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顧芊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半點動靜也無。
沈大軍做賊似地縮回手,兩手握拳,才發覺滿手心都是汗液。
他盯着她沒說話,兩眼一潭死寂。
沈大軍最近一直很愛盯她,顧芊沒當回事。
她打開包,本來想掏出保溫杯喝水,沒想到發現了一塊不屬于她的物品。
掏出來一看,是一坨被油紙包着的東西,捏一捏,手感軟乎,隐約傳出的淡淡腥氣,幾乎是同一時間,她立馬反應過來油紙袋裏裝着的是什麽。
凜冽的光從眸中射出, 第一反應是看向沈大軍。
對視的一秒裏,他心虛地撇過臉。
顧芊掌心收緊,蹲下身視線與他齊平。
從她紅唇裏吐出的柔聲,像魔咒箍着他緊繃的大腦。
“沈師傅,你賊心不死啊?”
“不是的,我……”沈大軍慌亂擺手,姿态低到塵埃:“顧芊,你……你……給我個機會,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她掂量着手裏肉塊,冷笑道:“沈大軍,都到這份兒上了,你還抱有什麽幻想?”
“不是的,顧芊,我不是……”
顧芊正欲再說什麽,那邊嚴大福注意到了兩人:“你倆蹲地上嘀嘀咕咕幹啥呢,還不過來幹活兒!”
顧芊應了聲好,慢悠悠地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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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饒有興致打量起沈大軍慘白的臉,仿佛在欣賞獵物臨死前的恐懼。
“你說,這東西雖然是從我包裏掏出來,可我要是拿到大廚面前,他會信你的話,還是我的話?”
果然……
沈大軍驚慌失措地拉住她的衣角,小聲央求:“顧芊,我不是……你別……”
答案顯而易見,嚴大福是最了解沈大軍的人,這種小把戲,他以前可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在可不會了。
可他那時候大腦一片空白,只想着把東西處理了不能被發現,才會下意識塞進顧芊的包裏。
好吧,這确實沒法洗,因為他的第一反應确實是陷害栽贓給顧芊,可……
他也不知道怎麽就走到了如今這一步,他只是想要一個位置,只是想超過她,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一瞬間,沈大軍仿佛已經料到了接下來自己的處置,頹然地靠牆滑下。
“顧芊……我承認我輸了,一敗塗地。”
顧芊第一次見到眼神空洞的沈大軍,因為以前無論發生什麽,她總能見到他眸中的精光,那種想要打敗顧芊,想要戰勝她的躍躍欲試。
如今卻不複存在。
他萎靡地望着她,喉嚨突然湧起一股腥甜。
“我是卑鄙小人,我現在什麽也沒了……”
他阖上眼,絕望浮在臉龐,那是一種破罐子破摔了的釋然。
他雖然什麽也沒說,可顧芊莫名就是懂。
眸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她冷峭地笑了一下。
趁着那邊在忙活沒人注意到兩人,顧芊把油紙袋裏裝着的一大坨肉爽快地扔到角落。
啪叽一聲悶響,于嘈雜的環境融為一體。
如魔音灌耳,那麽清晰傳入他的耳腔。
“沈大軍,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
沈大軍還真猜錯了,顧芊不僅懶得對他打擊報複,甚至對他完全不感興趣。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話在顧芊這裏不存在。
她雖然順利上位,卻沿用嚴大福設立的規則制度,對沈大軍新出的一些規定,則全廢除。
尤其是那些龜毛的時間規定,和沒必要的衛生規定,統統見鬼去吧。
她更是以平等的身份與下屬們相處,大家在她面前毫無拘束,想說什麽,想做什麽,大大方方就是,對後廚這些小子們來說,還挺吃不擺架子的上司這一套。
顧芊上位後,待在廚房也沒之前沈大軍在位時的煎熬,幹活兒的勁頭也比前幾天足,整個人神清氣爽,恨不得立馬刨它兩大盤土豆絲!
以前擁護沈大軍的一批人也紛紛倒戈,都突然覺得顧芊好像更适合當廚師長。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人家至少心态穩,實力強悍,也不小心眼,關鍵是,不給你穿小鞋!
