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鮮血染紅了他雪白的西裝

直到轉眼到了“訂婚”當天。

葉南生專程派了葉家私人的發型師同化妝師過來。

也因此,一大清早的,遲雪人還沒完全睡醒。

前腳剛和先行去場地準備的解凜告別,後腳便又被迫坐在鏡前,被人洋娃娃似的裝點打扮。

一頭烏黑長發被燙出和天生自然卷的“大波浪”一樣弧度,平白成熟不少。

等她稍打完盹、回過神來,被催促着換上禮服。

更是眼見得鏡中人妝容精致,燙卷的八字劉海修飾出巴掌大小臉,雪白的一字肩長裙裙擺墜地——和她平時素淨寡淡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她有些訝異于自己竟還能有這一面。

不大自在地停步鏡前,又忍不住左右轉着裙擺細看。

“遲小姐,好看吧?我也覺得這個裙子好适合你哦,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化妝師見狀,邊往她的鎖骨上拍打亮粉,又順口奉承起來。

“這次是時間比較急。本來嘛,前前後後都選了十幾套的衣服備選,結果葉先生看了都不滿意,差點就來不及換了……最後,只能還是他自己親自去聯系的設計師。估計是走了別的門路,加班加點才趕出來的,裙子都是昨天才到我這邊。”

“他平時忙的咧,但這次,從場地到服裝,各種各樣的大小事,都是他親手安排的。光這衣服一套下來,少不了□□十萬就出去了——還只是訂婚呢。等到結婚,估計更不得了。”

比起那天見到的化妝師張張,眼前的這位顯然要人精很多,試圖抓住一切機會拍好自家老板馬屁。

遲雪聞言,卻唯有默然。

心說還結婚?訂婚都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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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衣服雖漂亮,要是到了外頭,估計這麽站一天,八成要感冒。

她正憂愁着如何開口。

“遲小姐,披上這個吧。”

方才突然接了個電話出門的發型師卻又氣喘籲籲回來,給她遞上一條披肩。

“……诶?”

化妝師看着,忍不住眉頭微蹙。

中途攔住兩人交接的動作,又拿過披肩、翻來覆去打量。

“怎麽臨時搞來這個?”她問,“還是米色,顏色都不很搭的,會壓個子。反正到時候會先披着外套出去啦,要脫的時候也不很多,我看還是別畫蛇添足了。”

“但是剛才那個先生——”

話音未落。

聽發型師吞吞吐吐的語氣,遲雪卻已明白是哪個“多管閑事”又放不下心的先生,頓時忍俊不禁,又笑着把那披肩接過,說了句很受用的“謝謝”。

化妝師亦再不好多說什麽。

只得最後給她拾綴好妝容,換上高跟鞋,便一同結伴下樓。

但其實此刻天邊也才剛蒙蒙亮,七點而已。

葉南生卻顯然已在酒店大廳等待許久。

擺在面前的三明治空碟和僅剩的半杯黑咖啡說明了一切。

只不過他絲毫沒有久等的怨言,相反,人這日換了新的金邊眼鏡,一身雪白西裝。文質彬彬,談吐斯文,倒的确頗有些“白馬王子”的即視感。

甚至于,是先把攝影師、化妝師等一幹人等送上車,又讓人送來早餐,給他們在車上吃,才帶着遲雪另外上了一輛車。

他開車。

兩人同行。

遲雪還沒吃早餐,此刻小心翼翼地低頭吃面包、喝牛奶,唯恐碰髒了身上這件金貴的禮服裙。

調試前視鏡時,他卻忽然輕聲說了句:“今天很漂亮。”

遲雪聽得一怔。

才知他原來剛才待人接物親力親為,實際上,也分了些許餘光打量自己。

而比起多年前或調侃或虛僞的贊美。

這句話顯然無端端又真摯太多。

于是她亦笑笑。

扭頭看向葉南生,看向他身上熨帖的雪白西裝,回以一句:“謝謝,你今天也很帥。”

“……有嗎?”

