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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若栩震驚萬分, 不由得後退半步,她此刻的心情陸垣蟄感同身受。
在月城尋到馮将軍時,将軍的模樣比現在還要令人心酸。他渾身都是污泥, 全身上下都散發出惡臭, 眼睛的傷口還在發炎, 當線人領着陸垣蟄去相見時, 将軍正縮在院子的某個角落曬太陽。
寒風中,他穿得極為單薄, 衣服又髒又濕,竭力地捕捉着稀薄陽光中的熱量。
陸垣蟄與馮将軍從前并不相識,他只在百姓的口中聽說過将軍的威名,無論如何,他是大燕頂天立地的英雄, 不該如此。
“公主,随我往這邊來。”
進屋安撫好馮将軍的情緒後, 陸垣蟄領着顏若栩到了院子的後方。仰望着面前秀美的青山,陸垣蟄伸手揪了一截枯草叼在嘴裏,他慢慢地說道:“尋到馮将軍時,他非常抗拒人的接觸, 身上的傷口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 已經潰爛發炎了。”
蹙了蹙眉,陸垣蟄呸一聲吐出那截草根,聲音哽了哽才繼續說道:“花了很長的時間馮将軍才肯接納我,願意同我回來, 看病的大夫說, 将軍得了臆症,總是出現幻覺, 總以為有人要殺他……”
“醫治了這麽久的時間,将軍身上的傷好了許多,臆症發作的時間也少了。”
在顏若栩的記憶中,馮将軍的性子極為要強,他不依附與任何人,甚至帶着文人身上那種不染風塵的傲骨,或許正是如此,朝中夙敵頗多,這次事發,也無人站出來為其說話。
顏若栩輕輕嘆了一聲,又問了幾句馮将軍的傷情,道:“将軍可曾說過那夜邊城究竟發生了何事?蕭敘說馮将軍死在了白堰湖,可為何又在胡人的月城尋到了将軍?”
這一連串的疑問陸垣蟄也在心中想過多回,他側臉看着顏若栩,臉上浮現出幾絲苦笑,啞聲道:“我也曾對将軍問了同樣的問題。”
言罷,他搖了搖頭道:“将軍聽後便會癔症發作,胡亂的發脾氣。”
天色漸漸暗下,屋子裏點了燈。
阿七正在屋子中幫将軍喂飯,細碎的飯粒落了滿桌,好在阿七心細,一邊喂一邊收拾着殘狀。
顏若栩不忍心再細看,垂眸盯着地面,良久一聲哀嘆。
想也可知,馮将軍必定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否則一個常年縱橫疆場,有雄韬大略之人,又怎麽會情緒崩潰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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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匆匆行過城門,停在了太子府邸的偏門口。
渾身黑袍的男子輕輕下了車,伸出一只白得觸目的手,緩緩搭在來迎接太子近侍的胳膊上。
太子的書房中還亮着一盞孤燈,幽幽燭火只堪照亮一小方空間,太子在案前坐的端莊,神情靜默,似是等着什麽人。
“禀殿下,楓大人到了。”
聽得門外有人細聲禀報,太子神情驀然一喜,急忙起身出去相迎接。
待他親自将黑衣人迎入書房,屏退左右掩好了門,竟然俯下身一拜,恭恭敬敬地道:“楓大人肯出山相助,吾感激不盡,從今往後還仰仗楓大人出謀劃策了。”
面前的黑衣人不為所動,像是事不關己一般,沉默了片刻,許久才摘下鬥篷上連墜的黑帽,淡然道:“太子殿下客氣,此後我定當竭盡全力為太子謀劃,定江山,造盛世。”
這人的聲音極為缥缈空靈,一張秀美的面龐潔白如冠玉,柳葉細眉,竟然是年輕的公子,眼中蓄了幾絲淡淡的笑意,可渾身上下還是透着說不清楚的疏離。
這一夜太子書房中的燈盞一夜未熄。
太子妃蕭嘉柔近日不太舒坦,月份大起來,活動越發的不方便,白日裏飲食也沒有什麽胃口。
她的這一胎來之不易,背後飲了多少坐胎藥只有她自己清楚,其中的心酸誰也無法知曉。因為如此,即便胃口不好,她也是硬撐着吃下各種補品,即便吃了又吐,在她肚子裏一日日大起來的不僅是她的孩兒,更是大燕的皇子,蕭氏滿門的希望。
許嬷嬷是她從出生起就跟在身邊的老人,望着憔悴的太子妃心疼不已:“太子妃這幾日胃口不佳,人也不太舒坦,太子殿下也不曾來瞧一瞧。”
聞言蕭嘉柔握着粥碗的手緊了緊,扭頭向着空曠的門口望去,寥寥一片,太子的确很久沒有出現了。
“殿下事務繁忙,得閑了自會過來。”
說到最後幾字,蕭嘉柔的聲音已經輕不可聞,太子近日在忙着些什麽,她心裏十分清楚,那盛州一案現下似乎還平靜無波,只怕終将掀起巨浪,不然太子為何現在開始便開始疏遠她?是怕他為家族求情?
