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

息一下吧。”

他問蔡醫生借了一塊毯子，輕手輕腳蓋到程家壁身上。

窗外，開始隐隐約約飄進來嘹亮的軍歌的聲音，莫海辰走到窗前，還能聞到香樟樹的味道。N大随處可見就是香樟樹，白天太悶熱，誰也沒有這個閑情欣賞，夜晚聞着這種淡淡的清香，莫海辰感覺心情舒暢了一些。

過了一會，他怕外面的聲音會吵，索性關上窗戶，回頭，程家壁絲毫不受影響地熟睡着，似乎真的累壞了，她的半張臉露出來，像一個可愛的小童。

腦海裏驀地浮現高照遠志在必得的一句話：“我覺得，你會先喜歡上她。”莫海辰郁悶地搖搖頭，想，這小子難道不僅只會跳舞，還會寫小說？

又是一個難熬的早上。

頭頂的太陽依舊毒辣無情。

一年級三班所有人都在認真站着軍姿，莫海辰教官卻遲遲不來。

程家壁心想，教官遲到可不可以也被罰跑圈？

突然，程家壁看到他們班的輔導員從教學樓那邊跑過來，他叫了一聲程家壁的名字，讓她出列。

程家壁不清楚發生什麽事，轉念一想，心髒驟然緊了一下，該不會是她爸出什麽事吧！

“程家壁，趕緊跟老師去辦公室一趟。”

程家壁忽覺手腳酸軟無力，她實在害怕是爸爸出了事情所以輔導員老師才會火急火燎地過來找她，老師也很急的樣子，在前面走得飛快，沒管程家壁跟沒跟上。過了一會，他們兩人終于到教師辦公室。

然而，程家壁首先看到的，是缺席了一個早上軍訓訓練的莫海辰。

她還看到，一個身穿西裝、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莫海辰對面，跟他說話。看到程家壁來了，老人沖她招了招手，詢問程家壁的輔導員：“把學生帶來了？”

“校長，帶來了。”輔導員畢恭畢敬地答道。

校長？程家壁的腦袋“嗡”地一聲巨響，立刻空白一片，不知道這裏面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見程家壁愣着不動，輔導員推了推她，程家壁立刻上前幾步，然後聽見校長問：“聽說你軍訓第一天遲到了，然後，”校長把目光轉向一直抿着唇的莫海辰身上，“這位教官罰你跑了十五個圈？”

“校長，是，是的……”

“莫教官，”校長斂眉，神情嚴肅，“你平時是不是也特別嚴厲，只一味的加大訓練力度跟效果，卻罔顧學生的身體承受能力？”

莫海辰淡定地開口，“我覺得我安排的訓練，我帶的學生都能夠完全适應過來。”

“你們都先回去吧，我這邊還要開會商量一下，如果他們都覺得莫教官你的訓練方式有問題，很可能會把你換掉。”

程家壁一聽，才感覺事态嚴重，她側過頭去看莫海辰，看到他假裝鎮定，但放在褲側的拳頭捏得緊緊的。他似乎，不能相信這件事情。“校長，是不是有人跟您投訴了？所以你要換掉我？”

校長沒有說話，只是模棱兩可地笑了笑，然後擺手讓他們先走。

聽到莫海辰有可能會被換掉，程家壁應該覺得很開心才對，然而，她又突然覺得莫海辰很可憐。

她不清楚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明明，她也跟其他人一樣，不待見這個魔鬼教官啊。

回到寝室，程家壁聽到何舒文已經在讨論莫海辰要被換掉一事，何舒文得意洋洋地對舍友說：“我就說我會讓老爸投訴這個魔鬼教官！我爸跟飛行學院的校長很熟的，校長一聽，連忙把莫海辰叫去辦公室談話了。”

程家壁一聽，才恍然大悟。

何舒文看向程家壁，“家壁，我還順便替你報仇了，是不是覺得很痛快？”

程家壁愣了兩秒，表面笑着點頭，但心裏卻湧起一種複雜莫名的滋味。她忽然想通，為什麽她會認為莫海辰很可憐，他本來就不受所有人歡迎，所有人都不喜歡他，現在又被學生家長大張旗鼓地投訴，這件事再傳出去，大概所有人一聽到他的名字就會吓跑了。#####

