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九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陳立仁下去點今晚出戰的士兵,房內只剩下李林與陶瑾然二人。當初他們在禁軍統領處的時候,也相處了不短時間,感情比以前深厚多了。

李林道:“今晚讓我去,你重傷初愈,不适合今晚的行動。”

陶瑾然摸了摸胸口,被邱霖刺傷的疤還未消去。他握緊了拳頭,鼓着臉道:“你也知道我是被誰傷,既然知道,我怎還會放你去。而且那帳篷內的人十有八九是太後,若真見到了她,我會将她帶回來。”

李林道:“我将她帶回也是一樣。”

陶瑾然起身,拍了拍李林的肩膀,意味深長地笑,“不,這是不一樣的,我親自将她救回來,和你去将她救回來,這實在是不一樣的。而且,我還另有任務安排給你。”

李林沒有想太多,站起來,道:“那我從兵隊裏點些人馬來,與你一同去。”

陶瑾然追着他背影喊道:“不可太多,最好是五個,不然會打草驚蛇。”

李林收到命令,下去安排。

當晚三更時分,陶瑾然帶着十個精兵,着輕裝,拿着武器潛去了纡彌軍營。這十人各個都是精兵,最小的一名士兵何歡雖只有二十三歲,卻是個有些資歷的老兵了。據他說,他十五歲時就進了軍營,在嘉燕關守了五年,對這片荒涼的土地存在着一份深愛。

何歡還說,等打贏了這場戰,他想回家鄉去看看,父親曾來信說給他訂下了一樁婚事,那媳婦是讓十裏八鄉都眼饞的美人兒。他說這話時眼睛裏精光直放,一副美兮兮的表情。

這十人裏面還有許多打着光棍的大老粗,也有不少享受過軟香溫玉的男人,聽到這話不禁都有些熱血沸騰,恨不得即刻将纡彌衆人趕出興裕關。

陶瑾然的心也有些癢癢,他更想向薛英暮問清那幾句話的真相了。

一行人在黑夜中小心翼翼地前進,絲毫不敢大意,這才近了纡彌軍營。

白天時,陳立仁曾向陶瑾然指明薛英暮住的的帳營帳在何處,然而到了近處,卻只能看到營帳和營帳緊緊相挨,無法分辨清楚。

好在何歡等人在城牆上對那營帳研究了四五日,倒能認清。陶瑾然卻仍舊不敢武斷行事,他低聲問道:“你們能記得他們的糧草放在何處嗎?”

其中一人信誓旦旦地道:“能!我曾經被陳将軍指派在此打探敵情,我打探了十來天,絕不會記混。”

陶瑾然道:“好。你帶着七人去燒他們的糧草,燒完就趕快換上纡彌的軍服,出軍營。剩下的兩人跟着我去找那個帳篷。”

何歡嘀咕道:“将軍,你只帶兩人去,太危險了。你要是出事,陳将軍可饒不得我們。”

陶瑾然打了一下他的腦袋,“今日燒糧草才是重中之重,若不是不得已,這事該由我親自去做。而且我們夜探軍營,人本就不應多,人少些反倒好跑。”

何歡摸了摸被打的頭,“那我跟将軍一同去。”

陶瑾然沒有異議,只是又喊了一人出來後,對着剛才吱聲的那人強調道:“你記住,燒毀糧草之後馬上換衣服,趁亂出軍營,即使沒見到我們,也千萬不要等。我自有辦法。”

那人猶豫了半晌,才硬着頭說:“是。”

說罷,十人就立即分散來行動。纡彌軍營占地不大,東南西北四處營帳連起來的距離也不算長,不過的确如陳立仁所預期的那樣,刁鬥森嚴。

何歡帶着他們一路躲着守夜的衛兵,來到了一處偏僻的營帳外。

何歡用手遮嘴擋風,在陶瑾然耳邊道:“就是那個帳篷,我不會記錯的。今夜整個軍營的守衛其實不算多,這帳篷外也只有兩人,想要潛進去看并不難。”

陶瑾然舔了舔唇,“現在已經是三更,是人體最疲憊的時候。等會那幾個巡邏兵一走,我馬上過去将帳外的兩人打暈,你們迅速将他們的身體藏好,然後換上他們的衣服,我進去查看。”

何歡道:“将軍,您怎麽能一個人進去!裏面危險難料,還是我與您一同去,以防萬一。”

陶瑾然鼓着臉,怒其不争,“我之所以只帶你們二人來,就是想要你們冒充帳外的守衛,你若随我進去,人數便不對了!”

