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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久江一共只給石泉生翻了兩天後院就要回部隊了, 原本他這次回申城就是硬擠出來的時間。
韓久江需要到西北那邊坐鎮指揮幾大軍區聯合發起的軍事演練,并不是去往南京軍區,這一來一回路上就需要兩天時間。
臨走前韓久江帶石泉生去見了關在療養院的闫希曜。
這個曾經閃耀整個大申城的如玉公子、闫家家主現在只是一個病痛纏身的枯槁老頭, 十幾年的下放勞改生活徹底擊垮了他的身體,韓久江一次次探望也摧殘着他骨子裏的傲氣和意志。
上次韓久江在闫希曜身上用了些手段,再怎麽養後半輩子也只能在療養院裏度過了。
見到石泉生的第一眼, 闫希曜表現得很平和,雖然他一度認定這個孩子死了。
或許是他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出現什麽過激的情緒了。
闫希曜沒有理睬韓久江,他只是靜靜看着石泉生,然後說:“我當年的确做錯了, 如果我把你留下來, 當着我自己的兒子養,或許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他們的感情曾經那麽刻骨銘心, 他為了沈燕苦心孤詣多番籌謀拉父親下臺, 他以為自己在沈燕心中是最重要的。
他錯就錯在低估了一個孩子在母親心中的地位。
雖然後來他用盡手段,讓沈燕生下了兩個孩子,可惜那兩個孩子根本比不上丢了的這個。
他和韓久江其實沒有區別, 都為着自己的私欲拿着一個母親的軟肋去要挾沈燕,他輸了,輸得一敗塗地,但是韓久江其實也沒有贏。
之後, 韓久江将他和韓睿留下來看守闫希曜的人手都交到石泉生手上。
“那人就是一個瘋子,你別看他現在一副将死之相, 可你要記得永遠不要低估他,他越是做出人畜無害的模樣就越是危險。”
石泉生這才知道韓睿說他在申城人手不夠什麽意思, 徐軍和徐龍只是表面上幫他做事盯梢的人, 真正得力的手下現在才露面。
這些人各行各業都涉及一些。
“你們這是養不起了, 需要找人接盤,所以這麽拼命把我找到是吧?”
石泉生的抱怨,韓久江當做沒聽到,短短兩天他也看出來了,這個兒子不像韓睿那樣聽話,他是降不住的。
好歹也學了十來年兵法,既然降不住那就不降,随他折騰去
從燕園回來,韓久江非常正式地同沈燕談起了今後的打算。
上一次這麽正式,還是在去年,韓久江說服沈燕将闫全交給他帶去了部隊。
而這一次,韓久江開篇依然說的是那兩個孩子的問題。
“闫全,有二十歲了對吧,你肯定不會再将他交到我手上。”
沈燕優雅地翻了個白眼。
“你說你明天早上的飛機,還是早早洗了睡吧。”再說下去,不保證她今晚睡到半夜拿刀割肉留着明天爆炒。
韓久江不為所動:“講認真的,那兩個孩子遲早就真廢了,你聽我的或許還有得救。”
最起碼闫全還有點救。
“闫全雖然胖得是有些過分了,你要真舍得狠下心将人丢到部隊去,一年半載,我保證哪怕不去層油,最少也能讓他脫成皮!”
沈燕:“沒學問你就少張嘴說話行嗎?”
