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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依依不舍 寧折不彎

趙珏把自己重重的丢在床上又問趙小智現在是何時辰？

趙小智冷冷言道：“公子今日不僅啰嗦還耳背？那打更人難道沒告訴公子現在是何時辰？”

趙珏發現趙小智今日竟然敢與自己頂嘴？

趙珏不由惱怒道：“你這厮，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房了？不要像趙小禮那個蠢貨……”

趙珏自己都覺得自己無趣——趙小禮真的是蠢貨嗎？

趙小智冷冷看着倒在床上的趙珏：“公子，趁着天還沒有亮，把少夫人接回新房吧。不要錯過少夫人給你的最後一個機會！”

趙珏一聽忽然反逆，把被子一扯蓋在自己身上，不理會趙小智善意的提醒。

趙小智就當趙珏睡着了。

趙珏哪裏睡得着？

鄭如玉和蓮兒主仆卻是一覺睡到大天光。

趙小禮敲了好久的門，蓮兒才驚醒。

鄭如玉一身素白出得門來，忽然發現今日是個大晴天。

蓮兒憨憨一笑：“小姐，今日有太陽。”

趙小禮帶路，鄭如玉和蓮兒去給趙昇玉和劉玉容請安問好。

趙夫人見主仆二人精神狀态很好，心下不明白是為何？但是那懸着的心落下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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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昇玉也是不明白，住在那不祥鬼魅之地的主仆二人，精神狀态竟然如此之好？想來是主仆二人還不清楚那個地方的恐怖吧。

趙昇玉心裏終是不忍，畢竟和鄭榮幾十年的交情，又是玉郎對不起鄭如玉在先。

趙昇玉善意對鄭如玉言道：“賢媳還是搬回應該住的地方吧！那個地方如何是賢媳呆的地方！”

劉玉容也是一夜未眠，含淚看着鄭如玉點頭：“如玉，聽話！啊！”

鄭如玉心中感動：“如玉多謝父親母親的關愛！父親母親但請放心一切都會好的！”

趙昇玉是何樣的人物呀。

鄭如玉一句「一切都會好的」便知曉鄭如玉不是一時沖動搬去了那裏。

趙昇玉不點破：“只是如何與你父親母親兄長交待呀？”

鄭如玉笑了一下：“如玉心中已有想法，父親母親放心好了。”

鄭府和孫府衆人要各自回杭州了。

趙玉郎帶着佩戴着面巾的趙鄭氏相送。

趙珏和鄭如玉心裏清楚，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孫老太爺了。

心裏忽然不舍，趙珏緊緊抱着孫老太爺。

王勤和婵娟也緊緊抱住老太爺。

老太爺十分坦然：“老朽老矣！此去無憾！你們莫要傷心，要替老朽欣慰！倘若老朽歸去矣，你們莫要傷感，要慶幸老朽得以善終！”

鄭如玉和高婵娟哪裏能忍住，任那淚水奔湧。

王勤抱着婵娟：“賢妻莫要哀傷。你如此，為夫心裏難受。老太爺心裏也會不安。”

趙珏看着王勤，心裏很是愧疚。

鄭如玉看着婵娟，眼裏滿是羨慕。

鄭鲲何樣的聰慧，見鄭如玉戴着面巾，眼含羨慕看着婵娟心裏越發清楚鄭如玉是在陪着趙珏演戲。

鄭鲲只是不說破。

鄭鲲要看趙珏葫蘆裏賣的什麽東西？

蔡瓊瑤冷眼看着趙珏。

趙珏忽然有些懼怕這個幾天來一直冷冷看着自己的鄭大少奶奶。

孫維清一臉失望看着趙珏，問如玉可否願意一起回杭州？

鄭鲲滿心歡喜，要鄭如玉與外祖父，外祖母和祖父祖母一起回杭州。

趙昇玉打着哈哈圓場：“如何使得？玉郎與如玉新婚燕爾正如膠似漆……”

“哈！哈！哈！”孫維清這個哈哈讓趙珏難堪。

孫維清一臉感慨看着鄭榮：“賢婿啊，你眼中的人中龍鳳在如玉的這面巾上可以看得真切。”

孫進把那拐杖使勁一戳：“維清，不知者無罪！”

鄭紹仕也意味深長笑道：“親家公，如玉乃是你一手調教長大的。莫非你不相信如玉的眼睛。”