這個教官有點狠（6）

程家壁難得中午沒有午休，她給一個叫做杜海的男生打了一下電話，杜海是程家壁的青梅竹馬，他們二人在同一個大院裏長大，從小學到初中，兩人的關系都很好，既像兄妹，又有暧昧。高中以後杜海跟着父母搬到鄰城S城，程家壁考到的學校又是封閉式學校，算一下，這次程家壁考上S城的飛行學院，杜海在電話裏祝賀她。程家壁跟杜海有三年時間沒見，等這次軍訓結束，他倆應該會見上一面，想到這，程家壁就興奮得睡不着覺。

程家壁在學校裏面亂轉悠，來飛行學院也有好幾天了，每天忙着軍訓，都沒時間好好逛一圈看看學校的風景。她很快找到一片适合乘涼跟發呆的樹蔭，連忙躲到底下休息。過了一會，她隐約聽到樹蔭的另外一邊有細碎的動靜。她疑惑地探出腦袋，這一看，吓得不輕。

莫海辰坐在樹蔭的另外一邊！

程家壁感覺心髒跳的飛快，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緊張，教官被換這件事，跟她毫無關系啊！她又忍不住回頭，感覺莫海辰始終沒察覺到樹幹背後還有別人，她看到他把軍帽摘了，垂着腦袋坐在那，一陣和暖的風輕輕吹過，他像雕像一樣沒有任何動靜，但背影看着特別憂傷。

電話驀地響起，是莫海辰那邊傳來的，程家壁吓得立刻背轉身。莫海辰聲音很冷地“喂”了一聲，可能是環境太安靜了，又或者是電話裏頭那人情緒過于激動，程家壁基本聽到電話裏的人憤憤不平地說：“……你說說看，你這最後一次帶大一新生，你怎麽就被人投訴了？學生的爸爸說你的高強度訓練讓半班的同學暈倒，說你多麽多麽的可惡，吃飯時間也不讓人去吃飯……”

程家壁愣了，她自己也知道，莫海辰是怎麽訓練新生的，雖然他們都覺得艱苦，但事實不是這樣，他們班也沒有人暈倒，真實情況被人惡意扭曲！

下午，一年級三班果然換了一個教官，大部分的人都在歡呼，但包括程家壁在內的一小部分人，都覺得突然輕松起來變得很不适應。

程家壁中途請假，那個新來的教官也沒說什麽，似乎認得她，很輕易地讓她請假了。

程家壁抓着軍帽不斷奔跑，汗水糊了一臉，好幾次因為汗水糊了眼睛差點摔倒，但她依然爬起來繼續奔跑，像是有人在身後追趕她一樣。

程家壁冒冒失失地闖進校長辦公室。

莫海辰竟然也在。

程家壁氣喘籲籲地彎腰扶着膝蓋，臉龐通紅，莫海辰愕然地看着她，良久才反應過來：“程家壁，你在做什麽？”

而莫海辰在跟校長很悠閑地喝着茶。

“校長！”程家壁不管不顧地沖到校長面前，“我想請求校長可以把莫教官換回來，這，這是我們班……所有同學的意願！”

危急關頭，她只能随口瞎掰一個理由。

“嗯？”莫海辰很意外地看着她，旋即放下還冒着熱氣的茶杯，站起身，直接把程家壁拽出校長辦公室。

校長在裏頭不明所以地自言自語：“本來就沒打算要把他換掉啊……”

程家壁被莫海辰拖拽了一段路，程家壁很艱難地才掙開他。莫海辰看了看她，臉色有一絲的不自然：“放心，我還是你們一年級三班的教官。”

“真的？”程家壁喜出望外地問，這回輪到莫海辰覺得奇怪，“你為什麽要替我求情？”

“我并沒有替你求情！”程家壁義正言辭地說，“我只是相信事實，我們班沒有人在軍訓過程中暈倒，但有人為了投訴教官，惡意誇張事實。”

莫海辰不再說話，他原本以為，程家壁一定是他們班上第一個支持替換教官這件事的。也許，她還是不怎麽待見他，但她是一個有原則也有主見的人，看得明白所有的是非對錯，所以第一個跑出來替他說話。

莫海辰摸摸自己的嘴角，他沒想到，竟然還有學生會替他這個冷面神求情。

“行了，趕緊回去訓練吧，我只是有點不舒服，就喊別的教官幫我帶一下你們。”莫海辰慢條斯理地說。

程家壁一聽，眼睛都亮了。

“明天，繼續魔鬼訓練！”

