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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溺死人的沉寂。

南蕭看着眼前的小龍崽，腦海裏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荒誕，旋即是一種說不清的委屈和悵然，像是粘稠的蛛絲一樣将他的心口重重包裹住了。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輕聲道。

“你變回來。”

小龍崽在霧氣裏消失了，好像把他們這段時間的感情都一并帶着消逝了一樣。

心頭猛地刺痛了一下，南蕭垂下眼，錯開了韓淵幽深的眸光。

“……你是因為那場宇宙亂流，遭到星際海盜伏擊，所以進了游戲？”

“嗯。”

“因為重傷，只能維持龍族幼崽的樣子？”

南蕭沒等韓淵回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你在游戲裏用崽崽的樣子陪着我，我不生氣，但是——”

他倏地擡眸。

韓淵站在床邊，眼瞳裏映出的青年因為還在生病，面色慘白，眼尾卻是一片緋色。

出口的嗓音像是努力想要端住，但是剛出口一個字，就帶了顫音。

“但是為什麽，上一次我們都說開了，你還要裝作崽崽的樣子騙我？”

明明是質問的話，可是南蕭的嗓音虛弱又發着顫，語氣就顯得格外委屈。

“昨天，昨天那個來刺殺的死士身上帶了定時炸彈，你什麽都沒告訴我，就帶着炸藥從天臺跳下去了，我，我……”

我以為崽崽要死了。

難過後悔得幾乎要瘋掉。

結果呢？

結果他家崽竟然就是龍族聖子，處理一個炸藥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根本沒有生命危險。

他的擔心，還有他這麽久對崽崽像對待真正幼崽一樣的照顧，就像一場笑劇一樣。

南蕭掌心攥着被單，無意識地摩挲着布料，不過幾刻指尖就搓得泛紅了。

“……對不起。”

喉口哽得難受，南蕭緩了一下才能開口說話。

“是因為……因為龍族的事情，你還是不信任我，對不對？”

所以還是以小龍崽的身份在我身邊，作為引出岳懷英安排的內應的最後一步棋。

他和崽崽朝夕相處那麽久，都被騙了。

別人當然更加不會起疑，沒有人會把龍族聖子韓淵和一個奶乎乎的小龍崽聯系在一起。

韓淵眸色更深，一向沒什麽波瀾的眼底竟然劃過了一絲他看不清楚的複雜情緒，幾乎是立即回他。

“不是的。”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

喉嚨本就疼得厲害，南蕭說得急了，忍不住弓身咳嗽起來。

一杯溫水遞到了他唇邊，極小心地一點點喂進他口中。

韓淵的嗓音溫沉地響在耳畔，尾調很啞。

“因為我喜歡殿下。”

南蕭下意識地怔了一瞬。

溫水順着喉管滑下去，随着這句話一下子燙起來，幾乎灼傷肺腑。

他借着喝水的姿勢垂下眼睫，可是視線還是不受控制地悄悄瞥向了身邊的人。

韓淵狹長的鳳眼斂着暖色的光線，削薄的唇緊抿成一道凜冽的弧度，面上的神情鄭重又無措，耳尖紅得不像話，不大像是他這樣的身份該有的樣子。

“當時，我對殿下說了婚約的事……我想殿下應當明白我的意思。”

“那天殿下還說想把小龍崽從游戲接到家裏來。”

南蕭眼睫微顫幾下，靜靜地聽着。

“如果我現在對殿下說，我繼續裝作小龍崽的樣子在殿下身邊，是想陪着殿下，逗殿下開心，你是不是會好受一些？”

他聽見韓淵嗓音更啞。

“但不是這樣的。我騙殿下，只是因為用小龍崽的樣子，可以時時刻刻在殿下身邊，看着殿下。”

“或許可以讓殿下越來越喜歡小龍崽，等到身份被識破那天，殿下也不舍得離開我。”

沉默片刻。

“這樣很自私，對不對？”

南蕭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擡起眼，對上韓淵的目光。

他的腦子很亂，太陽穴脹痛得讓他無法思考。

他不知道自己接不接得住這樣的感情。

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麽給韓淵答複。

青年閉了閉眼，輕聲道。

“……你讓我自己待一會兒，好嗎？”

侍者端着藥推開了小皇子卧室的門。

小殿下已經在床上昏睡了兩天，到今天燒才勉強退下去。

唯一值得高興的，大概是小殿下似乎終于想開了，不再喜歡那位未婚帶孩子的渣渣龍。

那天韓淵大人從小殿下的房間出去的時候，神色簡直冷得駭然。

而且這兩天天天都來問小殿下的病情，只是再沒有和殿下見過面。

侍者覺得這是個好兆頭，他家殿下除了身體差些，樣樣都好，應該配一個更好的人。

“殿下，您該喝藥了……身體好一些了嗎？”

“好多了。”

昏睡了兩天，亂成一鍋粥的思緒終于理清了一點兒，至少不再昏沉得難受。

南蕭接過藥碗，一飲而盡，似是随口問道。

“韓淵今天來過嗎？”

“來過，不過很快就被醫生勸走了。”

侍者猶豫了一下，小聲禀告。

“聽說韓淵大人受了傷，是那天爆炸中被傷到的，瞞了幾天。直到前兩天咳了血被人發現，才請了醫生過去看。”

“哐”。

藥碗撂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

南蕭瞳孔微縮，重複了一遍：“他在爆炸中受傷了？”

“是啊，畢竟那天事發突然，想不到那個刺客竟然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随身捆了炸藥，韓淵大人受傷也很正常，好在殿下您沒事——”

南蕭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韓淵現在在哪兒？”

“殿下您的燒剛退，需要靜養……”

南蕭提高了嗓音：“他現在在哪兒，帶我過去。”

他跟着侍者走上了皇宮外殿的長廊。

那裏有一片宮殿，原本是給皇子們居住的，但是他父皇只有他和皇兄兩個孩子，他們都已成年搬了出去，所以這些宮殿就都閑置下來了。

“這幾天正好是其他種族的使節來帝都面見陛下，這片地方就都劃給了使節們居住，韓淵大人住在這裏不容易被人發現。”

南蕭點了點頭，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還沒走到韓淵的房間門口，就看見一個侍衛端着一個臉盆出來了。

南蕭走得急險些撞上他，低頭一看，才發現盆裏的水都是殷紅的，散發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他面色微變，壓低聲音問道。

“這是……誰傷得那麽嚴重？”

◎作者有話說：

海海祝寶貝們新年快樂！

小殿下和韓淵也祝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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