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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若栩聞言手中動作一頓, 心中已有了猜測,她與陸垣蟄對視着,一字一句小聲地道:“可是……将軍?”
此地人多耳雜, 為了避免隔牆有耳, 顏若栩特意匿去了姓氏。
陸垣蟄鄭重的點頭, 似乎想起了什麽, 接着道:“将軍想請公主幫忙,讓他能見家人一面。”
自蕭敘傳回那封密信後, 馮将軍一家已經被乾景帝派人暗中監視着,一舉一動都會被傳到父皇的耳朵裏。
到那日朱邪拓将事情抖落出來,父皇才将早就拟好的聖旨公之于衆。
馮守易變節,論罪當誅九族,憐其子年幼, 家人只貶為庶人,仍舊居住在舊宅之中。
只是馮将軍的夫人剛烈, 一直堅信自己的夫婿不會叛國,她受不了周圍的閑言碎語,已準備舉家搬離京城。
明明是一腔忠心,卻被潑了滿身髒水。
想到此處, 顏若栩格外用了的點點頭:“可以, 我定盡力去辦。”
為了不被人察覺,陸垣蟄早在入城之前便尋到了一處僻靜的小宅院,那裏從前是間鄉野私塾,裏面的生活設施一應俱全, 背面靠山, 是個絕佳的秘密去處。
只不過離京城有些遠,還有段山路, 需坐半日的馬車才能到。
歸京時陸垣蟄親自将人送到了院子中,而後才安心的入城。
看着天色尚早,顏若栩站起來道:“我想去見見他,幼時我還喚他一聲叔叔呢。”
她還記得小時候馮将軍時常入宮面聖,父皇同他不僅談論國家大事,也會一同飲酒下棋,如同好友一般。
現在想起來,怎麽不令人唏噓。
二人又說了些話,交換了各自的消息,說到蘇全安被派去盛州查案的事情,陸垣蟄輕微的蹙眉,他思索了一番道:“這位蘇大人我曾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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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若栩擡眸望過去,手在披風中收了收,略帶好奇的道:“哦,蘇大人這樣有名氣?”
陸垣蟄笑了一聲道:“往後你就知道了,這樁案子交給蘇大人去辦,太子殿下是下定決心要抓蕭氏的把柄了!”
在京城中蘇全安可能沒什麽名氣,可在地方官員的眼裏,他就是天上的煞星下凡間,走到哪裏黴運就跟到哪裏。
他從前在地方做督查使,每去一個地方都能挖出一堆貪官污吏,正是因為這樣才被提拔做了京官,入了大理寺。
正說着話,鄭昊滿頭是汗的跑進來,“公主,巷口太窄了,馬車駛不進來!”
“無妨。”顏若栩擺擺手,轉臉對陸垣蟄笑道:“陸公子,我們便步行一段吧。”
臨近入冬,轉眼就快至除夕,反正冬日裏事情少,有些人已經開始備入冬的吃食和用具。
街面上很喧嚣熱鬧,太陽照得大地暖烘烘的舒坦,離酒家不遠處的人家敞開院門,幾個老太太坐在門檻上話家常,嘴巴說得不歇,手裏頭納鞋底的動作也沒停。
顏若栩和陸垣蟄并排走在街道上,陽光下二人的影子一長一短,格外和諧的貼在身後。
不知道說道了什麽趣事,墜兒見他們對視一眼後笑的開懷,那陸家長公子還伸出手在虛空之中比劃,極為殷勤。
忽然一個提着小竹筐的孩童從後頭追上來,一把抱住了陸垣蟄的腰。
那孩子穿着身厚厚的棉袍子,臉上肉肉呼呼,兩團喜慶的紅暈挂在兩頰,眼睛黑晶晶的很可愛,仰頭對陸垣蟄道:“大哥哥,上回你要找的芝麻糖我這裏還有,你還要嗎?”
陸垣蟄擡起手低頭看清楚那孩子的臉,神情忽帶了幾分尬意,他摸摸孩子的腦袋,一邊使眼色一邊道:“下回,這次不要了。”
“大哥哥,你眼睛進沙子了嗎?”
小孩子心思純淨,顯然沒有陸公子那麽多花花腸子,格外直率地指着陸垣蟄說道。
還是墜兒最先反應過來,抿着嘴笑而不語,随便一把揪住什麽都沒察覺到,低頭往前疾行的鄭昊。
“怎麽了?墜兒姑娘。”
墜兒對鄭昊擠了擠眼睛,下巴往前方點了點,耿直的鄭侍衛這才看見前往不遠處,陸垣蟄與顏若栩已經停了下來。
那小孩長得招人喜歡,還懂事,知道自己做點小買賣養家,顏若栩心裏不免有些疼惜。
她蹲下來對着那孩子招手,邊為孩子扣上領口崩開的一粒布扣子,捂着孩子的一只小手搓了搓,柔聲問道:“姐姐要買糖,你和姐姐說說,哪種最好吃呀?”