莫海辰第二天如常回到一年級三班的方隊裏，何舒文不滿地大叫道：“莫教官怎麽還沒被換

掉？！”

程家壁看了一下她，不禁笑了一下。她又看向莫海辰，他的鼻子還沒完全恢複過來，有點紅腫，發號施令的時候也少了幾分威嚴。她想想，既然自己也不小心打傷過他，就不要再介懷那次罰跑事件。

接下來的幾天很平常，迷彩服們從開始不能适應高強度的軍訓，過了幾天後也都慢慢跟着适應，申請休息的人沒最開始那麽多，認真堅持下來的同學也很多，但莫海辰那一班的訓練依然很變态。

例如，別的班級站軍姿只要二十分鐘，他們班要四十分鐘；

例如，一個踏正步的分解動作右腿要在半空中停頓，別的班只要十分鐘，他們班要三十分鐘；

又例如，莫海辰喜歡留堂，他喜歡跑步，他以前自己訓練的時候做得最好就是跑步，于是帶着他們班的迷彩服一圈接一圈地跑，中午跟傍晚都可以跑十圈八圈的。

而最開始對莫海辰聲讨最多的何舒文，也漸漸不再抱怨什麽，跟着大家乖乖訓練，也沒有申請請假。

這樣高強度的訓練下，他們班每一天的評分成績也是所有大一新生中最好的。有一天夜晚，高照遠跟幾個教官過來莫海辰的班，說他們班是整個年級裏最辛苦最累的，于是決定請他們班所有同學去吃宵夜。

莫海辰挑了挑眉，高照遠事先可沒有跟他打過招呼。

他正要發作，高照遠眉開眼笑地跟他說，“我這是在幫你！”

莫海辰不知道他在胡說什麽。

半小時以後，莫海辰帶的那一班同學都自由集中到大食堂去，他跟另外說要請客的教官慢慢散着步走過去，他剛一只腳踏入食堂，高照遠立刻把他拉到靠近門口的那一桌去。

“同學們，我跟你們的莫教官坐這一桌！”

莫海辰擡起眼，一眼就瞧見坐在那裏的程家壁。她夜晚都習慣不把頭發紮起來，清清爽爽，露出一抹雪白的頸子。莫海辰被高照遠強塞到這一桌最後一個空的位子上，在程家壁的左邊再左邊。

坐在程家壁左邊的那個同學，後來都沒怎麽吃。莫海辰的低氣壓太強勁，饒是有活寶高照遠在，也挽救不了什麽。

倒是其他同學都很熱情地跟高照遠聊天，把緊繃着一張臉的莫海辰完全當空氣那樣忽略。

莫海辰只要了一碗腸粉，整個過程他都黑着臉吃着，他心裏面暗暗地說，高照遠，回寝室以後看我不把你給打殘了！

程家壁同寝室的米笑同學是高照遠的忠實粉絲，程家壁這幾晚在寝室都聽她不停地提起高照遠，為了跟高照遠坐一桌，她還特意跟別的同學換到這一桌來吃，就是要方便跟高照遠說話。一開始參加讨論的同學很多，漸漸的只剩下米笑跟高照遠在說話了。

米笑有點神經大條，她後知後覺發現一整桌的人都在看着或聽着自己跟高教官聊天，臉紅得厲害，她只能随便想點別的話題吸引大家，她看了看坐在她對面的程家壁，靈光一閃：“家壁，你男朋友是不是過幾天來我們學校看你？”#####祝閱讀愉快哦！

這個教官有點狠（7）

什麽？！

程家壁絕對沒想到米笑會把話題突然扯到自己身上，而且“男朋友”這三個字也太勁爆了，不僅他們這一桌，其他同班同學也都被吸引過來。他們這些同學也只是停留在知道對方名字的交情，有很多都還沒說上話的，但所有人都認得程家壁，知道她是軍訓開始不久就不小心把魔鬼教官莫海辰的鼻子打傷了的同學。

“米笑，你不要給我造謠。”程家壁最讨厭這種被人圍觀的感覺，像是動物園關着的動物一樣，雖然她也知道米笑在跟她開玩笑。“他只是我青梅竹馬的一個哥哥而已，不是什麽男朋友。”