何歡想想也是,當下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三個完全摸清了那巡邏兵的規律,迅速上前将帳外的人打暈,換好了纡彌的軍服。陶瑾然戰戰兢兢地伸出手去掀那帳簾,即使知道現在的情勢容不得他有任何猶豫,但是他明顯地有了一種類似于近鄉情怯的感覺。

萬一……萬一裏面的人不是薛英暮……怎麽辦。

何歡在一旁看着他想伸手又不敢伸的樣子,上前,歡樂地道:“将軍,你要是怕,不如我進去吧!”

陶瑾然橫他一眼,“你才怕呢!你全家都怕!”

他吞下一口唾沫,一狠心,将簾子整個掀起,迅速入了營帳。

營帳裏的人正背着他,然而借着燭火,映着月光,陶瑾然分明看清楚了這人是誰。這身形,這背影,這窈窕的身姿,不是薛英暮又會是誰?!

薛英暮聽到動靜後,轉過身去,卻見陶瑾然一身塵土,一雙眼睛因為溢滿了相思而變得又圓又大,頗有幾分江南煙雨時的風味。

陶瑾然疾走過去,露出了幾顆亮白的牙齒,笑着呢喃道:“太後……你真的在這。”

薛英暮迅速拿起一旁的外衣披上,也走近去瞧他,眼裏明明是充滿了笑意和驚喜,卻還是嚴肅地問道:“你怎麽會來?這裏是纡彌軍營,你身為将軍,怎可如此魯莽。”

陶瑾然來不及解釋,他歡天喜地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想要将她往帶,“我并非擅離職守,我是帶着任務來的,你先随我離開吧。”

薛英暮掙開,“你可做全了準備?邱霖對軍營的布置可謂森嚴,貿貿然闖出去,只會九死一生。”

陶瑾然拍拍自己的腦袋,嘟着嘴懊惱道:“我差點忘了。”

他從懷裏掏出準備好的纡彌軍服,塞到她手上,然後轉過身、扭過頭道:“這是我準備好的軍服,你換上它之後,可與我們一起冒充纡彌士兵離開。”

薛英暮順手接過,又狐疑地看了陶瑾然一眼,陶瑾然僵直地站着,低着頭,兩個腳還緊緊挨在一起,正用背對她。

薛英暮也有些尴尬,臉和火燒似的,雖然他已轉過身去,看不到自己,但再怎樣也是孤男寡女。

她回到屏風後面,顧不得優雅,快速地褪去裏衣,換上了軍服,再将頭發梳攏盤起,用帽子遮擋起來,看上去活生生地像一個俊俏的年輕士兵。

她剛換好,陶瑾然便沙啞着聲音問道:“好了嗎?”

薛英暮“嗯”了一聲。

陶瑾然這才緩緩地轉過身去,含笑看着她,他砸了咂嘴,嬉笑道:“原來太後穿男裝這麽俊呀。”

薛英暮淡笑道:“不是說走嗎?怎麽還在這耽誤着?”

陶瑾然“啊”了一聲,“本來是可以走了的,但是纡彌的軍營裏怎麽找得出有太後這麽俊的士兵,”說着,他往地上抓了把泥灰,想要往薛英暮臉上抹,“抹得髒一點、醜一點,才比較合理。”

薛英暮怒瞪着他,躲開他的手,漲紅着臉,色厲內荏道:“陶瑾然!如此關頭你居然還敢與我開玩笑,你是打算剛剛當上将軍,就為國就義嗎!”

陶瑾然收回手,委屈着一張小臉,“太後,我是說真的!月光這麽亮,您的臉又那麽精致,一看就不可能是那些纡彌的野蠻人,萬一被認出來了,可就糟了。”

薛英暮橫眉冷對,最後在他執着的目光下自己蹲下摸了一把灰往臉上蹭去。

陶瑾然這才滿意,似剛才那樣順理成章地上前去牽她的手,“太後,等一會無論見到誰,都不要開口說話,一切我自會應付。”

他掀起帳簾,何歡二人明顯有些急躁了。陶瑾然湊在何歡耳邊說了幾句話,就見何歡迅速跑開,不知從哪搬出了一具男人的身體,然後何歡将他放回了帳篷裏。

待他做完這一切後,便見巡邏的士兵邊提着水,邊四處張喊着:“起火了!起火了!起來救火啊!”

陶瑾然狠狠握拳,看來今夜的任務之一已經成功了!

