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頭目帶領下屬沖往安置馬匹的樹下,發現所有馬匹的馬繩子全部解開了,皺眉道:“繩子怎麽是松開的?好在馬沒有跑掉。”
“定是逃跑的祭品所為,至于為什麽這麽做,想來與捆縛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就是為了絆住我們,不想讓我們醒來後追上他們。”刀疤臉自認為看透了賈瑚三人的計劃。
頭目不屑嗤笑,“費工夫做這些手腳有什麽用?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咱們的馬忠誠乖熟,就算是解開了馬繩也不願意離開我們。
刀疤臉谄笑奉承道:“您說得對。”
“好馬兒,你們很好!待我抓回那三只祭品,必當好好獎賞你們。”
頭目的冷臉上露出了一點笑意,擡手欲觸摸黑馬的頭顱。卻不料,黑馬噴了他一臉的唾沫,撞開了頭目的手,轉身用屁股對着他。
“……”
氣氛一度尴尬,頭目腦門鼓起了一根根青筋,抹了抹臉,忍着怒火甩袖走到了不遠處另一匹駿馬旁。
豈料那位更加的不客氣,見頭目過來想碰自己,擡起蹄子便踢過去。
這一招來的迅且猛,幸而頭目是個練家子的閃躲及時,否則他一個腎就要沒有了。
他心有餘悸地躍至後方,支使刀疤臉道:“你,給我牽一匹駿馬過來,這匹黑的和那匹白的就免了。”
指的是給他臉色看以及攻擊他的那兩匹。
刀疤臉僅以為是個別馬匹在鬧脾氣,不做他想,聽到命令遵從地走了過去。
這時候,頭目吩咐其他人道:“你們也趕緊去牽馬。”
下屬們拱手應諾,剛走到一半就目睹了三匹馬朝着刀疤臉各自放了一個響屁,正中刀疤臉的正臉。
一瞬間,刀疤臉的面部肉眼可見的漲紅,繼而轉為青紫,表情要吐不吐。
正邁步過去的反賊們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
頭目面色黑漆漆的,像是塗滿了墨汁,從牙縫中憋出一句話。“這群馬……瘋了嗎?”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開口。
頭目也沒打算從他們口中得到答案,揉了揉眉心,命令剛到馬匹沒有問題的另一半下屬,道:“你們先行去追人,我和他們馴服了這群馬稍後趕到。”
“屬下遵命!”
頭目身邊的一半反賊轉身,欲去往另一處安置坐騎的地方。
便在此刻,馬群驟然發威。不是擡日子踹人,就是用頭拱人,再不然就是張嘴咬着反賊的衣服,不讓人走。
霎時間,場面亂作一團。
頭目頭疼腦大,抓着頭發崩潰喊道:“是真的瘋了!”
“真不該誇它們!忠誠?忠誠個屁!!”
頭目氣急敗壞的罵罵咧咧,沒注意到身後,喜聞樂見地讓一匹興奮沖來的馬撞翻在地,啃了一嘴的泥土。
幾個下屬半跑半滾到了頭目跟前,滿臉擔憂地攙扶其起身,叫道:“大人!您怎麽樣了,沒事吧?”
頭目呸掉嘴裏的泥,捂着起包的腦門厲聲發令道:“拿鞭子,凡是鬧事的,全給我用力抽!抽到它們聽話為止!”
然并卵,就在這句命令落下的剎那,搞事情的馬群撒腿就狂奔而溜。
呼啦啦一大片,說不見就不見了。
鼻青臉腫的刀疤臉艱難地爬起來,艱難出聲道:“……大人,馬跑了……”
頭目喉嚨裏發出一聲恍若盛怒猛獸的吼叫,一拳頭砸在樹幹上,氣得直想殺人!
