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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燈火通明 格格不入

趙小智看着趙小剛冷冷言道：“還需要公子提醒小剛哥哥嗎？”

趙小剛看着趙珏傻笑：“公子，小厮錯了，公子勿怪。”

趙珏把自己泡在熱水裏：“舒服！”

趙珏閉着眼把孫維清和孫老太爺的話仔仔細細想了一遍。

還有鄭紹仕一旁不語只自信的看着他的孫女鄭如玉，是一臉的放心。

仨小厮在澡盆邊齊說：“公子舒服就好！”

趙小剛看着趙小禮逞能：“我說趙小禮，你與那傻蓮兒說了嗎？少夫人整天穿得那麽素淨，可有把公子放在眼裏？”

趙小禮平靜地看着公子：“少夫人以前在鄭府，就像公子在趙府一樣随心所欲。少夫人的某些習慣只怕一下子改不過來。”

趙珏泡在澡盆裏漫不經心看着趙小禮：“改不過來？改不過來就把蓮兒那個蠢貨重打三十大板！”

趙小剛一聽樂了：“公子，恐怕蓮兒那個蠢貨受不了三十大板！”

趙小智看了一眼趙小禮：“公子，使不得！打狗還得看主人！”

趙小禮點點頭：“是呀，公子，使不得！打傷蓮兒事小，傷了兩府和氣事大！”

趙珏把水用手潑向趙小禮：“都怪你這厮！日日在本公子面前說什麽趙府主母初長成！你這厮，滾滾滾！”

趙小智向趙小禮使了個眼色。

趙小禮默默地退出趙珏燈火通明的房間，不由下意識地來到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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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府張燈結彩一片喜慶，唯有這新房寂靜昏黃。

趙小禮心裏暗暗嘆氣。

那蓮兒黑夜裏出來張望，看見趙小禮在門外，笑了：“小姐，小禮哥哥剛好在外面。”

趙小禮行了一禮：“蓮兒姑娘有何事盡管吩咐小的！”

鄭如玉慢慢步出房門，看着黑夜裏那猶在的張燈結彩沉思。

良久，鄭如玉輕輕言道：“趙小禮，你明日若有空陪着本小姐在這百年趙府四處逛逛吧。其他人，本小姐不想驚動。今日公子帶着我鄭府衆人走馬觀花看了一遍。本小姐記性不太好，可別在自家院子裏迷了路。”

趙小禮給少夫人行禮：“少夫人放心。明日小人就陪着少夫人和蓮兒姑娘在這府裏慢慢逛一遍。”

鄭如玉輕輕言道：“如此就煩勞小禮哥哥了。”

趙小禮就地一跪：“小人受不起少夫人這聲哥哥！”

鄭如玉請趙小禮起來，看着門外那張燈結彩凄凄一笑：“我記住了！你起來吧！”

趙小禮默默的來到公子房間。

趙珏房間還是燈火通明，可是公子已經不在自己房間了。

趙小禮清楚，公子去了香玉夫人那裏。

趙小禮獨自一個人來到香玉夫人房門口，趙小剛正和紅兒打情罵俏。

趙小智默默地守在門外。

趙小剛看到趙小禮來了，和紅兒看着趙小禮：“我說趙小禮，少夫人可有什麽賞賜于你呀？”

紅兒譏諷的笑了：“銀錢呀！雖然俗氣了些但是呢實在！”

趙小禮不理趙小剛和紅兒，看着趙小智：“少夫人要我明日陪她府裏逛逛。”

紅兒一臉不屑：“恐怕少夫人是想看看這百年趙府到底有多大将來好為所欲為吧？”

趙小禮看着紅兒提醒：“紅兒姑娘休得妄議主子。”

趙小剛看着紅兒也提醒：“紅兒姑娘可別說話閃了腰。”

趙小智冷冷看着紅兒怼道：“紅兒姑娘沒見過江南鄭府有多大，無法想象當真會閃了腰。”

紅兒見仨小厮如此說不語了，也不敢語。

趙珏面子上與李香玉纏綿心裏卻一直想着孫維清和孫進的話，忽然隐隐不安。

李香玉自覺得自己再善于揣摩男人，似乎永遠也看不透她眼前這個讓她一眼萬年的趙衙內。

但是李香玉有一點算是搞清楚了——趙珏好色是真的。比那些嫖客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香玉忽然感嘆自己幸虧出生青樓，不然如何能讓趙珏神魂颠倒？

