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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東方的朝陽微亮,第一抹晨光剛剛從地平線探出,易庭筠就被手機鈴聲吵醒,毫無疑問是陸丞晞打來的。

她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機,接了電話,入耳的是另一邊醇厚低沉的聲音,如晨風般輕柔。可如此的溫柔話語,對易庭筠而言卻是催眠曲。

不出幾秒鐘,她又昏昏入睡。

陸丞晞語氣溫和,喋喋不休。

幾分鐘後,他聽到電話那邊傳來的淺淺呼吸,無奈地笑了笑。

但這毫不影響他愉悅的心情。

朝陽初升,又是新的一天。

陸丞晞坐在辦公桌前,慵懶地倚靠在椅背,長眸清黑,目光清透,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他知道她肯定在熟睡,可還是忍不住打了電話,想聽聽她的聲音。

昨夜,他加班得很晚,索性不回家了,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将就了一晚。

早上醒來的時候,頭腦昏昏沉沉的,全身的感覺也不通暢,跟宿醉一樣。

他心裏念想那一天的清晨,晨光熹微,鳥兒的叫聲清脆。

說實話他醒來的時候,還沒習慣她就躺在他的身邊,她呼吸清淺,氣息吐到他的下巴,帶來輕癢的感覺,她濃黑的睫毛羽扇輕顫,在他懷裏安靜得像一只小白兔。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間,隔着布料,他仍能感受到她肌膚的細膩柔嫩。

那一天,清晨的溫馨将他的心軟得如一灘春水,有種小兩口過日子的滿足感。

而今天醒來的時候,懷裏空無一人,那種空虛感,如潮水般襲來,他想他對“懷裏的她”是上瘾了。明明他還沒習慣,卻已期盼。

他擡手,閉着眼睛,揉了揉眉心,緩解自己的疲勞。

倏地想起,他和她第二次同床共枕,竟然只有和衣而睡的份,心中是爆表的遺憾!

易庭筠醒來的時候,陽光射到她的臉頰,熱得有點發燙。

她懊悔,昨天夜裏不知不覺地睡着了,忘記了拉窗簾。

她看了看牆上的鐘表,時針指向“10”,她倒是沒有很驚訝,好像這幾天都是這個點醒來的。

易庭筠收拾完畢,出門的時候,陽光在樹葉上熱烈地律動,跳躍,如蒸籠般炙烤着城市的每一片土地。

郊區的樹木成蔭,她在身上塗抹了防曬霜,這樣的高溫,倒不至于忍受不了。

她徒步走在樹影下,忽然,一輛黑色轎車停泊在她的身邊。

易庭筠愣了一下,轉首,看見了陸丞晞。他一手搭在方向盤,一手搭在車窗,姿态惬意地看着她。

那張臉龐五官清澈,那雙眼睛泛着柔和的光芒。

易庭筠嘴角噙着笑,走向前,半彎腰地看着他,揶揄地問:“陸總那麽忙,今天怎麽有時間開車接我?”

陸丞晞笑而不語,這幾天的确有點忙,有點忽略了她。

和她見面的時間不多,兩人也就是中午的時候一起吃個午飯,每天都是她一個人到帝宇找他,然後他繼續回去工作,她一個人回家。想她的時候,他都是抽空給她打電話。

就算她不介意,他都要怪自己沒有好好陪着她了,這哪有戀愛的樣子!

他擡手,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腦門,“上車,帶你去吃飯。”

易庭筠揉了揉疼的地方,怨念地瞅了他一眼,繞到那一邊,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

陸丞晞倒車,向市區的路開去,路邊的光景開始倒退。逼仄的空間,有種甜蜜仿佛在發酵。

沉默了一會兒,易庭筠開口問:“昨天又忙到很晚,還是一夜沒睡?”所以大清早地打電話,擾人清夢。

“不是很晚,忙到一兩點。”

易庭筠在心裏默默嘀咕“晚上一兩點,難道不晚嗎?”,她靠在椅背,偏頭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樣子,又瞥見他眼底的青色,忽然有點心疼,“我聽說帝宇出事了,很嚴重嗎?”

陸丞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從哪得來的消息,“沒有出事,你從哪家網站得到的誤傳?”

易庭筠微微蹙眉,說:“範又熙告訴我的,在青海的時候,她說帝宇虧損了兩個億,你才着急回來的。”難道她被範又熙騙了嗎?