何歡從帳篷裏出來後,就一直盯着薛英暮看,此時見西邊火光沖天,才暗暗歡喜道:“太好了!既然他們已經燒毀了糧草,我們也趁亂離開吧,将軍。”

陶瑾然深深看了薛英暮一眼,道:“好,我們走。”

何歡邊說還邊往薛英暮身上瞟,陶瑾然氣鼓鼓地踢了他一腳,“走!往糧草那邊走,那裏應該有馬,我們去搶三匹馬來。”

剩下的那名士兵終于開口道:“将軍,現在糧草處聚集了大部分兵力,我們明目張膽地去搶馬,豈不是自投羅網嗎。”

陶瑾然硬朗着聲音道:“我自有安排,先往裝糧處走,我讓你們上馬的時候,你們立即選一匹好馬上去。”

何歡無壓力地跟着陶瑾然一路走,剩下的那人卻顧慮重重,但四人還是緊趕慢趕地走到了裝糧的地方。

還未走近,便已經能看到滔天的火光,四周的空氣被難聞的燒焦味灌滿。正是盛秋時分,再加上糧草本就幹燥,即使是火星子也能點燃一整片糧草,更何況是刻意縱火。

夜色正濃,月如彎刀,淡銀色的月光照射在這片土地上,只見一片赤紅。熊熊烈火,勢不可當。

薛英暮看着大片大片被燒的糧草,搖了搖頭,心道:“若不是纡彌發起争鬥,這片糧草恐怕已夠興裕關衆百姓吃上十天,現在卻都付之一炬,真是可惜了。”

陶瑾然和何歡等人也一同看着這彌天大火,各具心思。

就在纡彌營帳大亂的時候,突聽得又有人大喊:“大齊來突襲了!赫霖元帥召集五萬人出征!先鋒營與步兵營的人放下水桶,馬上上馬,不得有誤!”

陶瑾然給了何歡二人一個眼色,幾人把剛才拿來裝模作樣的水桶丢開,上前去挑選好馬。

陶瑾然扶着薛英暮,道:“等會我送你上馬,你不要怕,将腳放進馬镫,抓好缰繩。我會冒充步兵在你身邊,待出了纡彌大營,我會随你一同上馬,然後帶你回嘉燕關。”

以前薛府裏也養過不少好馬,薛英暮雖未騎過,但是也喂養過,對馬的性子還是了解的,又聽得他說會一直在,心下略寬,“我會掌握好馬。”

陶瑾然轉身,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給她鼓勁,他圓圓的眼珠照着遠處的火,顯得更加骨溜溜的,“不用怕,我一定會帶你回大齊,還會大勝纡彌。”

薛英暮踮起腳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說了句:“我相信。”

陶瑾然将她送上馬背,裝作士兵的模樣跟在她身後跑。薛英暮手心裏都是汗,卻還是死死地抓着缰繩,腦海裏還在回憶薛老将軍曾講過的一些馴馬的事宜。好在這匹馬還算溫馴,不曾有任何異樣,再加上陶瑾然在一旁時刻不停地告訴她一些注意事項,直到快要走出營帳,還沒出任何問題。

邱霖已經帶着近三萬人與領兵而來的李林厮殺,然而大齊的将士各個養精蓄銳,纡彌的士卒剛剛才遭受了糧草被燒的慘痛,還未喘息,就被李林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陶瑾然見此,飛身上馬,攬住薛英暮,一手抓緊缰繩,一手拿着兵器往李林的方向沖。戰場的衆人都殺紅了眼,誰都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一匹馬上竟然坐着兩個人。

陶瑾然一路沖一路殺,在刀槍劍林中,鮮血染紅了他的铠甲,肉骨沾上了他的利劍,就連薛英暮身上亦是不曾幸免。

當邱霖意識到身後的人為何會越沖越猛時,陶瑾然已帶着薛英暮完好無損地回到了大齊的軍營。

邱霖狠狠瞪着陶瑾然,陶瑾然不屑地做了個鬼臉後,又欠扁地對着他歪頭笑。

邱霖适才一直在與李林對峙,見此率先将武器挪開,喊了句:“收兵!”

纡彌的士兵秩序尚存,聽到這話後慢慢地退回了軍營。

陶瑾然也松了口氣,他并沒有想過要在一晚內大勝纡彌,且不說他還帶着薛英暮,就說他從帝都帶來的兵馬,大多數都舟車勞頓。李林這次是起接應作用,他只帶了嘉燕關內的三萬守兵。若真打起了疲勞戰,輸的不一定是纡彌。

何況他今晚主要的目的還是燒糧草和重振士氣,現在纡彌将士落荒而逃,想必能給士卒帶來極大的信心!

何歡爽利地将兵器□□地上,用袖子将臉上的血擦淨,帶頭發出了一聲歡呼,“大家看到沒有!纡彌的糧草被燒,主帥又慌忙退兵,這些廢物已經沒有多少好日子了!陶将軍一定可以帶領我們把這些纡彌來的混球趕出大齊!”

“收回興裕關,将混球趕出大齊!”何歡粗着嗓子朝天喊道。

衆人也跟着應和:“收回興裕關,将混球趕出大齊!”

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振奮人心。經過一場漫天血光的殘酷的厮殺,每個人的心裏都愈加堅定了一件事——他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