蔡瓊瑤忽然笑了：“夫君，所有的種種都在如玉妹妹的眼睛裏。”

孫進和鄭紹仕還有鄭榮打着哈哈請孫清秋和鄭鲲放心，千萬不要擔心如玉。

高美麗更是一語讓趙珏羞愧：“我說清秋，鲲兒呀！你們擔心如玉做甚？婵娟這個樣子在王府還倍受善待，更何況是如玉這樣的可人兒！”

杭州鄭府和孫府的親友們在趙珏和王勤反複的叮囑中依依不舍的走了。

劉博文硬是要鄭鲲把海棠留下了。

海棠就這樣留在了京城裏。

把個孫維明和高美麗喜不自禁。

農歷三月初六林府二小姐林之桃故去兩年。

趙小禮帶着鄭如玉和蓮兒來到客廳。

鄭如玉一見兄長那哀哀的樣子，便知兄長心裏還是放不下林之桃。

鄭鲲含淚抱着鄭如玉失聲痛哭：“之桃今日仙去兩年。如玉，兄長接你回鄭府！”

鄭如玉一聽，忍了二十天的淚水終于奔湧泛濫。

鄭鲲和鄭如玉兄妹二人抱頭痛哭。

趙小智冷冷言道：“林府的人不值得鄭大少爺和少夫人痛哭。”

楊先生搖了搖頭：“商人重利輕別離！鲲弟，我也替林小姐不值！”

趙小剛不服：“我家公子也算是商人，可我家公子有情有義！”

鄭鲲摟着鄭如玉，恨恨的看着趙珏：“休要提那有情有義！”

趙珏下意識回避了鄭鲲那恨恨的眼神。

趙小剛看着趙珏又看着鄭如玉忽然不得色。

蓮兒含淚看着大少爺：“公子有吩咐，小姐若是在趙府有個三長兩短，便要整個趙府陪葬！”

鄭鲲眼若清泉：“趙珏，本少爺最後相信你一次，還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鄭鲲不是王勤，不是楊維，更不是劉敏！倘若如玉在你們趙府有任何一些閃失，我鄭鲲不會善罷甘休！本官說到做到！”

鄭如玉含淚解釋：“兄長，趙府對我很好！”

鄭鲲搖搖頭：“這百年趙府是個什麽肮髒之地竟然讓如玉也學會了演戲？休要再瞞着愚兄。如玉嫁入趙府整整二十天，兄長見你還帶着這面白紗巾早已知端倪！”

趙珏看着鄭鲲那雙美目有些心疼：“鲲弟，放心……”

趙珏自己都感覺這「放心」二字蒼白無力毫無說服力。

鄭鲲恨恨言道：“我恨父親，不與你我兄妹相商便把你我兄妹二人賣給了那不喜之人！我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拆散了多少有情人！我恨這男尊女卑的世俗風氣，硬生生讓人陰陽相隔！”

趙小智冷冷的眼睛忽然現出一絲溫柔看着鄭大少爺。

趙珏有些羞愧無言以對。

鄭鲲抱着鄭如玉不忍放手：“愚兄知道如玉一切都是為了趙鄭兩府着想才委屈求全的！趙珏，你若心裏不喜，又放不下面子，就完璧歸趙吧！我鄭府，從不怕人說三道四！”

趙小禮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橫流。

趙小剛看着趙小禮，輕輕碰了他一下：“弟弟今天有些失态！”

趙小禮強笑：“今日風大，弟弟我這是着涼了！”

蓮兒哪裏還能忍住放聲大哭起來。

趙小智拍拍蓮兒的肩：“蓮兒姑娘請自重！”

楊先生嘆了一口氣：“我知你們趙府府規森嚴。還請玉郎多多善待如玉妹妹和蓮兒姑娘！”

趙珏認真答應了楊維。

鄭鲲抱着鄭如玉輕輕言道：“兄長要和楊兄再次遠走他鄉磨砺心性。只是好不舍吾妹如玉……”

鄭如玉安慰兄長：“兄長要走了，嫂嫂如何安排？嫂嫂又如何舍得！”

鄭鲲松開鄭如玉故意嘆道：“蔡瓊瑤日日纏着本少爺，本少爺煩死了！”

随後鄭鲲哀傷言道：“之桃已然去了兩年，本少爺的心也死了兩年！管不了那麽多了……”