至于嘗菜……顧芊奉行的标準一直是每一盤菜都需要兩個以上的人品嘗,嘗過後才能給售賣給食客們。
而沈大軍的做法确實滑稽的惹人發笑,好像迫切的地想要在大家面前賣弄自己的手藝,證明自己廚藝很好,甚至嘗也不用嘗,直接出鍋就是,因為在他看來,自己做的菜就是完美的,是無可挑剔的。
所以說,做人不能太普信。
……
嚴大福的憂慮并不是空穴來風。
一個人負責整個文工團幾百號人的夥食确實忙不過來,顧芊的力氣不比男同志大,是以還是需要旁人的幫助,
炒完一部分菜後,她選了羅彬和陳向前當二廚,沈大軍的手藝自然不能埋沒。不過顧芊打算等嚴大福徹底退休後,再安排沈大軍當二廚掌勺,現在只需要他打雜足以,免得又生事端。
即使他做過對顧芊不利的事,但這年代,好廚師極度稀缺,顧芊覺得還是得大度些,這算是她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如果不把握,就別怪她不客氣。
羅彬和陳向前頭一回在後廚正式上手做菜,雖然最近得了顧芊的菜譜,可家裏食材總歸不比後廚多,練習的機會少,猝不及防拿了鍋鏟,倒是局促起來。
好在顧芊親自在一旁指導兩人,教着教着好像真就順手不少。
顧芊像無情的播報機器,哪個時間點該放什麽料,又該放多少料,一一告訴,最後做出來的味道,居然跟她的手藝沒多少區別!
可等自己按照她的步驟和方法重新做一遍,卻又不是那個味兒了。
奇了怪,莫非顧芊的口令有魔力?
想不通,但毫無疑問,顧芊的水準再一次在衆人心中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顧芊的回歸使得逐漸蕭條下來的食堂重新恢複昔日繁華。
望着從大門口排到窗口處的隊伍,職工們歡喜參半。
喜的是他們有又口服了!
憂的是這隊伍得拍到何年何月啊!
為此,顧芊發布了上任一來的第一條指令:增加一扇新窗口!
這個指令一發下來,立馬得到了無數職工們的歡呼。
約莫兩點鐘的時候,顧芊把計劃告訴了管理科科長,科長人好說話,當下派人跟她一塊兒到食堂,改造了一扇封閉窗口。
到了晚餐時間,冗長的隊伍總算得到緩解。
一時間,關于顧芊的好評,正源源不斷發送。
沒人不喜歡被人誇獎,顧芊當然不例外。
炒完菜後給蔣海朝送飯,送完飯回來路過食堂的時候,特意進大廳裏瞎晃了一圈。
嚴大福說等這周“實習期”一過,再對外公布她的身份。
是以這會兒大家還不知道顧芊就是他們口中的“神廚”。
晃悠一圈後,揣着滿滿一兜子彩虹屁出門,吸一口空氣中的新鮮空氣,真是神清氣爽啊!
……
聽說顧芊升職成了後廚的一把手,張麗華一拍大腿,激動地跑出門說要去買鞭炮。
顧芊和嫂子們哭笑不得地把人拉住,好說歹說才勸停她的大動作。
雖如此,還是架不住激動地分享喜悅,跑出門大聲吼,讓街坊鄰居都來看看,她張麗華的閨女!短短一年就當上了文工團後廚的一把手!
看看!都來看看啊!看看她家閨女多有出息啊!
顧芊捂臉逃遁,企圖不認識她那激動的老媽媽。
晚上好好地吃了頓豐盛的慶祝大餐,張麗華便迫不及待找老姐妹們唠嗑。
不到五分鐘,整個七裏巷的鄰居們都曉得顧家丫頭升職的事兒了!
一個小時後,吳家人也收到了消息,震驚之餘又不敢親自去問這事兒是真是假,遂拉着鄰居仔細打聽。
後來實在覺得不可思議,忙逮了自家兒子上老顧家查看情況。
吳紅磊飛毛腿一樣地跑過去,又飛跑着回來報信:“媽!媽!是真的!顧芊姐真的當上領導了!我偷聽到張嬸兒說明天要去百貨大樓買糖分給鄰居吃!”
