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自己想去
南青簫回到自己的小院之後,并沒有立刻去換衣服,反正衣服上的水漬不大,也不會有人過來,南青簫幹脆就坐在小院裏的藤椅上曬起了太陽。在南家呆了半年,他每天都過得很無聊,除了偶爾出門辦事,就只有在院子裏曬太陽而已。
然而今日注定是特別的,南青簫剛坐下沒多久,這人跡罕至的小院裏就迎來了不速之客。
駱叔時只站在小院門口左顧右盼,不說話,也不看南青簫。
“請問,駱三爺可是有事?”南青簫站起來,有些困惑地看着駱叔時。明明是個只長他三歲的男人,看起來卻比他穩重老成得多,即使什麽都不做光是站在那裏,就讓人覺得可靠,覺得安心,感覺比他那個經歷頗多的爹更鎮得住場。但是近了這麽一看,南青簫突然覺得這人有些面熟,似乎是在哪裏見過,可是他們在哪裏見過呢?
“你住這裏?”駱叔時皺眉看着南青簫住了半年的地方,怎麽看都覺得這地方還比不上駱家的下人房。即使落魄,南家的大少爺也不至于要住在這種吧?
駱叔時知道南青簫是半年前才回南家認祖歸宗的,在那之前,南青簫與母親流落在外相依為命,駱叔時甚至還知道南風與南青簫母親之間的事情,所以駱叔時原本以為南風會因着那幾年的情分對南青簫好一點,如今看來,南風是沒有那個能力照顧南青簫。
“是,這裏是我住的地方,有些簡陋,駱三爺莫要嫌棄,要進屋喝杯茶嗎?”這句客套一出口,南青簫就意識到不妥。他這破地方,連個像樣桌椅都沒有,哪裏來的茶水?
“不用。”駱叔時一眼就看出了南青簫的窘迫,便配合着拒絕了南青簫的提議,擡腳走向小院一角的石桌旁坐下。
一直跟在駱叔時身後的兩個男人也随着駱叔時走到那石桌旁,筆直地站在駱叔時的身後。這兩個男人是七星幹将的總統領天樞和随侍天璇。
“駱三爺可是有事找我?”南青簫也只能跟着走過去,在駱叔時的對面坐下,一身粗布麻衣掩不住溫潤的氣質。
“無事。”他只是想看看南青簫住的地方。
想到就做是駱叔時的典型作風,了解他的人認為這是他單向思維的直率,而不了解他的人就會覺得這人有些高深莫測,讓人猜不透想法和意圖。顯然,南青簫屬于後者。
“請問……我們是否在哪裏見過?”猜不出駱叔時的意圖,南青簫也不會随便尋找話題,以免禍從口出,對坐半晌,南青簫除了尴尬地坐着就只能偷偷打量駱叔時,可越看就越覺得他對面的這位駱三爺有些眼熟,反複思考,卻總也想不起他們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南青簫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
“自己想。”這一次倒是比上一次有進步了,至少看着他覺得眼熟了。他就這麽不值得南青簫記在心上?哼!
駱叔時的表情沒變,語氣也沒變,可南青簫就是覺得這人好像瞪了他一眼,比起剛剛,似乎更生氣了。不過……自己想?他們果然是在哪裏見過。
“駱三爺可否提個醒?”他要是能想起來,也不會問這麽失禮的問題了。因為理虧,南青簫的笑容更加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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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若是換個人,這個問題南青簫也是不會問的,與誰在什麽地方是否有過一面之緣這樣的事情,南青簫是從不在意的,只是駱叔時的情況有些特殊,因為南青簫原本就對這人感興趣。
“……自己想。”這一次,駱叔時很明顯地瞪了南青簫一眼。
呃……看樣子他們之間并非見過這麽簡單啊,難道是他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駱三爺。”甜脆的女聲從小院門口傳來,石桌邊的四個人循聲望去,就看見歡快跑來的南明月和她身後略微有些不情願的南明宣,“駱三爺怎麽到這裏來了?爹說駱三爺第一次來高邑城,讓我們兄妹陪駱三爺四處逛逛。”
十五歲的南明月一直生活在南家夫婦的寵溺之下,被保護得太好,有些不知世事的驕縱任性,已經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齡,卻眼高于頂,媒婆介紹來的公子少爺一個都看不上,今兒總算是看上一個,卻差點吓死南家夫婦,可架不住南明月撒嬌鬧脾氣,這不就讓南明宣陪着尋來了。
