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怎麽樣了?”

韓期一屁股摔坐在臺階上,周亦文沖到她面前蹲下。

她暫時不想和周亦文說話,左腳隐隐發着痛,她沒敢用力,把周亦文的手推開,抓着欄杆單腳站起來,打算就這樣跳下樓。

看來是左腳傷了。

周亦然不會就讓她這麽下樓,快一步攔在她身前。

韓期一下剎不住車,直接撞在了周亦文懷裏。

少女的身體柔軟的像一團棉花,還帶着一股奶香味,周亦文才被吓白的臉色迅速回血,耳根又染上了一層嫣紅。

雙手虛環在韓期腰間,雙臂僵硬,一時都不知如何是好。

周亦文的懷抱寬厚又溫暖,韓期再難過也依然喜歡周亦文,不可抑制地對這個懷抱産生了留念,但終究冷着臉後退了一步,“你幹嘛?我不要你管。”

她在家除了受過姑媽的氣,再怎麽說也是被寵大的,發點小脾氣不在話下。

“是不是腳扭了?”

周亦文不在乎韓期的小脾氣,蹲下來又要看韓期的左腳。

經過剛才的擁抱,韓期抵觸的心理減弱了不少,只是在周亦文碰到她的腳時稍稍縮了腳,哼哼唧唧地說:“你又不喜歡我,那就不要管我。”

周亦文沒理她,偏了一下頭,看她紅腫的左腳踝。

這一偏,也暴露了他紅透了的耳根。

閱遍言情小說的少女在高中時期就非常善于聯想,想起周亦文對自己照顧和縱容,俯身湊近周亦文,試探地問:“你耳朵紅了,你是不是害羞了?”

一聽這話,耳根肉眼可見地更紅了。

周亦文低着頭不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整個人好像僵住了。

“你這麽關心我,是不是喜歡我?”

心事被猜中,周亦文的手不經意顫了一下,扯到了韓期的腳踝,疼得她眉頭皺了一下,沒叫出聲。

“緊張了?”痛感過去了,韓期再接再厲,“那你就是喜歡我。”

鬼知道軟軟糯糯的少女還能有這麽一面,咄咄逼人起來沒給周亦文半點回旋的餘地,只能“嗯”了一聲,承認了。

“你腳腫了,我送你去醫院。”周亦文蹲在韓期面前,打算背她。

“先不談這個。”韓期沒動,“你既然喜歡我,為什麽要拒絕我?”

顯然韓期不把這事兒說明白了就不打算管腳踝上的傷,周亦文不敢拖久了,只能面對這個問題,“還沒畢業,應該好好學習。”

韓期撅嘴,周亦文竟然這麽死板的嗎?

知道了周亦文的感情,她多少是有點恃寵而驕了,“不要,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當然,她不是不懂事,知道周亦文這麽說是為了她好。

“有你在,還怕我不好好學習嗎?”她小聲說:“要是你拒絕我,還整天在我面前,那才是真的影響我學習。”

聲音越來越低,自己也明白她有點強詞奪理了。

周亦文擡頭與她對視,夏末的樓梯間悶熱無比,少女的臉頰染着一層緋色,不知是太熱,還是太緊張了。

“我可以答應你,但要等畢業,你現在應該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周亦文堅持這麽說。

聽起來好像啰啰嗦嗦的太婆,不過四舍五入也算是答應了。

韓期才不管什麽現在将來,杏眼一彎,趴到了周亦文背上,“好啊!我不用去醫院,去要點買藥消腫就好了!”

“你不疼嗎?”周亦文擡腳下樓,發現韓期和別的姑娘不大一樣。

別的女孩要是腳腫成她這樣,就算不哭,也得喊疼。

她倒好,分明是受一點委屈都會紅了眼眶的人,受了傷後就只是皺皺眉,完全一聲不吭,像是沒感覺到痛一樣。

韓期把腦袋擱在周亦文肩上,可能是洗發水的味道,桂花味比平日裏更濃烈。

她搖搖頭,“還好,我從小就很能忍痛的。”

那就不是不痛,只是會忍。

“以後疼就告訴我,不要忍。”周亦文不大認同這個習慣,又确認了一遍,“真的不去醫院?”

韓期環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背後偷笑,“真的不用,就是扭了一下而已!”

“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不用!”

周亦文再三确定,還是想帶她去醫院,但韓期特別堅持,說不去就不去,周亦文只能帶她去買藥。

不管是準男友還是正式男友,周亦文一直都做得很好。

他唯一一次失職,就是六年前的消失。

春分已過,天亮得越來越早。

長期早起的人都有生物鐘,早上七點不到韓期被生物鐘喚醒,只睡了兩個小時,但比起整夜失眠已經好很多了。

她住的是套房,在卧房裏掃視了一圈沒看到周亦文,就出門到客廳找人,見他就睡在逼仄的沙發上,一雙大長腿無處安放,連蓋着的毯子都沒有。

要不是開了空調,真怕他也生病了。

韓期有點後悔,懷疑她昨晚是病糊塗了,什麽都沒準備就拉着周亦文留宿也不知道居心何在,還讓他照顧自己那麽久,連覺都睡不好。

一旦睡醒了,韓期就再也睡不着,把自己的被子抱來蓋在了周亦文身上。

誰知周亦文睡眠也淺,被子一蓋上去就醒了。

“感覺好些嗎?”他坐了起來,第一反應就是關心韓期。

蓋上去的被子稍顯多餘,韓期直接無視,坐在了他身邊,“感覺好多了,剛才睡醒也沒覺得頭暈惡心。”