翌日，趙小禮梳洗幹淨穿戴整齊輕快來到新房。

再次來到新房趙小禮心裏不免感傷。

蓮兒好奇地看着趙小禮：“小禮哥哥起這麽早？”

趙小禮施了一禮關心問道：“蓮兒姑娘，少夫人吃了早點嗎？”

蓮兒點點頭：“一大早碧兒姐姐就給小姐送來了燕窩銀耳羹，說是夫人讓她送來的。”

趙小禮輕輕點頭：“碧兒姑娘送來的少夫人可以放心吃！”

鄭如玉一身白衣飄飄出了新房門：“小禮哥哥請帶路！”

趙小禮陪着少夫人慢慢地在趙府四處閑逛。

鄭如玉雖然一雙大眼睛四處張望，似乎無心看風景，只随着趙小禮游走。

百年趙府其實比江南鄭府大了不少。

傻蓮兒有些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鄭如玉也是分不清東西南北：“小禮哥哥，我們這是在哪裏了？”

趙小禮對着少夫人恭敬的行了一禮：“少夫人這聲哥哥，小厮以前受不起，現在更受不起！以後，也還是受不起！尊卑有別！少夫人的善良賢德，小厮心知肚明！”

鄭如玉看着趙小禮：“噢，本小姐真的記住了！我們現在又到了哪裏？”

趙小禮指指點點：“這是後院，後廚就是在這裏。後廚旁邊還有一個後門方便後廚采購的人進出。”

鄭如玉好奇地四處張望，終于笑了：“趙小禮，那裏是什麽地方？帶本夫人去看看！”

趙小禮一看心裏一驚：“少夫人，那個地方不看也罷！”

蓮兒眼尖：“大小姐，那裏好多竹子喲！”

鄭如玉哪裏肯理會趙小禮的阻攔，徑直往那個方向輕快的走去。

向來不慌不忙的趙小禮有些慌了：“少夫人，那個地方去不得！公子交待過，任何人不得擅自去那裏！否則，亂棍打死！”

蓮兒一聽急了大呼小叫：“小姐你別去！小姐去不得！”

趙小禮飛身擋在了鄭如玉前面行了一禮：“少夫人，這個地方任何人不得擅入！”

鄭如玉堅持：“如果本夫人一定要進去看看呢？我堂堂百年趙府少夫人，這個趙府哪個地方是我去不得的！”

趙小禮勸告：“公子的話，整個趙府任何人不得違抗！”

鄭如玉笑了：“我不姓趙，我姓鄭，我是鄭氏如玉！”

趙珏的聲音響起：“看來娘子還是把自己當外人不想姓趙？娘子可知既進了我趙府，娘子已經不姓鄭了！随夫姓趙，是趙鄭氏！”

趙小禮急急給公子行了一禮：“公子勿怪，少夫人初來乍到不懂府裏規矩！”

趙珏看着趙小禮：“三年多前我們被人追殺，也不見你趙小禮這般慌亂！”

趙小剛憨憨的笑了。

趙小智冷冷看了一眼趙小剛：“哥哥，有甚好笑？”

蓮兒慌裏慌張的給趙珏行了一禮公子沒眼看：“你這個賤婢，如此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鄭如玉倒是落落大方，娴雅得體地給公子行了一禮。

公子面無表情看着鄭如玉：“沒想到啊，娘子竟然是個好奇心重的女子？”

鄭如玉看着那處竹林輕輕言道：“那裏遠遠看起來好美！為妻想去那裏看看！”

趙珏冷冷盯着鄭如玉的白色面巾：“娘子一定要看？”

鄭如玉堅定的點點頭。

趙珏面無表情看着趙小禮：“給少夫人帶路！”

趙小禮對着少夫人行禮：“少夫人，請！”

趙珏看着趙小禮帶着鄭如玉和蓮兒離那裏越來越近，不覺好奇了：“你們說，鄭如玉是什麽意思？”

趙小智冷冷言道：“不過是好奇罷了！”