“嗯,”她點頭,“這件衣服很适合你。”

簡單的寒暄而已。

卻是從前只會低頭沉默的遲雪絕不會說出口的話。

葉南生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是悵然若失還是落寞。

只沉默良久,又淡淡道:“之前我就想說,你好像開朗了不少。”

說話間。

他發動引擎。

“而且你看起來對今天的事也很放心,不太害怕的樣子,”他說,“我以為你會很擔心。”

“嗯。”

而遲雪很坦然地承認了這一點:“我可能是最不害怕的人之一吧,”她說,“至少,肯定比解凜好就是了。”

“為什麽?”

“因為解凜在啊。”

“……”

遲雪很平靜地說:“沒有解凜在的時候,我都從那麽黑暗的日子過過來了,總感覺,現在的快樂像是偷來的,但是……多一秒鐘也是好的。我現在就在無數個一秒鐘組成的日子裏。所以,真的沒有什麽遺憾、也不害怕将要面對的事了——好的壞的,都不害怕了。”

的确。

從前的她平凡,溫和,普通。

但并不是她天性如此的——是社會一步步磨平了她的棱角,是因為,她總覺得,這一眼就能望到頭的人生,自己必定也會和無數個普通的“遲雪”一樣,度過平平無奇的一生。

可原來她的人生并非如此。

甚至有無數種可能:她因此驚心動魄過,颠沛流離過;她走進過最黑暗的生活,也跌跌撞撞地逃離過。直到最後,有個人、她一直等待着的人,伸出手,牢牢地托住了她。

所以。

還有什麽可害怕的呢?

世上最恐怖的事情,無外乎絕望和遺忘。

可她現在知道,自己對于那個人有着怎樣的重量,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不會被遺忘。哪怕在這條黑幽幽的甬道裏,她的燭火亦始終都在。

“葉南生,”她說,“小時候,我還記得,你是第一個發現我喜歡解凜的人。這輩子,我被改變的事很多,被迫去回避的事也很多,但只有這件事,我一直堅持到了現在,從來都沒變過。”

所以,喜歡他。

也就不能——也就從未喜歡過你。

這便是“贊美”之外,言外之音的拒絕了。

一如許多年前,那個堅持冒着雨也要拉着他回去上課的小姑娘。

她有最柔軟的心腸,卻也有最堅定的方向——十頭牛都拉不回。

汽車平穩上路。

葉南生目視前方,沉默良久。

忽卻又低笑一聲:“知道了。”

他原以為她在陳之華身邊呆的五年,總會留下或多或少的灰色痕跡。

但如今看來,似乎重逢的快樂已然壓過了昔日的痛苦。遲雪還是遲雪,甚至是欣然于自己人生的遲雪——還有什麽比這件事更值得開心呢?

他壓下心底那些莫名的情緒。

甚至可以如常地和她開起玩笑。

“聽解凜說,你們提前去領證了。”

“嗯。”

“怎麽?他怕我把他老婆拐走了?”

“……拐?”

遲雪愣了一下。

反應過來什麽意思,卻倏然失笑,忙又解釋道:“哈哈,不是不是。他肯定沒有這個意思,只是那個情緒到了……”

“所以,我算是他情緒的助推劑?”

“嗯——”

她一時次窮,不知怎麽否認。

卻又難得一本正色地搞笑:“不過其實也挺好的,以後如果我們真的要做酒,不是今天這種,是真的請親朋好友來吃酒,”遲雪說,“我想好了,‘功臣’可以不給紅包,助推當然也算在內。你省大錢了,老同學。”

玩笑雖拙劣。

她說完,卻自己先忍不住笑開。

葉南生從前視鏡看到,亦跟着笑。

窗外的街景在倒退,繁華的城市,逐漸在冬日的清晨蘇醒。

這樣輕松的、如朋友一般的對話。

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發生在他們之間。

葉南生清楚地知道自己本該說什麽,然而努力再三,仍然無法開口,也就沒有接上那個關于紅包的話題。

他只知道。

道不同,終究不相為謀。

這一趟短短的路。

也許就是他和遲雪之間,是他對于那段青春,最後的告別了。

他只被允許送她到這裏。

“總之,你今天一定要跟緊我,遲雪。”

葉南生沉默良久。

忽又輕聲說:“陳之華還想跟我、跟葉家做生意。他也知道,我在葉家,是他唯一的突破口。所以哪怕是為了那個合同,他都不會動我。你跟好我,必要的時候,你就先走,明白嗎?”

