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 (13)

，畢竟，她見過莫老爺子幾次，每次都得不到家長的好臉色，怕這一次也一樣，還會破壞他倆好不容易有的好心情。

莫海辰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我大伯跟我爸不太一樣，上次你住過的酒店，就是他有份投資的。”程家壁靜靜聽着，“就是因為不一樣，所以大伯才會到呼市發展并且定居，我之所以經常來呼市，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我喜歡跟他聊天，與其說他是我的長輩，還不如說他像是我的朋友。”

“我想，他可能會喜歡你。”程家壁失笑，心裏泛起一陣忐忑，但因為莫海辰就在自己身邊，就變得無所畏懼。#####

我們要一直在一起（5）

兩人很快來到莫海辰大伯訂好的飯店。

程家壁剛剛還有點兒緊張的，可慢慢的，她的心情已經平複好了，臉色也很平靜，看不出來有一絲的緊張。

莫海辰走在前面。

過了一會，程家壁就聽到他很自如地跟大伯打了一聲招呼：“大伯。”

“來啦？”莫大伯很熱情地站起來，跟走在前面的莫海辰碰了碰肩膀，這是他倆每次見面打招呼的方式。程家壁害羞地站在後面，見到大伯，臉色潮紅地道了一句，“大伯，您好。”她認真地看了大伯一眼，大伯是光頭的，很瘦，眼睛射出一股銳利的精明的光，但他身上穿的衣服卻簡單樸素，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酒店的投資人。

大伯看到程家壁，眼睛忍不住亮了一下，然後貼着莫海辰的耳朵小聲說，“小子，眼光不錯，女朋友很漂亮啊。”

程家壁剛好聽見，臉色更紅潤了幾分，像熟透的蝦子。

莫海辰也有點不好意思，他長這麽大，第一次帶女朋友給大伯看，一下就得到大伯的肯定，自然像是被打了一劑強心針似的。

“來，快點坐，別光站着！”

大伯把他倆招呼着坐下，然後招手叫服務員上菜。大伯的目光一直在莫海辰跟程家壁之間來回穿梭，嘴角挂着欣慰的笑容，然後小聲問莫海辰，“你們倆在一起多久了？”

“幾個月了。”莫海辰禮貌答道。

“幾個月而已嗎？”大伯似乎不敢相信，“但你倆給我的感覺，像在一起很多年了！”大伯毫不誇張，他剛剛看見他倆站在一起，真的有這樣的感覺。“你爸很反對？”他又詢問了一聲。

提起這件事，莫海辰跟程家壁兩人的眼眸都默契地暗了一下。

莫海辰拘謹地點頭，“是的。”

“這有什麽啊？！”大伯開懷地笑着，笑聲爽朗，輕松化解程家壁第一次跟他見面的尴尬跟不安，“你們啊，還年輕，而現在年輕人的感情呢，又經不起很大的考驗，你爸這樣反對其實也是一件好事，正好可以考驗你們的感情，如果不夠堅定，那就只能分開咯，但如果兩個人都對彼此有信心，就算十個老爸站出來說反對，你們也不可能分得開。”

程家壁很意外地擡起頭看着大伯，難怪莫海辰這麽喜歡他，她聽完他剛剛說的話，也覺得很動容。

大伯的心态真年輕，跟莫老爺子完全不一樣的性格。

“程小姐，你認為呢？”大伯的目光對準程家壁，她連忙下意識地應了一句，“嗯，是的。”下一秒才反應過來，大伯什麽時候知道她姓程？她明明沒有跟他說過自己的名字。

莫海辰把手覆到程家壁的手上，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才回頭對大伯說，“雖然我跟小壁認識不長時間，跟她在一起的時間也不久，別人都覺得我們倆不适合，但很神奇的是，我們倆還是很喜歡彼此，我們都曾經想要放棄，可在別人的身上再也找不到這樣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所以，我們又好好的在一起了。”

“這就對了！”大伯激動地拍了一下桌子，“不用管別人怎麽說！自己既然喜歡，就好好在一起！不要分開，把那些不看好你們的人活活氣死好了！”

