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顧芊這時候還沒意識到他話裏有話,望着他烏漆的黑瞳,認真地重述:“我說,人家還叫你‘海朝’呢,怎麽可能無關緊要。”

蔣海朝好像傻了,眸子眨也不眨地飄進她的雙眼,。

垂眸看她,卷睫的陰影灑在眼下,遮住熠動的眼神。

他在細細品味自己的名字從她嘴裏說出來那一瞬間的差別。

不一樣,很不一樣。

他想尋摸出那一點不同來。

可念頭一閃而過,根本抓不住。

此時,顧芊能清晰地看見自己的身影,明明白白印在他黝黑的瞳仁中。

被盯得發毛,她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傻了?”

男人沒反應,沉默地注視她。

顧芊沒好氣地踢他一腳:“傻子?”

“你才是傻……”音節忽地壓在了喉嚨裏,剛滾到舌尖,又戛然而止,蔣海朝莫名其妙笑開來:“沒事,罵就罵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不會生氣。”

他擡起頭,眸中異色早已掩蓋在了羽睫下。

顧芊白他一眼,搓了搓手:“誰稀罕罵你。”

門外忽然響起不合時宜的聲音。

“海朝,你把門開開,我想跟你聊聊,我在外面好無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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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蕙佳還真是不移不撓,頗有愚公移山的決心。

“找我姐唠。”蔣海朝一點面子也不給她。

“蔣汶姐在跟我媽聊天呢,我也插不上嘴。”

“插不上就使勁插。”

顧芊被口水嗆到,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原本還白皙的一張臉頃刻間轉紅,熱氣一瞬間從腳直沖進大腦,緋紅徑直蔓延到耳鬓。

忙跑到窗邊透氣。

蔣海朝小聲嘀咕一句“抽風了?”,走過去幫她拍背。

“好端端的你咳嗽啥呢?煙味兒嗆着了?”說完把窗戶打地更開一些。

顧芊一手在空中晃了晃,一手推開他放在自己背上的手。

“不是,沒有,我就是……不小心被口水嗆到了。”

話落,腦門上又被敲了一記瓜崩,這次卻很輕,輕得就跟撫摸一樣。

蔣海朝好像對這個“親昵”的動作格外青睐。

“真是個二憨憨,口水也能嗆到?”

顧芊瞪眼,罪魁禍首難道不是他嗎?

她嗔怒一樣橫他一眼,面頰上紅暈未消:“你從小到大沒被口水嗆到過啊?”

“沒有。”他疏眉微斂,語帶嚴肅道。

顧芊:“……”

算了,不想跟他說話。

廚房裏安靜了下來,兩人這才發現,外頭李蕙佳不知什麽時候歇了,不敲門,看樣子應該走了。

胸腔因為咳嗽,染上酸澀的味道,顧芊手撐臺面,大口大口吸着窗外的新鮮空氣。

空氣裏很甜,有草木的清香,和一股不知道哪裏來的熟悉味道。

“喂,你要不還是出去吧。”背對着蔣海朝,顧芊說了句。

蔣海朝跟了過來,站在她身後往外眺望,這裏雖然是二樓,但對面沒有房子,能看見外面的大馬路,這個點來來往往行人還不少。

借着身高優勢,他毫不費力地就能從顧芊頭上眺望出去,看見外面的風景。

以前沒站在廚房窗口前看過風景,只覺得外面的景色熟悉又陌生。

轉身想去洗個手,誰知道一扭頭,整個人直接栽進了某男帶着菜香和一股清冽味道的胸膛。

蔣海朝身上的氣息比他這人還要霸道,也不顧你喜不喜歡,直愣愣地往鼻腔裏鑽。

因着慣性,他被撞地身體微微向後仰,下意識握住她的兩只胳膊。

然而男人體溫高,又在如此炎熱的環境下,顧芊只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融化在他有力的掌心中。

慌裏慌張的把人推開,擡頭一瞧,蔣海朝這壞男人正似笑非笑地垂眸凝視她。

從她現在的角度望過去,是他完美的下颌輪廓。

剎那間,心上像踩了只小羊,拽着它上蹿下跳,

蔣海朝愣神的片刻,顧芊已經拉開了與他的距離:“你什麽時候站我後邊的,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