“啥?真升啦!”手一抖,毛線團激動從王翠梅手中滾落在地。
眸光不可置信,她喃喃道:“完了……完了……”
早知顧家丫頭如此争氣,她說啥也要面子上跟他們維持住啊!
……
顧家最近兩天過得比過年還熱鬧,張麗華好久沒如此揚眉吐氣過,這兩天毛線也不織了,算盤也不撥了,一有空就逮着鄰居唠嗑,聽彩虹屁。
漸漸的,就連起先不那麽相信的,見張麗華這架勢,也不得不信。
消息傳播後的第一天,媒婆已經快把顧家大雜院的門檻踩斷了!
偏生鄰居們也跟着湊熱鬧,是以顧家大雜院兒裏人來人往就沒怎麽停過。
甚至到了晚上九點,居然還有人上門,問張麗華:“給你閨女介紹個條件特好的對象,要不”
張麗華勤撒網,廣撈魚,趕緊拿紙筆記錄對方的條件,連跟人見面的時間都約好了。
顧芊:“……”
好在顧芊這才剛上位,後廚事務繁忙,每天故意拖到□□點才回家,所以媒婆和相親對象每回來家裏都見不到她。
這天早上照常上班,張麗華老早就開始給她做思想工作。
“我打聽過了,人确實是在百貨大樓上班,聽說一個月五十塊錢!油水高,還能掙外快!多的時候七八十那都不是問題!哎喲,條件簡直太好了,聽媽的,下午甭管有天大的事兒,你得給我早點回來!”
顧芊哭笑不得,她還真沒想到,這七裏巷裏人才輩出啊,連百貨大樓的對象都有本事給她找,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他們神通廣大還是什麽。
“行,我知道了,我盡量早回啊。”應是這麽應了,回不回又是另一碼事。
……
正處于事業上升期的顧芊,當然沒空去見鄰居們介紹的那什麽百貨大樓工作的男同志。
這不,早上剛到文工團,就收到了來自蔣部長夫人生日會餐的邀約。
不是邀請她當客人,而是邀請她當掌勺大廚!
相當于外派,按照蔣部長那樣的級別,錢當然管夠!肥差,妥妥的肥差!
顧芊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惹來同事們好一頓羨慕。
別人不知道嚴大福還能不知道嗎,這外派啊,去一次最少能賺半個月工資,豐厚的油水也是讓他遲遲不願退休的原因。
會餐時間定在傍晚,但因為前來的客人很多,要求顧芊十點鐘上門。
蔣部長一家住在總後大院,這裏居住的都是領導幹部家庭,進出有關卡,有哨兵站崗,外人輕易不能随意出入。
顧芊按照蔣部長部下給的地址找了過來,離文工團不遠,走路二十分鐘就到了。
到了門口守衛員還得給蔣部長家裏打個電話,得到同意後,這才放人進去。
鑒于顧芊第一回 上門找不着路,蔣部長特意派了人出來接她。
顧芊就站在門口等,只是沒想到接他的人會是蔣海朝。
“喲,顧師傅。”男人開口就是一句不正經的打趣。
他今天褪去往日一身軍便裝,換上了休閑的白色短袖和黑色長褲,少了幾分肅立的威嚴,多了幾分少年感,卻還是耀眼地讓人着迷。
顧芊驚愕:“怎麽是你?”
“怎麽不能是我了?”男人手插口袋,熟悉的吊兒郎當樣。
也是,畢竟蔣海朝是蔣部長的兒子,派他出來接人并不意外。
只不過她還以為這男人出不了文工團呢。
跟哨兵打了個招呼,蔣海朝便轉身帶顧芊往家趕,顧芊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分明從二十一世紀而來,張望四周,卻覺得哪那都新奇。
進門後,入眼便是一顆高大的銀杉,隐約有百年老樹之感。
再往裏走,是一棟三層樓高的樓,門牌上寫着“大禮堂”,逢年過節裏面會有表演,專門供大院家屬觀賞的會堂廳。
途徑禮堂,有一片不小的籃球場,四個籃球架,不僅用來給男同志們打籃球,更是露天電影的好去處。
直到穿過籃球場,終于來到總後大院的家屬居民樓。
好家夥,顧芊東瞧西瞧,越瞧越覺得這哪是什麽大院兒啊,這簡直就是個“小社會”!
