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狡辯

男子聲音清越,如琴音铮铮,是她最喜歡的動人聲音,此時入耳,卻不啻于惡魔之聲。

她該怎麽辦?

朝朝心弦緊繃,不成,她不能就這麽認了。否則,自己保不住不說,還會連累祖父和花家,甚至會連累安德殿的汪太妃與趙旦。

她眼睫顫了顫,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從容而道:“我的玉佩不小心摔斷了,只找回來一半,原來另一半被陛下撿到了。”

趙韌:“……”眼睜睜地看着她睜着眼說瞎話,還說得煞有介事,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好。半晌,他方道:“你是想告訴我,田豹拿着這半塊玉符和你的丫鬟相見,是為了交還失主?”

朝朝露出恰到好處的驚喜:“原來是田公公撿到了我丢的半塊玉佩。”

若不是他知道內情,差點就信了。趙韌心中又好氣又好笑,面上淡淡道:“還你玉佩,需要幫你打聽安德殿中的情形?”

朝朝見他步步緊逼,心弦繃到極處。解釋不通幹脆不解釋了,她咬了咬唇,眼睫低垂,伏身下拜,懇切道:“民女有罪。汪娘娘素來對我不薄,我關心她亦是人之常情,絕無冒犯陛下、違逆宮規之意,還請陛下明鑒。”

趙韌望着她伏地柔順的模樣,又說不出話了。她明明沒有逾矩之處,他的心卻跳得厲害。

在人前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小姑娘跌落雲端,低頭服軟時,總是格外讓人心軟如綿,難以拒絕。何況,她還生了這樣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

可惜,她向他低頭是為了趙旦。

趙韌的心又硬了起來,面無表情地道:“據我所知,花小娘子向來出了名的端莊守禮,為京城淑女典範。在朕面前這個樣子算什麽?”

朝朝神情一僵,不可思議地看向他:她做什麽了,不就向他服軟懇求嗎?聽他的口氣,倒像是做了什麽不檢點的事一般。

上次她睡迷了,真不檢點的事都做過,他都沒這般義正言辭過!

狗皇帝,不就是搶了趙旦的皇位,小人得志嗎?她,她……

忍字頭上一把刀,她忍!

朝朝深吸一口氣,忍氣吞聲地道:“我在陛下面前還要什麽形象?”

這句話莫名取悅了趙韌,他望着她,神情微緩:“起來吧。朕說過,在朕面前不要動不動就跪。”

朝朝聽話地站起,見他态度松動,打蛇随棍上,小聲辯解道:“陛下,我真不是特意找田公公。就是他反正要來還我玉佩,順便問上一問。換了旁人,比如陛下,若願意告知我安德殿中的情形,我同樣感激不盡。”

趙韌啼笑皆非:她可真敢說啊。把他當傻子哄嗎?

朝朝窺他臉色,立刻申明:“我絕不敢窺視宮闱,陛下願意告訴我就告訴,不願意也不勉強。”

趙韌看着她煙波潋滟的秋水煙眸,額角隐隐作痛。

朝朝趁勝追擊,索性大大方方地問:“陛下,你知道安德殿中的情形吧?”她想得很簡單,她行事坦坦蕩蕩,問心無愧,索性趁這個機會過了明路,他總不好意思再追究了吧。

趙韌默然片刻:“略知一二。”安德殿中的一舉一動每日都會送到他案頭,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朝朝眼睛一亮,開口道:“那……”

趙韌打斷她:“朕告訴你,有什麽好處?”

朝朝一愣。

他迫近一步,望着她,聲音低沉,動人心弦:“朝朝,要人做事,總得給人一些甜頭吧?”

男人低沉喑啞的聲音鑽入耳中,仿佛一根根無形的絲線游遍全身,絲絲縷縷地撩撥着她的感官。朝朝心弦一顫,舌頭不争氣地打了兩個結:“什,什麽甜,甜頭?”

趙韌笑了。他原本就站得離她極近,微一低頭,溫熱的呼吸拂過,薄薄的唇幾乎碰觸到她光潔的額。

朝朝抵着宮柱,退無可退,一動也不敢動,戒備地盯着他的動作。

他實在太過高大,身姿挺拔如孤松勁竹,站在她面前,輕易把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了他的身影下,讓人無處可逃。

趙韌伸手,将她散落的幾縷發絲別到她耳後。朝朝剛想避開,他另一只手強勢地按住了她的肩頭。這只握過刀兵,殺敵無數的手沉穩有力,骨節分明,輕輕落下,輕而易舉地控制住了她掙紮的動作。

朝朝倒吸一口涼氣,直到此刻,她才清晰地意識到,兩人的力量懸殊是有多大。

她捏了捏拳,隐忍地提醒道:“陛下,男女授受不親。”

趙韌低頭看她。她低垂着螓首,一臉忍耐,粉頰凝脂,長睫顫動,黑白分明的煙水眸中氤氲着霧氣,單薄的肩頭在他掌下微微顫抖,可憐之極,也可愛之極。令人真想欺負她一番,讓她紅着眼睛軟語相求……

趙韌懸崖勒馬,及時拉回心頭越來越危險的念頭,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朕可沒有親你。”

朝朝一呆,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随即慘白,不可思議地看向他:“這句話不是這麽解釋的!”