最終,兩人在早上約莫八點時,提前趕到了約定的莊園。

為謹慎起見,這次請來的客人雖不多,僅葉方兩家的一衆親戚而已。

但光是警方派來的便衣,粗算下來已有三四十人,一群人喬裝成侍從,将之前還略顯荒蕪的莊園裝飾一新,為了狙擊手的視野寬闊,葉南生特意叮囑他們将露天花園布置成主要宴會場地。

為了萬無一失,也為了看起來“逼真”,符合陳之華說的大排場。

他甚至還特意請來了深城有名的管弦樂團現場演奏,增加所謂的現場氣氛。

到了上午九點多,賓客陸陸續續到場,露天BBQ和管弦樂演奏都排上日程。

人群之中,遲雪正被葉南生帶着、和幾個此前并沒見過的方家親戚寒暄,背上卻突然被人輕輕一拍。

她回過頭去。

便見仍如過去美豔風情、只神情中多添幾絲疲憊的陳娜娜,竟不知何時站到她身後。四目相對,陳娜娜向她揚起一個和善的笑臉。

“遲雪。”

她說。

幾乎和方雅薇一模一樣的語氣,問着:“你這幾年都去哪了?要不就沒個人影,要不就一回來直接給人抛個這麽爆炸性的消息,都快吓死人了。”

遲雪難得在這種陌生的社交場合上見到老熟人,倒也難得生出幾分親切。

遂牽着她走開、到一旁去閑話家常。

聊了沒兩句,又瞧見方進走來,和兩人打了個招呼,便去和葉南生說話。

遲雪卻似被提醒了什麽。

忍不住低頭去看陳娜娜的肚子:幾年前,她被迫遠離故土前,陳娜娜的肚子已有些顯懷,但如今看——

陳娜娜在為人處世上是何等聰明一個人,瞬間讀懂了她的眼神。

倒是坦然也平靜,搶在她問之前解釋說:“那個孩子沒了。”

“那你還跟着……”

“嗯。”

陳娜娜的語氣裏既有自嘲,似也有淡淡的慨然:“從前二十幾的時候,還覺得什麽都有得選。但現在只想着過都過了,就這麽過下去吧——我也吃不了幾年青春飯了。”

遲雪想勸她都不知從何勸起,反倒是陳娜娜忽又拉着她的手,輕輕附在自己的肚子上。

她一臉不解,不知陳娜娜為什麽突然做個這麽奇怪的動作。陳娜娜卻又忽然傾身下來,在她耳邊低聲說:“從前那個孩子沒了,但,這個孩子已經三個月零七天了。”

“……啊。”

遲雪聞言,忙低聲說:“那恭喜你啊!順順利利、平平安安,這次一定不會有意外的。”

“是啊。”

陳娜娜的眼神忽飄向幾步外遠,正和方進等一衆親朋談笑風生的葉南生。

“我不會讓這個孩子有意外的。”

她說:“絕對不會。”

語畢,卻似乎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微妙,讓遲雪面露懷疑。她又忙微笑着攥住遲雪的手,也緊跟着恭喜了她兩句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但是……”

遲雪說:“我,還只是‘訂婚’而已?”

“訂婚之後不久就是結婚了嘛。”

陳娜娜臉上有一晃而過的僵硬——但也只是一瞬。

“我提前祝你,也知道你一定能夠走到那一步的。提前祝、提前祝。”

很快。

她又整理好表情,只轉而小聲叮囑遲雪道:“總之你要記得,安全第一。”

“如果碰到什麽危險……我的意思是,如果未來有什麽困難,第一是要保全自己。不如等會兒吃完飯,你再跟我在附近走走吧,你來找我,好不好?”

