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李蕙佳驚慌地擺手:“不是,我就是随口一問,你別多想。”
蔣海朝凜聲一哼:“不會問就別瞎問。”
那邊孫芳正跟梁慧聊得愉快,沒注意到沙發另一端的情況,蔣汶卻是聽見了的,一巴掌拍在弟弟後腦勺:“怎麽跟女同志說話呢!”
蔣海朝不悅地蹙起眉,幽深的黑瞳裏有着翻江倒海的晦澀,蔣汶一時間被他的眼神吓懵住,愣了片刻。
但他很快恢複如常,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沙發上,蔣汶一度以為剛才是自己看錯了。
李蕙佳眼露心疼,忙把蔣汶拉住:“沒事的蔣汶姐,我能理解海朝的心情,最近在文工團憋壞了,心情不好也正常……”
蔣汶拍拍她的手安慰道:“臭小子就是欠打了,剛才的話你別放心上。”
李蕙佳當然不會放心上,她知道的,海朝打小就是這樣的性格,野慣了,随性慣了,誰都不放眼裏。
況且,前段時間那件事兒……她就更能理解蔣海朝的心情了。
她在等,等時間塗抹掉兩人身上的傷痕,他們重歸于好,只要他還在她身邊,她真的什麽也不奢求了。
蔣海朝不想搭理她們,也沒心情吃東西,幹坐着靠在沙發上,無聊地望着天花板。
發呆發了一會兒,蔣汶跟李蕙佳聊得開心,門又被敲響,這次來的是葉團長和她的先生,還有陳立秋一家三口。
“喲,海朝,好久不見,你又帥了!哈哈哈——”高澎側身饒過一群長輩跑進屋,第一時間是尋找好友。
兩□□頭抵拳頭就算打招呼了,這下蔣海朝坐在客廳裏總算不覺得無聊。
“這倆孩子。”梁慧好笑地望了眼兩人,視線便從她們身上移開,上前接待陳立秋夫妻和葉欣蓉夫妻。
蔣汶挺着肚子上前,笑着同幾人打招呼,打完注意到少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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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姨,怎麽沒帶宋蘭來嗎?”
宋蘭是葉團長的女兒,跟李蕙佳一樣,幾個孩子從小在大院裏一塊兒長大,感情還不錯。
別人不知道,葉團長可清楚地很,今兒個生日會餐,有李蕙佳在,她女兒就不可能會來。
但面上仍是笑着,胡亂謅了個理由:“團裏有事兒走不開,我替她賠個不是。”
梁慧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團裏的事情重要,年輕人事業為重,咱老姐兒幾個能聚聚就成了。”
“是了,咱幾個是真好一段時間沒見,前一陣子你又在家修養,身體怎麽樣了?”
幾個女人開始手拉手絮叨,那邊高澎拉着蔣海朝敘舊,聊得比女人們還要酣暢。
這邊客廳喜氣洋洋,那邊廚房裏,顧芊忙得熱火朝天。
早知道就該問問能不能帶幫手來,上次會餐做飯有兩個人,倒也沒覺得這麽累,今兒個全程自己操手,真夠辛苦。
往外望了眼,又來了不少客人,蔣海朝在沙發上跟一位年紀相仿的男同志聊得歡,看樣子兩人應該是朋友。
幾人聊了一會兒,高澎忽然被他爸叫過去,說是讓他跟蔣勝軍下一局象棋。
高澎樂颠颠地去了,蔣海朝寧願坐在沙發上發呆也不願意去那邊湊熱鬧。
這時顧芊又往客廳裏張望一回,便瞧見原本還聊得熱火朝天的蔣海朝,突然一個人坐在了沙發上,形單影只的模樣,還挺“可憐”。
蔣海朝今天一身休閑打扮,襯得整個人五官都柔和了一圈,窗外灑進來的光照得他硬挺的俊臉更顯輪廓分明。
他雖慵懶地靠在沙發上,卻又因為過于鋒利的氣場,只是坐在那裏,就仿佛是一柄出鞘的利劍,叫人移不開眼。
其實蔣海朝如果安靜下來,确實挺有魅力,遠遠瞧着,距離感十足,反而不像怼她時那樣顯現出來的随性氣質。
“哎,海朝,你去哪兒?”蔣汶喊了聲。
“廚房。”蔣海朝頭也不回地回。
“廚房?去廚房幹啥。”蔣汶嘀咕兩句,繼續拉着李蕙佳聊天,卻見這小妮兒眼珠子都黏在她弟背上了。
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別看了,魂都被勾走啦!”