哈哈哈……程家壁捂着嘴笑了起來。莫海辰的搖搖頭，真的服了大伯，總能把這麽嚴肅的事情說得輕松簡單，但是，又很有道理。

跟大伯吃完飯後，兩個人一邊散步一邊走回去青旅，青旅的掌櫃剛好在組織大夥兒一起玩殺人游戲。掌櫃見他們一起回來，很熱情地問他倆要不要加入。程家壁喜歡玩這個游戲，但她又覺得莫海辰不會喜歡玩，所以想開口說不，然而，莫海辰咧開嘴笑了笑說，“好啊，我們加入。”

程家壁悄悄拉了拉他的手，用眼神詢問他“你确定？”

“嗯！”莫海辰鄭重地點點頭，“我不太會，但我猜應該不難學。”

就像是談戀愛，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會談戀愛，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也會發生各種事情各種意外，這也要慢慢去學習，一場水到渠成的戀愛都是用各種經驗堆砌而成的。但莫海辰覺得，他只需談這麽一場戀愛就足夠了。

在呼市市區待了兩天，莫海辰跟程家壁坐車去馬場。

程家壁興奮無比，她太想念Ten了，不知道現在它怎麽樣了，有沒有長胖，她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它。

他們是下午的時候才到達馬場，莫海辰事先就打過電話給老朋友，讓他開車出來接一下他們。過了一會兒，馬場的男主人來了，莫海辰跟程家壁沒發現他臉上的憔悴，很熱情地跟他打了一聲招呼，但男主人只是苦笑了一下，眼角眉梢有掩藏不住的落寞。

程家壁以為是Ten發生了什麽事，忙問男主人是怎麽了。

男主人顯然也意外，因為他低下頭看見莫海辰跟程家壁的手緊緊牽在一起。他明明記得之前見他們倆的時候，這兩人的關系不是這樣的啊。

莫海辰看出他的疑惑，率先開口說，“我跟小壁已經在一起了。”

“是嗎？真的恭喜你們啊！”男主人的語氣更低沉了幾分，随後聲音很輕地說，“可我跟她已經離婚了。”

什麽？！

莫海辰跟程家壁不可思議地對看了一下，又一起看向神情落寞的男主人。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他們默契一致地問。

“上一周。”

“先帶你們到馬場再說吧。”

一路上，三人都沒有說話，大家都覺得心情沉重。天氣明明那麽好，風和日麗，草原更是好看，但大家都沒有心思觀賞景色。

程家壁的心情尤其不好，她最開始遇到馬場這一對主人的時候，莫名就很喜歡他倆，也覺得他們的愛情故事浪漫凄美，兩人經歷過那麽多，兜兜轉轉終于能在一起，為什麽還是走不到最後呢，為什麽還是要分開呢？

她又忍不住看了看抿緊唇角的莫海辰，他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那他們倆的感情呢？會不會以後也像馬場主人他倆一樣……不行，他們現在還好着呢！幹嘛要想這些有的沒的！

他們終于到達馬場，程家壁終于見到心心念念的Ten，撒起腿就跑過去緊緊地抱着Ten，但

她一下子就感受到Ten也是一副滿腹心事的樣子，她踮起腳，貼着Ten的耳朵，小聲地問，“Ten，你是不是也覺得很難過？你的主人們已經分開了……”

Ten像是聽懂人話，目光哀傷地看着程家壁，低低地嘶吼了一聲。#####

我們要一直在一起（6）

程家壁傷感得說不出一句話，只能用擁抱來安慰它，也當是安慰自己。

莫海辰跟男主人站在一邊，風飒飒地吹過草地，放眼看去，草原就像是一片綠色的海洋在蕩漾一樣。莫海辰轉過臉問他，“因為什麽分開呢？”

“生活太瑣碎了，總是因為小事吵架。”男主人也遠眺這片蕩漾着的綠色海洋，語氣淡淡，“我們每一天都吵架，不止吵一次兩次，每次吵完和好了，還是覺得心很累。終于，我跟她都忍受不了這種生活，她也不要這個馬場了，抛下我一個人先走了。”

“不打算追回來麽？”莫海辰徒勞地問。

“沒有用了。”他又問，“你跟小壁呢？怎麽突然就在一起了？”

莫海辰一邊慢慢回憶一邊跟他簡單說了一下經過，忽然有點沉重地說，“現在是我爸強烈反對我跟她在一起，我已經跟他鬧翻了，他一定對我很失望。”

