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柳暗花明

“三姐，你哭什麽？”巧巧不解地問道，小燕和韓雲天只不過是定了親罷了，連面都沒有見過，巧巧實在是看不出他們之間難道還有感情？哪裏生出來的感情？難道僅僅知道大致有那麽一個人，然後就不可自拔地喜歡上了？這也太不實在了吧！沒有感情基礎，哪裏來的牢固的感情啊？巧巧可不想讓小燕為了所謂的名分就去幹一些所謂的有情有義、成全貞潔的事情出來，一般只有死心眼的或是被別人逼迫的人才會做這樣的傻事，巧巧是這麽覺得的。巧巧希望小燕能夠堅強起來，不要被名分給束縛住了。

小燕也不解地看了巧巧一眼，心想，她難道不應該哭嗎？她多傷心啊？

“你又沒有見過小天哥，你連他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你知道他是圓的，還是扁的嗎？”巧巧語氣忿然地陳述着事實。

小燕被巧巧的話刺激得說不出話來，她已經這麽傷心、難過了，巧巧為什麽還要拿這話來惹她更加難過呢？小燕很不理解巧巧說這些話來做什麽？難道是為了來嘲笑她嗎？

“你又不認識別人，你哭得這麽起勁做什麽？”巧巧虎着臉，不高興地看着小燕，繼續忿然地問道。

小燕瞪了巧巧一眼，不理會巧巧的問題，她現在讨厭死巧巧了，一點也不想看到巧巧。小燕又把頭埋進了膝蓋裏，繼續默默地垂淚。

“你有什麽好哭的！娘都沒有哭，娘為你操了那麽多的心思，你現在還想逼着她為你難過，是不是？”巧巧最讨厭別人的矯情了，哭能解決現在的問題嗎？你當着娘的面哭，不是在惹娘傷心嗎？你又不認識那個人，你哭成這個樣子做什麽？

“不用你管！”小燕擡起頭來，朝巧巧怒吼道，巧巧立馬就放聲大哭了起來。巧巧其實是哭得半真半假的，她一邊大哭，一邊繼續賴在東屋裏不肯走。

除了正在廚房裏做飯的韓葉子以外，堂屋裏的韓招弟和小山，連帶着三個小娃娃都急忙跑進了東屋裏來。

“巧巧，不哭了。”韓招弟摟住巧巧柔聲地安慰着，三個小娃娃也圍到巧巧面前，似模似樣地給巧巧拍着手臂和大腿，以表示安慰。

“姑姑，不哭！”小虎趴在巧巧的腿上，奶聲奶氣地安慰道。

“姐姐，不哭！”雙雙和對對也奶聲奶氣地安慰着。

“姐，巧巧，你們倆怎麽了？怎麽吵起來了？”小山疑惑地問道。“巧巧你別哭了！三姐你眼睛都哭紅了，你幹嘛也哭啊？”

小山雖然自己喜歡哭，但是他最讨厭看別人哭了，特別是看着自家人哭但是他又不知道之所以哭的原因時，他就會感到特別地無力加無奈，特別地心煩氣躁，他太讨厭現在的這副情形了，娘又不在家裏，他感覺自己心裏空空的。

小燕前一刻還在無比地讨厭着巧巧，但是她現在又被巧巧哭得心軟了，開始自我檢讨起來，心想，她剛才不該對巧巧那麽兇的。

“巧巧，是三姐錯了，我不該兇你的，你快別哭了，好不？”小燕妥協道。

巧巧不理會小燕，繼續放聲大哭，反正不就是幹嚎嗎？她可是這方面的老手了。“哇——嗚——”

不得不說，哭也是一門語言，哭也是能夠解決一些問題的。比如小燕此時滿心眼裏都是巧巧的哭聲了，她本來因為哭了一個下午了，情緒得到了比較充分的釋放，所以，這會子，她的大腦全部被巧巧給占據了，她只希望巧巧別再哭了，她實在是受不住巧巧的哭鬧聲了。

“巧巧，都是三姐不好，你別哭了，好不？”小燕無奈地勸道。

這時，韓葉子已經做好了飯菜。按照趙杏花的吩咐，韓葉子給出門去的三人留了一部分菜放在鍋裏熱着，因為不知道趙杏花他們三人什麽時候回來，所以留在家裏的人先開飯。

“大嫂、小燕、巧巧、小山，吃飯了！”韓葉子端菜來到堂屋裏，見堂屋裏沒人，便朝東屋裏叫道。

“好了，巧巧，該吃飯了，咱們不哭了。”韓招弟給巧巧擦擦眼淚，把巧巧拉起來，往堂屋裏走，又轉頭對小燕說道：“小燕，你也快來吃飯。”