李蕙佳難為情地扭過腦袋,耳根漫出淺淺紅暈。
……
腳步聲漸漸走近,最後在顧芊身後不到半米遠的距離停下。
她回頭,邊切菜:“你怎麽又來了,不陪你朋友了?”
而且他不是還在生氣嗎,這麽快就消氣了?
顧芊沒猜錯,蔣海朝确實已經小消氣了,準确來說,他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好像上了這小妮子的當。
暗道自己真是智商退化,居然着了她的道。
“不想聊了。”蔣海朝雙手插褲兜,斜靠在門板上,漫不經心地:“看看你的進度。”
顧芊:“……”
說罷煞有其事地點開話題:“白菜做什麽?”
“粉絲湯。”
“這個胡蘿蔔呢?”
“炖排骨。”
“這個豆角呢?”
“幹煸。”
“那……”
“我說蔣幹事,你外邊沒事幹了嗎?你不用招待客人啊?”跑廚房多嘴,這不是成心拖慢她的進程嘛。
顧芊又跟他怼起嘴來,蔣海朝眉梢都染上幾絲笑意:“來的都是女同志,跟她們有啥好聊的。”
“我不也是女同志嗎?”所以跟她有什麽好聊的?
“我尋思我好像也沒跟你聊吧,我這不是在……問問等會兒都吃些什麽菜嗎。”
顧芊:“……”
詭辯人才。
“再說了,在我心裏,你算不上女同志。”
這話就欠揍了。
“我不是女同志,難道我是男同志?”顧芊翻了個白眼。
看着她手起刀落利索的刀法,蔣海朝笑出了聲:“你嘛……當然是……革命戰友了。”
手裏的蘿蔔被她當成蔣海朝切:“所以是男還是女呢?”
“嗯……反正不是女同志。”
“男同志?”
“也不是。”
顧芊額角鼓起一塊,摔了刀:“合着我是沒有性別的人”
“嗯……差不多吧。”
“……”幼稚!
蔣海朝的目的達到了,見到顧芊開始生氣,就覺得有意思。
“生氣了?”蔣海朝呵呵一笑,把她手裏的刀搶了過去:“這土豆怎麽還沒削皮呢,我幫你。”
顧芊怕刀傷到兩個人,是以沒跟他搶。
“哎——你會不會……”
話音未落,蔣海朝噼裏啪啦地削起了土豆皮,看這動作,還挺熟練。
“我經常給我媽削蘋果皮,小意思。”
這年頭能吃得起蘋果的,絕對是大戶人家,蔣家不僅有蘋果,還能讓蔣海朝經常給她媽削蘋果皮,足以可見蔣家的“財力和勢力”了。
顧芊什麽大場面沒見過,在心裏感嘆一句也就過去了。
她皮笑肉不笑看着他:“還挺孝順。”
“那當然。”蔣海朝很快削完一顆,遞了過去。
廚房溫度高,他今兒個只一件單薄的白色短袖,背部肌肉貼着棉質布料,能看得出是一具十分寬厚結實的體型,想來平時沒少鍛煉。
顧芊接過來把土豆表面的污漬清洗掉,扔進菜籃。
“你媽媽今天生日,來這麽多人啊?”瞥了眼客廳,幾個女人聊得好不開心,還有那些個男人,喝茶也喝的挺開心的。
說罷注意到了什麽,睜大眼睛:“欸?我好像還看見了葉團長。”
“當然,葉團跟我媽老朋友了。”生日會餐每年都要來。
“你媽以前也是跳舞的?”顧芊好奇問。
又一顆土豆遞了過去,蔣海朝點點頭:“我媽以前聲樂隊的,不跳舞。”
“哦。”說完偷偷摸摸打量梁慧幾眼,遠遠瞧着就氣度不凡,看樣子不止嫁得好,說不定娘家條件也不錯,才能培養如此“優秀”的女兒。
“你媽還挺有氣質,我剛剛進來的時候,差點給我看傻了。”
倒也不是因為梁慧打扮地多麽潮流,顧芊好歹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人,這裏再潮流的服飾,在她眼中,不過平平無奇罷了。
只是驚訝于,七十年代難得見到這樣一位與衆不同的女人,難免好奇。
提起梁慧,蔣海朝的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好。
他勾唇,笑容透着些許得意:“那不然怎麽能當我媽呢。”
無形中又把自己誇了一把。
“你也太自戀了。”
蔣海朝大言不慚:“這叫自信。”
“臭小子,找你半天了,在這幹什麽呢!”