那小孩眨巴着眼睛,只覺得眼前這個姐姐漂亮極了,好似從畫像上走下來的小仙女,身上還香噴噴的,一面靠在顏若栩的懷裏,手掀開了竹筐上蓋着的一塊布。
陸垣蟄雙手抱臂,好似看風景那般左瞄右看,心虛的不忍直視竹筐裏的東西。
顏若栩給了小孩一塊碎銀子,再次起身時手裏頭多了個紙包,和上回陸垣蟄拿來的如出一轍。
“那小兒說有人告訴他,糖要多加了芝麻和花生碎,滋味香甜些,陸公子嘗嘗?”
陸垣蟄側目看了湊到自己身前的紙包,低低地嗯一聲,拿了一粒芝麻糖球入口。
顏若栩哈出一口白氣,口中不語,已經知曉那日的糖塊是他特意買來的。他嘴上不愛說豪言壯語,也不曾誇誇其談,多數時候冷着張冰山臉,內中卻藏着那麽細膩的心思。
“多謝。”上車前顏若栩忽而低聲道。
陸垣蟄伸手為她掀着車簾,愣了愣神,半晌才低頭輕笑了笑,眼角處被笑意帶出幾條皺褶,恰好好處的暈染開一抹和煦的樣子,就像今天白燦燦的暖陽,分外暖心。
出了城門,往南行走幾裏有條岔路,兩旁雜木重生,顯然少有行人來往。
方才還漸漸升高的日頭,轉眼又變成了三歲小兒的臉,說沉就沉。
小路的右側有座不高的青山,半灰半綠的灌木在昏沉的日光下化作了烏青色,風急促起來,刀子一樣的落在身上。
青山腳下有間宅子,廚房裏飄散出一股中藥的味道,炊煙寥寥飄散在虛空中。
阿七捧着一碗藥候在房門口,縮着肩膀脖子抵禦着刺骨寒風,他騰出一只手敲了敲門:“老爺,開開門,奴才将藥熬好了。”
屋子裏沒有動靜,靜悄悄的。
阿七側耳聽了聽,預備擡手再補幾下,門內突然傳來砰砰砰的劇烈聲響。
“老爺?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阿七連忙放下手中的藥碗,扒着窗戶的縫隙往屋子裏面看,他去廚房端碗的時候門只是虛掩着,哪裏知道回來時馮将軍已經将門鎖上。
裏頭光線不好,阿七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不停地拍打着窗戶。
“嘩啦”一聲脆響,屋子裏又是一聲巨響,吓得阿七一個激靈。
“老爺!請将門打開!”
阿七急出了一身熱汗,這院子裏本來還有一個婆子和看院子的大漢,今日偏偏去城中采購了,周圍又沒有人煙,他該請誰來幫忙?
想到馮将軍這些天的狀态,阿七打了個顫。
他呸呸呸往掌心啐了幾口,活動活動了筋骨,預備踹門而入。
蓄了全力飛起一腳,啪嗒一聲,他自己倒是扭到了腳腕,“哎呦”地摔倒在地上。
馮将軍憤怒的喊聲從屋子裏傳來。
“誰敢攔我!起來!”
緊接着似乎是碎了個瓦罐子,破碎之聲接二連三。
陸垣蟄與顏若栩推開院門走入之時,阿七正踩着一只瘸腿,用肩膀奮力撞門,見得他們二人,真是見到了救兵。
“陸将軍!老爺他又犯病了!”
顏若栩一愣,身側之人先反應過來,箭步上前,擡腳對着木門猛踹幾腳。
門栓被震松,咿呀一聲促響,房門推開。
陸垣蟄攔在門前先看了房內的場景,随後帶着一臉凝重的回眸望過來。
“怎麽了?”
顏若栩說着步步走近,站到了他的身旁駐足,探頭往裏面看去。
首先觸目的是一地瓦礫瓷器的殘骸,光影晦暗,裏面有個人影的輪廓,緩緩地擡起頭來。
顏若栩又踏了幾步,将開了一小半的房門徹底推開,光一下子就灑進來,能看見空中漂浮着的細小塵埃。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模樣可怖之人。
顏若栩扭頭看了陸垣蟄一眼,在他的眼神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輕聲喚了句:“馮阿叔。”
屋子中央的人聞身看過來,或者說只是将臉擡起來罷了,他的雙目緊緊閉着,眉下的眼眶深深凹陷下去,只可見猙獰的兩個黑洞。
扭曲的褐紅色傷疤從脖子上探出頭來,一路蔓延到了臉頰上。
記憶中的馮将軍雖然年過四旬,卻永遠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容貌雖然稱不上十分的英俊,也端正威武。
顏若栩實在不敢相信,眼前那頭發花白,盲眼毀容的人就是那英名遠播的将軍。
許是聽見故人之音,馮将軍有所動容,激動的情緒漸漸平息。
阿七拾起了地上的藥碗,剛才還冒着熱氣的湯藥,此刻已經涼了個投透。
他拿起湯匙攪拌了幾下,見場面安定下來,一瘸一拐地回廚房去了。
“我的飯食呢?怎麽還不呈上來!要餓死我嗎!”
馮将軍在原地踱步幾下,忽而又怒氣沖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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