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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靜冷的紐約夜空,像是蘊藏着死亡的氣息。

易庭筠向窗外瞥了一眼,廣袤的夜空,點點的繁星,靜谧而又陰冷。

加護病房門窗緊閉,她卻隐隐約約感到一絲涼意,不自覺地抖了抖肩,也下意識地起身掖了掖庭珺的被角。

庭珺深度昏迷了兩年,醫學上更形象的叫法是“植物人。”就像鮮活的植物一樣,有呼吸,有生命,卻不能活動。

兩年亘古不變的喚醒治療,庭珺的意識、知覺、思維、智能仍處于喪失狀态。

病房一片寧靜,如窗外的夜空,昏暗的燈光下,心電儀的“嘀嘀…”聲斷斷續續地彌漫整個病房,每一次的“嘀”聲仿佛代表着庭珺每一次的心脈跳動。

已是半夜12點,庭筠仍舊眼神憔悴地緊盯着心電儀顯示屏峰谷不平的波形。或許庭珺仍存有一絲微弱的意識,在微末的潛意識內,他也厭倦了這樣半死不活的生活。

因此,三天的時間,他心脈停滞了五次,被搶救了五次,每一次的搶救時間都像度過幾億光年,幸好,他被搶救了回來,她的孿生哥哥還能呼吸,心還在跳動。

雖是如此,醫生卻告訴她,庭珺的病情還會反複,她只能日日夜夜守着自己哥哥,連醫生與護士都在晝夜待命。

她想,如果時間可以倒流,那該多好。

在紐約這個城市內,異鄉國度,他們相依為命,過着平靜的生活,尋覓着自己的另一半,然後,結婚,生子,過完平淡的一生。

人生不求什麽轟轟烈烈,只要歲月靜好,就是極好的。

但,事與願違,庭珺與病魔作了兩年的鬥争。

庭珺蒼白的面色,消瘦的身軀,令庭筠的心被緊緊地揪着,緊澀、疼痛…

遽然,“嘀嘀嘀……”心電儀急促的警報,是死亡前的預兆。疲憊不堪的庭筠在警報響起的同時,所有的困意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慌忙起身,匆忙地按下床頭的緊急按鈕。

“哥,你撐着點,醫生馬上來了。”庭筠的手顫巍巍地緊貼着他消瘦的臉頰,哭腔顫抖地喊叫,“哥,你不要丢下我一個人,你不要死呀…”

急促的腳步聲充盈了整個安靜的長廊,白大褂的醫生與護士,沖進了庭珺的加護病房。房門開啓的那一刻,如同萬千白色的光芒照進庭筠慌亂的眼簾,像是希望的光輝,她哭喊着對他們說:“Please help him!Please!”

易庭筠一個人呆在冷冷的長廊內,白色的微弱燈光下,照映的是她精疲力竭的身影,地上的陰影是她低着頭,散亂的頭發垂下肩頭,愣愣地,像是被什麽掏空了一般。

這一夜注定要過得漫長。

兩個小時的搶救時間,如無盡的末日般煎熬着庭筠的心,當房門被開啓的那一剎那,她感到自己的心是凝滞着的,被重鉛死死地壓着。

她的心是戰栗的,眼瞳是堅毅的,看着斯通。

“庭珺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了,是否能好轉還得需要病人的潛在意識,如果庭珺還不醒來……庭筠,我無法保證你哥哥能否繼續這樣活着。”

斯通用極具溫柔的美式英語,說着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他的藍眼睛內滿是猶豫與憐憫,他甚至不敢直視庭筠那雙黑白分明并且能将他的無用顯露無餘的眼眸。

庭筠直勾勾地盯着他,她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庭珺也許命不久矣”。

她緩緩後退幾步,歪着頭靠在牆壁上,渾身緊繃,長廊的燈光映落在她的側臉,半隐半現,她難以接受這個事實,雖然她做過充足的心理準備,終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她重重地跌落在牆根後,嚎啕大哭起來,像一個無助的小孩。

**

肯尼迪國際機場內,聚集着來自世界各地的人,來來往往,人潮湧動,白人、黃人、黑人。易庭筠在候車廳內百無聊賴地看着機場大廳的每一個身影。

有多少人是歸家,有多少人是離家。

大廳廣播着溫婉的英文女音,她聽到廣播的是自己的航班,便起身。

易庭筠跟着人流,過了安檢,登機,進入商務艙。

易庭筠的位子是靠近窗戶的,透過方圓的玻璃,外面是曠闊的空地和黃色斑馬線。

商務艙內,乘客陸陸續續地進來,細微的騷動,行李的放置聲,與其他人的說話聲,時時刻刻,易庭筠置若罔聞,凝視着窗外更遙遠的光景,那是一片淺藍色的天空和高立的大廈。

當年她和庭珺為了逃避那些傷痛,選擇來到異國他鄉,先去了阿拉斯加又轉到紐約,和父母的聯系少之又少。

唯一和爸爸的聯系是兩年前,那時庭珺出車禍,醫生說他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她六神無主,聯系了易沖。

這次回家,純粹是告知父母庭珺的情況。

可是問題來了,她該怎麽說?

