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娘

一個想殺自己的人在跟前虎視眈眈, 盛昭即使松懈警惕,也沒太過放縱自己。

只克制地小酌了幾杯。

但他的酒量屬實不算好,沒幾杯就上臉了, 臉蛋酡紅, 眼神也有幾分迷離。

盛昭執着玉箸,夾了幾筷。

這幾筷菜進了裴戚晏的碗中, 裴戚晏有些意外。

盛昭吃酒吃得上了頭,膽也大了不少,道:“晏七?怎麽不吃呀。”

“莫同我見外。”

裴戚晏笑笑, 吃了一口:“照玉哥哥怎得還會下廚?還做得這般好吃。”

據他所知,正道修士不如魔族大興口腹之欲, 大都辟谷。

盛昭晃着酒杯:“我是散修,早些年不能辟谷的時候, 自個學來的。”

裴戚晏恍然:“原來如此。”

他們上午還劍拔弩張,晚上卻言笑晏晏。

但沒半點突兀。

盛昭随意說着些話:“晏七, 我瞧你歲數不大。”

裴戚晏估摸着說了一個數:“我今年十七。”

盛昭看了看裴戚晏的臉, 信了,打趣着說:“小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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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戚晏怔了下,應了。

明明郁安易也類似這般喊他,可是為什麽,同照玉喊他的感覺又有些不同。

裴戚晏不解, 他吃了口酒,将有些加快的心跳算在了酒液的頭上。

盛昭感概:“你年紀輕輕,修行卻這般厲害, 世間罕見。”

他說的是上午他對裴戚晏反抗不得之事。

實際年齡幾百歲的裴戚晏臉不紅心不跳地疑惑着問:“是嗎?”

盛昭又信了, 猜測裴戚晏可能是在魔族長大, 不解也正常, 颔首:“你家中人未同你說嗎?”

裴戚晏悶悶地垂下眼睑:“我家只剩我一人了。”

盛昭僵住,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接出口問:“為何?”

裴戚晏面上更難過了:“他們都死了。”

“照玉哥哥,魔界不同你們人修那般,我們這些生活在底層的魔族,是用命來争搶資源的。”裴戚晏情緒很是低落。

“我家中人是為了護我而死。”

“這百年會晤,我是來逃命的。”

裴戚晏一句一句話砸在了盛昭的心頭上。

盛昭放下酒盞,有些慌亂地道:“對不住,我……我不是故意提起你傷心事的。”

裴戚晏又笑起來:“不怪哥哥,是我自己想說的。”

裴戚晏心道,瞧啊,這人多好騙,說幾句似真似假的話,就能讓他反過來向自己道歉了。

目露憐憫,大發善心。

可不僅如此,裴戚晏還要這人全然的信任。

他起了興致。

“我好久沒像今日同哥哥這般,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了。”裴戚晏說罷,很是感激:“謝謝照玉哥哥。”

裴戚晏不只是想要僅僅一頓飯。

“一頓飯罷了。”盛昭微嘆,他傾身探過去,半截皓臂從寬袖下露出,紅衣雪膚,尤顯脆弱,眼眸含着溫柔似水的憐惜。

他撫了撫裴戚晏的發頂,力道也輕柔至極。

仙人撫頂。

憐衆生之苦。

裴戚晏在那一瞬,瞳孔緊縮。

他盯着盛昭的眸,藏在極深處的晦澀一剎湧了上來,又極速收回。

從未有人敢撫魔尊的頂。

裴戚晏一時有些新奇,又莫名有種怪異的情緒。

他的胸腔漲得厲害,一時之間那些嘲諷的想法好似離他很遠、很遠。

他眼中只剩下溫柔淺笑的照玉。

過了很久,又似只過了一會兒。

裴戚晏重新挂起無害的假面,依戀地蹭了蹭盛昭的掌心,他眼眸閃過一抹暗光。

既然如此,不如再多發一些善心給他罷,好騙的小善仙。

裴戚晏攥住盛昭的手腕,讓對方暖和的掌心貼上自己的側臉。

盛昭有些意外,又擔心收手會傷害到裴戚晏脆弱的情緒,他只能無措地僵着手:“怎麽了?”

