外殼還沾上了不少細灰。

手裏拿着兩本書的談隽呼吸一滞,将書随手放在椅子上,黑發黑眸冷聲道:“動動,過來。”

聽見雄父明顯不悅的語氣,動動不舍地放棄娛樂活動,不太開心的滾到談隽腳邊。

談隽雙手抓住它一把扔在鋪了毛毯的躺椅上,又去抽了幾張紙将蛋殼擦拭一遍,看着被染黑了點的紙巾,談隽的臉黑了。

丢了髒紙巾後,直接把動動撈進懷裏,不輕不重打了下。

“以後乖點,不準在地上亂滾。”

嗚嗚!

動動放出反抗的聲音,談隽直接撇了一眼,反對無效。

因為蟲蛋太不安分了,談隽只得一只胳膊夾住它,單手翻頁,倒還是平靜渡過了這半天。

安嘉來到了醫院。

“安嘉少将?”

剛到病房門口就遇到了雄蟲醫生,唐卡。

安嘉很是驚訝,這麽久了唐醫生怎麽還在這。

“唐醫生,你——?”

唐卡笑了笑,主動解答:“我一直在為達奇藍多少将治療。”

安嘉看着他,猶豫着問:“他,現在怎麽樣了?”

“很不好。達奇藍多少将身心都遭到了巨大的打擊,身體損傷程度過重很難恢複了,以後——”唐卡安靜了幾秒,“怕是很難再有蛋了。”

失去了骨翼不能再上戰場,現在連有自己的血脈的機會都被剝奪了,達奇藍多還剩下什麽?

“最嚴重的是他的精神狀态,我為他進行過多次精神安撫……但他表現得很排斥。現在更是将自己封閉起來,幾乎不與旁蟲交流,已經出現抑郁的傾向了。”

“您可以的話……幫我勸勸他吧。”唐卡最後還是将壓在喉間的話吐出。

“你——!”安嘉驚訝極了,唐卡對達奇藍多好像太過關心了。

唐卡大方承認了,雄蟲還是有些腼腆:“我對達奇藍多有感覺。”

安嘉呆愣後就笑開了。

有一只這樣的雄蟲,不在乎他的過往,不在意他的不足,甚至不關心血脈,達奇藍多應該很快會好起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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