女生寝室關燈以後通常都是卧談會，她們的話題不外乎就是你們誰誰誰談過幾段戀愛，男朋友是什麽樣的，現在感情狀況是異地還是同城，如果一旦聽到有人說她長這麽大都沒談過戀愛，那個人一定會被鄙視一下。

畢竟，這年頭沒早戀過的，真的是屈指可數了吧。

程家壁就是其中一個。

米笑她們聽說她從小到大都沒談過戀愛，都一臉的不敢置信，程家壁說過好幾遍她沒撒謊，米笑她們始終不信，沒辦法，她只好把青梅竹馬杜海給搬出來。

為了增加信任度，她還把自己跟杜海的合照也順便展示了一下。

“哎呀，這男生不錯，長得帥！”

“家壁，你眼光不錯啊，他是從小時候就長得這麽好看嗎？”

聽到寝室的姐妹都在誇杜海，程家壁早就心花怒放，但她表面上還是不動聲息地說，“不是啦，真的只是青梅竹馬。”

此刻，程家壁恨不得把頭埋在地底下，她的耳朵開始燒紅，明知道自己跟杜海的關系并不是米笑所說的那樣，但她聽到還是覺得開心。

米笑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自己成功轉移了，心裏偷偷松一口氣，氣氛莫名熱乎起來，有同學八卦地問對方長什麽樣，什麽時候會過來，有一些更是開玩笑地問到時候程家壁跟那個男朋友要住哪裏去。

程家壁有一種跳入黃河都水洗不清的感覺，她剛剛不是說了一句很重要的話嗎？怎麽沒有一個人聽到？

高照遠一聽，連忙把還在黑着臉吃東西的莫海辰拉出食堂。

“高照遠，你幹嘛？”莫海辰不知道這家夥又搗鼓着什麽東西，“聽到程家壁有男朋友了，你有什麽感覺嗎？”

“沒有。”莫海辰搖搖頭，準備回去食堂。高照遠卻擋住他的路，不給他走。“你……”高照遠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說，“先過去那邊的小樹林等我一下。”

“什麽？”

“你趕緊過去吧！我待會過去跟你會合！”高照遠使勁推他，“我先回食堂，你在小樹林等我一下。”

大食堂外面是N大有名的小樹林，之所以有名，是因為這個小樹林一到夜晚就特別昏暗，雖然每隔三米都會設置一盞路燈，但那昏暗的光線讓這些路燈形同虛設，程家壁剛來的時候聽學姐說過，以前有人無聊統計過，只要夜晚在這個小樹林裏走上十分鐘，大概可以撞見十二、十三對的小情侶。

他們都分布在不同的角落，利用特別昏暗的光線……把自己跟對象都隐藏得好好的。學姐還說，幸運的話還可以聽到一兩聲零碎的，呻吟。

莫海辰沒有來過這，更不知道高照遠莫名其妙叫他到這裏等他是做什麽，他閑閑地散着步，沒一會兒，身後傳來一串零碎的腳步聲。

他回頭，看到來人是程家壁。

她滿頭大汗的跑過來，“教，教官，你找我？”

什麽？莫海辰疑惑地看着她，他還沒問她怎麽會突然出現，她怎麽就說是他把她找來了？

“高教官說是您找我……”

莫海辰忽然明白，這個該死的高照遠！好好的正事不做，盡想些有的沒的，他待會回去寝室可是要好好收拾他一番了。

“所以……您叫我來要給我單獨布置任務的嗎？”小樹林燈光昏暗，程家壁的臉被照得一臉昏黃。她剛剛被高照遠叫住，聽到他說“莫教官叫你過去小樹林一趟，你趕緊過去吧！”的時候覺得很驚訝，傳聞小樹林是情侶約會聖地，冷面神莫名其妙把自己叫過去是要做什麽呢。

但既然是高照遠傳的話，她又不得不聽，也沒問什麽，立刻就跑過來了。

莫海辰心裏堵得慌，程家壁仰着頭一直看着他，把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我叫你出來……”見程家壁一直等着，莫海辰幾經艱難終于開了口。“叫你出來，是對你那一晚本來要打的拳感興趣。”

什麽？程家壁怔住。

“對，對！”莫海辰為自己想到這個理由感覺驕傲，“我想看你打完那一套拳，就在這裏打一遍吧，我喊開始，你就可以開始。”