還是?蕭嘉柔心中一冷,他已經待她不若從前?
趕在入冬之前,乾景帝要在西郊獵場舉行野獵。自邊城危情解除,又靜養了這麽多日,他的病情已經大有好轉。
顏若栩坐在馬背上,握着缰繩慢行,她今日穿了身騎裝,還依照顏氏的舊俗将發式梳做男子的模樣,眉眼間帶了一股飒爽利落。
她記得清楚,上一世便是在這一場野獵中不慎崴了腳,遇見了那叫她堕入深淵的陸家嫡子陸垣韓。
那一日的天色也如今日一般,萬裏無雲,一片湛藍。
不過叫她憂心的還不是這一樁事情,陸垣韓她待會避開便罷了,父皇特意舉行這場野獵,還邀請了當日随陸垣蟄去邊疆的士兵們,父皇不僅僅是要論功行賞,怕是還要與陸如卿談及婚事。
想到此處顏若栩眉頭輕蹙,無意識的甩了一記鞭子,胯。下的馬兒應聲提速,勁風吹拂着她鬓邊的黑發。
陸垣蟄策馬追上來,還未開口說話。
馬背上的顏若栩側目望了他一眼,雙腿夾緊馬肚子,不曾說些什麽便疾馳遠去。
原地的陸垣蟄一頭霧水,疑惑地撓了撓頭,無奈地聳肩,今日從陸府出發時見街面上有賣兔子的小商販,許多孩童和夫人小姐争相購買,想來女子會喜歡那毛絨絨的小東西,他正想問顏若栩想不想要,待會可幫她獵幾只野生的,不料她跑的這般快,也不知是怎麽了。
君無戲言,當日在雨夜之中答應那唐突少年的時候,乾景帝是深思過的。
如今陸垣蟄完成任務全身而退,在皇帝眼中便越看越順眼,那些玉葉金柯的子弟他見過太多,個個自诩門風雅正,從名師手中調。教出來,可惜都透露出一股“年少老成”的庸碌氣。
火候不夠故作高深,在識人無數的皇帝眼中,只是跳梁小醜一般。
徐皇後如何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她順從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一次這般違逆過皇帝的意思。
“陸家的那位公子的确有些才幹,陛下今日準備賞賜些什麽呀?”
行往西郊獵場的禦辇之上,徐皇後輕聲問道。
車馬聲粼粼作響,緩緩行走在山野之間,滿山遍野秋草枯黃,乾景帝掀開錦繡流蘇簾的一角,看的滿心感慨,聽得徐皇後一言,沉聲道:“少年英豪,正是公主的良配。”
徐皇後扭頭與皇帝對視着,目光戚戚,眼眶中竟然蓄了盈盈一汪眼淚。
“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兒,怎麽做得女兒的夫婿,他何德何能可護若栩一世?”
乾景帝有些愕然,他知道皇後素有門閥之見,卻不知道她偏見如此之深重。
“一己之力解了大燕的危局,堪稱是個英雄,皇後未免太小瞧人了。”
話雖然說的不留情面,乾景帝還是柔和着聲音,他心意已決不可撼動,卻還是要哄着皇後情緒的,不料皇後一甩衣袖,側身背對着他,冷聲道:“無論如何,我必不會允若栩嫁給此人!”
西郊的皇家獵場內已經早有侍衛駐守,開始巡邏,護衛皇家安全,走入獵場之時,顏若栩的餘光中似乎瞄見了陸垣韓,他負責護衛獵場內的安全。
如今蕭徐二氏鬥得厲害,顏若栩知道,最後的結局不過兩敗俱傷,皇兄即位之後朝堂将會是陸氏的天下,陸氏滿門功高蓋主,皇兄既依賴又忌憚,而陸氏崛起的源頭,便是年後的洮陽之亂,陸如卿大敗胡人,名震四方。
上一世她執意嫁給陸垣韓便在無意之間加速了君臣失和的速度,這一世還要這般做嗎?
帶着滿腹心事,顏若栩憂心忡忡坐在獵場上乾景帝的身側。
依照軍例還有律法,乾景帝賞賜了此去邊城的士兵,接着野獵正式開始,許久不曾騎馬的乾景帝也上馬,有近身侍衛保護着,往西邊的樹林而去。
顏若栩失了興致,也為避開見陸垣韓,獨自坐在帳中深思,徐皇後忽而走進來。
她擺擺手叫身後的婢女娴芝退下,緩緩地走到了女兒身後,她疼惜的撫摸着女兒的烏發,母女二人許久沒有促膝長談,在帳中說起了知心話。
皇後的性子溫和似水,無論顏若栩幼時多麽頑皮,她也總是心細教導,從不發脾氣,她的這一雙兒女,一個身子弱,一個脾氣倔強,沒有一個叫她省心。
“若栩啊。”徐皇後将顏若栩摟在懷中,注視着女兒的眼睛,緩緩問道:“你同母後說一句實話,你與那陸家長子當真有情麽?”
顏若栩的心漏跳一拍,望着母親的眼神,手緩緩用力,握緊了掌心,那話猶猶豫豫堵在喉頭,半晌也說不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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