男主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能這麽勇敢地跟一個女孩在一起，已經很了不起了。小壁也是，為了可以跟你在一起，她也是很努力地跟上你的腳步，所以你絕對不能辜負她啊。”

莫海辰沒有說話。

風聲飒飒，程家壁還在跟Ten說着什麽悄悄話。莫海辰看着她纖細高挑的背影，眼裏盛着滿滿的愛慕。

男主人也發現了他的眼神，忽然羨慕起來，“有愛的人真好，看什麽都覺得很美好。”

“不過我還是給你們一個提醒，就算過了父母那一關，後面還有很多艱難的路要走，感情不是嘴上說着‘我愛你’就行，要用很多東西來維護，還要用很長的時間去證明……”

風又一陣吹來，把男主人的話狠狠地掩埋下去，兩個男人說的話也随着風吹遠了，只有風聲聽出他們的對話有多落寞。

但落寞，不等同于失望。莫海辰對他跟程家壁的感情，還是充滿信心。

第二天一早，莫海辰難得睡了一個懶覺，錯過了看日出的時間。

他昨晚睡之前跟程家壁說好了，說要一塊兒看日出，男主人心情這麽落寞，就不喊上他了，但是要帶着Ten一起去。

但莫海辰睡過頭了。

他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他拍了拍腦袋坐起來，然後穿好衣服走出蒙古包。放眼看去只有連綿不絕的大草原，仿佛整個天地都是這茫茫一片的翠綠，再也見不到其他東西。

程家壁沒在旁邊的蒙古包，不知道上哪裏去了。

莫海辰站了一會兒，忽然，視線盡頭出現一抹在不斷移動着的小黑點。他緊緊眯起眼睛，再過了一會兒，這一抹小黑點慢慢放大，莫海辰是看清楚了，原來是程家壁騎着Ten飛奔而來。

莫海辰很意外，程家壁已經那麽會騎馬了？

程家壁也看到莫海辰了，一邊駕着馬一邊沖他揮手，她此刻像是變成一個女俠，在綠色海洋中肆意地策馬奔騰，無憂無慮的，自由自在的。

莫海辰聽到心髒的位置跳的歡快，他很難形容這樣的感覺，心愛的人近在眼前，他仿佛已經看到他跟她的一生一世。

人的一生明明那麽短暫，能夠遇到彼此相愛的人真的很不容易，他又是何等的幸運啊，可以遇到程家壁！

程家壁帶着Ten在莫海辰面前停下。

“上馬吧！”她大聲的邀請他跟她一塊兒馳騁草原。莫海辰嘴唇一勾，故作緊張地問，“你的騎馬技術現在過關了嗎？”

“哼！你小瞧我是嗎？”程家壁“哼哼”了兩句，“我可是一早就爬起來的，想着要跟你一起看日出，但看你睡得那麽死，又不忍心叫醒你，于是拉着Ten漫步日出照耀下的草原……後來我看時間那麽多，也不想回去睡覺了，就讓Ten教我騎馬咯。”

“是Ten教你騎馬的？”莫海辰挑挑眉，問道。

“對啊，”程家壁的手輕輕撫着Ten的馬背，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樣看着它，看它的眼神帶着溫柔，“我覺得我跟它特別投緣，我現在爬上它的馬背也不覺得害怕了，反而感覺到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興奮的尖叫着。我就騎着Ten繞着這個草原跑，我也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了。”

“那你讓Ten休息一會兒吧。”莫海辰忍俊不禁。

“哦哦，對哦！”程家壁連忙翻身下馬，牽着Ten去吃它的午餐。

風又一陣吹來，把程家壁的長發吹得剌剌作響。他們兩人也簡單吃了一個飯，飯後，程家壁再次誠意拳拳地邀請莫海辰上馬。

莫海辰動作熟練地爬上馬背，一屁股坐到程家壁的身後。

程家壁忽然有點緊張，自己一個人騎馬，跟身後多帶了一個人還是不一樣的，更何況，身後的人是莫海辰，不是別人。

“駕！”程家壁夾緊馬肚子，揮了一下馬鞭，Ten一下子跑出去好遠。

莫海辰不予評價她的技術，只安心享受在馬背上看到的風景，茫茫的草原裏，只有他們兩人跟Ten，再也看不見別人，這種感覺，有點兒像江湖世界裏，兩個俠客帶着馬兒私奔到天涯，不問江湖世事，只一心過起這種隐居桃園的生活。