程家壁想要給自己臉上加兩行特效的寬面條淚。

她夜宵沒吃多少，肚子還餓着呢，然後被莫名叫到這條基本都是情侶才來的小樹林，再然後！她程家壁還要在這裏表演打拳？

“教官，您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

“絕不是玩笑。”莫海辰正色道。

“那……打拳也行，可以換個地兒嗎？”她想，莫海辰就算看不見，也不會聽不見這裏各種各樣聲音吧！

“不用，我覺得這地兒，很好，”這條道本來就安靜，除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小聲音……所以莫海辰說話會顯得聲音特別宏厚，他見程家壁沒給反應，又補充一句，“你放心吧，這裏沒人看見。”

他以為程家壁的不服從命令，只是女孩子故作矜持的害羞。

“這是命令，程家壁！”#####

這個教官有點狠（8）

“到！”

程家壁幾乎每一天都會跟教官報到，有時一天會喊十幾遍，但只有這一次，她覺得她聲音巨大，貌似，把附近幾對應該還在纏綿中的小情侶給吓跑掉。

“霍！”

程家壁狠狠地揮出一拳。一對情侶默默地起身走掉。

“霍霍霍！”

程家壁矯健地踢了一下腿。樹影晃動，三對情侶見形勢不對連忙結伴一起離開。

莫海辰聚精會神地看着，他并沒有發覺，他身後那一片黑沉沉的草叢裏，陸陸續續走掉很多個黑影。程家壁一身的汗，每打出去一拳，心跳都要停頓一下，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十分不道德，但是她沒辦法不照做，因為，軍命難違！

終于，她快要打完這一套拳，最後一連串動作她想要一氣呵成做完。

結果……

天太黑，路燈太暗，她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準備頭朝地的往前倒去。

眼看着她一張小臉快要磕到黑漆漆的地面上，莫海辰一只大手伸了過來，狠狠地把她給拉回來。

這一拉，直接把程家壁拉到他自己的懷抱裏。

莫海辰依舊緊繃着一張俊臉。他們挨得很近，近得程家壁感覺莫教官的呼吸都打到自己的臉。她想禮貌地推開他，卻發現莫海辰始終巋然不動。

咚咚，咚咚，程家壁仿佛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可是第一次跟一個男人靠得這麽近。

“莫教官！”男女可是授受不親啊！程家壁氣運丹田大吼一聲。

“砰！”莫海辰适時放手，程家壁狼狽地摔到地上。莫海辰沒有要扶她起來的意思，他微微蹙眉看着坐在地上揉屁股的程家壁，有點兒，嫌棄。“還不快點起來？”程家壁忍着痛馬上爬起來。

莫海辰有一絲的尴尬，剛剛他似乎也聽見自己變得飛快的心跳聲。

程家壁還以為教官會對自己憐香惜玉，後來想想眼前人是莫教官，就不敢有此奢望……

“好了，今晚的任務到此結束，你可以回去寝室休息了。”

看完她打拳，莫海辰好像心情很不錯。

“謝謝教官！”終于解放，終于結束，好吧，飯堂也熄燈關門了……程家壁含淚轉身往寝室的方向跑，跑了幾步她回過頭去，發現莫海辰始終保持着立正的軍姿看着自己，她的心跳又莫名漏了一拍，總感覺莫教官跟平時不一樣了。

軍訓只剩下最後幾天。

軍訓一結束，剛好迎上中秋節跟國慶假，除了一部分同學會選擇回家，很多迷彩服都開始蠢蠢欲動商量着要去什麽地方玩兒，他們利用軍訓休息的時間熱火朝天地讨論，米笑從小賣部買了一瓶冰的脈動然後一路小跑到高照遠身邊，她腆着臉問他，中秋節打算去哪裏玩。

高照遠笑笑，接過她的愛心脈動，仰頭就喝了一半。“還沒想好，你呢？”

“我想出去旅行，教官你有沒有什麽好提議？”米笑花癡地看着他，聽到他反問自己，連忙出聲回應。

高照遠作為飛行官，總在天上飛，他以前喜歡旅行，一個人扛着個單反就四處跑，一從別人口中聽到“旅行”二字，他很振奮，可以滔滔不絕說上三天三夜。他給米笑羅列了很多地名，米笑似懂非懂地聽着，她其實是想約高照遠出去玩，但想想又太唐突，所以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才好。