鄭鲲看着趙珏放言：“本少爺等着你完璧歸趙！你若是始亂終棄，本少爺與你這一生不幹休！”

趙小智擔心地看着公子。

趙小剛才發現平時冷冷的趙小智今天也有些失态。

趙珏沒法給鄭鲲和楊維一個滿意的答複。

趙珏心裏十分的懊惱眼裏也有些溫情看着鄭如玉。

趙小剛看着公子，不解平時殺伐果斷的公子今天為何如此優柔？

趙珏看着窗外低低言道：“過幾日，本公子要去遠方行商。少則半年回，多則一年回。不過，鲲兄和楊兄請放心，本公子一切已經安排妥當。”

楊維點點頭：“玉郎不在府裏，如玉妹妹反而安全。鲲弟，要相信玉郎和如玉妹妹。”

鄭如玉看着兄長輕輕點頭。

蓮兒看着趙小禮使勁地點頭：“大少爺，請放心！蓮兒一定保護好小姐。”

趙珏在「憶江南」為鄭鲲和楊維踐行。

蔡瓊瑤譏笑趙珏為什麽不設宴在溢香酒樓？

趙珏自然懂蔡瓊瑤的意思，怪自己沒有善待鄭如玉。

鄭鲲和楊維離開京城出仕為官，蔡瓊瑤和劉青騎馬相送好遠。

直到鄭鲲和楊維漸行漸遠只留下滾滾紅塵劉青和蔡瓊瑤才折轉回城。

農歷三月十八趙珏生辰。

滿府衆人給公子祝福生辰。

寂寥的後院雜屋，鄭如玉和蓮兒似乎已經被人遺忘。

對于鄭如玉來說這是最好的結果。

只是趙珏從未到過後院雜屋，也沒有要鄭如玉離開這個鬼地方的意思。

鄭如玉知道趙珏在和自己較量，等着自己向趙珏示弱。

趙珏甚至希望鄭如玉哀求自己看在鄭鲲的面子上可憐她鄭如玉一點。

當然，趙珏一天比一天失望。

而鄭如玉卻一天比一天快樂。

趙小禮輕輕地走進後院雜屋提醒蓮兒：“公子今天華誕！”

蓮兒似有所悟報與小姐知道。

鄭如玉低頭想了想：“公子生辰，想來滿府衆人忙得不亦樂乎！我既然是個多餘的存在就不要去自取其辱了！”

蓮兒說與趙小禮聽，趙小禮點點頭。

王勤和劉敏在趙府裏東張西望。

王美玉和劉紅玉心知肚明，但是二人怯于趙府府規不敢說實情。

劉敏終究是忍不住：“我說王勤，今日玉郎華誕，滿府上下忙得不亦樂乎，迎來送往的。為何不見趙府新娶的少夫人如玉妹妹呢？”

王勤看着劉敏：“玉郎的心性我們如何能懂？本公子現在非常理解當初鲲弟那麽反對如玉妹妹嫁入趙府。劉敏，你看看美玉和紅玉欲言又止的模樣便知端倪。”

劉敏嘆了一口氣：“怪不得鲲弟離京時反複托付我們好生照顧如玉妹妹。可如今我們連如玉妹妹的人影都見不着啊。這可如何是好啊？”

王勤看着王美玉對劉敏言道：“如玉妹妹的安全應該沒問題。王美玉的性子本公子多少還是知道點。倘若如玉妹妹有事她一定會與我們說的。”

劉敏點點頭：“紅玉也會說的。”

鄭府衆親包括蔡瓊瑤都對鄭如玉不聞不問，讓趙珏心裏莫名不安？

鄭榮更是打着哈哈一口一聲「賢婿」，就是不問鄭如玉如何了？

孫清秋臉上帶着笑與劉玉容開心的交談，更讓趙珏心神不寧。

想想這幾年與鄭如玉戴着面巾的接觸，趙珏忽然好想鄭如玉出現在他的生辰宴會上。

哪怕鄭如玉是戴着白色面巾，一身素白，身邊還跟着那個傻荷花……

這是趙珏二十多年來覺得最無趣的生辰，也是最失望的一個生辰。

趙珏覺得自己最終會把鄭如玉遺棄在那鬼地方任由她自生自滅。

入夜，忙了一天的趙府趨于安靜。

紅兒看着李香玉有些失望：“夫人，那鄭如玉當真沒有給公子送禮物？奴婢還以為公子華誕，鄭如玉會給公子送銀錢呢！”