“上次,你就是這麽跟我說的,結果呢,一年時間長了七八十斤肉。”
韓久江笑:“我那不是故意的嘛。”
原本闫全長得三分像闫希曜,韓久江僅僅花了一年時間就讓他面目全非了。
現在韓家有三個小輩,他和韓睿夫妻都沒有時間,只能讓沈燕照顧,闫家那兩個孩子雖說是都長大了,可在申城總歸是會牽扯沈燕的注意力。
原本韓久江還不是那麽樂意去管那兩個孩子,但是去見了闫希曜,韓久江豁然開朗了。
闫希曜有一件事說對了,如果當初他将韓亦偷回去養着,而不是動了害死他的念頭,沈燕也好,他也好可能都不會同他糾纏這麽些年死磕到底。
闫全、闫安不管怎麽說都是沈燕生的,哪怕他再不願,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你把他們倆交給我,我也沒那功夫和閑心,闫全他一直崇拜韓睿,你讓他自己去西安找韓睿,他肯定願意。韓睿是你兒子,你總不用擔心他像我那樣耍陰招。”
韓久江這麽一說沈燕還真動了心思,原本韓亦沒有找回來,她自己都不願意看到闫全和闫安,肯定更不會讓他們倆往韓睿身前湊。
韓睿肯定依然不待見闫全,但是像韓久江說的,最起碼他不會時時想着弄死闫全,苦頭肯定是要吃些,不過沈燕也覺得闫全那一身肉不吃點苦頭是甩不掉了。
韓久江看着說動了,又提到闫安,闫安身體太差,從小泡在藥罐子裏養,大概是藥吃多了,腦子吃壞了,有些傻。
“我這次可完全是為了你着想,闫全身體好,那就更該發揮他的優勢,去部隊是不二選擇。至于闫安,他十七了,他那身子骨不能跑不能跳,只能念書了,你将他送到高中去,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有你這個做教授的媽在,他總有一天能考進申大的。”
韓久江自然是畫大餅,兩個孩子的能力沈燕知道,就是考十年,闫安也不可能考得上申大。
她也不指望他能考申大,多讀兩年書,考個一般大學,哪怕是大專也行。
不得不說韓久江說的的确已經是他們最好的出路了,也僅僅只是出路,想做得多好是不可能了。
就說闫全吧,不像石泉生那樣有身手有天賦,最關鍵的是,真進了部隊,韓睿也好韓久江也好,必然不會真讓他有出頭的那天。
他們甚至不需要做什麽,單單不提供任何扶持與提攜,就憑闫全自己在軍中根本就走不遠,最好的結果也就是甩掉身上那身肉,三五年退役,有個當兵的經歷。
闫安也的确只有讀書一條路了。
“那施逸呢,施逸你是怎麽打算的?”
說到這個韓久江也有些頭疼,當初他将施逸領回來,是為了讓她分散沈燕的心思,陪伴沈燕。
後來見施逸總喜歡跟在韓睿身後,沈燕也的确還算喜歡施逸,便提了一嘴讓施逸做韓睿的童養媳的話。
這事起因于韓久江的爹娘曾經為幾個兒子讨不上媳婦愁了許多年。
韓久江不想老了為韓睿娶不上媳婦發愁,想着施逸是他們家養大的,幹脆留在韓家做童養媳得了。
韓久江低估了韓睿皮相魅力。
去部隊後韓睿直接媳婦兒子一塊領回來了,韓久江的操心完全是多餘的。
當時韓久江就問施逸什麽打算,想着要不把她送到文工團去。
施逸沒同意,她說韓家不是只有韓睿一個兒子,她等韓亦,韓亦要是一直沒回來,她就做一輩子韓家未亡人。
當時韓久江也沒太當一回事。
現在韓亦找回來了,可人家也有媳婦了。
“文工團這兩年風頭挺足的,不過我看施逸還真不是那塊料。”
這些年,施逸最主要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陪伴沈燕身上,學習和訓練都沒有系統地進行過,還真是有些文不成武不就。
“要不,讓她和闫安一起去高中上學。”
怎麽說施逸也比闫安腦子好使,雖然年齡大了些。
想到這裏,韓久江問沈燕道:“施逸她不小了吧?要不考慮給她介紹個對象?”
沈燕搖搖頭,施逸不想嫁人。
太晚了,韓久江實在不想晚上最後一點時間糾結在這個問題上:“明天讓她去找韓亦,讓她跟着韓亦做事得了。”
沈燕甩開韓久江壓上來的手:“你覺得合适嗎?”
韓久江想了下:“不合适嗎?我留在申城的人手都交到他手上了呀,他做兒子的不能随我意去部隊,還不能幫我穩住大後方嗎?”
沈燕閉上眼睛睡覺:“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明白,你那腦子除了你那些兵,從來就沒把人弄明白過。”
“怎麽還人生攻擊起來了?”
“我們都老了,心态平和一些健康長壽。”
沈燕忍不住回了一句:“這話你應該對你自己說。我只要少見你幾次肯定能多活幾年。”
“你這娘們就是欠收拾……”
韓久江最後一句話沒說完被沈燕踹下床去了。
趙家最近很熱鬧。
對于趙忠國來說穩如鐵通般的酒精廠最近不知道遭了誰的眼,時不時有政府的人過來視察。
還有領導提到酒精廠領導班子成員有很大的問題,大庭廣衆之下直言不諱地問趙忠國:“好好一個國營的廠子,領導班子怎麽全部成了趙姓人員?”