趙小剛還是笑出聲來：“可別待會吓得哭着跑出來可就笑死人了！”

趙小智冷冷言道：“哥哥今天起早了。”

趙小剛哪裏能明白趙小智的意思：“嘿嘿，哥哥天天起得早。”

趙珏若有所思看着冷冷的趙小智。

趙珏等了一會出來的卻是慌裏慌張的趙小禮：“禀告公子，少夫人說，以後她和蓮兒姑娘就住在那裏了！”

別說趙小禮沉不住氣，就連公子也以為自己聽錯了？

趙小智冷冷一笑言道：“公子，如何使得？”

趙小剛收斂起笑容：“趙小禮，你剛才說什麽？”

趙珏則快步向那竹林深處走去。

仨小厮急急跟上。

趙珏一腳踹開那破爛不堪的籬笆圍欄，見鄭如玉一聲白衣飄飄欲仙立在竹林前，面巾上的大眼睛盈盈看着竹林前的上空，大有遺世而獨立之感。

只是亭亭玉立的鄭如玉是那樣的楚楚動人。她身後那破舊詭異的雜屋與鄭如玉是格格不入。

看着鄭如玉一身素白立在竹林前，趙小智心裏一動，覺得鄭如玉本來就是屬于這裏。

鄭如玉回頭用那波光粼粼的大眼睛看了一眼趙珏，又看着竹林上空那陰冷的天氣忽然一笑。

鄭如玉語氣輕緩卻十分倔強對趙珏言道：“公子，從今往後我與蓮兒将在此處安身立命！”

趙珏冷漠無情地看着鄭如玉：“娘子可知這是什麽地方？”

鄭如玉大眼睛一閃：“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知道這裏就是我和蓮兒安身立命之所！”

趙小禮看着少夫人苦苦相勸：“少夫人何苦如此？這不是少夫人該來的地方，更不是少夫人能呆的地方！”

趙小剛看着少夫人提醒：“曾經有些美人為了引起公子的注意，也想在此處流連。結果呢，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鄭如玉淡淡一笑：“我不是那為了引起某個人注意的美人！更不是什麽趙鄭氏！若是有人見不得我這身白衣裳，這面白紗巾，又不想引起兩府誤會，無妨，本小姐就在此處不走了！”

趙珏心裏這下明白了。

鄭如玉不僅僅是對新婚之夜自己的所作所為耿耿于懷，更是對自己兩面三刀逢場作戲的嚴重不滿。

趙珏心裏忽然有些難受。

趙珏想起了鄭鲲，想起了鄭夫人孫清秋！想起了昨日還和自己把酒言歡的孫維清，孫進還有鄭紹仕。

趙珏再也無法用他那雙智眼冷漠地看着鄭如玉那雙純淨無邪的雙眸，那像極了鄭鲲的大眼睛。

趙珏好言對鄭如玉言道：“如玉妹妹既然嫁入了趙府，自然是趙府少夫人！如玉妹妹莫要和本公子開這樣無趣的玩笑……”

鄭如玉看着趙珏淡淡一笑：“我鄭如玉從不和人開玩笑，更不會逢場作戲，那太累了！我乃堂堂鄭府嫡長女，豈能為了逢迎讨好自甘堕落甚至随波逐流……”

趙珏大概沒想到鄭如玉和鄭鲲的性子如此之像，還真不像是圓滑世故的鄭榮教出來的女兒趙珏強裝鎮定低低地對趙小禮吩咐：“一切聽從少夫人安排！好生在此伺候少夫人！無論少夫人有什麽要求，一律不得說不！”

趙小剛也第一次慌了：“公子，如何使得？”

趙珏一縱身，消失在竹林外。

趙小智看着趙小剛冷冷言道：“小剛哥哥是不是以為少夫人是尋常女子！小剛哥哥要相信小禮哥哥獨特的眼光！”

一縱身，趙小智也消失不見。

趙小剛這下越發慌了，立即縱身追随公子而去。

趙小禮跪在竹林前看着少鄭如玉默默言道：“少夫人請吩咐！小人惟少夫人馬首是瞻。”

鄭如玉看着竹林擲地有聲：“本小姐見不得任何髒東西！把這裏打掃幹淨不留一絲雜亂！把我鄭府所有的陪嫁全部搬來此處！從此，我鄭氏如玉與趙珏，死生不再相見！”