陸丞晞聽了,心軟成一灘雪泥,目光變得柔和又清亮,他伸出一只手,覆上她柔軟的手背,婆娑了幾下,又轉而插'進她纖細的手指,十指相扣。

她擔心他,便是他最深的心動。

易庭筠沒有多想,以為只是戀人的牽手。可她感覺,一陣富有熱度的酥麻,蔓延到心頭。

她笑如梨渦,晃了晃他的手臂,叮囑道:“好好開車。”

陸丞晞揚了揚眉,說:“知道。”

過了一會兒,車進入市區,路況變得擁堵,車輛緩慢行駛,遠遠看去,就如同一條緩緩蠕動的長蛇。即使有交警指揮交通,也沒有太大作用。

易庭筠看着前方,眸光閃過一絲惶然,下意識地抽回了手。

庭珺的那場車禍,讓她有了陰影,看着前面擁擠的車輛,她頓時想到滿臉是血的庭珺。

她的精神開始變得高度緊張,臉也有點蒼白,整顆心顫巍巍的,就像站在懸崖邊。

可身邊的男人氣息那麽濃烈,有他在,她覺得她離懸崖有千裏之外,可仔細想想,正因為有他在,她才會有這樣的擔憂。

在中國,車禍的發生頻率很高,微博上總會有哪個地方出車禍的報道,她看到這種報道,沒有同情,沒有唏噓,唯有害怕。

那場車禍,是她洗滌不了的記憶。

陸丞晞目視前方,感到自己的手,空空如也,他微皺眉宇,繼續探尋着,剛要握住她的手,她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駁回了。

陸丞晞心生一絲不悅,擰起濃黑的眉毛,形如起伏的山川,剛要說什麽,卻聽她說道:“丞晞,這路太堵了,你單手開車太危險了。”

陸丞晞扯了扯嘴角,淡然道:“好,聽你的。”

易庭筠看見方向盤上的那雙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低低呼了一口氣,她調整了一下心态,努力告訴自己,不要杞人憂天,不會發生什麽意外的。

陸丞晞用餘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她,然後說:“靠過來。”

易庭筠擡首,由于高度差距,她比他低出一截,只看得到他的側臉,幹淨優美。

她笑了笑,心頭湧上一絲甜意,這人開個車也要搞甜蜜。她向他那邊傾身,半靠在他的身上,男人的肩膀寬厚踏實,剛才的杞人憂天完全煙消雲散。

易庭筠擡手,手指撓了撓他的下巴,可憐地說:“好餓呀,還有多久才能到呀?”

陸丞晞:“看樣子,得三十分鐘吧。”

易庭筠:“還有三十分鐘呢,我現在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陸丞晞“呵”了一聲,“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就是懶人的代價,沒有早飯也沒有午飯,賴床是不好的習慣……”話還沒有說完,他的嘴就被她柔軟的掌心給捂住了。

易庭筠沒好氣地說:“陸丞晞,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有老媽子的潛質,好了好了,我明天就早起。”

陸丞晞嘴角彎了彎,“有一件事,如果你做了,可以允許你賴床。”

“什麽事?”

他眉梢揚了揚,一本正經地說:“肌膚之親!和我的!”

易庭筠嘴角一抽,暗想這厮果然很饑渴,她騰地起了身,頓時不想理他了。

**

到了私家飯館,已是四十分鐘後。

S市的盛夏,熱得如同蒸籠,透藍的天穹,萬裏無雲,懸着火球似的太陽。

下了車,易庭筠受不了空氣中的暴熱粒子,撇下某人,慢跑地進了門,剛一步入,她只覺一股清涼貫徹了全身,褪去了她身上的汗澤。

陸丞晞後一步,跟了上來,俯身在她耳邊輕語:“吃貨。”

易庭筠冷眼了他一下,懶于解釋。

這時,一位身着紅色旗袍的服務員,微笑地迎了上來,旗袍襯得她身段娉婷,面容昳麗,又說不出的清秀氣質,她凝了一眼易庭筠,目光在庭筠身後停留了一下,又看向陸丞晞,笑容嫣嫣地說:“陸總,還是您經常定的那間包廂,已經安排好了,這邊請。”

她說完,轉身,欲提步帶路。

陸丞晞微微一哂,伸手虛攬着身旁的易庭筠,同時對她說:“不用了,我們自己過去就行。”

炎雅腳步一滞,複轉身,微笑地對他們說:“好的,兩位慢用。”

陸丞晞摟着易庭筠的腰肢,越過她時,他輕飄飄地說:“姚同休假,沒有來。”

炎雅愣了一下,沒想到竟被人點中了心事,随即臉上挂着淡淡的失落。

私家飯館布置得很雅致,燈光投下的光線暧昧。陸丞晞攬着她的腰肢,走在頗有點古色古香味道的廊道,廊道裏仿佛有遙遠的古曲,在輕輕彈唱。

易庭筠開口問:“剛才那個女孩喜歡你的助理?”