聽到吃飯二字，小燕的肚子自發地響了響，她因為哭得太久了，身體有些虛脫、乏力，此時，她還無法拒絕吃飯這件事。小燕拉着對對，小山拉着雙雙，小虎已經跟在韓招弟的身後跑去堂屋裏了。幾個人一起聚到堂屋裏，韓葉子已經體貼地把大家的飯都盛好，擺放在桌上了，于是，大家一起落座，喂娃娃的喂娃娃，不用喂娃娃的就自己吃飯。

“小燕，對對讓我來喂吧，你先吃飯吧。”韓葉子好意地勸道。

“謝謝二嫂。”小燕把對對遞給韓葉子，然後自己開始大口地吃飯、大口地吃菜、大口地喝湯，以填補肚子裏的空虛和饑餓。

巧巧見小燕吃得那麽香，她便也吃得歡實起來。

吃過晚飯後，小燕幫着韓葉子收拾桌子，其餘人都在逗着小娃娃們玩耍。

趙杏花、虎子和小峰回來得還比較早，韓葉子連忙給趙杏花他們端來熱飯和熱菜，還沒吃飯的三人吃得有些狼吞虎咽。

趙杏花吃過飯之後，就去了東屋裏，巧巧連忙跟了進去，小燕也跟了來。

“娘，怎麽樣？他們同意了嗎？”巧巧迫不及待地問道。

“同意了，應該明天就會動身。”趙杏花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并沒有高興的神色，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會兒小燕，然後把臉轉開，嘆了一口氣，坐在床邊不再說話。

巧巧見她娘看上去很勞累了，便連忙跑去廚房裏端了一盆熱水過來，放到趙杏花的腳邊，叫道：“娘，你泡泡腳。”

“呵呵……”趙杏花忍不住輕笑了起來，欣慰地說道：“好，你去堂屋裏玩去吧，娘有些累了。小燕也去吧，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巧巧蹦跳着跑了，小燕不想走，但是見她娘已經很疲憊的樣子，她還是不忍心再給趙杏花添亂了，也慢慢地踱了出去。趙杏花俯身把鞋襪脫掉，把腳泡在熱水裏，靠在床柱子上，閉着眼睛，一邊休息，一邊想事情。

過了一會兒，巧巧牽着雙雙和對對走進來，雙雙和對對兩人走路迷迷糊糊的，眼睛因為困意都睜不開了，還不停地打着小呵欠。

“娘，雙雙和對對想睡覺了。”巧巧輕喚道。

趙杏花連忙睜開了眼睛，急急忙忙地把腳上的水擦幹，汲上鞋子，然後把床上的被子鋪好，把雙雙和對對的外衣和鞋子都脫掉，一個一個地塞進靠近床裏面的被窩裏。

巧巧看着趙杏花做完這些，然後自己也打了一個大呵欠，困頓地說道：“娘，我也要去睡了。”

“嗯，快去吧！”趙杏花心疼地看着巧巧，柔聲地說道。

巧巧走去西屋，一躺進被窩裏就熟睡了過去。

趙杏花在巧巧走後，嘆氣地從口袋裏掏出了那二兩銀子，她把銀子仍舊放回到裝錢的盒子裏。她本來是想幫一點忙的，可是韓雲天的爹娘執意不肯收下，她也只能無奈地又把錢帶了回來，韓雲天的爹娘打算帶韓雲天去省城裏看病，一路上的花費是肯定不會少的，希望那孩子能夠被救回來，趙杏花在心裏默默地思量着、祈禱着。

深夜，曾大樹回來了，趙杏花同他說了今天的事情，曾大樹不禁感嘆着世事無常啊。

“小燕的親事先緩一緩，反正等到十七歲再成親也還不晚。”曾大樹嘆氣地說道。

“嗯，我想着這事心裏就難受，等一等也好，睡吧。”趙杏花輕輕地說道，然後因為疲倦，她很快就睡着了。曾大樹睜着眼睛為小燕和那生病的韓雲天難過了一會兒，然後也自動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早，對巧巧一家人來說，這又是尋常的一天。

趙杏花和巧巧依舊擺涼拌菜攤賺錢，曾大樹依舊去山陽酒樓幹活，虎子、小峰和小山依舊去學堂上學，一家人的生活依舊靜然而有序，但是知情人的心裏卻是萬千思緒加上萬千煩惱，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下午的時候，趙杏花也會從雜貨鋪的顧客嘴裏打聽出一些附近村莊裏适婚少年的概況，又一輪勞心勞力的選女婿工作開始悄悄地開展起來了，不過，小燕被退親了的事情，趙杏花還沒有對外公開。