無論是直截了當地說,還是委婉地說,對他們而言都是殘酷的打擊。唉!

易庭筠的腳被什麽東西輕碰了一下,她回神扭頭,看到的是棕色印花的行李箱。

“抱歉,沒磕到你吧?”對方聲音溫靜,是個知性幹練的女人。

“沒有。”庭筠對将坐在她身邊座位的女人微微一笑,把腳收回,又扭頭凝向窗外,心事重重的她,眼瞳閃過複雜的光亮。

“呀!您是明星吧,感覺您很像一個人。”某個女人突然驚訝地說,惹得庭筠身邊的女人起身。

“是嗎?不知道我像哪一個明星?那是我榮幸呢。”被問的女人聲音恬靜,打趣地說。

“啊啊啊,範又熙,您是範又熙吧,我在《寒夜子彈》那個電影裏見過您。”

那個女人吐出第一個“範又熙”的字眼後,庭筠身子微僵,回憶着腦海中的記憶,範又熙,記憶中熟悉的名字,她曾是庭珺的女朋友。

庭筠不知道他們為什麽分手,在美國生活的四年裏,庭筠從未提過她,但也沒有再找女友的念頭,有一次她不小心提到“範又熙”這個名字,庭珺頓時暴跳如雷,沖她怒吼,像個無緣無故亂發脾氣的男人,“別跟我提那個女人,這輩子不再見。”

那時的她,除了疑惑還是疑惑,而如今……

“是,我是範又熙,感謝您的認識。”聲音是從庭筠身後的位子傳來的,甜美中夾帶着溫和,是個不溫不火的女人。

庭筠支起耳朵,蠻有興趣地聽着她們的對話。

“真的是你呀”圓臉的女人驚喜地說,激動地伸出手,“沒想到,我身邊坐了個大明星呀,能和你握個手嗎?”

“當然可以。”範又熙笑容嫣嫣,大方地握住她的手。

圓臉女人更加欣喜,握住她的手不放,一邊還輕拉着,感嘆地說:“又熙,你的手好白呀,比白牆還白,美甲也做得賊好看,真人也比上鏡好看,我真是太激動了,一激動就忘了說,我是你的粉絲,關注了你的微博,還加入了你的粉絲團呢。”

範又熙笑容依舊,餘光掃了一眼張冰可,聽到是她的粉絲,她自然是高興的,但是在紐約拍完海報後,極其勞累,到達國內機場後,又有一大波的粉絲等她,她不能在飛機上補覺,已經是極其痛苦的事了,現在只想安靜地飛到國內,精神休憩。

張冰可注意到她的目光,“還請多多喜歡又熙,以後還會有新的作品。”經紀人張冰可笑容盎然地對圓臉女人說。

圓臉女人咧嘴着笑,看向張冰可點頭,搓了搓手,眨着大眼睛,又對範又熙說:“可不可以給我幾張簽名呀,偶像,我和我的朋友真的是很喜歡你的。”

張冰可立馬從随身攜帶的小坤包內,拿出筆和紙,從座位間隙遞給範又熙,對她說:“又熙,給!”

範又熙按着圓臉女人的要求,簽了幾張她的名字,每一張都畫有小人的笑臉,送給了她的粉絲。

易庭筠豎着耳朵,聽着她們的對話,捕捉到主要的信息,範又熙成了明星,她身邊的女人是範又熙的經紀人。

一聽了然。

易庭筠失了對範又熙的任何興趣,可能與庭珺擁有相同的微弱心靈感應,既然庭珺讨厭她,她也就喜歡不起來。

**

易庭筠歪着頭,癱靠在座位後背。

飛機逐漸升起,突現的是繁華絢麗的紐約都市,參差不齊的高樓林宇,曲徑蜿蜒的江河流水。

湛藍如藍寶石的天穹,逶迤連綿的天端雲層,翻滾,卷曲……逐一映入庭筠的眼簾。

折.騰了一夜,今天又起個大早趕飛機,庭筠不知不覺中昏昏沉沉地睡去,連眼罩也沒來得及戴。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眸內全是睡意萌生的水霧,她悶哼一聲,燈光刺進眼簾,扭頭眼神迷離地看着拍她的人。

