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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柳良此舉是意欲為何。

鳳承淵和薛英暮是一同入席的,皇親貴戚和文武百官皆已在下首落座。

薛英暮今日穿了一身金絲織錦上衫,緋紅鑲銀絲的輕羅紗裙,裙擺上繡着大氣華貴的牡丹。頭發高高盤起,發髻上插着赤金松鶴長簪,耳上還佩着紅翡翠滴珠耳環,臉上化着精致的淡妝。

本就是無須胭脂書彩的美人,只是屬于太後的那一臉高深早已蓋過了女子的美豔。

這般一對比起來,坐在太後右手下的勤妃不免遜色不少。

王明秋帶領諸大臣舉杯敬皇上與太後,兩人也含笑晏晏地飲下。

鳳承譽還是穿着一襲白衣,病弱地靠在椅背上,不時地與史玥兒對飲幾杯。

薛英暮望着他們,含笑地舉杯,開口道:“愉王與王妃的感情還是如當年那般好,為了這份情,哀家也得敬愉王一杯酒。”

鳳承譽忙支起孱弱的身子回禮,臉上挂着清淺的笑意,讓人看不出他的城府究竟有多深,他道:“太後過譽。臣身子不好,多虧了玥兒長年累月地在臣身邊伺候,臣怎能負她?”他說完,與史玥兒對視一眼,兩人皆是笑着紅了臉。

旁人眼裏的薛英暮似乎也是笑了,嘴角翹起,笑容一直咧到耳後。

她低下頭去飲了一口酒,那口酒被薛英暮含在嘴裏,可真是涼啊!

史孝見此,也借機舉杯對着鳳承淵道:“愉王與王妃伉俪情深,皇上與勤妃娘娘又何嘗不是恩愛有加?老臣這杯酒,恭祝皇上與娘娘百年好合。”

鳳承淵與勤妃都飲下一杯。

薛英暮坐在一旁,微笑地看着。若不是與她距離極近的人,是無法注意到她此時情緒的波動的。陶瑾然見她捏緊了衣裙,悄悄上前一步,小聲道:“太後若是身子不爽,與皇上說一聲,當可提早離席的。”

薛英暮搖頭道:“今日這宴,哀家是主角,不可先行離席。”

陶瑾然不放心地又看了看她,見她表情如初,并無異樣,這才默默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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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動作很小,雖說太後坐在極為顯眼的位置,可此時大家的注意力正集中于勤妃與皇上身上,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互動,除了史孝。

史孝說完那話後,便一直觀察着太後的反應,觀察之餘這才發現太後身邊多了一個眼生的太監。

他端詳了幾眼陶瑾然貴氣的皮相和不同于常人的衣裳,當即肯定此人在太後眼下必是十分得寵。瞬時,一個主意在腦海中油然而生。

宴席進行到一半,不少女眷都帶着幾分微醉了。鳳承淵令人傳上瓜果,親自剝了幾顆放到薛英暮的桌上。

某宮嫔見此,盈盈淺笑道:“皇上與太後當真是母子情深,羨殺了許多人呢。”

她說這話本是想誇皇上遵守孝道,卻沒料到,話音剛落,鳳承淵的手就停了,若有似無地向說話者丢去淩厲的一眼。

薛英暮也飲了一杯酒,淡淡道:“聽李貴人一說,哀家才驚覺年華飛逝,果真是歲月催人老。”

女人都是怕衰老的,即使是大齊史上最年輕的太後也不例外。

李貴人自知失言,低下頭去,再不敢多話。

薛英暮望向鳳承淵左手下正低頭一個勁兒喝酒的薛不凡,道:“薛郡公這些日子可還好?”

薛不凡驚訝地擡頭,忙舉杯,極近恭維地笑,脫口而出道:“好好好!承蒙太後關心,府裏的下人伺候得很得當,臣一切都好!”

薛英暮的心裏很是不悅,她幾時想要問他被伺候得好不好了?

果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薛英暮的眉峰蹙起,平靜的聲音裏透着冷意:“薛老将軍在世時,曾囑咐你多看書,勤練武。哀家希望這些話你能放在心裏,無事時反複念念。”

薛不凡見太後如此說,當然不敢反駁,忙道:“是,是,臣謹遵太後教誨。”

薛英暮移開眼,不再看他。

談笑間,柳良卻突然出席,對着鳳承淵與薛英暮煞是鄭重地一拜。

鳳承淵收起笑容,不動聲色地問道:“柳卿這是何意?今日宴席之上,只談風月,不談國事。柳卿若是有事,待到明日早朝再禀。”

柳良恭恭敬敬地跪着,叩拜道:“臣求的并非國事。臣看上了一淑女佳人,想請皇上和太後賜婚。”

鳳承淵眼角含笑,用着與旁人說笑的口吻道:“這事新鮮,柳卿素來有柳下惠之稱,沒想到,竟也會有不顧威儀求朕賜婚的一天。朕倒是好奇能把柳卿都迷得三魂丢了七魄的佳人是誰。你且說說。”

柳良擡起頭來,雙眼直看向薛英暮的方向,緩緩道:“臣想娶太後身邊的海青姑娘。”

鳳承淵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褪去,薛英暮也毫不掩飾自己眼裏的驚訝。

周圍的朝臣亦開始小聲地議論紛紛,其中動靜最大的有兩個,一是事件的主角之一海青,一是事件另一主角的弟弟柳佩軒。

海青的動靜大表現在她差點癱在了太後身上,而柳佩軒,則是臉上的動靜極大。

他神色複雜地一會兒看看自己兄長,一會兒又看幾眼海青,臉上陰郁多變的表情吓得與他坐得不遠的大人都小挪了幾步。

柳良繼續道:“海青姑娘少時曾在柳府當過家婢,臣那時便對她存了幾分心思,只是礙于身份有別,娶回來怕只能當個小妾,委屈了她。現如今,海青姑娘有太後撐腰做主,臣願許以正室之位,還望皇上與太後成全臣多年的夙願。”

一時嘩然之聲四起。

海青雖然是積善宮的掌事宮女,但畢竟是宮婢之身,地位低下。

況且柳良本還有側室,是一個正五品直隸州知州的嫡長女。這是他父親早些年替他安排的,柳良雖是長子,卻是庶出,是以側室的家世自然沒有那麽顯赫,但比起海青來,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鳳承淵已經梳理好思緒,望向薛英暮,平靜道:“太後的意思呢?”

薛英暮與海青多年的感情,又豈會不知她的心思?

薛英暮淺笑道:“柳大人自然是難得一求的有情郎,只是小青在哀家身邊多年,哀家用慣了她,若一下換成別人伺候,還真怕不适應。論起來也是哀家自私了,想再多留她幾年。”

“太後的身子自然是最重要的。”鳳承淵極快地接下去。

不論原因如何,至少他們現在都持着相同的反對意見。

鳳承淵望向柳良,笑道:“不過看在柳卿如此深情的情分上,朕必當會再為你尋覓一門好親事。”

柳良深深地望向太後的方向一眼,垂首搖頭道:“臣已有側室,只想求得海青姑娘罷了。然而臣亦深知應以太後身體為重,不敢再有所求,也不願有他求。”

這話,便算是委婉地謝絕了皇上的美意。

鳳承淵在此事上也不強人所難,象征性地賞了他些東西以作安慰。

一樁令人咋舌的求婚就這麽在皇上與太後的幾句輕描淡寫下化去。

大臣們沒了看好戲的心思,加上天色已晚,宴畢後,衆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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