趙小禮含淚規勸：“望少夫人看在趙鄭兩府世交的份上，原諒公子這兩日的所作所為！公子心裏也知道自己有些過頭了，還望少夫人體諒！”

鄭如玉眼裏是秋波橫：“說什麽原諒不原諒！不過是他不情我不願罷了！我鄭如玉給過他機會，他卻把機會給了李香玉！趙小禮，你已經盡了一個小厮的本分！起來吧！”

趙小禮含淚低頭起身：“少夫人還有什麽吩咐？”

鄭如玉拿眼四處掃了一下：“本小姐喜歡安靜，鄭府上下都知道！只希望在這裏就像在鄭府裏一樣！還有，本小姐不喜歡這四周有人探頭探腦！除了蓮兒和小禮哥哥，本小姐不想在此看見任何閑雜人等！”

趙小禮點頭：“少夫人放心！小厮不會讓少夫人失望！”

鄭如玉笑了一下：“本小姐知道你們的擔心，放心好了！一切後果本小姐承擔！老爺和夫人那裏，我每日都會去請安！

我也會和老爺夫人好好解釋清楚絕不會影響兩府關系！只是盡量避開公子，時間上就要麻煩小禮哥哥安排妥當！”

趙小禮領命而去安排。

不一會兒，一大群丫鬟小厮來到後院雜屋給少夫人跪下。行禮問安之後，開始忙而不亂的行動起來。

全程無人高聲喧嘩交頭接耳只認真做事。

鄭如玉忽然心生佩服：“公子行事果非常人！”

蓮兒看着那破舊的雜屋心裏瘆得慌，悄聲問鄭如玉：“小姐，難道我們以後真的要在此處安身立命嗎？”

鄭如玉認真地看着蓮兒：“蓮兒想死還是想好好活！”

蓮兒不解地看着小姐：“當然是想好好活！哪個人想死！”

鄭如玉輕輕抱着蓮兒：“只要我鄭如玉生，定保證你好好活！一切聽小姐安排！莫多問，莫多想！莫害怕！有我鄭如玉在，蓮兒不擔心！”

蓮兒使勁地點點頭：“蓮兒相信小姐！蓮兒一切聽小姐的！不多問，不多想，不害怕！”

趙珏倒在床上好生無趣。

好不容易才娶了鄭如玉，才三天而已就和鄭如玉這樣的結局，趙珏是怎麽也沒有想到？

趙珏心裏很清楚，鄭如玉給過他機會，但是自己把機會給了李香玉。

關于鄭如玉的那些傳說，鄭鲲時常提及，鄭榮也時常提及。

只是趙珏當時不以為然，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罷了。

趙珏想想趙鄭兩府的關系，想想鄭鲲對自己的不信任？

想想鄭如玉今後要在那荒廢的雜屋寂寞地度過一生，無依無靠随時淪為別人的靶子？

想起王麗娟的死，楊梅的死，想着鄭如玉那雙燦若星辰的大眼睛，趙珏不覺兩行清淚悄然湧出眼眶。

這是趙珏第一次流淚。

在那麽多生死面前趙珏都是面無表情殺伐果決。

今日，為了鄭如玉，趙珏流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眼淚。

趙小智見了也第一次有些慌亂：“公子！還是讓少夫人回來吧！那個地方真的不适合少夫人！萬一少夫人有個三長兩短的，可怎好！”

趙珏心裏難受嘴裏卻決絕言道：“本公子答應過鄭鲲，如果鄭如玉在我趙府有何三長兩短，本公子就讓整個趙府給她陪葬！”

趙小智低頭答應：“公子，放心，小厮明白！”

趙小剛不敢笑公子為了一個女人流淚，只是好生感慨：“看來，鄭大少爺和鄭大人說的那些關于少夫人的傳說，不是傳說是真的！少夫人剛剛的眼神好決絕啊。”

趙珏看着仨小厮忽然有些火氣：“你們還杵在這作甚？叫曹叔來！”

哪裏還要叫，管家急急來報：“公子，夫人剛剛昏死過去了！”

趙珏從床上一下彈起：“曹叔，究竟發生了何事？母親是不是舊疾複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