蔣海朝慢吞吞地往後退兩步,胸口的柔軟觸感漸漸消散,不知為何,他覺得心上空空的。

腦海裏不斷回味着方才她撲進自己懷裏的甜美觸感,雖說這麽想好像不太正人君子,但說句實話……她的身體嬌軟地不可思議,好像稍稍一個用力,就能把她嵌入懷中。

嗯……這個想法很危險。

于是說出的話就成了:“投懷送抱?這可不怨我。”

“找打!”顧芊低聲一喝,壓下心中的異色,抄起水池邊的鍋鏟就往他臉上招呼。

其實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沒成想鍋鏟上沾着濕噠噠的油,被她這麽一揮,洋洋灑灑地濺到某男臉上。

黃色的油花一朵一朵開在他俊逸的臉龐,鼻尖,眼尾,唇角,兩腮……全都是星星點點的油星子。

蔣海朝:“……”

空氣中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複雜的情緒開始在胸前內醞釀,顧芊慌手慌腳地找來一塊幹布給他擦拭。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吓唬你罷了,我沒想給你臉搞髒。”

顧芊懊惱的嗓音裏帶着顫,不是因為怕,而是因為愧疚。

蔣海朝這人好容易生氣的,她是真有點怕他又鬧脾氣。

捏着布巾往他臉上擦,慌亂中力氣使得大,布巾又粗糙,擦地蔣海朝眉頭深深擰緊。

他唇線緊抿,卻什麽也沒說,任由她使勁在自己臉上摩擦。

兩人湊得很近,蔣海朝甚至微微躬了腰,以便她不用墊腳就能幫他臉。

蔣海朝的俊臉,就這樣避無可避地在她眼前放大,比女人還要細膩的皮膚,雖然膚色不白,卻是很健康的小麥色。

她還注意到了他的鼻梁,精致,挺拔,蚊子沾上去還能坐躺滑滑梯。

還有他的長睫毛,雙眼皮的褶皺,他的唇色很特別,是豆沙一樣的紅。

上帝在他的相貌上,到底開了幾扇窗?

顧芊的心思活躍着,蔣海朝的心也沒歇停。

趁着顧芊給他擦拭油畫的間隙中,聳起鼻尖嗅了嗅,有股好聞的菜味,加一點點她身上的香氣,還有一點點詭異的臭味兒……

等等,臭味?

掀開眼皮,視線擴張,目光所及之處,除了女人白皙光潔的手腕,還有一張陳年老抹布,正在他臉上打着圈,摩擦他“嬌嫩”的皮膚。

滾燙的手心陡然緊握住顧芊的手腕,那溫度,燙地她打了個顫。

“你拿的什麽?”嗓音冰冷到近乎刻薄。

顧芊如夢初醒:“!!!”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着急了!”

抹布像燙手山芋一樣被她扔到地上,蔣海朝的臉色,堪比鍋底。

如果目光有實質的話,地上那團灰撲撲的抹布,此時一定被他盯出個洞來。

原本還白煙渺渺的鍋爐,煙氣忽然凝滞不升,像被一道無形的大砍刀,一把從中間劈開,斷成了兩截。

顧芊尴尬地扯開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啊……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蔣海朝成功地又被她氣走了。

……

兩杯溫水下肚,忙活了半天的顧師傅終于得空休息。

屆時客廳裏所有客人都到齊了,客廳裏人聲鼎沸,熱鬧不已。

“顧同志,這個飯盒給你。”梁慧捧着一只新飯盒進來,笑容溫和:“裝點回去吃吧,累一天了,辛苦你了。”

顧芊彎腰婉拒:“太客氣了蔣夫人,來做飯哪有帶回去的道理。”

梁慧硬把飯盒塞給了她:“哎,話不是這麽說的,大熱天的做菜多辛苦,這是你應得的。”

推拒了兩三回,也就不再矯情,收下飯盒道了聲謝:“謝謝。”

“客氣。”

蔣家來了十五位客人,顧芊總共燒了十一道菜,分量不少,夠是一定夠的。

挑了些肉裝進飯盒,有些擺過盤的肉菜盡量不去動,免得破壞美感。

“裝這麽點?”