“小壁，”忽然，莫海辰的聲音從後面緩緩傳來。“嗯？”、“如果我爸堅持反對我們倆在

一起，等你畢業以後，我們倆一起去國外定居吧。”

程家壁的心狠狠緊了起來。

“你說認真的嗎？”

“是的，我想了一晚上。”

程家壁卻開心不起來，但嘴巴上還是先答應着，“好的。”

Ten仿佛能感覺到她的不愉快，明顯放慢速度，慢慢地跑着，跑着。

兩人都不再說話。

程家壁感覺這次來呼市，心裏的障礙真的清除了許多，曾經發生過的不愉快，她也真的慢慢釋懷掉。

她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莫海辰，“海辰，謝謝你。”

“不用謝。”莫海辰淡定回應她，他似乎知道她意有所指，舒出一口氣，“只要能讓你重新變得快樂的事情，我都樂意去做。”#####

我們要一直在一起（7）

從呼市回去N城以後，莫海辰馬不停蹄地參加機師長的考試。

他這次的考試航線是飛德國慕尼黑，這一去又是一周的時間，程家壁在心裏面對他很有信心，知道他為這次考試準備了很長一段時間，有備而來，一定可以順利過關的。

程家壁照舊上課，下課，去圖書館看書，生活始終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可誰也沒有想過，程家壁剛從圖書館走出來的時候，看到莫老爺子挺着背站在門口等她。

程家壁的心咯噔亂跳了一下。

她揉了揉眼，确定自己并沒有認錯人。莫老爺子的氣場太強大，比莫海辰還要冰冷許多。圖書館門口來來往往那麽多學生，都在好奇地扭過頭去看莫老爺子，只瞧一眼，就被他的氣場吓得加快腳步跑了。

程家壁知道他是來找自己的，但這麽大張旗鼓的，還是讓她覺得接受不了。

“程小姐。”

莫老爺子緩緩開口叫了她一聲，見到他，程家壁的心已經莫名一沉，小聲地嘀咕一聲，“他幹嘛會來找我……”

“我是特意過來找你的。”

“莫老先生，您好。”程家壁抱着書本，畢恭畢敬地跟他點頭致意。

“我們找一個地方，說話吧。”

莫老爺子讓司機開車，他跟程家壁坐在後座，兩人都沉默着，程家壁更加緊張，她想，莫老爺子特意趁莫海辰不在N城的時候找到自己，想必別有用意，她的雙手不自在地絞在一起，一張臉很輕易地覆出一層薄汗。見她如此緊張，莫老爺子叫司機把空調溫度再調低一些。

“是的，老爺。”

程家壁微微別過眼，很小聲地道：“謝謝莫老先生。”

車子繼續一路飛馳，公路兩旁的巨大綠樹不停的後退着，不一會兒，車子停下，莫老爺子先緩緩下車，程家壁也連忙下車，跟着他小心翼翼地走入茶館。

茶館氣氛安靜優雅，也沒多少客人，正是适合說話的好地方。

程家壁慢慢坐下來，莫老爺子已經先把餐單禮貌推到她面前，“程小姐，你先點。”

程家壁把餐單看個仔細，她不太懂茶文化，餐單上也有別的甜點，但她完全沒有心思吃甜點。看了一會兒，就只要了一壺烏龍茶，又重新把餐單推回給莫老爺子。

莫老爺子叫來服務生，簡單點了茶以後，才終于拿正眼看向坐在對面的程家壁。

“你知道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嗎？”

程家壁點點頭，又很快的搖頭。

“你把你心裏的想法說出來，我想聽。”莫老爺子的語氣帶着不容抗拒的味道，程家壁抿了抿唇，在一個威嚴的長輩面前，她任何小動作都被瞧得一清二楚，任何小情緒，自然也逃不過對方的眼睛。

“您特意來學校找我，是想讓我自動放棄莫海辰吧？”

莫老爺子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這時服務生把兩人點的茶水端上來，莫老爺子優雅閑适地啜了一口茶，茶香飄飄，白色的煙霧在他身上缭繞着，讓他看上去特別神秘。