周亦文放心了,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

昨天下戲晚,特地安排今天晚一點開拍,所以現在時間還早。

“你生病了就休息兩天,這兩天粗剪都交給張妍。我回房間洗漱一下,等會兒叫人給你送粥來,這些天飲食清淡點。”

周亦文穿上鞋子起身,被韓期抓住手。

她對周亦文的安排沒有異議,這段時間生活習慣的确太差,她也想好好調整一下。

“那你待會兒還回來嗎?”

這才是她的重點,她對周亦文有點患得患失。

周亦文很理解她,點頭說:“半小時之後回來。”

韓期松了手讓他回去,就在他準備開門的時候,韓期又叫住他,“等等。”

“怎麽了?”

“昨天的事別說出去了,我怕樂樂和我哥知道。要是有人問我,就說我有事吧。”

韓期心裏有數,要是陳樂美韓望知道她這麽糟蹋自己身體,肯定少不了一頓暴打,得要周亦文給她瞞着。

對此周亦文也沒有異議,只是他轉身正色道:“這種事不能再有下次了。”

“我知道。”說起這事韓期總有些尴尬,嗫嚅道:“只要你不整幺蛾子,我心情好、睡眠好就不會這樣。”

不用懷疑,這話就是說給周亦文聽的。

當事人心裏清楚得很,又做了一次保證,“我不會再有下次了,你也不要有。”

這次說完,他是真的出去了。

他說話算話,半小時後準時出現在了韓期門口,換了一身衣服,手裏還拿着兩碗粥。

韓期把粥接過來放桌上,“你不是說讓別人送過來嗎?”

“順便就自己拿了。”周亦文關上房門,莫名其妙有一種這才是自己的房間的錯覺,看着餐桌前的韓期,像等待丈夫的妻子。

他擡手揉了一下眼角,把這想法甩出去抛之腦後,坐到韓期對面喝粥。

韓期動作慢,明明先落座,卻比周亦文晚開始喝,才喝一口,杏眼就亮了,“你還記得我喝粥喜歡加白糖啊?”

周亦文低頭喝粥,低聲說:“記得。”

他在意韓期的一點一滴,也記得所有,不曾忘過。

韓期心裏甜滋滋的,忽地得意忘形,都差點脫口而出要問周亦文當年離開的原因。

好在她及時掐了自己一把,掐斷了這個想打。能讓周亦文突然消失的事情肯定很重要,說不定是周亦文的傷疤,她怎麽可以随便揭開?

韓期自責不已,半天都沒說話。

過了好久,一碗白粥都快見了底,她問道:“你今天還是準時開機嗎?”

“嗯,馬上就走了。”周亦文吃東西比韓期快,粥已經喝完了。

韓期知道昨晚周亦文睡得比自己晚,都怪她非要周亦文留下來,才害周亦文休息不夠還得去工作一整天。

甜甜的白粥突然食之無味,她輕輕咬着勺子提議,“要不然你休半天補個覺,讓B組李導頂替一下?”

話說完韓期又後悔,她知道周亦文不會同意的。

果然,周亦文看着她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但韓期都懂。周亦文負責了兩名主演的所有戲份,如果讓李導來頂替,無論如何周亦文都沒法放心。

韓期徹底沒胃口了,把一次性紙碗放進袋子裏裝好,“算了,當我沒說。”

“沒事,後天拍攝任務輕,可以休息一下。”

周亦文也把垃圾收拾好,順手還拿了韓期的垃圾,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想起客廳桌子上的果酒,“你桌子上的果酒我都帶走了,腸胃炎好之前不準碰酒。”

韓期不嗜酒,但是愛收藏,這一桌子包裝精致的果酒都是她的寶藏。

可她的寶藏就要被沒收了,這是什麽人間疾苦?

“能不能別拿走,我保證我不喝!”韓期故意擺出一副小可憐的模樣撒嬌,她知道周亦文一向很吃她這套。

不過身體健康問題嚴肅,韓期使這套也沒用。

周亦文毫不心軟,拿着一大袋果酒在韓期幽怨的眼神中離開。

一般來說,演員會早一到兩小時到片場化妝。周亦文也提前了一刻鐘左右出發,先去化妝間找楊沁雪。

這時候楊沁雪的妝造都差不多了,看周亦文過來,就讓其他人都暫時出去。

“有什麽事?”

她猜和假扮情侶有關。

周亦文就站在門口,沒有往前走一步,“從今天開始不用假扮情侶了,之前答應你的資源還是會給你。”

楊沁雪有點好奇,問:“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之前辛苦你了。”周亦文沒有說,轉身就出了門。

楊沁雪沒有攔他,卻在周亦文離開後喃喃道:“和韓期有關?”

她曾數次看到韓期在無人時将薯片放在周亦文的椅子上,也曾數次看到周亦文投向韓期深情的目光。

要說他們倆沒關系,楊沁雪第一個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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