蔣勝軍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廚房,兩個人聊得起勁,都沒注意到他。
顧芊忙彎腰點頭:“蔣部長。”
蔣勝軍沖她颔首一二,很快視線移到蔣海朝身上,臉色陰郁地能滴墨。
“還不快出去,你李叔趙叔都在那邊,跑這兒湊什麽熱鬧!”
蔣海朝被他爸逮着往外走,可他手裏還握着土豆,另一只手握着刀。
顧芊忙過去接,接過後,這人直接手扒拉住門框,拉不動了。
這一幕刺激到了蔣勝軍,語氣沒方才那樣溫和。
“幹什麽?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勸你今天給我安分點,要是鬧出點什麽事兒,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蔣勝軍毫不客氣的罵言,成功把蔣海朝的怒意值拉滿,更不用說蔣勝軍居然在這麽多客人的面前不給他面子,蔣海朝這狗脾氣,說什麽也不能忍。
語調凜然如冰錐:“我幫忙呢,你不懂能別說話嗎?”
蔣勝軍逮着他就是一頓破口大罵:“就你還幫忙,幫什麽倒忙?趕緊給我滾出去。”
兩人又要對峙起來,饒是遲鈍如顧芊,也隐隐約約感受到了這對父子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忙上前勸慰。
“沒事沒事,蔣幹事您出去吧,這裏我一個人就行了。”
蔣海朝不為所動,五指緊緊趴着門框,用勁兒太深,指尖都泛起白色。
可不論他爸怎麽罵,就是如泰山般紋絲不動。
這父子倆應該是有什麽矛盾,以顧芊多年的經驗來看,蔣海朝這樣的性格,作為父親,如果用言語激怒,只會讓關系更僵,讓蔣海朝更要反抗他。
可蔣勝軍偏偏打從骨子裏就是個經典的封建大家長,只要孩子忤逆他,頂嘴他,不說罵不罵了,就是巴掌,也能随時落下來。
更不用說他長年身居高位,兒子不聽話,更容易使他發怒。
眼見着氣壓越來越低,蔣海朝大有即使被蔣勝軍打,也不願意放開門框的架勢。
顧芊站在旁邊幹着急,想過去把人拉開,又礙于蔣勝軍黑沉沉的怒氣不敢上前。
最後還是梁慧過來勸,這才把蔣海朝拉到了客廳。
倒是沒去他爸那邊,跟着一群女人坐在沙發上,不知道聊了什麽,總之他不搭話也不動作,像個丢了靈魂的木偶人一樣。
不知怎的,看着他這樣失魂狀态,顧芊心裏居然有些……心疼?
顧芊不知道蔣海朝心裏在想什麽,反正她的心已經被他攪亂了。
蔣海朝這人,平時瞧着吊兒郎當沒個正行,說話的時候喜歡逗你,戲弄你,她以為他的性格天生就開朗活潑來着。
沒想到……居然跟父親是這樣相處的嗎,怎麽跟仇人似的。
所以,這種狀态持續了多久呢,感覺過于嚴重了些……
客廳裏,李建中和趙立庚勸着蔣勝軍別生氣,大好的日子沒必要跟兒子置氣。
蔣海朝他大哥也在勸慰,拉了拉蔣海朝,示意他過去跟父親道個歉。
蔣海朝不僅不動如山,眼神都不帶給那邊一個。
廚房裏有兩個竈爐,一個正在煲湯,一個已經點燃,準備開始炒菜。
剛剛開始呢,就聽一陣爽利的油滋聲響起,沒過幾秒,濃郁的香氣就從廚房傳出來。
梁慧在外面笑着喊了句:“這味兒受不了,越聞越餓!”