“那你跟我說說看，你覺得你跟海辰在一起，有沒有想過，你們以後會面對什麽樣的困難。”

“我覺得，最大的問題就是我跟他的身份吧。‘門當戶對’這四個字，我是會寫的，也很明白這個成語的意思。”

“自由戀愛，我并不是想反對，可是你們結婚以後呢，海辰是一個很出色的孩子，他接觸的社會本來就跟你現在接觸的社會不一樣，他還要出席各種各樣的場合跟活動，到時攜伴出席，那你能應對那種場合嗎？”

程家壁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但莫老爺子這麽直白地問出來，還是讓她的心莫名提了一下。

氣氛變得異常凝重，程家壁一直緊緊地握着溫熱的茶杯，青色的煙霧在她眼前化開，看什麽都帶着一層蒙蒙白汽。

“對我而言，莫海辰只是莫海辰而已，他就算只是一個跟我年紀差不多大的男同學，我要是喜歡他，也一樣覺得沒有任何的問題。當然，他确實很優秀，在自己的專業方面也很出色，我覺得我能跟他在一起，是我的榮幸。”

莫老爺子很意外地看着她，他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回答他。

“當然，我既然決定跟他在一起，也有想過很多方面的問題。我已經不是一個小女孩，我也是考慮過很多方面的問題才決定要跟他一直在一起的。也許您一早就查過我，查過我的家人，知道我家裏是怎麽一個情況，我是我爸爸一手拉扯大的，我家裏本來還有媽媽跟哥哥，可是他們都相繼去世了。我的爸爸很辛苦養大我，還供我到飛行學院讀書，很了不起。他之前腦子裏長了一顆腫瘤，昏迷了一段時間，幸好後來他的手術成功了……”說着說着，程家壁忍不住一陣哽咽，但很快又故作鎮定，拿起手邊的茶杯，喝了兩口，又繼續說，“但我從來沒有責怪過命運，我爸爸也一樣，我們都是心态特別積極光明的人，我的想法也是很簡單的，将來畢業後會好好工作報答爸爸的養育之恩，我希望以後他可以坐上我開的飛機，到處旅游，把這些年因為工作而看不到的風景，統統補回來。”

“還有，莫老先生您剛剛提到，我跟海辰身份不般配的問題。我雖然只是一個平明百姓，但我可以認真去學習怎麽跟不同社會層面的人相處跟對話，我覺得只要我有心要學，沒有什麽困難是過不去的。”

莫老爺子沒有說話，他也拿起手邊的茶杯慢條斯理地喝着，但有在認真聽着她的話。

程家壁忍不住舒了一口氣，她其實一開始還很擔心來着，擔心她跟莫老爺子會因為自己跟莫海辰的戀情吵起來，但現在看來，莫老爺子的性子也是極沉穩的，不會輕易發火，他之前那麽激動，恐怕是因為對莫海辰的做法很不認同罷了。

也許，跟他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一下，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還有一件事，恕我冒昧地說一句……其實海辰真的很愛您的。”程家壁總感覺這次機會難得，如果不抓緊這次機會在莫老爺子面前說點莫海辰的好話，她一定會覺得自己沒有盡到女朋友的責任。“他很愛您，他從小到大都聽您的話，但是他就是受您的影響，變得沒有辦法好好跟別人相處，他還對自己過分的嚴格，這根本不是什麽好的事情。”#####

我們要一直在一起（8）

“你覺得，這些話從你嘴巴裏說出來，适合嗎？”莫老爺子沉吟地道了一聲。

“不适合，但我還是要說。”

他很意外她有這樣的膽量，凝神思考了好一會兒。

“莫老先生，您還有什麽要問的嗎？”把自己心中所想全傾訴出來後，程家壁感覺心裏踏實多了。

莫老爺子放下茶杯，微微張嘴，想說什麽，突然，他的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嘴角抽搐，臉上的表情也是極痛苦的樣子……

“莫老先生，您怎麽了？！”

程家壁吓了一跳，立刻從自己座位上跳起來，跑到莫老爺子身邊照看他。莫老爺子痛苦得說不出一個字來，程家壁慌了幾秒，然後叫服務生過來，幫她一塊把莫老先生扶起來，她直接拿出手機撥打急救車的電話。