遲雪總覺得陳娜娜話裏有話,欲言又止。

一時卻也想不出來那個具體奇怪的點究竟在哪裏。

只能先給方雅薇發了個短信,問她有沒有把自己和解凜結婚的事告訴別人。

還在等着對面的回複。

卻聽不遠處,葉南生向她招招手,繼而指向莊園的入口處——

一列黑色的豪車車隊正緩緩駛入停車坪。

片刻過後,中間第五輛車率先打開車門,西裝革履的陳之華在保镖的簇擁下先下了車。

又親手打開後車門,等待司機從後車廂搬來簡易的升降踏板裝置,這才重新從另一側上車,小心翼翼,将坐在輪椅上的黃玉緩緩推了下來。

此後剩餘七輛車陸續開門,下來的每一個人,都是無例外的黑衣黑褲黑墨鏡。粗算下來,這些光是保護他的保镖——又或是打手,已不少于五十人。

幾乎就要等同于莊園裏此刻全部的便衣人數。

然而盡管是這樣嚴絲合縫的保護,寫在明面上的戒心,陳之華臉上的表情仍然是不見波瀾的溫和。

一路推着黃玉過來,走到近前。

他甚至當着衆人的面親昵地抱了抱遲雪,又催促她彎腰去抱抱“媽媽”。

“你媽媽很想你,小雪,”陳之華說,“你看看她最近都瘦了多少。”

遲雪沉默不答。

卻也真的微微躬身,抱住了瘦得只剩下一把枯骨的黃玉——黃玉坐在輪椅上,穿得并不算正式,仍是保暖為主。

但盡管帽子圍巾毛衣一個不缺,腿上還蓋着厚重的毛毯,她看起來仍是活脫脫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

遲雪抱着她,驚覺她在自己懷裏,竟也猶如一個不足月的孩子般有進氣沒出氣,一時心慌,又忙扶住她肩膀。

“媽。”

這個字對遲雪來說無疑十足陌生。

這一刻,卻幾乎是脫口而出。

“媽,”她說,“你怎麽了?真的生病了嗎?還是……”

黃玉眼裏全是淚水,卻只是麻木地盯着地面,不言不語。

倒是一旁的陳之華不緊不慢地接上話茬:“我說了她病了,”他說,話裏有話的帶着警告,“而且,小雪,我想這件事的結果,我應該早就提醒過你了。”

遲雪手捂着黃玉冰冷的手。

所有的不忍情緒,在這一刻都化作停不住的眼淚。

黃玉的手指卻抖抖簌簌,在她手心、指甲輕輕劃動,似乎在寫着什麽——

然而。

在寫完之前。

陳之華似有所察,又一把将兩人分開,将蹲在地上的遲雪扶起身來。

“今天穿得真漂亮……妝也很漂亮。你媽媽看到你,大概是想起我們當年結婚的時候了,人上了年紀,是容易感傷。”

他說:“但這麽好的日子,小雪,你哭什麽?快擦擦眼淚,不然別人都要笑你了。”

活似一個慈祥又寬和的父親。

遲雪卻只紅着眼圈、含淚狠瞪着他。

而葉南生亦在此時上前來,拉開了陳之華拽着她手臂遲遲不放的右手。

“華叔,”他說,“大家見了面了,何必站在門口幹吹風?來,這邊走。”

論情緒穩定和人前做戲。

葉南生論第二,沒幾個人敢論第一。

他始終處變不驚,表現得像個十足謙卑和溫和的“小婿”,引導陳之華入座。

然而。

陳之華身邊超出預計的四五十人卻顯然影響了狙擊計劃的實行。

尤其是,警方固然預計過陳會戒備森嚴,卻沒料到一向圓滑如他,會把自己的戒備心如此擺上臺面。從始至終,那些保镖一直将他和黃玉兩人圍得密不透風。便衣保險起見不宜靠近,只能先靜觀其變。

而陳之華更是冷靜。

吃飯、賞景、聽管弦樂一個不耽誤。

甚至饒有興致地在飯桌上和方進“敘舊”,說起當年航運業的風光。

只有遲雪愈發不安。

發現一行保镖裏竟沒有白骨的身影,又找了個機會,佯裝無意地問起。

“哦——”陳之華卻老神在在地微笑,“他不愛在人多的地方呆,也怕附近有些什麽蚊子螞蟻的,所以主動提出帶人在附近給我望望風。我就讓他去了。”

蚊子……螞蟻?