其他人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呢,蔣海朝突然蹭的站了起來,徑直往廚房走:“我去關門。”
大家都以為他真的去關門了,便也沒再關注,只是沒想到,這厮一去不複返。
他确實關門了,還把門反鎖上,廚房裏的溫度瞬間飙升一個度。
顧芊被突然出現的他吓一跳:“你怎麽又來了,小心你爸進來抓你!”
蔣海朝不屑地嗤一聲,朝她的方向擠了擠,薄薄的布料無法阻隔來自他身上的滾燙溫度,貼上來時,燒得她微微顫了顫。
顧芊不着痕跡地避開。
門成功合上,他來了句:“怕什麽,又不是沒被抓過。”
顧芊:“……”
英雄,好膽量!
鍋裏的魚香牛肉絲炒得正關鍵,顧芊繼續烹饪。
“可是你進來也幫不上我什麽忙。”
“怎麽幫不了你了?”環顧四周,他把墊在地上的一張紙板撿了起來:“幫你扇扇風。”
好家夥,蔣大少爺親自給她扇風,說出去都沒人信。
“嗯?”顧芊受寵若驚,反應過來後,風呼呼地往臉上灌,雖然是熱的,卻也吹得她涼快不已。
“不用不用,我沒那麽矯情。”
這年代,要賺錢就是得吃苦,顧芊以前練廚藝的時候,比這更艱難的環境都過來了,這時候還怕什麽熱。
“給你扇風還不樂意,你随便出去問,誰能享受到我親自扇的風?”
一串話說下來,語氣跟平常沒兩樣,顧芊不禁感嘆他的“抗挫折”和“恢複”能力。
分明沒幾分鐘前才跟他爸争吵了一頓,現在若無其事的樣子,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顧芊笑了笑,笑他心态可真好。
思來想去,還是問出了口,悄咪咪地:“哎——我可以問問嗎,你跟你爸……你倆之間是不是關系不太好呀?”
“嗯,還行吧。”平靜的眉間忽然浮起不耐煩,他顯然對這個話題沒什麽興趣,更不想同她談論蔣勝軍。
顧芊察言觀色了一會兒,決定還是閉嘴。
便把話茬引到其他地方:“蔣幹事,沒想到你還挺夠朋友,不過我怎麽有點誠惶誠恐啊?要不還是別扇了吧,你快出去,我怕等會兒你又跟你爸吵起來。”
一不小心引發世界大戰,她可就成罪人了。
蔣海朝短促地笑了下,仿佛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沒辦法,我這人向來對朋友義氣,吵不吵的,總歸罵不到你,怕什麽?”
他的嗓音低醇,波瀾不驚,聽起來好像真的不在意會不會被罵。
顧芊再也沒話可說。
鹿城的十月,溫度還沒完全降下來,沿邊有海,冬季來得又慢又短,沒有空調,夏季就顯得十分難熬了。
這個天氣在廚房裏燒飯,就跟悶在火爐子裏似地,多說一句話,都是在消耗體力。
額上汗珠簌簌往下墜,一小撮頭發絲滑到鼻尖,顧芊擡手輕輕別到耳後,擡手擦了把汗,又在水龍頭下把手沖了一沖。
蔣海朝一直看她忙活了許久,手上動作也不帶停的。
“你說你才十九不到,哪裏學來的廚藝?”