蔣海朝突然的出聲吓了顧芊一跳,暗道這人怎麽神出鬼沒。

“你怎麽又來了?”

剛剛不是還在生氣的嗎,還以為他要氣好久呢,沒想到就這麽幾分鐘呀……她仔細觀察起他的神情,見他面色平靜,惴惴不安的心逐漸回落。

蔣海朝霸道地奪過她手裏的飯盒,再把筷子搶了,拿出一只盤子,把飯盒扣了上去。

他把她夾好的飯菜全倒了!

顧芊看不懂他的一系列操作,就見蔣海朝筷子伸向了肉盤。

“哎——我擺過盤的,別弄亂了!”

肆意的動作收斂幾分,每樣肉菜都沿着順序夾了幾塊,使勁往飯盒裏塞。

“瞧你謹慎的樣子,平時不是挺霸道的嗎?這會兒裝斯文了?”說完瞅她一眼,戲谑的笑:“裝什麽菜什麽飯,裝肉多好啊。”

一般蔣海朝笑起來露出一絲絲酒窩的時候,代表他心情好。

再看他的臉,油漬沒了,清清爽爽,剛才應該出去洗了臉。

“不是。”她壓低嗓音,湊近他:“我哪裏裝斯文了?我哪裏霸道了?這不是已經裝滿了嗎?你當我是豬啊,塞這麽多!”

讓人看見還以為她幾輩子沒吃過肉。

“多嗎?再多也就一個飯盒,我說你客氣啥,我家免費的肉不拿白不拿。”邊說邊往飯盒裏塞肉,塞地滿滿當當,直到蓋子都合不上。

最後蓄力,一掌拍下去,蓋是蓋住了,油也溢出來了……

望着滿手的油漬,兩人面面相觑,蔣海朝洩氣了:“好像,是有點多。”

顧芊:“……”

胡亂找了塊洗碗布擦拭飯盒周身,擦完遞給她:“管它的,多就多,拿去吧,喲,還挺沉。”

顧芊好氣又好笑地接過來:“能不沉嗎,你這量都能裝兩盒了。”

全是肉,沒有菜也沒有米飯,真當自己跟他一樣的肉食動物啊?

某男漫不經心挑起劍眉:“那不更好?有肉吃還不舒服?”

顧芊扶額,擡頭,蔣海朝邊洗手邊望着她笑。

“看什麽看,傻子。”

蔣海朝是受虐狂,越罵他,越笑得歡。

心口倏地一緊,顧芊眸光閃爍,捧着飯盒轉身,門口的李蕙佳已經不知道站在那裏看他們多久了。

原本還算活躍的氣氛陡然凝滞,連湯碗裏升起的渺渺煙霧,似乎都停頓了一瞬。

繞過李蕙佳走出了廚房,把飯盒放一旁,再進廚房端菜。

蔣海朝把李蕙佳當成了隐形人,一個餘光也不屑給她,跟着顧芊一塊兒端菜。

李蕙佳咬着唇,臉色蒼白,心口有無數句話想要吐露,喉嚨卻幹澀地堵着。

她也進去端菜,被梁慧瞧見,急急忙忙推出廚房。

“哎喲,你是客人!快去那邊坐着!我來就好了,小心身子!”

梁慧彎了彎唇,笑道:“嗯,其實沒事的。”

梁慧對李蕙佳的關心讓顧芊多看了她一眼,沒多想,迅速把菜端好後,她也該“功成名退”了。

沒想到再次回到廚房,身後跟了只“小尾巴”。

“你好。”

回頭一瞧,是李蕙佳。

沒多想,顧芊打量她半秒,禮貌地微笑點頭:“你好。”

兩人相互打量着,彼此從對方眸中看見了好奇之色。

“聽說你是文工團的廚師,你真厲害,我對廚藝上的事一竅不通,好佩服你們這些會做菜的人。”

“呵呵。”顧芊幹笑兩句,謙虛道:“其實也還好,主要是興趣使然,就容易學好。”

“也是,我看你做的菜色香味俱全,真的好羨慕呢,怪不得我家海朝一直誇你。”

顧芊:“??”