南青簫一見着南明月的表情就大致猜出了七八分,轉頭再看不動如山的駱叔時,禁不住暗笑。人生一帆風順的南明月怕是要遭遇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敗了。
“南老爺有心了。”天樞向前踏出兩步,擋在了南明月和駱叔時之間,微微躬身向南明月施禮,臉上挂着謙和親切的笑容。
“诶?你擋着我做什麽?快讓開!我跟你主子說話呢,沒你插話的份兒!”南明月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瞪,生氣地看着擋了路的天樞。
天樞依然微笑着,不發一言。
“你……”
“明月,不得無禮。”南明宣有些頭疼地将這個不知畏懼的妹妹拉到身後,“舍妹年幼,冒犯之處還請駱三爺海涵。”
“無妨。”話是這麽說,但駱叔時卻沒有讓天樞退下,這言外之意還是不喜南明月的靠近。
“駱三爺與……家兄相識?”若不是聽下人禀報駱三爺來了這小院,父親和母親也不會讓他跟明月追過來。
“不認識。”駱叔時看了南青簫一眼,否認了。等南青簫想起他了,他們才能算是相識。
南青簫有些詫異地看了駱叔時一眼,明明沒有語言的交流,但南青簫就是覺得自己明白這人的意思。要等到他想起過往才算相識嗎?這是在變相責備他的遺忘?遺忘了有過交情的人,這确實是他的錯,南青簫沖駱叔時微微聳肩,抱歉地微笑。
不認識為什麽到這小院來?下人說是駱叔時自己跟到這小院來的。南明宣左看看右看看,不解。
“我們爺只是想跟南大少爺聊幾句,很抱歉給各位添了麻煩。”代表致歉的依然是天樞。
“不會不會,倒是我們打擾了駱三爺,駱三爺莫怪。不知駱三爺在與家兄聊什麽?”南明宣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順勢就在石桌邊坐下了。
南明月見南明宣坐下了,便也繞到另一邊坐好。南明月雖然驕縱,但在南明宣面前還是十分乖巧的,只是一坐下,就一臉羞澀的笑容,總像忍不住似的偷瞄駱叔時。
“聽說駱三爺經常随船隊出海,海上有意思嗎?”人都坐下了,南青簫和駱叔時兩人卻都不開口,南明宣想了想,便開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氣氛。
“海上天氣多變,且多風浪,浪大的時候有十幾丈,要是碰上了,倒是挺有意思的。”天樞代替駱叔時回答了問題。回答的時候似乎是想到了曾經歷過的場景,滿眼的興奮。
“呃……”十幾丈高的浪?那一個大浪打下來,整個船隊不是都要毀了?人還能從這樣的大浪裏活下來嗎?這哪裏有意思了?這個男人在興奮什麽?“明宣從未出過海,不太清楚這些樂趣呢。”南明宣的笑容有些勉強,一看就是口不對心。
“二少爺若是有興趣,天樞可以安排二少爺出海。”天樞的笑容依然親切。
“呵呵,明宣先謝過駱三爺。”南明宣的嘴角抽了抽。這個男人是真的打算安排他去做這麽危險的事情嗎?
“二少爺客氣了。”膽子真小呢,天樞暗自對南明宣感到失望,随即有些好奇如果是南青簫會怎樣選擇,“大少爺對出海感興趣嗎?”
“聽起來似乎很有趣。”被問到了,南青簫便禮貌地回答,“若是有機會體驗與天鬥法的樂趣,倒也不枉此生了。”
聽到這話,駱叔時和天樞、天璇都是眼睛一亮,天樞立刻開始盤算什麽時候将爺在意的這位少爺帶到海上去,看看他是否真的能樂在其中。
“別吹牛了!連只雞都殺不死,還說什麽與天鬥法。”南明月不屑地剜了南青簫一眼。
南明宣扶額。他的這個妹妹可以用上那些能提高她涵養的詞彙嗎?明明就有“手無縛雞之力”一詞,她為什麽要說得這麽通俗呢?丢人啊丢人!
“說的也是。”南青簫微微一笑,對于南明月的諷刺毫不在意,說完這句之後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看了看駱叔時,突然站了起來,轉身向自己的客廳走去。
“去哪?”自南明宣和南明月落座之後,駱叔時第一次開口,話卻是對南青簫說的。
“喝水。”今日話說得有些多,口渴了。他沒有茶可給,南明宣又犯了糊塗沒想起要上茶待客,他口渴了,就只能去找他自己的水喝。
駱叔時想了想,站起來跟在南青簫身後。
“駱三爺您去哪?”南青簫去喝水,駱三爺跟着去做什麽?莫非也要喝水。
“喝水。”果然,駱叔時敷衍地甩了南明宣兩個字,就跟着南青簫進了屋。
喝水?自家爺是屬駱駝的,一天一夜不喝水都沒事,這才沒說幾句話就口渴了?騙誰呢啊!天樞和天璇齊齊翻了個白眼,擡腳跟在駱叔時身後,然後停在門口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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