趙韌神色淡淡:“那該怎麽解釋?”

朝朝氣得咬牙:“您這是明知故問!”他怎麽可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趙韌見她氣急,眉眼帶上淡淡笑意,收了手,退後一步,開口問道:“你不是想知道安德殿中的情形嗎,怎麽不問了?”

朝朝剛剛松一口氣,聞言怔了怔,忍不住擡眼看他。

趙韌看着她,神色溫和,墨玉般的眸中帶着她看不懂的神色。

朝朝神色戒備,老老實實地道:“我怕我付不起你要的甜頭。”

趙韌不動聲色地道:“你第一個問題已經問過了,現在再考慮這個豈不是遲了?”

朝朝呆住,他什麽意思,難道是說只要她問出第一個問題,後面的問題不管她問不問,這個甜頭他都要定了?

朝朝用眼神問他:不是我想的意思吧?

趙韌同樣用眼神給予肯定回答:就是你想的意思。

朝朝:……強盜!奸商!哪有強買強賣的道理?

趙韌:你還要不要問下去?

外面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夕陽的餘晖透過琉璃窗格,将殿中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影。趙韌沐浴在陽光中,身姿挺拔,俊美宛若天神,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回複。

朝朝暗暗咬牙,權衡片刻,咬牙繼續問了下去:“太妃娘娘在安德殿一切可好?”

強買強賣已是既成事實,她反抗無效,也只有設法令效益最大化,少吃些虧。

趙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小妮子看着嬌嬌的不谙世事,其實心中自有分寸。哪怕是關心安德殿的情況,也是拿最安全的汪太妃說事,避開了可能引起忌諱與猜忌的趙旦父子。

此舉也是向他表明,她關心安德殿關心得坦坦蕩蕩,絕無不可告人之處。

他配合地答道:“不太好。她不放心宮人,自己親自照顧太上皇,再加上失眠,憔悴了許多。”

連趙旦都憔悴了許多,何況是已近中年,從來養尊處優的汪太妃?朝朝心下黯淡,遲疑了下,問道:“可否送些娘娘的老宮人進去?他們照顧娘娘多年,會比較順手。”

趙韌目光落到她面上,一時沒有說話。

目光灼人。

朝朝的心怦怦亂跳起來:她的要求是不是過分了些?

可是,有些事,若連她都不敢為汪太妃他們争取,又有何人能挺身而出,為他們說話?試了,至少還有成功的可能。

現在看來,趙韌顯然沒那麽好說話。朝朝垂下頭,郁郁道:“陛下若是覺得不妥,當我沒說。”

耷拉着眉眼,一副沮喪的小模樣。

美人嬌柔,楚楚堪憐,世上又有幾個男人能狠心拒絕?

趙韌默然片刻,指了下自己的案幾道:“你列個名單,讓談德升評估。”

诶,這就是會考慮?

朝朝大喜:這位看着不近人情,其實是個好人吧。她歡喜地望向趙韌,水眸晶亮,笑容燦爛:“多謝陛下。”

趙韌呼吸微窒,默默移開了眼。

案幾前只有一張描金漆畫的雕龍椅,朝朝自然不敢坐,左右張望了下,自力更生,吃力地拖了張黑檀玫瑰椅過去。

待拿起筆時,她看了一圈,露出遲疑之色。

趙韌問:“怎麽不寫?”

朝朝憂郁地問道:“陛下,你這裏有墨嗎?”桌上只有一盒子朱砂,她怎麽敢用?

趙韌道:“朕允你用朱砂寫,你敢不敢?”

“陛下金口玉言允了,我有什麽不敢的?”朝朝自出生便是天之驕女,衆星捧月地長大的,什麽時候怯過場?她揚了揚下巴,将筆蘸了朱砂,落于紙面。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陰影罩下,淺淺呼吸聲自頭頂傳來。明明沒有碰觸她,存在感卻無比強烈。

朝朝想回頭看,趙韌悅耳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繼續寫。”

朝朝收斂心神,一個個名字寫下。

趙韌忽然問:“趙旦呢,他不需要召些老宮人照顧嗎?”

朝朝毫無危機意識,訝然擡頭:“可以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朝朝:真的可以嗎?陛下真是個好人。

趙韌冷笑:你可以試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uheryija 1個,(づ ̄ 3 ̄)づ~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