裴戚晏想到些什麽,笑吟吟地說:“照玉哥哥好像我娘親。”

然後,裴戚晏就見盛昭原本酡紅的臉更加紅了,發着燙,呆怔地問:“啊?”

裴戚晏惡意生起,重複了一遍:“哥哥好像我娘,我娘也同哥哥一樣溫柔。”

盛昭面上發着熱氣:“你,你不要亂說話。”

裴戚晏舉例:“我們家一直都是我娘親做得飯,她是人類,做得飯跟哥哥的一樣好吃。”

“哥哥也會聽我訴苦,解愁,撫我的頂……”

盛昭不說話了。

人修醉呼呼地想,自己怎麽吃了個酒,就多出一個十七歲的兒子。

裴戚晏起身,半蹲在了盛昭身邊,仰着臉去看人修,乖順無比。

他張嘴哄着有幾分醉意的盛昭:“娘親抱抱我,好不好。”

盛昭僵直手,很是無措:“小晏七……你醉了。”

裴戚晏一聽,趕忙讓自己紅了面,眼神飄忽,皺着眉否認:“我沒有。”

他鬧起脾氣:“既然娘親不抱我,那我來抱娘親就好了。”

盛昭剛說了個“不”字,就被“乖兒子”大膽犯上地攬在懷裏。

盛昭:“……”

真會玩。

裴戚晏喟嘆一聲,自從上午盛昭跌進他懷裏後,自從他們分離後,裴戚晏就不住地回憶那份觸感。

又香又軟。

現下總算抱到,裴戚晏又收緊了手。

他惡劣極了,唇瓣貼着人修的耳畔,呼着酒味兒的熱氣,用着少年聲線,又輕又依賴地喊:“娘。”

邊說着,手又邊不斷地收緊。

像是想念極了,難過極了。

盛昭全身僵住,他羞赧。

因為他好像真的被裴戚晏代入那個場景中去,但天底下哪裏有兒子會将娘親抱得這般緊、這般親密。

他又心軟。

想,裴戚晏年少失怙,孤單飄零,還從魔界逃命至他們人修這,多可憐啊。

給他抱抱又何妨?左不過喊幾句娘罷了。

但盛昭羞恥極了,他一個男人,被人這般喊,面子上是真的過不去,只得埋下臉,伏在裴戚晏的肩頭。

人修羞惱道:“抱可以,別那般喊了。”

裴戚晏才裝作酒醒:“對不起,照玉哥哥。”

他很是委屈:“我只是有些難過。”

兩句話,裴戚晏就不像做錯的那個人,反而盛昭成罪人了。

盛昭無措,安撫地拍了下裴戚晏的肩:“無事。”

裴戚晏就這般抱着盛昭,低聲訴着一切憂愁。

“哥哥,對不起。”

“我先前殺得都是魔族,我今日第一次對人修下手,卻不曾想,差點誤殺了你。”裴戚晏懊惱:“我不想殺人的。”

“可我偏偏是人魔混血。”

“魔族瞧不起我,人族也容不下我。”他嗓音低得像只受傷了的小獸,語無倫次:“我逃到這裏來。”

“百年會晤,這三日誰也傷不了我。”

裴戚晏仗着人修對魔界一知半解,張口就編,他說的并非假話,只是人魔混血被人踩在腳底的時間得倒推幾百年。

今時今日,魔尊就是人魔混血,誰還敢再欺辱這個血統半分?

“可我身無分文,哥哥,你今日給我的糖串是我想殺人的理由。”

裴戚晏:“契約對人魔混血不起作用,我與他們作交易,我殺一個人,就能有五百靈石。”

“有了靈石,我就能買糖吃了。”

裴戚晏短短一段話,成功讓人修對他徹底放下戒心。

他近乎是餍足地聽到照玉為他傷心、為他難過地說:“你何錯之有。”

裴戚晏在盛昭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一個嘲諷地笑,真好騙。

怎麽可以輕易就相信一個魔。

裴戚晏是魔,最是随心所欲。

他心中的惡劣被誘發到最大,用一個沒有半分是真的謊言去讓自己的欲望得到滿足。

他是魔,也最是無情。

等他玩膩了,輕易就能戳破謊言,潇灑離去。

人修還在安撫他。

裴戚晏半眯着眸,舒适地聽着。

過了好一會兒,他抱夠了,餍足地起身抽離,坐回位置上:“謝謝哥哥安慰我。”

“繼續吃酒罷。”

酒過三巡。

盛昭已經有些意識不清,面上發燙,酡紅一片,他擡眸看了看月色:“也不早了。”

“晏七,你莫要太晚回去。”

裴戚晏想了想,過了好一會兒,才為難地點點頭。

盛昭問:“怎麽了?”

