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一波又起

巧巧哭了一會兒，然後從趙杏花的懷裏掙脫出來，用衣袖胡亂地把眼淚一擦，扛着魚竿就快步地往河邊走去了，小燕還想去追，被趙杏花給拉住了。

“小燕，你讓巧巧一個人想一會兒。你別怪她，她是在為你要出嫁的事情傷心呢。”趙杏花安撫着小燕說道。

“娘！”小燕撲在趙杏花的懷裏痛哭起來，趙杏花重重地嘆口氣，心裏想着：巧巧這還是第一波呢，要是小山知道了，還不知道會幹出什麽樣的事情來呢？這幾個孩子啊！唉！

巧巧釣魚回來後，是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幹活依舊積極。小燕在做菜的時候，她也在旁邊教着，但是她就是不看小燕的臉，而且也不笑一下，小燕是把好話都說盡了，但是對巧巧一點效果也沒有。小燕知道巧巧是因為自己傷心之後，她也不敢再強迫巧巧了，她只能盡量使自己說話的語氣變得柔和得不能再柔和、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生怕又把巧巧給招哭了。

“巧巧，晚上煎你最喜歡吃的蔥花辣椒雞蛋餅好不好？”小燕讨好地說道。

巧巧語氣冷淡，不為所動地回答道：“随便。”

小燕微微一笑，接着好脾氣地問道：“那再做一個踏辣椒，好不好？”

巧巧這回直接是無視小燕的話了，不予理睬。

晚飯前，虎子趁小山不在的時候，朝趙杏花小聲問道：“娘，小燕成親的日子是不是已經定下來了？”

趙杏花小聲地回答道：“嗯，定在今年的臘月初六。巧巧今天中午鬧了一場，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小山知道？”

虎子嘆氣地說道：“已經沒剩多少日子了！還是早點讓他知道的好，越晚知道，心裏反而越難受。不如待會吃完晚飯就告訴他，晚上要把他看牢點，免得他跑到山上了。”虎子在心裏對小燕這個妹妹也有不舍，但是他的不舍是放在心裏的，表現在外面的很少，所以他看上去還是和平常一樣的鎮定，不過，他的眼神還是染上了憂郁的色彩。

“好。”趙杏花很信任她的這個大兒子，因為有好幾次在遇到突發事情的時候，虎子表現得比趙杏花她自己還要穩重和靈敏。

“娘，讓我單獨跟他說吧，免得被小燕看到了，又要傷心，上回定親的時候就鬧了一場了。”虎子對小山那多愁善感、喜歡鬧騰的個性也很是頭疼。

晚飯後，虎子先和小峰通了氣，虎子先同小峰說了小燕就快要成親的事情，小峰這人确實是心粗，畢竟他自己也成過親了，所以他覺得成親是應該的，但是他還是很舍不得小燕這個妹妹的，所以，他聽後只是低頭沉默着，沒有說話。

虎子接着說道：“我擔心小山知道後又會鬧騰，我待會就同他說這件事情，若是他想往外面跑，你站在他後面，和我一起制住他，我擔心他鬧起來會沒個分寸，大晚上的跑山上去都有可能。”虎子的話語裏充滿了擔憂，因為若是小山真的在大晚上的不管不顧地跑山上去了，小山自己很危險不說，家裏人找起來也麻煩，到時候全家人都要跟着一起擔心受怕。

“嗯。”小峰認真地答應着，他也覺得此事要嚴加防範才是，因為他覺得小山在心裏難過的時候，就喜歡幹一些讓別人也跟着難過的事情出來。

這時小山好奇地跑了過來，單純地問道：“大哥、二哥，你們在說什麽呢？”

虎子把右手攀在小山的肩膀上，把他拉近來，神情溫和、語氣安撫地說道：“小山，小燕成親的日子定下來了，你知道後不要給娘添麻煩，好嗎？”

小山的眼圈瞬間就紅了，癟着嘴，哽咽地問道：“定在什麽時候？”

“臘月初六。”虎子輕輕地回答道。

“今年還是明年？”小山懷着僥幸的心理急切地問道，他希望是明年。

“今年。”虎子輕輕地說道。

小山用手把流出來的眼淚重重地擦掉，對虎子保證道：“我知道了，我不會給娘添麻煩的。”小山說完就跑到西屋裏、爬到床上，身上的衣裳一件也沒有脫，然後拉着被子往身上一蓋，又用被子把頭一蒙，躲在被子裏咬着自己的拳頭，開始放肆地流起眼淚來，除了偶爾的忍不住的哽咽，其餘的時候都是默默的，無聲無息。