“對了，你知不知道程家壁假期會去哪裏？”

米笑一聽，如雷轟頂。

高教官為什麽會問起程家壁的事？單相思的女孩都特別敏感，米笑遲疑了一下，心裏哀嚎道：莫不成高教官看上了程家壁？！

“她啊，”米笑一臉的沮喪，像快要哭出來，傷心欲絕地說，“本來家壁打算回家的，她來學校報道前爸爸出了一個小意外，所以軍訓第一天遲到了……但現在已經沒事了，然後她又一早跟別人約好去旅行的，好像是要跟她男朋友去內蒙玩。”九月下旬的季節去內蒙看草原正是最适合不過，兩個情投意合的人一起騎着一匹駿馬在廣闊的草原上奔馳，光想象一下就覺得足夠浪漫。

“內蒙啊，真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可以考慮去那裏玩幾天。”高照遠一聽，覺得程家壁還挺孝順的。他認真地想着這件事，沒說話，米笑則無比留心他的表情跟反應，看他這麽在意，想來對程家壁的喜歡已經到達一定程度。高照遠見米笑的表情有點怪，以為她是在疑惑怎麽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去內蒙。

他迅速補充一句，“人多熱鬧點。”他在心裏面跟自己說，還要把莫海辰叫上一起去！

高照遠是比較關心程家壁，他也說不出來為什麽，從第一眼看到程家壁的那個瞬間，他就覺得程家壁會跟他的好朋友莫海辰發生點什麽故事，而且他也聽說莫老爺子叫莫海辰從這一次帶的新生中選一個最适合他的媳婦兒，高照遠打從心裏認為，程家壁是不二人選！

另外一邊，莫海辰跟程家壁相繼打了一個噴嚏。

別人都在休息，程家壁很不幸地被莫教官留下來單獨“開小竈”。

按照以往慣例，每一年軍訓的最後一天都是方隊陣型比賽表演，每一個教官都會從自己班裏分別挑選一個男生跟一個女生帶着其他同學喊口令做動作，莫海辰一早就認定程家壁是女生的人選。

也沒特別的原因，莫海辰覺得會打拳的女生很難得，而已。

就是苦了程家壁，一個女生要把每一個口號跟命令喊得跟男生一樣響亮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還要當着整個年級還有各個領導跟校長的面前表演，她已經壓力大得好幾天睡不好覺。現在每一晚睡前她都會跟杜海打一個電話，因為他們前幾天敲定了中秋節跟國慶節那十來天的時間一起去內蒙玩，杜海自己也在軍訓，所以他特別能理解程家壁的苦。#####

這個教官有點狠（9）

杜海每一次在電話要結束前，都會用很溫柔的語氣跟她說，“再撐幾天軍訓就完了，然後我們就可以一起出發到內蒙。”

杜海的聲音帶有神奇的治愈功效，程家壁聽他這麽一說，覺得好像真的沒那麽辛苦了。

每次想到杜海，程家壁覺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這時，杜海突然打電話過來，程家壁把手機揣褲袋裏，震動的聲音很大，程家壁心虛地看着莫海辰。

“你帶手機下來軍訓？”莫海辰的眉峰高高地蹙起。

“我忘記了。”

“手機給我保管。”莫海辰直接把程家壁的手機拿到自己手上，低頭一看，來電顯示的名字寫着杜海，不用看也知道是男生。“再給我罰站一小時。”莫海辰面無表情地說。

因為手機被沒收，程家壁接下來的狀态都很不對，她擔心杜海是突然有什麽事找她，不然也不會白天打過來。因為她的狀态不對，莫海辰黑着一張臉，對她更嚴格，留堂的時間也更久。

“這個動作要是一直做不好，別想拿回手機！”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忽然覺得無比心煩氣躁，這一天是程家壁訓練最久的一天，她咬着牙一直忍耐着，但她還是覺得委屈，為什麽莫教官只對她一個人這樣嚴厲。

天空忽然下雨了。

其他教官都讓學生去躲雨，莫海辰依舊站在程家壁面前一動不動，他不動，她也就不敢動，充沛的雨水把她從頭澆到腳，莫海辰陪着她一起淋雨。

其他人都躲在屋檐下看着他倆淋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沒有人敢走過去，莫海辰的眼神寒冰一樣，看誰都一副別人欠了他幾百萬的樣子。