院兒裏不止有家屬樓,還有小賣部,食堂,糧油店,服務社,修自行車部,澡堂……配套設施也忒完善了點?
啧啧啧,饒是顧芊也不得不感嘆,人與人出身之間的差距,無論在哪個時代都堅固地存在。
“你們這兒怎麽什麽都有啊?”原諒顧芊土包子進城,沒出息地羨慕了。
這可比她那擁擠又吵鬧的大雜院好,隐隐約約甚至有種現代化小區的趕腳了。
蔣海朝從小在這裏長大,以前一直沒覺得有什麽新奇,可現在看着顧芊羨慕好奇的眼神,心裏油然而生一種得意。
嗤笑一聲:“這有什麽。”
顧芊望着他漆黑的後腦勺,搖搖頭:“果然公子哥是不會不懂平頭百姓的。”
一記瓜崩猝不及防往她腦門上招呼:“我說什麽了你就又開始喊我外號?”
顧芊一腳踹在他小腿肚,嗔怒地睨他:“我嘴滑,可你也不能打人啊。”
只聽過腳滑,倒是不知道嘴也能滑。
“很疼嗎?”蔣海朝眼神變了變,仔細聽,語氣中含着一縷讨好。
“疼倒是不疼……但你能別動手動腳了嗎?”顧芊噘嘴不耐煩的小模樣還挺可愛,兩只漂亮的杏眼氣鼓鼓地瞪圓。
“行。”蔣海朝好心情地應下,視線從她水意盈盈的眼睛往下看,下面是秀致挺立的俏鼻,再往下,一對粉潤的唇,嫩嘟嘟的,光澤誘人。
他忽然轉過頭,咳了聲,莫名其妙來一句:“你塗口紅了?”
顧芊擡頭,莫名其妙望着他,眉峰微蹙,碎光灑在眉目間,映襯地一雙眸子清若古泉。
她擰眉,擡手抹了把唇:“沒有啊。”
就來做個飯,塗什麽口紅?關鍵是她也沒口紅呀。
“哦。”蔣海朝唇角浮起一道若有似無的笑意,随後兩手重新放進褲兜,安靜了一會兒。
走到半道忽然想起一件事,顧芊問他:“最近吳紅星有動靜嗎?”
“沒。”蔣海朝搖搖頭,觑她一眼,笑道:“放心吧,我說了會給你把自行車拿回來,就一定不會出錯。”
說罷彎腰跟她說悄悄話:“我在他身邊不止安插了一個眼線。要是這樣都能被他逃掉,我賠你就是。”
顧芊佩服的賞了他一個贊:“行,有你這句話,我睡覺都更香了!”
他低低笑了聲,神情愉悅:“怎麽着,我都幫你這麽多忙,你就沒點表示?你能當上顧師傅,我也功不可沒吧?”
“你功不可沒?你出什麽功勞了”
蔣海朝睨她,語調變高:“嘿!要不是我去起哄,這事兒能鬧到領導那邊去嗎?你可不能用完我就丢啊!”
這語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顧芊是個風流無情嫖客呢!嫖完蔣海朝就跑。
噗嗤笑出聲:“行了,不會忘記你的恩情!”
蔣海朝在這件事裏雖然是攪混水的作用,但她知道,确實功不可沒。
“所以你打算如何報答恩人”
顧芊認真的想了會兒,才慢慢悠悠道:“嗯……等會兒我多做點你愛吃的菜吧。”
某男行走的動作微微一滞,唇角微不可察地翹起抹弧度,卻見他傲嬌地扭過頭。
“哼哼,我之前就告訴過你,就知道你會忘。不過沒關系,我這人向來大度,聽好了,我最後強調一遍,我愛吃紅燒肉、糖醋排骨、香煎鲈魚、回鍋肉、東坡肘子、牛腩煲……”
一口氣報了一大串肉名,都是常見的家常菜。
顧芊好笑,還以為他會怎麽刁難自己呢,沒想到就這。
“怎麽樣,會不?”
顧芊好笑地搖搖頭:“你也太小看我了,這些不僅會做,你沒吃過的我也會!”