好在小山現在懂事了許多，他只是躲在被子裏安安靜靜地哭了小半宿，最後就累得睡了過去，而趙杏花一直警戒地坐在堂屋裏，守着堂屋的門，她就怕小山會偷跑出去。直到曾大樹回來了，趙杏花才進了東屋，不過她還是特意把吃飯的桌子搬了過來，堵住了堂屋的門，而且東屋的門也沒有關上，這樣，假如小山想出去肯定會弄出動靜來，她和曾大樹也聽得到。晚上，趙杏花一整夜都沒有睡踏實，她總是在心裏提醒着自己，千萬別睡沉了。

第二天早上，趙杏花早早地就起來了，看到堂屋門邊的桌子還在，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然後她把桌子又搬到原處，動作很小心，沒有發出較大的聲音來，接着，她就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用手撐着頭，眯了一小會，聽到早晨的雞叫聲時，她先是進西屋裏去看了小山和小燕、巧巧，然後就打開門去了廚房，曾大樹也緊跟着出來院子裏鋸木頭，準備做木櫃子的材料。

小山早上沒能及時起床，虎子去菜地的時候，因為沒有看到小山，便有些放不下心來，又跑來家裏面。

“爹，你看到小山沒？”虎子朝坐在院子裏鋸木頭的曾大樹問道。

“小山還在睡着呢！你娘去看了一下，好像把眼睛給哭腫了。讓他睡到吃飯的時候再起吧，他昨天應該是沒睡好。”曾大樹心疼地說道。

虎子跑去西屋裏，到小山的床邊看了一下，又伸手摸了摸小山的額頭，感覺不燙，便把心放下了，然後虎子就又返回到菜地裏，同小峰兩個一起摘菜了。

“哥，小山沒事吧？”小峰關心地問道。

虎子輕笑了一聲，嘆氣地說道：“沒什麽大事，就是把眼睛又給哭腫得跟個大紅桃子似的，現在還沒醒呢！”

“呵呵……”小峰想着小山眼睛又腫成大紅桃子的樣子，忍不住輕笑起來，接着說道：“那小子今天估計要把頭埋到腳邊去了。”

早飯快要上桌的時候，曾大樹去把小山搖醒了。“小山，快起來，吃早飯了，吃完飯好去上學。”

小山覺得自己的身子懶懶的，很不想從床上起來，但是他一想到還要上學，就還是鼓起勇氣起來了。小山發現自己的眼睛有點疼，而且怎麽用力，都只能睜開一點點。

“爹，我眼睛睜不開了。”小山不高興地說道。

曾大樹看着小山那又紅又腫的眼眶，以及那只剩下一條線的眼睛，既無奈又心疼，對小山安慰地說道：“你娘給你煮了一個雞蛋，你吃完飯用雞蛋滾一滾，應該能好些。先起來去洗臉，你娘還要趕着去賣涼拌菜呢，今天為了你已經晚了許多了，平常這個時候都已經在路上了，快點起來。”曾大樹一邊催促着，一邊把小山身上的被子掀開，溫柔地拉着他下床。

小山聽話地下了地，院子裏，趙杏花已經把溫熱的洗臉水倒進木盆裏了。

“小山，快來洗臉，洗完臉吃早飯。”趙杏花和藹地交代着，然後又進廚房裏做事去了，她覺得看着小山的臉會不忍心。

飯桌上，誰也不忍心去看小山臉上那兩個大紅桃子和那兩條狹縫，倒是小虎和雙雙、對對對小山今天的樣子好奇了，雙雙和對對以為是來了新的客人，一個勁地好奇地盯着小山的臉看，而小山就一直把臉埋在飯碗裏面，連夾菜的事情都是旁邊的巧巧幫他完成的。巧巧今天早上已經恢複到正常情緒狀态了，面對小燕時的表現也很正常了，不過她的心裏還是有一些揮不去的難受。

小山偶然一擡頭的瞬間，被正在好奇地東張西望的小虎抓了個正着，小虎看到小山的臉之後，朝他爹驚呼道：“爹，四叔的眼睛找不到了！”小虎天真地叫着，而且還用小胖手精準地指着小山的臉。

大人們都忍不住因為小虎的童言而微笑起來，而小山則是羞愧得又把頭埋進碗裏，不肯出來了。

虎子安撫着兒子：“乖，再吃一口飯。”小虎順從地咬了一口勺子，把飯含在嘴裏，又繼續盯着小山看，好像是要把小山那不見了的眼睛給找出來似的。

小山把碗裏的飯吃完之後，就跟逃似的埋着頭跑進西屋裏去了。

“小山，再去盛一碗飯，只吃一碗飯怎麽能飽呢？”趙杏花朝着西屋的方向關心地叫道。

“娘，我吃飽了，不吃了。”小山喊着回答道。

“娘，我去給四哥盛一碗飯送進去吧。”巧巧說着，就拿着小山的碗去廚房裏盛飯了，然後又回來夾了滿滿一碗的菜，端去了西屋裏。小山還是把碗接過來，繼續吃了起來，這回倒是沒有把頭埋碗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