時間又過了一個月，進入了十一月中旬，天氣愈發地寒冷起來。

小燕這段日子的情緒很平靜，平靜得恰似一潭泛不起漣漪的死水，她每天按部就班地幹活，笑容很少，一天裏總是發呆的時候居多。她也不問事情發展得怎麽樣了，她似乎把自己關進了她自己的世界裏，每天無精打采。趙杏花和巧巧見她變成了這副模樣，心情都很是擔心。

趙杏花同小燕談過幾次話之後，被小燕的那番堅定不移折磨得心痛不堪，不能忍受的她漸漸地就害怕再和小燕談到那個意見不合的問題了，因為趙杏花的逃避和小燕的固執，母女兩個除了進行日常的交談以外，再也沒有談過心了。

同時，小燕開始躲着巧巧，巧巧同她說話的時候，她也是大多不予理睬，面對這樣一個死心眼的冷淡分子，巧巧也是無計可施、萬般無奈。

這天下午，趙杏花依舊一邊織布，一邊守着雜貨鋪的生意。

“親家！呵呵……”

聽到韓葉子的娘的聲音，趙杏花連忙起身，微笑着迎了出去。只見院子裏站着兩個婦人，除了韓葉子的娘，還有一個是韓雲天的娘，趙杏花大感意外，連忙熱情地把兩個客人讓進了堂屋裏坐下。

韓葉子的娘始終笑眯眯的，而韓雲天的娘拉住趙杏花的手就不肯放開了，情緒非常地激動，心中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訴說似的。趙杏花從韓葉子娘的神情裏猜到一定是韓雲天的病情好轉了，這确實是天大的好事！趙杏花在心裏慶幸着。

“嫂子，您別着急，慢慢地說，呵呵……”韓葉子的娘對韓雲天的娘笑着勸道。

“唉！”韓雲天的娘答應着，然後對着趙杏花開口說道：“小天的病看好了！呵呵……”

趙杏花雖然已經猜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親耳聽到韓雲天的娘證實了這件事情的時候，趙杏花還是忍不住興奮而喜悅。“恭喜您了！這是小天那孩子的善報！呵呵，必有後福！”

韓雲天的娘聽後，面容愉悅，心裏非常地高興，對着趙杏花感激地說道：“我家小天能夠好起來還多虧了有您，要不是您勸我們帶着孩子去省城，說不定，我們就把孩子的病給耽誤了。”

“您快別這麽說，小天那孩子現在怎麽樣了？”趙杏花關心地問道。

韓雲天的娘眉開眼笑地回答道：“已經好多了，現在也能夠下床走動了，除了還有一些畏寒以外，其他的毛病都沒了，呵呵……大夫說再養上兩個月就可以恢複了，等到他身體完全好了，我一定讓他親自登門來感謝您的恩情。”

“嫂子您言重了，這都是個人的造化，還是那句話，善有善報，您可千萬別提什麽恩情了。”趙杏花推拒道。

韓雲天的娘自是不肯，又對趙杏花千恩萬謝地道了好一番感激，趙杏花仍舊推拒了，兩方戰得不可開交。最後還是韓葉子的娘，幫兩人化解了難題。

“你們兩個就別再客氣了，呵呵，親家，我也覺得這個恩你是受得起的，我這嫂子也是個實誠人，你若是不答應了她，她也不會安心。”韓葉子的娘笑着勸道。

趙杏花聽後只是微笑，不再推拒，也不出言接受。

韓雲天的娘把帶來的籃子遞給趙杏花，謙恭地說道：“這是我備下的一點兒薄利，也是我的一點兒心意，還望您不要嫌棄，等到小天大好了，我再讓他備大禮來登門道謝！呵呵……”

“這是哪裏話？不是我嫌棄不嫌棄的事情，這個禮我受不起。”趙杏花推拒道。

“親家，你就收下吧，你收下了，我這嫂子才能夠安心！”韓葉子的娘也幫忙勸道。

最後，趙杏花只能收下了謝禮，韓雲天的娘送來的謝禮頗為貴重，兩條大草魚、一包幹蓮子和半籃子的蓮藕，趙杏花連忙也準備了厚重的回禮，奈何對方是死活也不肯接受。

送走了客人，趙杏花的心境也變得明朗了起來。生活戲劇性地轉了兩道彎，好在，路還是通暢。好事多磨，好在，好事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