你家海朝?

這什麽情況,這倆人……聽起來關系好像很親密的樣子?

不過她可不信蔣海朝會在她面前誇她,開什麽玩笑呢。

雖如此想着,心口卻像有一道無形的大掌掐着往上拽,悶着,堵着。

她嗫嚅着嘴唇:“你……”

沒來得及開口,孫芳在客廳裏喊了聲:“蕙佳,還在廚房做什麽呢,開飯了!”

“好,馬上!”李蕙佳回頭望了眼客廳,再看向顧芊時,眸中笑意漸濃。

最後沖着顧芊甜甜一笑:“抱歉,失陪了。”

……

菜完全上桌後,客人們也陸續落座。

蔣海朝被他媽按在他爸旁邊坐下,緊接着,又把李蕙佳叫了過來,安排在蔣海朝身邊。

兩個人挨着一起坐。

蔣海朝當即就怒了,蹭的站起身,目光第一時間飄向的,居然是廚房門口的顧芊。

顧芊這時候正解圍裙呢,接受到某男的目光,心猛然一沉。

下意識地做了個口型:“幹嘛?”

回答她的,是蔣勝軍一句責備:“臭小子,好好坐着,這是幹什麽?”

梁慧一巴掌拍在兒子背上,示意他別搗亂。

“一點都不懂規矩,坐下。”

蔣海朝好像憋了口氣,嘴唇抿地像刀片,許久後,胸膛狠狠一個起伏,才又坐了下來。

顧芊咬了咬唇,腦海裏浮過李蕙佳的那句“我們家海朝”。

那個叫李蕙佳的,跟他到底什麽關系?

梁慧特意把李蕙佳安排到蔣海朝身邊坐,難不成是借着生日會餐,給蔣海朝相親?

七十年代,父母給孩子介紹對象實在是太普遍不過的事,自由戀愛的反而不多。

除了蔣海朝他姐蔣汶,像是蔣海朝的父母,葉團長,大部分夫妻基本上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心裏胡思亂想着,面上佯裝波瀾不驚。

“來,都坐,別客氣,菜都上桌了大家趕緊吃,聽老蔣說顧同志的廚藝極好,你們都快嘗嘗。”

夾起牛肉絲,葉團長笑呵呵地:“顧同志的廚藝我嘗過,确實很不錯,還是蔣部長有心,把人請到家裏來。”

蔣部長笑着擺擺手:“這麽大一桌好菜,不請個好廚師,那不白糟蹋嘛。”

“哈哈哈,是這個理兒!”

豐盛而精致的一大桌美食,絲毫激不起蔣海朝的食欲。

視線落在正中央一碗土豆焖雞裏,熱騰騰的蒸汽飄揚着,他微蹙了眉,深邃烏漆的黑眸,透過霧氣望向玄關處的顧芊。

梁慧正在給她結工錢,拿到手後,五官興奮地揚了起來。

她樂颠颠的,捧着二十五塊錢就像得到了全世界。

她揣着鈔票美滋滋地就要走人,鬼使神差,蔣海朝朗聲沖着她的背影喊:

“喂!”

顧芊沒反應,徑直朝門口走,飯桌上所有的目光統統集中到了蔣海朝身上。

“顧芊!”他呼喚她的名字。

顧芊終于停下腳步,回頭看他,莫名其妙地撓了撓頭。

“蔣幹事?您叫我?”

頂着四面八方熱切的視線,蔣海朝問她:“你菜都做完了?”

顧芊只覺得好無語:“做完了。”

“哦。”

沒了?你叫她就是為了問這個?

拜托,她都結賬了,要是沒做完,你媽能給她錢嗎!

顧芊終于還是走了,出門後把蔣家大門合上,這裏再也沒了她存在的痕跡。

梁慧見兒子失神地望着門口,陡然間意識到什麽,心跳漏了半拍。

面上卻笑着,打趣他:“這麽多菜還不夠你吃?”