裴戚晏悶悶地搖搖首。

盛昭有些着急:“你同哥哥說,出了何事我都會幫你。”

裴戚晏這才道:“我今夜可以宿在哥哥這嗎?”

盛昭欣然應下:“可以,我這裏雖小,但也不缺你睡的地方。”

裴戚晏開心笑道:“哥哥對我真好。”

盛昭卻安靜下來,他心細,察覺到裴戚晏定是對他隐瞞了什麽,想了想,才恍然裴戚晏身無分文,怎麽可能有靈石去租落腳的地方。

他體貼地沒說出實情,以免裴戚晏難堪,而是道:“晏七這幾日也可以住在我這。”

裴戚晏故作驚喜:“真的嗎?”

盛昭勾唇:“真的,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裴戚晏迫不及待地問:“什麽?”

盛昭:“你不準再殺人了,那些交易也給我斷了。”

裴戚晏:“好,哥哥說什麽,我就做什麽。”

畢竟裴戚晏的雇主要殺的人可是自己,就算他現下裝成“照玉”,了解了裴戚晏的苦衷。

盛昭也不得不防。

同住一個屋檐下,沒準哪天裴戚晏就發現他是盛昭了,只有讓裴戚晏将交易斷了,他才能安然下來。

盛昭:“不過五百靈石,不值當。”

裴戚晏:“五百靈石,好多了。”

盛昭一噎,這孩子落魄,沒見過什麽世面也正常,他蹙眉想了想。

“那我給你一千靈石,管你吃,管你住。”

“別再殺人了。”

裴戚晏滿意至極:“好,那哥哥可得看好我。”

盛昭呼出一口酒氣,努力提起精神,颔首:“自然。”

裴戚晏揚着唇,笑:“哥哥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昭昭喜當男媽媽(bu)

換種角度看,魔尊騙財騙色,滿嘴謊言,壞死了。

——

推一下預收,恐怖萬人迷叭,自攻自受,切片攻,想看兩個一模一樣的大美人貼貼很久了,嘻嘻

《副人格逼我水仙[無限]》by鶴安

【文案】

“主任,06號患精神分裂症病人——尤黎,第六次出現人格自我銷毀現象。”

“确定他身體裏只剩下他一個主人格後,安排06號的第六次出院。”

“是。”

在尤黎踏出精神病院的大門後,出了場車禍,他本該死去,卻進入到一個匪夷所思的世界。

想要活命,尤黎就得通關一個又一個以血腥與死亡為主題的游戲。

它自稱系統。

“宿主你好,我是04。”低沉的男聲極其詭異,它像是貼在尤黎耳畔,輕聲:“噓,請不要告知任何人我的存在。”

“我只屬于你,也只有你擁有我。”

——

第一個副本名為精神病院裏的殺人狂。

殺人魔穿着鮮血淋漓的白大褂,小醜面具咧嘴大笑,手術刀上還拖着一條腸子。

他步調輕快,一步一步向尤黎躲着的地方走去。

尤黎屏住呼吸,心跳飛快。

然後,他被對方直接揪了出來。

系統冷聲命令:“扯下他的面具。”

被吓到失智的尤黎依言照做,他扯下小醜面具,卻渾身僵住。

面具之下,是一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

那張臉長在對方身上,就詭魅危險到極點,完全不像尤黎這般無害。

殺人狂挑唇:“我叫尤戈,你好,第……158次見面,不過這次不是在鏡子裏了。”

系統繼續道:“現在,吻他。”

·

尤黎的六個人格并非自我銷毀,而是被瘋狂的欲念被游戲收納。

有的作為副本boss為游戲打工。

有的作為玩家大佬在游戲裏攢積分。

有的作為系統來哄騙一無所知的尤黎。

只因他們是為愛護主人格而生。

他們每一個都想擁有一個軀體、與尤黎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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