紅兒又忍不住笑了。

李香玉也笑了：“都說這鄭大小姐十分仁義下人的生辰都不忘給銀錢？今天公子的華誕這麽大的事，她竟然沒有一點點的表示也不知她是何意？”

紅兒笑得更開心：“就憑鄭如玉那三分醜模樣，公子見都不想見躲起來了呗，免得自取其辱。唉，浪費了那雙好看的眼睛。”

李香玉贊同點頭：“的确是浪費了那雙好看的眼睛。”

趙珏呆坐書房不語。

趙小剛敲門進來問公子：“公子，紅兒姑娘剛剛來問，公子何時去香玉夫人那裏？”

守護在趙珏身邊的趙小智莫名火起：“公子想去哪裏，不去哪裏，豈是她一個奴婢所關心的！”

趙小剛點點頭：“小厮也是這麽想的，也這麽和紅兒姑娘說了。順便告訴了她不要得意忘形。”

趙珏有些欣慰看着趙小智和趙小剛點點頭。

趙珏似乎想起了什麽：“趙小禮還在那裏伺候？”

趙小剛回複公子：“趙小禮來過，見公子和趙小智都很忙便沒有打擾。和小厮我說，少夫人知道公子今天華誕，也知道滿府上下迎來送往忙得不亦樂乎。”

趙珏忽然精神了些，看着趙小剛。

趙小剛看着公子小心言道：“趙小禮還說，少夫人知道公子見不得醜陋之人，為了不影響公子今天的心情，便不來自取其辱。

至于禮物，公子向來眼高于頂，一般的東西根本沒眼看。祝福的話語想來公子今天已經聽膩了，所以少夫人也無話帶給公子。”

趙珏忽然嘆了一口氣：“她倒是懂得本公子的心性。不是她的錯，是本公子辜負了她。”

趙小剛看着公子：“那如何是好？難道真的要完璧歸趙？可這趙，不是公子麽？”

趙小智難得一笑：“小剛哥哥也開始想事情了。”

公子不語……

趙大人和趙夫人也是在房裏搖頭嘆息。

劉玉容看着老爺感嘆：“今日玉郎生辰，如玉似乎被人遺忘。”

趙昇玉看着夫人：“不是夫人記得如玉麽。不給珏兒生辰送禮，如玉定有她的理由。”

劉玉容想不通的是，孫清秋竟然對鄭如玉不聞不問不像孫清秋的性情？

趙昇玉與鄭榮這麽多年的交集，與鄭榮已經有了默契。

見夫人擔心，趙昇玉安慰夫人：“要相信如玉。”

後院雜屋，燈火昏黃越發顯得凄涼。

鄭如玉坐在書桌旁看着那副畫像出神。

這是鄭如玉照着新婚之夜看見趙珏的第一眼親自所畫的。

畫上一個身穿大紅禮服的俊美少年，頭戴花勝，手持秤杆，滿心滿眼地看着對面欲說還休。

畫上鄭如玉親自題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落款是：嘉佑七年（公元1062年）壬寅三月十八鄭如玉賀趙珏二十二華誕這是一幅沒有送出去的生辰禮物。

鄭如玉不清楚趙珏會不會喜歡所以留在了箱底。

鄭如玉微嘆一聲，出得破門來到竹林前。

趙小禮在暗夜看着少夫人獨立于竹林前。

鄭如玉隔空問：“趙小禮，你可喜歡這竹子？”

趙小禮現身回答：“少夫人，小人喜歡！”

鄭如玉看了一眼趙小禮：“只是為何？這竹子何人所栽？”

趙小禮看着竹林：“夫人親自所栽。十年了，長得如此茂密寧折不彎。”

鄭如玉若有所思：“想來那梅花是楊梅姐姐所栽，是心梅姐姐最愛。”

趙小禮點點頭不語。

鄭如玉輕輕嘆了一口氣：“那院中的茶樹何人所栽？那孤墳旁的桃花又是何人所栽呢？”

趙小禮與少夫人行了一禮：“少夫人要是不喜歡，小人馬上讓人毀了。”

趙小禮不敢告訴鄭如玉那桃花是公子為孤墳的主人所栽。

趙小禮更不敢告訴鄭如玉，那孤墳的主人是為了救劉玉容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