蔣海朝收回目光,捏緊筷子,垂眸道:“沒什麽胃口。”

“沒胃口?怎麽會。”梁慧給兒子夾了塊排骨:“最近在食堂吃不少苦吧?如果不是你爸生日,咱母子倆怕是還見不着。”

他不說話,盯着碗裏酥香的排骨入神。

梁慧觀察着他的神情,催促道:“快嘗嘗這個,你不是最愛吃排骨嗎?之前還誇人家手藝好,現在怎麽又沒胃口了?”

蔣海朝說沒胃口,但排骨夾進碗裏,金黃色的又酥又軟,喉結上下滑動,還是把它吃了。

小鍋菜到底是比食堂的大鍋菜好吃,一口下去,口舌生津,他的胃口又回來了。

腦海裏浮起顧芊每天偷偷摸摸做賊一樣給自己送飯盒,倏地笑出來:“好吃。”

見兒子終于肯吃東西,梁慧也高興,一連給他夾了四五塊。

餐桌上,客人們贊不絕口,李建中毫不吝啬他的誇獎:“可惜那位小師傅這麽快就走了,要不然我是要好好誇一誇她的!”

“哈哈哈——下次有空來我們團裏,我們食堂的菜也是她掌勺!”蔣部長說。

“老蔣,那你可真有口福了!”

“哈哈哈。”

每一道菜品嘗過來,把大家的味蕾抓得結實,拜倒在顧芊精湛的廚藝之下。

“這道……這道菜是土豆燒雞嗎?妙,妙啊!”葉團長的先生趙立庚突然發出一串感嘆詞。

“真的,我作證,太好吃了!”高澎驚聲嚷道,說完只顧吃,再沒工夫張嘴說話。

衆人陸續将筷子伸向拿到土豆焖雞,焖雞是用砂鍋炖的,盛出來裝在鑲藍邊的搪瓷碗裏。

除了土豆,還有青椒和香菇塊,金黃的色澤配上青椒的綠,像黃土地上冒出頭的綠芽,賞心悅目中讓人食指大動。

一鍋焖雞炖的軟爛酥滑,軟到筷子都不容易夾起來,入口即化,一口吞下,是一股能在口腔裏萦繞幾日的香味兒。

雞肉滲出鮮美的汁水,湯汁飽滿濃郁,用勺子舀一勺汁水澆灌到白米飯上,米飯将湯汁吸飽後,能聞到一股濃濃的谷物香,原本普通的大米飯升華了,散發出超越它本身的美味。

單就這一盤菜,便牢牢俘獲了衆人的胃,好吃到根本沒工夫說話。

你能想象到一大桌子的長輩深陷飯桌無法自拔的場景嗎?

蔣海朝也是第一次見,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閉嘴品嘗美味,餐桌上一時安靜地只能聽見碗筷碰撞的聲音。

安靜的氛圍中,李蕙佳陡然竄出一句不合時宜的話:“我覺得還行吧,這個豆腐有點老了。”

她說得小聲,像是自己嘟囔,長輩們沒聽清,坐她旁邊的蔣海朝可是聽得明明白白。

好不容易舒緩了的劍眉再一次壓了下來,不耐地瞪她一眼:“你會不會吃好東西?”

李蕙佳被他嚴肅不悅的語氣吓到,咬唇委屈道:“我……我就是喜歡嫩一點的而已……”

梁慧坐在李蕙佳的另一邊,見狀打圓場。

“對對,其實我也覺得有點老了,不過雖然老吧,但也很好吃,這味道……真妙,咱家阿姨就燒不出來,改明兒讓顧同志傳授傳授經驗。”

蔣海朝的脾氣來得很突然,誰也沒料到這一幕。

只見他一把放了筷子,起身進入卧室:“不吃了。”

衆人面面相觑着不知所然,蔣勝軍最先反應過來,咽下最後一口肉,嚷道:

“回來!”

作者有話說:

周六周末日萬,感謝訂閱!╭(╯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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