顧芊擡頭望了他一眼,就對上男人探究的深邃目光。
她淺淺一笑:“自學成才。”
“真的假的。”他顯然不太信。
“真的,上次給你的菜譜知道吧,我就是照着上面學的。”
“那菜譜這麽神?”他以為那只是顧芊用來糊弄人的話術。
“對啊,千金難買,皇家秘籍呢。”顧芊大言不慚道。
蔣海朝信了她的話,邊扇風邊嘆:“早知道真這麽珍貴,我應該自己也存一本。”
顧芊噗嗤一聲:“得了吧,就你,活了幾十年才進過三次廚房,你存來也沒用啊。”
“怎麽沒用了,我可以……”說完短促地停頓兩秒,黑眸逐漸幽深:“我可以像你一樣自學。”
“可你學這個做什麽?”顧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心中忽然油然而生一種自豪感,只見蔣海朝揚起頭,頗為得意地說:“學來疼老婆啊,我可不希望我未來媳婦兒天天給我做飯,做飯多累多辛苦,偶爾也得讓人休息休息吧。”
“喲,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疼老婆的?”雖然不知道他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聽他話中語氣,倒是蠻認真。
“那你未來媳婦兒有福氣了。”
顧芊只是禮貌性地誇獎一下,沒想到這厮還來勁兒了。
嘴角噙着抹玩味的笑,大言不慚:“當然,我蔣海朝的媳婦兒,我自己疼。”
顧芊憋笑憋了好久,後來實在忍不住,笑得肚子疼。
胳膊一軟,差點沒力氣拿鍋鏟。
孰料她這幅模樣惹了蔣海朝的不快,食指關節敲了敲顧芊的發頂。
“笑什麽?我可是很嚴肅得跟你說這事兒。”
都說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顧芊對蔣海朝時不時的動手動腳居然沒之前那麽大反應了。
她只是摸了摸被他敲過的腦袋,點頭如搗蒜:“是是是,是挺嚴肅的,怪我,怪我笑點太低。”
但只要一想到蔣海朝捧着菜譜皺着眉頭研究的樣子,畫面感十足,她忍不住不笑啊!
蔣海朝睨她一眼,黝黑的瞳仁深處,卻溢出淺淺笑意。
“等着看吧,我說到做到。”
顧芊叉腰緩氣,繼續做第二道菜:“行,我等着,不過你還是先有對象再說吧。”
冷油下熱鍋,七成熟,下蔥姜蒜香料,再下肉,翻炒,倒醬油炒色,倒入半碗洋蔥,香味兒直接鑽出門縫,勾得人饞蟲直往喉嚨口鑽。
蔣海朝吸了口氣,扇風扇的更賣力了。
“對象嘛……反正遲早會有。”
“嗯,遲早會有。”三十歲叫遲早,四十歲也叫遲早,反正只要未來還沒到,就遲早會到。
跟蔣海朝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居然沒覺得有多累,反而因為他賣力地給自己扇風,還挺舒服。
又一盤菜順利出鍋,廚房門突然被敲響,一道柔和溫潤的嗓音輕飄飄地傳進來。
“海朝,你在裏面不熱嗎,出來休息休息?”
蔣海朝不耐地沖門口道:“不熱,我幫忙呢。”
“誰啊?”顧芊好奇往門口探,卻什麽也看不見。
“你不認識。”
顧芊:“……”
廢話嘛不是。
“咚咚——”門繼續被敲響。
“海朝,我在外面沒什麽事做,要不我也進來幫幫忙吧。”李蕙佳把耳朵輕輕靠攏門板,細細聽着裏邊的動靜。
蔣海朝啧了聲,趕人道:“不需要,這裏太小,你進不了。”
“要不你還是出去吧,廚房這麽小,再塞一個人更費勁。”
蔣海朝瞥她一眼:“沒事,不用管她。”
“海朝,海朝。”外面繼續拍門,語氣近乎哀求:“你出來吧,我有話跟你說。”
“有什麽話等會兒再說。”
大蔥加入鍋中,蓋上鍋蓋,炖個十分鐘就可以出爐了。
探究的目光落到男人身上:“蔣幹事,我看她好像很急的樣子,你還是出去吧。”
“不想出。”
“……”
蔣海朝是一個總能把氣氛搞到尴尬的男人。
“你可真沒人情味啊,那麽嬌滴滴的女同志哀求的懇求你,一點兒面子也不給。”
語氣冷漠到近乎無情,顧芊從未見過這樣的他,寒氣從腳底一直升到眉梢,凝結了一層冰霜。
“無關緊要的人,為什麽要在意她的感受?”
“得了吧,生日會餐都請過來,怎麽會無關緊要。”顧芊笑得意味深長:“人家還叫你‘海朝’呢。”
猝不及防,一陣酥麻襲裹全身,好像被過了一道電流一樣,說不出的麻癢,周身的低氣壓頃刻間蒸發。
蔣海朝見顧芊眉梢眼角浮起戲谑的笑意,心口不由得一滞。
他壓着嗓音,聲音低沉而醇厚:“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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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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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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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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