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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皇上和太後的小秘密

薛英暮到底也沒喪心病狂地讓陶瑾然真的跪下來叩三個響頭,兩人只是一路走回了積善宮。

小銀子給薛英暮呈上燕窩,一邊觀察太後的表情,一邊苦兮兮地道:“陶公公伺候的太後娘娘可還舒服嗎?要是那小子不長進,奴才就去提點提點他。”

說是提點提點,實則是教訓教訓。那小陶子才來幾天,太後就帶着他去見柳大人,想當初他小銀子可是費盡了心思才讨得太後的歡心和信任的啊!

薛英暮橫掃他一眼,也不追究他話裏的犯上之嫌,只義正言辭地道:“永安宮出來的人,皇上總會多留幾個吩咐,與其讓別人将有些事情添油加醋的傳出去,倒不若去哪兒都帶着他。”

小銀子眉開眼笑地直哈腰,就知道他小銀子不是那麽容易失寵的人嘛。

未幾,海青也從外悠閑地趕來,瞧那一臉的神清氣爽,與柳佩軒相處之奧妙自是不必多說。

薛英暮喝幾口燕窩,瞧着她,語氣不像與陶瑾然說話時那般冰冷,反倒帶着幾絲戲谑之意,“小青,你我主仆多年,我居然今日才發現,柳大人對你不一般啊。”

海青咬咬嘴唇,“太後,奴婢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欺瞞,還是不是故意與他眉來眼去?”薛英暮眨了眨眼,笑道,“哀家不是不明事理的。你若真對他有意,哀家便去與皇上說,男歡女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沒什麽不好意思。”

“不——不是,太後別……”海青兩只手匆忙地搖着,脆聲道:“奴婢是九歲進的薛府,只是九歲之前,在柳府也當過幾天下人。今日柳大人見着我,只是與奴婢敘主仆之誼而已,完全不存在男女之情的。太後莫要誤會。”

薛英暮看着海青極力辯解的樣子,又想起了柳佩軒那張必有所圖的模樣。終究是年輕氣盛啊,有些事情還是由當事人自己說破為好。

薛英暮搖搖頭,在此事上也不多做摻合,她黑漆漆的眼珠骨溜一轉,想起了下午與陶瑾然逛花園一事,問海青道:“小青,你覺得那陶公公怎樣?”

海青素來嫌棄他是永安宮的,見薛英暮主動問起,便卯足了勁将髒水往他身上潑,牙尖嘴利道:“太後懷疑他了嗎?太後應該知道,永安宮那位讓他來,擺明了是想要監視太後的一舉一動,他那人外表看上去是個只知道一味奉承的,但咬人的狗不叫,誰能知曉他內裏藏着多少彎溝溝,說不準啊,還真就是一個陰狠毒辣的人!”

薛英暮是曉得海青一向不待見鳳承淵的,因而對她的分析聽一半放一半。不過不得不說,她現下也覺得那個吉祥物是個外表無害實則深藏不露的人,至少适才的幾個太極他都打得極好。而且聽太監吟詩分析她父親,她今日的确是頭一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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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佩軒從宮中回來後,已是申時。

柳府現如今的當家、柳佩軒的兄長柳良正端坐在正堂上喝着熱茶。

柳良見他容光煥發的樣子,挑挑眉,沉聲問道:“去哪兒了?”

柳良和柳佩軒雖非是一母同胞,兩人的感情卻也是不差的。

柳佩軒打小對這個兄長便有些敬畏,當即沒有撒謊,實誠地道:“李林将軍上午發來一個請帖,請我入宮在禁軍總處與他小聚,我剛赴約回來。”

“李林将軍,你何時與他有交情了?”柳良皺眉問道。

柳佩軒嘿嘿一聲,道:“今天上午剛剛培養出交情的。”

柳良對李林的印象不錯,更心知他是太後的人。他放下茶杯,低聲囑咐道:“你多與他來往是好事。李林在太後眼前極為得寵,你與他交情深了,或許還能讨得太後的歡心。”

柳佩軒皺眉毛,覺得這句話聽上去讓人既不舒服又很怪異。

“何必要特意讨太後歡心?只要你我做好分內之事,太後自然會高興。”柳佩軒悶悶地道。

柳良恨鐵不成鋼地看他一眼,“現在皇上不像先帝那樣重視柳家,這些年你我在朝中人微言輕,若能哄得太後欣喜,或許能重現柳家當年的風光。”

柳佩軒不贊同地暗瞟他一眼,反問道:“柳家一直是三大家族之一。哥你又是六部之首,還身兼金紫光祿大夫,這還不夠風光嗎?”