“恩。”

“那你助理知道嗎?”

“沒有關心過。”

“哦”陸丞晞的回答在易庭筠意料之中,他的确不會關心別人的感情生活,不過看到剛才的女孩,一臉期待又淪為一臉失落,就起了一點憐心,畢竟她也經歷過那種求而不得的喜歡。

她擡起頭,想看看他,像是料想到她會看自己,同時,他低首,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撞在了一起。

她怔了一秒,随即笑容清淺地凝注着他,他的笑容柔和,連眸光都是柔和。

喜歡一個人是快樂的,少年時青澀的悸動,不保留的勇氣,她好像不知道丢到了哪裏,說實話,她對和他的未來是有顧慮的,可那些顧慮也被她沖淡了,因為渴望幸福。

兩人穿過走廊,來到盡頭的包廂,陸丞晞推開包廂門,易庭筠就聞到了滿溢的肉香和湯香。

這一桌的飯菜能趕上滿漢全席,易庭筠頓時喜出望外,兩眼放光,剛才還納悶那個女孩說什麽安排好了,吃個飯有啥可安排的。果然當老板的就是不一樣,有先見之明,知道堵車,先準備好了。

她真是餓壞了,聞着香味,就忘了身後還有個等着誇贊的人。她二話不說,坐下來開始大快朵頤。

陸丞晞坐在她身邊的位置,看她這副樣子,無奈地笑了笑,看來真是餓了。

陸丞晞慢條斯理地吃着飯,瞧見她碗裏菜空了,幫她夾菜,順便囑咐她吃慢點,沒人跟她搶。

易庭筠吃得七分飽,便放下了筷子,盛了一小碗清熱鮮菇銀芽湯,這湯不錯,味道鮮美。她慢吞吞地喝着,黑眸沉靜地看着身邊的人,袖口挽起露着結實的小臂,吃飯時動作優雅,慢條斯理,整個人透着一股清高貴胄的氣質。

她喝了一半湯放下碗,拿起筷子,朝他碗裏夾了許多菜,苦瓜,蘆筍,芹菜,鯉魚…

陸丞晞頓時有些受寵若驚,看向她,笑容清逸,狹長的眼睛彎如月弧,正當他一顆心軟如泥,柔情似水的時候,聽得身邊的人聲音清淺地說:“多吃點,都是敗火的菜。”

心裏那份溫情頓時被灌了冷水,冷得透心涼,他面容波瀾不驚地看着她,敢情這是等着挖苦他呢。

易庭筠裝着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端起碗繼續喝湯,心裏卻在想這男人的清高貴胄都是裝的,要不然會那麽饑渴?

都被人明着挖苦了,陸丞晞自然不會放過她,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女人低頭喝湯,長發垂到了身前,他能清晰地看見她白皙的脖頸,在光線柔和下,嫩得跟豆腐似的,搞得他心思浮動。

易庭筠知道他盯着自己看呢,正好喝完湯,她放下碗,擡起頭剛想開口戲谑,身子就騰空了,吓得她驚呼了一聲,下意識雙手摟着他的脖頸。

“叫什麽,我又摔不了你。”陸丞晞挑着眉說。

“你怎麽突然抱起我了,放我下去吧。”

“你說呢!”

易庭筠無辜地問:“我怎麽知道?”

陸丞晞唇角莞爾,眼眯成一條線,“你不是讓我敗火嗎?所以我抱起你了。”

“你開玩笑呢,我哪能敗火呀?”

“能不能做了才知道?”

易庭筠心裏怯怯然,當真不應該招惹他,現在是騎虎難下了,她主動獻殷勤,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聲音嬌柔地說:“開個玩笑們,放我下去吧,你不累嗎?”

“不累,你不重。”話罷,他在她額頭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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