是範又熙。

朱唇明眸,眉目清麗多了幾分妩媚,褪去了幾分青澀,與庭筠印象中相比略有不同。

範又熙先是一怔,流光溢彩的眼眸內滿是驚訝,說:“庭筠,好久不見,真沒想能遇見你。”

庭筠仍處于睡眼惺忪的狀态,轉瞬一想,她是和自己的經紀人換了位子吧,她捋了捋自己額前沾着薄汗的碎發,眼神迷迷糊糊地,微啞地回答:“恩,好久不見。”

“這位小姐,喝一杯咖啡提一下神吧,睡覺最好還是戴上眼罩。”金發的空姐嘴角下彎,勾勒出好看的弧度,用極具溫柔的英文關切地說。

庭筠腦海還是有些迷糊,沒有立即回答。

“也給這位小姐一杯熱牛奶吧。”範又熙微笑地替庭筠回答,她點了一杯牛奶,見旁邊的人毫無動靜,所以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想到她是在睡覺,本想道歉,卻發現是庭珺的妹妹。

範又熙将熱牛奶遞給庭筠,庭筠說了句“謝謝”。

庭筠禮貌地喝了一口牛奶,算是清醒過來,其實她什麽喝的都不需要,

“庭珺…怎麽沒跟你一起回國?”範又熙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問問,畢竟沈暖是他的表姐,怎麽說他也得參加婚禮呀。

庭筠眼眸一暗,處理好情緒,組織好語言,不冷不淡地說:“庭珺工作太忙,抽不開身,他跟着新聞記者去了阿拉斯加。”

“去那裏拍新聞圖?”會不會很辛苦?

庭筠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沒有細問,應該是吧。”

範又熙“哦”了一聲,沒有說話,庭筠仔細想了想自己的話,應該沒有漏洞,庭珺的工作是攝影,跟着記者去拍新聞圖很正常。

範又熙沒再提庭珺,而是與她聊起了家常,就像兩人是多年不見的朋友。

她詳細地跟庭筠說她當明星的經歷,由苦到甜。說她是帝宇的藝人,公司也很器重她,有許多熱愛她的粉絲,活得蠻充實的、有滋有味的。

庭筠倒覺得她是在跟庭珺說。

庭筠不熱情也不疏離地聽着,範又熙覺得挺自在,說得津津有味,便開起了玩笑,“陸總,我是說陸丞晞,現在還是單身呢,既然你都回國了,不如讓他敗在你的石榴裙下。”

易庭筠聽後,身子僵硬,心像是被針紮了一般,抽痛着,眼神卻無任何波瀾,陸丞晞,好久未提的名字,久到她幾乎忘記了還有陸丞晞這個名字的存在。

她想起了那雙隽黑的眼睛,含着寒冰的光澤,嗤笑地對她說,“易庭筠,你不覺得我們之間就是一場笑話嗎?。”

他當時一字一頓的話語,每一字就像芒刺一般深深紮入她的心肉內,拔不掉,血流不止。

那時她才知道戀人之間,一旦傷害了,就是痛徹心扉。

易庭筠垂眸,沒有回答,那是過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罷。現在想想,那種痛徹心扉已經淡化了,好像時間真的能沖淡一切傷痛,但卻抹滅不了。

範又熙注意到她的異樣,杯壁泛白的指甲,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岔開了話題,笑着問:“這次回國,會待多久呀。”

她回神,頓了頓,說:“不知道,應該不長吧。”她現在更擔心的是父母的反應,什麽時候說出真相,什麽時候走吧。

“庭筠,你回紐約,幫我跟庭珺說一聲,有空常常聯系,朋友間往來。”範又熙笑着說,眼底內瑩澤一絲感傷。內心有一種聲音:可不可以,分手之後依然是朋友?

易庭筠幾不可察地點點頭,眼簾內充盈更多的憂郁,煩躁不安。

直到下了飛機,兩人都沒有再搭話,相互微笑點頭,結束行程。

機場大廳,等待範又熙的是熱烈歡迎的粉絲。易庭筠比範又熙先出來,人山人海的人群,不同花樣的字幅,沒有尖叫聲,沒有吶喊聲,也沒有閃光燈,更沒有人潮向前擁擠,只有吵鬧的交談。

她拉着拉杆箱,穿過洶湧的人潮,走出機場大廳的那一刻,遽然炸開了聲音,震耳欲聾。

家鄉的天空蒙上一層淡淡的烏雲,卻沒有下雨的氣息。

易庭筠四處張望,車、人不斷流動,陌生卻又親切。她看見周婷向她招手,那是她唯一熟悉的面孔。

她笑了笑,徑直朝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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