“那你做點我沒吃過的。”
顧芊繼續搖頭:“不行,二選一,做人不能貪心。”
“我就貪心,我兩個都要。”他開始耍賴。
可顧芊不吃他這套啊,反而牛氣哄哄地說:“那你做夢去吧。”
這句話,要換了別人,早挨他一頓罵了,偏偏面前嚣張的人是她顧芊,蔣海朝再多的火氣,都蔫兒了。
慢悠悠地帶着她往家趕,唇角的弧度一直未曾下去過。
蔣家坐落在總後大院最東邊的位置,地理條件還不錯,陽光充足,側面還有一小塊花壇,裏頭沒什麽花,但有修剪平整的綠化樹。
家屬樓樓房一共三層,蔣家在二樓。
敲門聲響起,沒一會兒,門開了,來人是個氣質優雅,姿态大氣的中年婦女,瞧着四十多歲的樣子,服裝确是白色短袖小西裝配白色半身長裙,這樣的打扮簡直比許多年輕人都潮。
要知道,雖然現在雖是76年,可到底也還沒開放,服裝的限制使得大街小巷到處都是灰色和藏藍,文工團這樣的軍裝綠,已經算是頂級的潮流。
沒想到蔣家有個跨越時代潮流的婦女,顧芊心下猜了猜,不出意外可能是蔣海朝他媽?
顧芊沒猜錯,來人确實是蔣海朝他媽。
見到兒子和顧芊一塊兒回來,梁慧笑得滿臉慈祥,眼睛微微笑眯了起來,看起來格外好相與。
“你好。”顧芊笑着同她打招呼。
女人笑得和善,瞧着不僅好相與,還很客氣:“你就是顧同志吧?快請進。”
蔣家的地板鋪的是水磨石,灰色的斑點紋樣的水磨石,拖得十分幹淨,隐隐約約能看見反光的痕跡,打整地比瓷磚還精細。
蔣海朝大刺拉拉地走進來,見他沒換鞋,顧芊這才小心翼翼地跟了過去。
進屋前特意在地墊上蹭了蹭鞋底,免得把人家地踩髒。
蔣家的面積超過顧芊的想象,視線在屋內逡巡一圈,一眼就看見了四個房間,還不加餐廳和客廳。
好家夥,這起碼得一百五六十平米打底了吧?
不對,這年頭哪那麽容易有百來平方的套房,即使蔣勝軍是部長……顧芊又觀察了一圈,才發現從布局來看,蔣家好像是兩套房打通了合并起來的面積!
怪不得了,原來隔壁屋也是他們家!
在住房如此緊張的年代,這不就是妥妥的大戶人家嗎?
然而不止是寬敞的面積讓她驚訝,更驚訝的是,他家居然有電視機!
黑白的,小小的一臺,大腦袋上蒙了一層蕾絲的白色防塵罩,兩樣東西都十分複古,顧芊小時候好像隐約在爺奶家見過。
這下,顧芊望向蔣海朝的眼神都跟之前不同了。
知道他是公子哥,不知道他居然是公子哥中的公子哥!
這時候才十一點半,還早,顧客們都沒來,蔣家就愈發顯得空曠了。
人被帶到廚房,梁慧介紹道:“今天會餐一共有十五六位客人,時間的話你自己稍微看着點,客廳牆壁上有挂鐘,應該會看吧?”
顧芊往客廳裏眺望,一眼就瞧見了那只木質外框的挂鐘。
點點頭笑道:“會看的。”
梁慧含笑道:“怎麽好吃怎麽做,不用給我們省料。”
“好的,明白。”
梁慧滿意地沖她點頭,打量了一番,才又笑着說:“本來家裏有燒飯阿姨,碰巧生病了,只能讓我家老蔣把你給請過來。他說你在團裏負責整個食堂,所以我尋思你一個人負責咱十來個客人應該不成問題,就沒請其他人,能行嗎?”
只要時間管夠,她一個人就是三十個人的菜也能做。
遂笑着答:“行。”
“那就好。”
梁慧繼續一一給她介紹廚房裏的設施,介紹完畢,又好奇地打量她,笑道:“聽說你是顧治的妹妹?”