……
旭日東升,天光大亮。
坐在馬背上颠來颠去一整夜,又困又累又餓了,莫說賈瑚和塗淵兩只小的,便是賈赦也感覺自己的身體快散了。
來到了某處不知名的叢林,賈赦先受不住說話了。“我不行了,找個地方歇息一陣吧,反賊應該沒那麽快追上來。”
“跑了一宿,不僅我們精神疲倦,馬也跑累了,是該停下休息一下。”塗淵點了點頭,眼睛快速掃過周圍的環境,指向左前方道:“那邊似乎有條河,索性停在河邊,也好讓馬兒喝口水。”
賈瑚揉了揉眼皮子打架的眼睛,打起精神摸了下馬頭道:“馬兒,去河邊停下。”
不知是什麽緣故,這片河域并未結冰,倒為幾人省下了碎冰的力氣。
三人餓得胃部絞痛,奈何沒有食物,只得跑去偏馬匹上流的地方,忍着冰冷飲了冷水聊以慰藉。
填滿了一肚子水,幾人的胃部是舒服了一些,不過身體卻不住地哆嗦了起來。
相對于上一世賈瑚經歷過的滅世冰寒,這點子寒意是小巫見大巫。他瞅見自個兒身體在發抖,還覺得好玩,捂嘴吃吃發笑。
塗淵不肯承認連一個小自己幾歲的孩童都不如,硬是咬牙忍着不出聲。
當下,只有賈赦一人冷得嗷嗷叫,直呼受不了。
發現了此一境況,賈赦難能一見地窘迫紅了臉,快速找了個借口離開。“周圍應該沒有猛獸出沒,我到處找找,看有沒有能填腹的東西。”
現時仍舊處于冬季,別說果子了,漫山的樹木一點嫩葉子都瞧不見,賈赦能找得到吃得才怪。
除此之外,他就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半斤八兩,沒什麽狩獵的本事。即便僥幸碰見了山雞野兔子之類的小動物,也逮不着。
結果毫不意外的,賈赦空手而歸了。
不僅白白跑了一趟,還把肚子裏的水消化完了。
“反賊帶有不少幹糧,我這豬腦子,怎麽逃跑的時候忘一同帶上了呢?不過他們的幹糧有一些還摻了藥,不知道哪些有問題,如果帶上吃錯中毒了似乎也不怎麽好……”
賈赦自言自語,嘟嘟囔囔走了回來。
遠遠的,他就朝着河邊喊了起來:“沒找到吃的,啓程的時候咱們多喝一點水,忍一忍回到了京城想吃什麽都有。”
良久沒聽見回應,賈赦加快腳步走近,方發現賈瑚同塗淵兩只小的互相摟着,抱作一團睡着了。
賈赦一屁股坐在地面,無聊地端詳兩人的睡姿。看着看着,他仿佛被傳染了一樣,突感困倦襲來,腦袋一點一點的,不知不覺間也阖上眼皮睡了去。
一睡兩個時辰,塗淵睜目醒來,時間已至午時。
覺察到身邊只有賈赦在,不見賈瑚的身影,塗淵趕忙用視線搜尋其所在,而後在河邊發現了他小小的身影。
塗淵定睛仔細一看,注意到賈瑚嘴巴一鼓一鼓嚼動,好似在吃着什麽東西,下意識張大雙目。
他掐了把自己,又擦了幾下眼睛,确定自己所見到的畫面并非錯覺或者夢境,霍然起身跑了過去。
“瑚兒,你人小脾胃弱,再餓也不能亂吃東西。若是不小心吃出了毛病,亦或萬一吃到有毒的東西,可怎生是好?”
河邊長有不少發黃的小草,塗淵懷疑賈瑚餓得受不了了,沒忍住摘了草葉子吃,吓了一大跳。
聽見了來自身後的人聲,賈瑚回頭揚了揚手中的東西,笑盈盈道:“沒毒,脆脆甜甜的,可好吃啦。”
塗淵坐在他身邊,專注地觀察他手中之物,見之細細長長的一根,通體青翠如翡,泛着玉的晶瑩感,美得不像是俗物,眼眸深處漾起了一抹驚異。
“不像是地上的草,倒像是某種植被的根莖,你從何處摘來的?”