這個時候，她多希望莫海辰也在這裏，她不清楚莫老爺子有什麽病史，但當下之急，是立刻把他送去醫院。

“莫老先生，您別怕，我現在馬上叫車送您去醫院！”

莫老爺子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凝神看了看她，才把重重的眼皮合上。

莫海辰在飛機降落前十分鐘，心頭突然湧上一陣很不好的感覺。

他沒有緣由地感覺到心悸，額頭很快滲出一片薄汗。

老談見狀，用輕松的口吻跟他說，“考試快結束了，你這次表現特別優秀。”

“謝謝師傅。”他禮貌答謝師傅對自己的稱贊，眉頭還是緊鎖不松，“我不是擔心這個事情，就是突然感覺很不好，也許是別的什麽事吧……”

“但願是你想多了。”開飛機的人，最避諱在天空上說感覺這樣的事情，開飛機不能憑感覺，只講技術。但老談太清楚莫海辰的為人，知道他心裏藏着別的事情，不然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這次莫海辰的考試，一切都順利，不論是去慕尼黑還是從慕尼黑回來，兩趟航班的天氣都特別好，視野清晰，飛機上也沒有出現那種鬧情緒的乘客。

飛機終于成功降落在N城的機場。

飛機短暫滑行了一段距離後，緩緩停下來。機組人員把所有乘客送走以後，也相機離開機艙，莫海辰等師傅下了飛機以後，才終于收拾好一切起身離開飛機艙。

他長舒一口氣，這次考試成功過關，他第一個要通知的人就是程家壁。

他連忙打開手機，想給程家壁打電話過去。

然而，他的電話才剛開機，程家壁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他以為是程家壁跟自己心有靈犀。

“小壁，我跟你說……”

“海辰，你現在在哪裏？”程家壁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莫海辰不知道她之前已經打了幾百個電話過來。“你趕緊來市人民醫院，你爸爸進醫院了……”

原來，剛剛的那一陣心悸是真的，爸爸出事了？莫海辰飛快地挂斷電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市區，趕去市人民醫院。

這一路上，他感覺神智都開始模糊了起來，整個大腦都亂糟糟的，腦海裏飛快地略過小時候關于自己，關于爸爸的一些記憶片段。

他從記事時起，就感覺自己的爸爸跟別人的爸爸不一樣，莫老爺子偶爾會帶他去公園散步，但從來不會像別的爸爸那樣抱他親他，莫海辰從很小的時候還知道，他的媽媽在生他的時候難産而亡，所以他沒有媽媽，而爸爸是一個極其嚴肅甚至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的中年男子。

但爸爸好像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家裏總不時出現各種帶着禮物前來閑坐的人，說是閑坐，但似乎都在攀什麽交情，那時候莫海辰太小了，完全不記得這些大人說過什麽話。他只隐約記得，爸爸每次會客都會用最好的茶水招待，茶水的青煙缭繞慢慢躍起，把爸爸的臉輕易擋住，莫海辰始終看不清他跟客人聊天時候的模樣。

他還想起，爸爸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對他進行一系列的軍事訓練，他年紀小小的，就站在大太陽底下幾個小時，他一個人默默地站軍姿，沒有同齡人願意跟他玩，他也不懂得同齡人的世界是怎麽樣的，十歲的時候，應該是怎麽樣過的呢，跟什麽樣的人一塊兒玩，看什麽動畫片，聊什麽樣的話題……他幾乎不清楚，爸爸也從來沒有教過他。

可每次最開心的，是他站上幾個小時以後，爸爸繃着一張臉慢慢走到他身邊，贊許地說了一句，“你做得不錯。”

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贊賞，可對那時候的莫海辰來說，已經是最大的鼓勵跟贊賞。他可以不要玩具，不要跟同齡人一起玩，只是想要跟爸爸多待一會兒，想得到爸爸的一句贊賞，還想要看到爸爸嘴角的笑容……

可是，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看到他的笑容？他長到這麽大了，也始終沒有見過爸爸的笑容，他知道的，爸爸對他要求十分嚴格，想要把他培養成跟他一樣出色……或者是比他還要出色的人，他對他下的命令，要求他做的任何事情，出發點都是為了他好。他是一個軍人，自然有他做人做事的法則，他也一直堅信着，他做的任何一切，都是對的。