顧芊不知道話題怎麽轉得如此迅速,老實地點了點頭:“對。”
梁慧眼睛眯地更彎了:“兄妹倆長得還挺像,尤其是眼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原來她也認識自家大哥呀,這世界可真小。
顧芊對梁慧的親切感愈發強烈。
“上個月從桂郊洋房的會餐回來之後,我家老蔣就一直誇你手藝好,說你的菜很對他胃口,好幾次都是在食堂吃了晚飯才回家。”
顧芊誠惶誠恐,廚藝居然被蔣部長如此喜歡,這福氣……說實話,受寵若驚。
“過獎了,其實還好,沒那麽誇張。”在長輩面前,總歸謙虛為妙。
“對了,我家海朝也在文工團上班,應該嘗過你的手藝。”
還沒來得及問,斜靠在廚房門口聽兩人唠嗑的蔣海朝便迫不及待朗聲道:“嘗過,特好吃,媽你沒吃着真是可惜了。”
顧芊幹笑兩聲,望了眼好整以暇斜靠在廚房門板上的蔣海朝。
這厮不說話,抱着個手瞅着她笑,也不知道在笑個啥。
梁慧捂嘴笑了會兒:“你把我家老蔣和兒子的心都俘獲了,怪不得要把你請你,正好我還沒嘗過你的手藝,今天有口服了。”
梁慧招待小輩真有股如沐春風的感覺,她說話的時候喜歡看着你笑,顧芊的心态從一開始的緊張,逐漸找到了穿越前的氣勢。
昂首挺胸,笑容自信回道:“一定會讓您滿意。”
“行,我喜歡有自信的同志!”
顧芊始終保持得體的微笑,那邊蔣部長不知什麽時候從房間裏出來,見到她,打了個招呼。
“顧同志來了。”
顧芊忙有禮貌地彎了腰:“蔣部長。”
蔣部長點點頭又走了,梁慧唠完嗑也沒什麽要說的了,便轉身出了廚房,任由她自己發揮。
大家都走了,蔣海朝還沒走。
“請便吧,蔣幹事。”指了指客廳,示意他可以走人了。
蔣海朝垂眸看她,低低地笑了,喉間逸出的音色清潤中帶有一絲醇然,聽得人微醺。
“說了這麽多話,顧師傅,你口渴了沒?”
顧芊是走路過來的,天氣又熱,當然渴了。
只是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變這麽細節了。
也沒矯情,點點頭:“你們家哪有水,我去倒點喝。”
說罷就要出門,孰料被蔣海朝攔住:“欸,用不着你,我去,我幫你倒。”
話音剛落,人就跑沒了影。
額……這厮不會又在搞什麽陰謀吧,這麽獻殷勤?
沒過多久,蔣海朝端着水回來了。
一只印着紅色杜鵑花的玻璃杯,溫水裝地滿滿當當,一路走一路灑,地面濺起一朵一朵的水花。
顧芊忙接過:“謝謝。”
咕嚕咕嚕喝了兩大口,歇了兩秒鐘繼續喝,滿滿一大杯居然喝光了。
蔣海朝輕笑:“還挺懂禮貌。”
顧芊抹了把嘴角:“廢話。”
這不就是基本的禮儀禮貌嗎?
“放哪?”
蔣海朝奪過她手裏的玻璃杯,轉身:“我去放。”
行吧。
既然他願意當跑腿兒的,她也沒必要拒絕。
望着廚房裏豐盛的蔬菜,顧芊在思考該做些什麽,叉腰原地站了會兒,下意識往廚房門口瞥了眼,這一眼差點沒把她魂給瞪出來。
蔣海朝剛剛從廚房走到熱水壺前,然後彎腰,重新倒了杯水在杯子裏。
緊接着,一只手拿起杯子,大口大口往喉嚨裏灌!
顧芊絕對沒看錯,那就是剛才她喝過的玻璃杯!杯身上還印着紅色杜鵑花!那麽顯眼的一團紅,她就是瞎了也絕對不會看錯!
蔣海朝居然拿着她剛才喝過的杯子,接、水、喝??!!!
作者有話說:
ps:是蔣海朝喝她喝過的杯子,他沒有惡劣的把自己的杯子給她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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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