柳良瞥着他,冷冷地道:“你又懂什麽。我是金紫光祿大夫,那碌碌無為的薛不凡也是,就因為他的妹妹是太後!就連史俊豪都能得個從三品的禦史大夫之位。史家的女兒是愉王正妃,薛家的女兒是當朝太後,只有我們柳家,就出了個尚書。三大家族?呵,那是爹在時,別人的阿谀奉承罷了!”

柳佩軒喝了口茶,極快地道:“反正我覺得這樣就挺好的。”

柳良索性不看他,也不知是在氣些什麽,掀起衣袍,狠狠地踏出了房門。

——

及至戌時,鳳承淵輕車熟路地帶着黃公公從永安宮一路走向積善宮。黃公公一副苦瓜臉,他真的不懂皇上是什麽心思啊。

反觀鳳承淵,一臉的悠閑自在。

至積善宮,衆宮人行禮,陶瑾然自然也在其中。鳳承淵徑直走了進去,陶瑾然卻一臉的晦暗不明。鳳承淵深夜造訪,莫非真與薛英暮有私情?可是看着不像呀……

鳳承淵入房時,薛英暮仍是在看書。

他暗自回想,只覺似乎從他登基起,每每來時,她不是在睡覺便是在看書,一年來兩人交談的話都不曾上百句。也是自他登基起,她那純淨善良的微笑變成了一臉的諱莫如深。明絢的少女身影更是如風沙煙月被歲月侵蝕地了無痕跡。

他們是什麽時候起第一次沖突呢?

似乎是他執意給史孝一個正二品的武散職,而她出言反對時吧?

那時候,史家做大,兵權在握,再加上先皇的第三子愉王還是他的女婿,他心生不滿,執意削權,卻遭到諸多大臣反對。他一身疲憊地來找她,希望能得到安慰,卻聽到她和那些大臣如出一轍的不贊同的聲音,他将在早朝上憋的氣一股腦全說了出來,他那時的話裏有多少刺他已經記不清了,只是她那時的話他一輩子都忘不了——“有些感情慢慢地揮霍也就沒了,承淵,我不和你吵。”

她說不和他吵,就真的沒吵。他們也再沒有過分歧,因為他再也不和她讨論朝政了。

感情的有些裂口,看上去很小,但真的只是看上去而已。就像是他們第一次沖突的時候,鳳承淵看着薛英暮的眼睛,才漸漸想起來,她姓薛,她也是出自三大家族中的人。他們其實很難在一條路上走到最後。

薛英暮像是此時才發現他進來,放下書本,笑道:“皇上來了。”

鳳承淵淡淡地點頭,用閑話家常的語氣道:“太後在看何書?”

“只是民間平常的話本子,入不得大雅之堂。”薛英暮從榻上起身,清悅地道。

鳳承淵将表情放柔和,聲音卻還是有些低沉,“朕當皇子那會兒,也看過不少俗物。王太傅來搜查朕的書桌時,朕記得還是太後替朕開脫的。”

薛英暮擡起頭,直視着他的眼睛,鳳承淵眼裏的柔光不變,薛英暮的神色将信将疑,似是不懂他為何要提起這些陳年舊事。

鳳承淵繼續道:“昨日早朝時分,柳侍郎向朕告了史大夫一狀,說是他青樓□□。”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茶盞,“太後對此事如何看?”

薛英暮垂頭,她聽到了自己心中那如擂鼓般的心跳,“歷來後宮都不得幹政,此事還憑皇上自己做主。”

鳳承淵把玩着茶杯蓋,頭也不擡,沒人能看清他眼裏此時是什麽表情,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慢慢地道:“這不過是一件小事,太後以前随随便便幫朕處理過的事都比這要重要百倍,而且太後又豈是一般後宮女子,朕對此事猶疑不定,太後還是談談看法罷。”

薛英暮複擡頭,只凝視着他,鳳承淵的雙眸沉如深潭,不複當年的純真,卻依然像鈎一樣的吸引着她。

兩人彼此看了許久後,薛英暮率先移開了視線,說道:“史、柳、薛并為帝都三大家族,若史家與柳家沆瀣一氣,勢必讓皇上更加為難。現下柳佩軒與史俊豪有了矛盾,是好事情,不若坐山觀虎鬥,享漁翁之利。”

鳳承淵站起身,手背在後,目光如冰,不動聲色地問道:“那薛家呢?”

薛英暮諷刺地笑笑,“我以為我父親在當年一戰中戰死便已能說明一切了。”

鳳承淵點頭,挑眉道:“朕明白了。”

兩人又随意地唠了一會兒嗑,鳳承淵說了句太後早些歇息,便離開了。

從背後看去,只覺得他的身影高大而勇猛,想必誰也猜不到,幾年前,他僅僅只是一個身子單薄、骨瘦如柴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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