別人毋庸質疑他的做法。

思緒亂飛，莫海辰在狹窄的車廂裏哭紅了眼睛，他從未試過這樣難受，他知道人的生命是有限的，這次不顧爸爸的反對，堅決要跟程家壁在一起，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做出對抗爸爸的事，他也相信，這是唯一一次，他以後不會再這樣做了。

眼淚繼續盡情地滑過臉頰，止也止不住。

出租車終于把莫海辰送到市人民醫院的門口。

仿佛穿過一個時光隧道，把他從現實載到過去，又從過去跳脫回到現實中。

一切都沒有變化，可他終究知道，自己有可能失去的是什麽東西。

他不敢再想，怕這個可能會成真……

莫海辰飛快地打開門，走得太急，幾乎從車上摔下來，然後不管不顧地跑進醫院。程家壁站在那等了他好一會，看見他，連忙跳着腳跟他揮手。

莫海辰幾乎看不見她。

“海辰，這邊，我帶你過去！”

程家壁是第一次看到莫海辰這麽驚慌失措的模樣，她心疼地想，他從前到底把自己的情緒藏到哪裏去了呢，他變成了他爸爸想要他成為的那種人，可是他真實的自己呢，又被他逼到哪裏去了呢？

程家壁緊緊地牽着他的手，試圖給他一些力量，莫海辰已經亂得分不清東西南北，眼睛被洶湧的淚水糊住，看什麽都是水蒙蒙一片。

他像個機器人一樣跟在程家壁的身後，跟着她往前奔跑。慢慢的，他終于找回自己的理智，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準備面對的事情又是什麽。

他看着一腔孤勇地帶着他往前奔跑的程家壁，看着她的馬尾一甩一甩的，看着她緊緊地牽着自己的手……他忽然發現，在這麽一個危急困難的時刻，有她陪在自己身邊是多麽幸運跟幸福的一件事。#####

我們要一直在一起（9）

他也沒有心思去想一個問題：爸爸突然心髒絞痛被送進醫院，程家壁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

他也不可能想到，其實他倆剛剛就在一塊喝茶、談話。

終于到病房門口，莫海辰卻步了，他感覺雙腿忽然有千斤重，擡不起來，也邁不出步。他緊張地舔了舔幹涸蒼白的嘴唇，喉頭上下滾動了一圈。程家壁知道他在害怕什麽，當初程爸生病的時候，她也有過這樣的體驗。她輕輕碰了碰他冒着冷汗的手，很輕聲地對着他的耳邊說，“進去吧，醫生說搶救及時，沒什麽大礙。”

聽到她的話，莫海辰如夢初醒一般，愣愣地看着她。

“剛剛，我跟莫老先生在一塊，他突然心髒病發，我立刻把他送來醫院。”

莫海辰還是愣愣的，似乎沒有聽明白她的話，但又似乎自己想明白了，很緩慢地點了點頭，然後推開病房的門。

程家壁沒有跟着進去，只是乖乖地在門口等着。

莫海辰把門輕輕帶上，他看到莫老爺子躺在病床上，他的眼睛微微睜着，身上插滿各種管子，他已經不再年輕，鬓角也已花白一片，又因為這次心髒病發，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歲的模樣。

病房裏靜悄悄的，能聽見莫海辰的腳步聲，還有心電監護儀一下一下跳動着的聲音。

莫海辰的情緒開始波動起伏，他總認為爸爸不會老的，爸爸是超人，可他的爸爸也跟普通人一樣，會老會生病啊。

莫海辰終于坐到床畔，用力抓着爸爸的手。這一刻他愁緒萬千，有一種深深的失落感。他的手也很涼。這時，莫老爺子似乎知道是誰來了，很努力地睜開眼，他看到莫海辰的眼睛紅紅的，像一只悲傷的小兔子。

“你，怎麽來了？”莫海辰聽到爸爸開口說話，連忙又往前靠近一點，“爸！”

莫老爺子的眼皮聳拉着，依然故作堅強地搖頭，沉聲道，“我沒事。”

莫海辰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是嗚嗚地哭着。

莫老爺子還是在搖頭，一雙蒼老的眼緊緊盯着他，似乎在責備他：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麽呢，趕緊擦幹眼淚。

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