遲雪心口狂跳。

總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麽重要的細節。

她因此一整頓飯都吃得心不在焉。

心想原本警方預定、最遲要在晚宴前實施抓捕,如今計劃開始有超出原定規模的征兆——陳之華擺明了是要“武力壓制”,他們也許不得不啓用備用計劃。

她必須想辦法先穩住陳、或者讓陳之華離開保護圈才行。

雙方都是各懷鬼胎,這場“鴻門午宴”倒顯得平靜無比。

只在一覽無餘的平靜之下。

卻醞釀着即将洶湧而來的海浪。

用完午飯,陳之華突然主動提起:“晚上正式晚宴之前,就一直是在室外嗎?”

按照他們家鄉的風俗,午餐,一般都只是雙方父母親戚見面。

要一直到晚上,才有雙方新人致辭、父母贈信物、訂盟納采的環節。

見席上氣氛一時微妙起來,他又笑着補充:“我的意思是,有沒有休息的地方?我老婆身體不好,不像你們年輕人,總不能一直在這邊吹風。”

“當然有,”而葉南生稍作思索,當即接話,“華叔,要是累了,我帶你們去休息。”

他指的是近在眼前的莊園別墅。

小五層樓,休息的房間當然更是數不勝數。

“小雪也過去吧?”

陳之華卻又得寸進尺:“你媽媽很久沒見你,這下你又要訂婚,未來你在國內、離我們更遠,她哪裏舍得你?”

“……”

“我知道你還生爸爸的氣,但,晚上儀式之前,你再跟爸爸媽媽單獨坐下聊聊天、別的爸爸也不要求你了,這總可以吧?”

遲雪搖頭,堅持:“這裏也可以聊。”

“但你媽媽哪裏吹得了一下午的風?”

“……”

“這樣,你和南生送阿玉去休息,你們兩母女、還有女婿一起聊,我不過去,這總可以吧?”

他的語氣簡直像極了一個退無可退的無奈老父親。

又擺手,指揮着最靠近自己的七八個保镖:“你們去送太太她們上樓,該搬輪椅的地方,幫忙搬一下,她一個女孩子也沒有力氣。”

說巧不巧,被他點到的那幾個保镖,恰好就是一群人裏最為高壯、也保護他最為嚴密的那幾個。

如果把這幾個人引走的話……

而且,只是和手無縛雞之力的黃玉一起行動。

再加上“絕對不會被視為目标”的葉南生。

遲雪心裏一時間設想了無數種可能。

而這無數種可能的最後指向,都是“只賺不賠”。

于是。

很快,遲雪便推着輪椅離席,在葉南生和那幾名保镖的陪同下,一齊走向不遠處的別墅。

陳之華微笑不語。

只是自始至終目送着他們離去,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一樓。

……二樓。

他心裏甚至默數着他們大概的位置。

而遲雪。

也是在上到二樓的同時,她身上披着外套,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她只得先将輪椅交給葉南生來推,自己低頭看向手機:

是兩條出自不同人、卻幾乎同時向她發送的消息。

方雅薇寫的是:【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啊。你說了要保密的诶。】

而陳娜娜寫:

【快走!!離開那裏!!!】

但她已來不及回複任何人。

因下一秒,便眼見得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保镖突然發難,一把匕首抽出,毫不留情地捅下——

“呃……!”

他的目标不是別人。

葉南生不敢置信地回頭,又低頭。

看向穿胸而過的這一把匕首。

鮮血“滴滴答答”,逐漸從匕尖滴落,很快,在地上聚成一灘血泊。

鮮血染紅了他雪白的西裝。

時間仿佛靜止在這一刻。

遲雪手裏的手機,驟然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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