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賈瑚歪頭瞅地面不省人事的刀疤臉,咬着指頭道:“咦?怎麽就倒下了?”
觀望片刻刀疤臉,賈瑚一個青蛙跳跳到他旁邊,舉手拍拍拍打刀疤臉的臉。“醒醒,醒醒嘞!”
賈赦如撥雲霧,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家福娃兒子,喃喃道:“我的乖乖,敢情不是你娘精通妖術,而是你太有‘福’了,和你作對的都會招來黴神啊!”
實則在護國寺王氏不幸被蜘蛛上身之際,賈赦心裏頭就産生了一絲奇怪的感覺。
再加上如今賈瑚張嘴教反賊做人的神通,賈赦有十分的把握可以斷定,此前導致他吃苦頭,還有榮國府其他人接連遭厄的真正源頭,應當是他兒子賈瑚才是,并非他所以為的張氏。
可惡的張氏,居然狐假虎威捉弄他,氣哭。
塗淵很驚訝,同時也很想笑,一時之間竟不知曉該說點什麽好。
無語沉默了好半晌,他尋回了自己的聲音,幹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道:“看情況,似乎是賊人自己弄混了食物,陰差陽錯地吃下了加過藥物的,以致于中毒了暈厥了。”
這種事情不是一般的離譜,若是可以,塗淵也不願相信。
但除了這個,塗淵想不出還有其他可能性。況且,就連外頭中招的賊人自己都這麽說了。
故而此次賊人己身鬧出來的烏龍事件,盡管聽起來十分可笑荒謬,塗淵卻不得不接受這個智障一般的事實。
塗淵腦筋一轉,意識到此時乃逃跑的好機會,馬上望向那邊已經拍紅了刀疤臉一邊臉的賈瑚。“瑚兒,你悄悄走出去,看一眼外面的賊人是不是全倒下了?”
賈瑚快速藏起手,應了一聲,乖巧臉起身朝洞口行去。
很快,他就轉完了一圈,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回來了。
“外頭的也全都睡着了哦。”賈瑚語調請輕快高興地告訴塗淵此一好消息。
“甚好!”塗淵臉上綻放開了一個燦若春花的笑容,令得賈瑚瞪圓眼眸,特地盯着瞧了好一會子。
塗淵驚喜道:“此時不逃更待何時?瑚兒,眼下可以給我和你父親解開繩索了。”
“哦。”賈瑚乖嗒嗒地點頭,飛快邁腿過去,分別解掉了捆縛塗淵與賈赦的繩子。
塗淵跟賈赦的身體被綁了一天,血液不暢通,渾身上下又麻又酸。重獲自由的瞬間,他們立刻動手捏肩捶腿,松動筋骨。
旁邊賈瑚見狀,一下子給賈赦捶捶,一下子跑去給塗淵捏捏,可以說很暖心了。
賈赦撸起袖子,看見遍布手臂的紅紫繩痕,龇牙咧嘴道:“這幫子亂賊,連捆人都這麽狠,差點就廢了老爺我,不踢兩腳我真不解氣。”
說話間,他腳步一拐一拐地走到刀疤臉近旁,狠狠給了他幾腳,一邊踢還一邊罵道:“讓你抓我綁我,讓你拿我血祭……”
塗淵撿起地上的繩索,提醒道:“賊人将我們從護國寺劫持走的時候,留了一半人手在那裏殿後,不知道他們何時會聚合來此。而且山上的這批反賊雖然中藥昏迷,但藥效長短不知,以防我們還沒走遠他們就清醒追了上來,必須用繩索綁住他們,之後速回京城。”
“對對對,逃命要緊。”賈赦立刻住腳,從善如流地接過繩索,報複一般把刀疤臉縛成了一個大粽子。
搞定了刀疤臉,三人快速跑出了山洞。看見地面上的十幾人,塗淵頗為苦惱地皺起眉頭。“還有十幾人未捆,我們手頭上只剩下一根繩索了,恐怕不夠用。”
賈瑚眼眸撲閃撲閃的,出言道:“瑚兒知道哪兒有。”他剛剛出來觀察情況,将附近走了一個遍,看到反賊的馬匹上都帶有繩子。
話未落,他人已呼哧呼哧跑遠了。
“你先用這根綁着,瑚兒人小只怕搬不動,我跟過去瞧瞧。”
塗淵交代了賈赦一句,馬上追了賈瑚過去。
賈瑚回頭望塗淵,指着馬背脆聲道:“小哥哥你看,就在馬背上馱着包袱裏。”
反賊停留在此休整,打開包袱掏東西的時候沒綁好,包袱敞開一個口子,人可以看到裏頭的繩子。
只是群馬長得比賈赦還高,賈瑚和塗淵站在它們面前也就比蝼蟻好一點點,被踩到八成要沒命。
塗淵忌憚地觀察着一群高大的馬匹,下一瞬便看見面前的一匹馬忽然踢踏蹄子,昂首嘶鳴,打了一個響鼻。
塗淵當即牽着賈瑚後退,警惕地盯着馬群道:“太高了,咱們拿不到。”
他正打算回洞口處喚賈赦來幹活,不成想卻先一步瞧見賈瑚對馬匹揮了揮手,奶聲道:“馬兒坐下。”
下一刻,只見駿馬一甩尾,當下便曲腿俯身卧在了地面上。
并且這麽做的不只一匹,而是一群,動作齊整劃一,就好像嚴格訓練過的士兵。
它們乖順地卧在地面,只有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眨動,裏頭好像裝着小星星,晶亮晶亮地注視賈瑚,宛如在求誇獎。
塗淵:“……”他服氣了還不行嗎?
先是魚,再是馬,究竟還有什麽不喜歡他的?