高照遠撐着傘小跑過去，心疼地看了一眼程家壁，轉臉對莫海辰說，“莫海辰，待會學生淋雨淋病了還怎麽帶隊？”

程家壁的臉已經慘白，嘴唇也慘白，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她咬着牙，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莫海辰覺得，這個女孩個性真強，他想，自己可能是有點兒過分了。

“今天到這裏結束。”

當天夜晚，程家壁開始發高燒，米笑跟何舒文扶着程家壁去醫院打針，她們一路上都在罵莫海辰變态，程家壁燒得迷迷糊糊的，身體一會兒冷一會兒燙，她只記得白天她狠狠地淋了一場雨，那種感覺真不好受，冰冷的雨點打在身上，她的視線也模糊了，看什麽都看不清。

但她還是看得清莫海辰的一雙眼，那麽磅礴的雨，他的眼睛像璀璨明星一樣亮堂堂，她淋雨，他也陪着，她咬牙忍耐着，他就直直地看着她。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自然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程家壁打了一支屁股針，然後開始挂點滴。莫海辰沒有把手機還給她，她問米笑借電話登微信，然後跟杜海開語音。

杜海白天找她是問她要身份證號一起買票，他們軍訓沒那麽嚴格，休息時間都可以玩手機。

杜海聽她說她發燒了在校醫室挂水中，杜海很緊張地問她要不要緊。

“為什麽會莫名其妙跑去淋雨？是軍訓的時候淋的雨嗎？”

程家壁不想多說，怕杜海會擔心自己，只含糊地點了一下頭。“我沒事，聽到你聲音就好許多了。”但說話還是有氣無力的樣子，她抱着米笑的電話跟杜海聊起來，并沒有瞧見校醫室

門口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

仿佛是感受到強大的低氣壓，程家壁回頭，赫然看到他，吓得連忙把手機放下，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莫海辰。

“莫教官，你是來把我的手機還給我的嗎？”

“嗯。”他沉默地把她的手機交還到她手上。

低氣壓繼續盤旋，程家壁沒有話要對莫海辰說，但莫海辰依舊筆直地站在那裏，似一面冷冰冰的牆。

莫海辰默默地走到她身側。

“看你還能跟小男朋友聊電話聊得這麽好，想必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吧。”忽然，莫海辰悠悠地開了口。

程家壁覺得自己是燒糊塗了，總感覺教官說的這句話帶着一溜兒的醋味。

莫海辰沉默地把程家壁的手機放到桌子上。

“明天早上六點，操場集合。”

平時是早上七點集合的，為了給程家壁“開小竈”，最近莫海辰都總讓她六點就起床去訓練。

程家壁張了張嘴，想求情。她的燒還沒退，第二天一定是起不來。

“教官，家壁又不是男孩子，你總這麽嚴格，她的身體會吃不消的。”有同學從外面進來，紛紛在莫海辰面前抱不平。程家壁感動地看着自己的同學，明明有很多人都不怎麽熟悉，卻一起跑過來幫她跟教官求情，程家壁抿着唇，靜靜地看着他們。莫海辰挑眉聽着，嘴角的弧線依舊冷冰冰的，忽然，他伸手，用手指指着還躺在那裏挂點滴的程家壁。

“她，程家壁，”莫海辰的聲音也還是冷冷的，“是我選出來的人，我說她能做好，她就能做好。”

這，大概是程家壁認識莫海辰這麽久來，聽到他對別人作出的最高評價。#####

這個教官有點狠（10）

軍訓終于來到最後一天。

程家壁這幾天經過莫海辰的地獄式訓練後，進步神速，但她心裏還是有點緊張，總怕自己會怯場。這一天她醒得特別早，天空很早就亮了，慢慢的就能看見一片湛藍，寝室的人也陸陸續續起來，她們都在歡呼，見鬼的軍訓終于要結束了。

起床後，程家壁推開窗戶，深呼吸一口氣，今天，大概也是最後一次見到那些教官了吧。

也應該是最後一次見到莫教官了。

最後一個早上。

等表演結束，中午所有新生一起跟教官們吃最後一頓飯，新生軍訓就正式結束。

高照遠總是最後一個醒來的，他睜開眼就看到莫海辰穿戴整齊地站在窗邊遠眺，手上還拿着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高照遠睜着惺忪的睡眼走到他背後，伸手戳他的後背，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