賈瑚眼睛笑彎彎的,指着河面道:“是魚兒們叼來的。”
“我睡醒了就來看馬兒喝水,然後有一群魚游到這裏偷看我。我跟它們說肚子餓了,它們就叼了這個甜脆脆給我吃。”
“看,這是我留給你和阿爹噠。”
塗淵順着他的手指望去,方留意到賈瑚右手邊放着一半個腦袋大的河蚌殼。裏頭擺滿了一根根青翠的根莖,看起來極為可口。
賈瑚見他肚子一直在叫喚,然而手上久久沒有動作,主動捏起一根喂到塗淵嘴邊。“瑚兒喂你,快吃。吃完肚子舒服就不鬧騰了。”
塗淵下意識張嘴咬嚼,登時一股甘甜自舌尖流向喉嚨,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情不自禁加快了進食速度。
不多時,河蚌殼裏的青翠便不見了一半。
塗淵停止了進食,瞥往睡着了還捂着肚子的賈赦,建議道:“将你父親喊起來,吃了剩下的。”
賈瑚點點小腦袋,率先抱着大蚌殼小步向賈赦跑去。
睡夢之中,賈赦感覺唇邊有異動,迷迷瞪瞪睜開眼睛,所看見的就是賈瑚兩個小家夥往他嘴裏塞“草葉子”。
睡驟然全無,賈赦撐身坐起,看着河邊的啃草的馬匹,一瞬間悲從中來,掩面哽咽道:“我堂堂一等将軍,竟然已經慘到要吃草了嗎?”
賈瑚拍拍他的狗頭,安慰道:“別哭別哭,這不是草,是甜甜脆,不信你看。”
賈赦擡起頭,露出了一雙紅彤彤的兔子眼,盯着賈瑚手中用河蚌盛着的青翠,訝然道:“咦?好像真的不是草。還有你手上捧着的大河蚌又是怎麽回事?
賈瑚偏頭望向河面,“全是魚兒們弄來的。”
塗淵看了看天色,催促道:“我和瑚兒已經吃過了,這玩意和青棗的味道差不多,賈大人你快吃吧。吃完了我們好上路,否則天又要黑了。”
賈赦連聲點頭,狼吞虎咽地嚼吃起了“草根”,沒一會兒河蚌就空了,他癱倒在地上摸着肚子舒服地嘆氣。
解決肚子問題之後,三人走到河邊對着河面說了聲謝謝,旋即上馬啓程回京。
兩個時辰之後,他們的四面八方還是荒山野嶺。不說塗淵覺察出了問題,就連腦子時常罷工的賈赦亦感覺出了不對勁。
“都快一天一夜了,按理說我們應該早就到了京城才對。為何至今我們還在荒山轉悠,看不見一絲絲人煙?”
塗淵低頭盯住自動奔跑的坐騎,後知後覺地想到一種不好的可能。“從昨天晚上開始,一直都是馬帶着我們跑。它知道我們要去京城嗎?它知道京城的方向是哪邊嗎?”
他咽了咽口水,艱澀地說:“……它會不會……一直帶着我們往反方向跑……”
賈赦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整個人都懵逼了。“不、不會吧!”
塗淵望天木然道:“更大的問題是,我們也不認識路。”
賈赦差點哭了,“那現在是要怎麽辦?”
兩人大眼瞪小眼,靜默片刻,倏爾默契一致地看向賈瑚。
這是一只大福娃,老天爺當親兒子一樣鐘愛于他,相信一定願意為他指出正确的生路吧!
與賈赦對望一眼,塗淵果斷搖醒了打瞌睡的賈瑚。“瑚兒,馬兒不認識路,你覺得家的方向在哪裏,給它指一指。”
賈瑚迷迷糊糊,憑直覺随意指了一個方向,帶着一點小鼻音道:“……馬兒走這邊……”
他指的路是對的,然後他們就和往京城方向追抓他們的反賊,撞了個正着。
面對一群神情猙獰的賊人,賈赦欲哭無淚,暗罵道:“這該死的緣分!”
最應該發揮作用的時候,偏偏不靈了,這福娃不靠譜啊……
還是說,是他和十三皇子一同黴運太盛,帶着個福娃娃在身邊都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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