“真乖!”賈瑚走近一匹馬,在它的頭上吧嗒親了一口,旋即用自己的小短手吃力地從其背部拖了一捆繩索下來。
塗淵将此一幕看在眼中,顧不得內心的波動,趕緊過去幫忙。
不多一會兒,兩人便拖着一大捆繩索回去了。
而賈赦那只弱雞才堪堪五花大綁好一個昏厥反賊。
目見賈瑚二人帶回來的工具,他還來不及歇一口氣,當即又忙活起來。
由于賈瑚和塗淵人小力氣不足,綁人這種力氣活兒皆由賈赦一個人完成。而他們兩只小的,就負責在邊上遞遞繩子什麽的。
等做完綁人工作,賈赦已經氣喘籲籲,累成了一條鹹魚。
他癱坐在地,抹了一把運動出來的汗水,有氣無力道:“好了,咱們可以走了。”
聞言賈瑚下意識向馬車行去,然而剛走沒兩步就讓塗淵抓住領子拉了回來。
面對小家夥茫然的眼神,塗淵視線移至賈赦,語氣沒有起伏地解釋道:“我認為你爹并不會趕馬車。”
賈赦只讪讪尬笑,并不言語,已然說明了答案。
塗淵試探性詢問:“騎馬懂嗎?不懂的話,咱們幾個只能靠兩條腿逃跑了。”
“懂懂懂。”賈赦點頭若搗蒜,不過笑容卻有些勉強。
懂是懂,不過他常年不是乘轎就是坐車,已經有好些年沒碰過馬了。盡管驅馬跑動的基本功還記得,可畢竟生疏了,恐怕騎得不太好。
賈赦暗搓搓地想着,在兩個孩子的眸光下,突然感覺自己好沒用。
塗淵面上的緊張散去,松了一口氣,慶幸道:“那就好,我們去選馬。”
眼下天已經完全黑透了,今夜的月光很不明顯,周圍漆黑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在沒有燈火亮明照路的條件下,最好不要趕路。
然而脫身的機會一旦錯過難再有,另外危險随時會到來,因此塗淵和賈赦哪怕知道黑夜動身不妥當,也不得不那麽做。
挑了一匹最高大強壯的馬,賈瑚三人從矮到高上馬排排坐好,連夜跑路。
半刻鐘之後,半山腰處。
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背上,看着馬匹在賈赦的驅使下踢着魔鬼的步伐繞地轉圈,塗淵發現自己還是放心得太早了。
腦袋搭在懷前賈瑚的頭頂上,塗淵心累道:“賈大人你別動了,安安分分坐着就好。瑚兒,你同馬兒交流一下,叫它自由發揮跑起來。”
再這樣來多次幾,他還沒被自己的身體拖死,就得讓這一對父子搞得心累死了。
賈瑚正在用馬鬃編辮子,聽到塗淵的話,當下俯身摟着馬脖子,把塗淵的話轉達給了馬兒聽。
少頃,無人駕馭的馬匹平穩地跑動了起來,三人總算是離開了山腰。
賈赦啧啧稱奇道:“早知道只要瑚兒一句話馬就可以自己跑,我就選馬車了。”
塗淵抿唇再抿唇,默然不語。是啊,誰知道你這麽沒用。
然而事情到這裏還沒完。
當一馬三人來到了山腳下,賈瑚幾人耳中忽然飄入一陣整齊一致的馬蹄聲響。
塗淵心裏咯噔一聲,“壞了,難道是另一半反賊回來了?”
賈瑚扭頭朝着馬蹄聲的源頭看去,軟糯糯的聲音裏夾帶着些許雀躍,道:“不是哦,是山上的馬跑下來了。”
塗淵回頭一看,果真如此,不由自主呆了一呆。
等他從失神狀态走出來,馬群已然疾奔到了幾人跟前,停了下來。
凝望着群馬,塗淵張了張嘴,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賈瑚高興道:“小哥哥,它們想跟我們一起走呢。”
塗淵抱好賈瑚歪斜的身體,斟酌了一下,開口說:“我們是在逃跑,它們數量過多太明顯了,不能帶上。”
這群馬不是被系在樹木周圍的嗎?到底是怎麽跑下來的?別是自己用嘴咬開馬繩的吧?
塗淵越想越覺得可能,收回落在群馬上的視線,盯着賈瑚的頭頂,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聽了塗淵的解釋,賈瑚雖然有些失落,但還是對群馬道:“我們不方便帶你們走,如果你們想幫我們的話,等那些壞蛋醒過來,記得別馱他們來找我們就好。”
許是聽懂了賈瑚的話,群馬嘶鳴一聲,戀戀不舍地轉身離去。
賈赦目睹了這一幕,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滿臉驚奇道:“兒子,你真厲害!”
賈瑚捂臉害羞笑,“嘻嘻。”
塗淵望天嘆氣:他只想安安靜靜的逃跑,求老天爺別再這樣折騰他的小心髒了,他真的受不了。
許是聽見了塗淵的祈求,接下來的路程當中,三人一馬的隊伍順順當當的,不再有波折發生。
快接近半夜的時候,負責殿後引開追兵的反賊順利脫身,來到了山上的臨時落腳點,準備和同夥彙合。怎奈看到的只有滿地的人粽子,到處找不到賈瑚、塗淵和賈赦的影跡。
他們的臉色非常的難看,用解藥弄醒了昏迷的夥伴,急切問道:“怎麽回事?那三個祭品怎麽不見了?”
刀疤臉揉着酸痛的身體罵了一句髒話,“不曉得哪個智障,弄混了我們和祭品的食物,害得我們全體中招昏迷。祭品們一定是趁機逃了!”
頭目兩眼噙着兩團火焰,臉龐卻冷得要結冰。
“他們一定沒逃遠,上馬,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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