深秋時節,趙忠國愣是出了一身汗。
後來經過深思熟慮,趙忠國從廠裏剔出來十來個趙姓員工,好在之前因為要全心備考,趙忠國已經讓趙靖遠辦了離職。
這次事發後,趙忠國首先讓他另一個兒子也下崗然後才動趙姓族人,在趙氏家族倒也沒引起太大争議。
就是這群人離職後,廠裏的宿舍和家屬樓也沒法住了,有兩個親近的侄子趙忠國便安排住到家裏來。
于是趙家一下子熱鬧了許多,年輕人沒有工作整天無所事事也不行,這不正好恢複高考,全國上下年輕人都投入學習中,趙忠國便讓他們都去學習,準備來年也都下場參加高考,說不定到時候趙家能出一批讀書人。
趙忠國想法是好的,卻不知道這群人的加入完全打亂了原本已經投入進學習裏的幾個人的氛圍。
好些人初中都沒正經上過,還有結婚甚至孩子都生了的,肩上扛着養家糊口的擔子,哪有心思學習,不止自己不學還勾着趙家小兒子、小女兒跟着胡作非為。
趙靖遠和他們不一樣,當初為了避嫌,趙靖遠去高中上課了。
只有唐清悅跟着趙家那些孩子一起在趙家請老師單獨教學。
因為之前唐清悠上趙家逼婚和去申大被韓夫人不待見兩件事,趙靖遠同唐清悅之間也起了嫌隙。
所以當趙靖遠的弟弟妹妹被趙家族人勾着出去玩樂時,唐清悅一句也沒提,她甚至為他們打掩護,自己卻在拼命學習,因為唐清悅清楚她現在只有考取大學一條路可走了。
申城的冬天雪下得不厚,春天卻來得比較晚。
此時的燕園已經全部煥然一新,商鋪之間寬闊的地面鋪上了青磚水泥,道路兩旁移栽了梧桐搭建了木凳石桌。
天氣晴朗的日子,燕園可以看見人頭攢動,已經慢慢熱鬧起來了。
大部分商鋪都經過了翻修、翻新,兩長排商鋪中,東邊石泉生家那兩棟尤其顯眼。
因為現在這些商鋪都是各家翻修各家的,還沒有像石泉生那樣手筆大動的。
畢竟最初過來謀生的大多是沒有工作沒有住所的回城知青,能弄副像樣的擔子或是推車就不錯了,沒有幾個人有能力租甚至是買燕園的房屋。
去年秋冬,還未到大雪封山的時節,石泉生往返兩趟霍山與申城。
現在政策放開了,他也有了人手,從申城和周邊城鎮工廠弄了一批衣服、布料趕在年前回皖北傾銷,掙了一筆快錢。
申城的國營制衣廠,生産力旺盛,每天都有大量的衣服制成下線,前些年因為經營模式原因,倉庫裏有大批陳貨積壓。
申城人穿着一直走在社會前端,不時新了都壓在庫裏,他們又開始生産新的花色。
石泉生通過一些游說将舊庫存調出來運到山區去傾銷,兩方都歡喜。
陳強和石玲玲已經有了上次銷貨的經驗,加上現在都不需要躲躲藏藏,他們提早在那邊招齊人手鎖定位置,石泉生這邊貨一到,不消三天功夫銷售一空。
從廠裏拿貨時,也就四五塊錢一件,好一點的冬衣差不多要二三十,陳強和石玲玲全部按着石泉生給的進價翻倍賣,一趟到手至少靜賺上萬。
石泉生拿着回款再同陳強一起紮進深山收貨,帶回近千斤的中藥材和山珍土特産,這次他們還收購了許多皮毛。
山區獵人不少,特別是前些年每到青黃不接的時節,大批人就結對往山裏去,山裏人家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有皮毛。
石泉生緊着保存完好,收了一些,這個在城裏是稀罕物。
大批的藥材依然是送到閘北中藥飲片廠去了,不過這次不是都賣給廠裏,而是委托他們做檢測,檢測品質合格的再進行批發出售,另外石泉生還留了些珍品,他準備等年後開店自售。
輾轉兩趟前後花了兩個月的時間,石泉生集到手上的錢有了四五萬,加上韓睿妻子那邊申請入股的五萬,石泉生大概籌到了十萬資金。
手上有了錢後,石泉生第一時間将他們那兩排屋後的幾處獨棟樓房全買了下來,雖然暫時用不上,可就目前趨勢看來,如果不早日買下來,以後怕是有再多的錢也不一定能買到手了。
房子一樣很破舊,所以買得也不貴,沒錢沒精力翻修大不了先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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