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破局

到最後一篇日記為止，這個時空碎片的信息搜查任務便結束了。

正如宋霆所言，這些信息無法為他們解答最終的答案。

宋霆将兩把水果刀放回了原處，召集其他的組員們和他一起站在了人群之間，他帶着組員們從一個又一個靜止的人面前走過，說道，“我們到了最後一步，确定遇難者所面臨的問題是什麽，以及他們最終會如何選擇。”

許言再次看過了十二個人的臉，确認了他記錄的信息無誤。

到了最後，他們走出了人群，尋到了旁觀者的位置再次分析眼前的畫面。

宋霆說道，“根據已知的信息，後面的十人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将他們兩人殺害，最終會影響事情發展的關鍵因素應該就是這十人能不能謀殺成功。”

許言認同地點頭，“也就是說，要看秦樹德和高宇能不能及時做出反應。”

顧曼雯提出了一個關鍵問題，“可是現在他們兩人猶豫了，他們在猶豫什麽啊？”

宋霆解答道，“他們應該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正在面臨生命危險……”

許言回想着方才重新确認過的面部信息，他有了一個意外收獲，“從他們的面部表情來看，真正的發現者是秦樹德。”

這句話讓在場的人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絲驚訝。

“秦樹德應該沒有猶豫很久，只是剛好在他即将做出決定的那一刻遇到了時空靜止。他要是确信了後面的人要殺害他們，他肯定在保護自己的同時保護高宇，也就是這樣的關聯，造成了兩人一同被困在時空碎片裏。”

許言将秦樹德定為決定的主導者，也就是把賭局壓在了他身上。宋霆又是完全信任他，默認了他的推測後說道，“我們還有一次機會，時間倒流以後可以看到秦樹德的表情變化。這一次需要許言和顧曼雯你們兩人一起配合。”

他就如何配合做出解釋，“如果秦樹德和高宇能及時做出反應，顧曼雯你就要在時間靜止的前一刻幫他們逃過這次劫難，而如果他們不能，我們只能在旁觀，等着時間自然流逝。最終的判斷，由許言你來告訴顧曼雯。”

他們兩人一同回道，“是！”

争分奪秒的時刻即将來臨，許言卻有一個疑惑，“組長，這些人出去了不會影響到外面的人嗎？”

兩把水果刀進入混亂的人群裏，潛在的危險因素也會被放大。

這個問題在他的心中徘徊很久了，許言相信宋霆自有安排，但是他無法在強烈的好奇心之下保持冷靜，所以要在關鍵時刻到來之前，将這個疑惑解答。

宋霆回答他道，“在進來之前我說過，救援隊的人知道怎麽安排。在我們經歷過了兩人的時空任務後，我就跟老王制定了一套規則，其中一條就規定，如果人數超過了十人，救援隊的人無論采取怎樣的措施，必須清空現場。”

救援隊作為他們的後盾，會在他們進入時空碎片後時刻守護着原點的秩序，遇到一些人數衆多的公共場所，以往他們只要穿着便衣混入人群中，而今日這樣的特殊情況，他們會按照早已定下的規則，将雲思山上的游客清空。

許言說道，“難為他們了，短時間內游客散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還需要編一個沒有漏洞的理由。”

宋霆卻說，“我們只需要相信他們，他們永遠是我們的後盾，當我們處在時空碎片裏，只需要考慮如何完成任務，無需考慮其他。”

“明白了。”

靜止的時空被恢複原樣，意味着賭局即将開場了。

許言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平心靜氣，他已經很久沒有在時間倒流前緊張了，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做任務的時候。

宋霆說道‘準備’的時候，他的心跳就開始加速了。他努力讓自己不緊張，不停地吸氣呼吸，聽到宋霆說，“3，2，1。”

宋霆自己閉上了雙眼，這一次于他而言，也是一個挑戰。

時間的倒流帶來了逆流的微風，周圍的環境沒有太大的變化，而站在榕樹邊上的十幾個人發生了變化。

外圍的十人往外退了一步，而裏側的秦樹德和高宇僅僅是面部表情發生了一些變化。

當時間回到了選擇開始的時刻，四位時空修複員一同隐去了身形，他們來不及進入人群之間，許言直接在外圍觀察秦樹德的面目表情。

幸虧有護目鏡彌補了他稍有欠缺的視力，隔着幾米的距離，許言仍是能把秦樹德的表情變化看得清清楚楚。

短暫的幾秒裏，秦樹德本是放下一切的神情，當他聽到淩亂的腳步聲，莫名感受到了強烈的壓迫感與危機感。

秦樹德變得不安，而他還未睜開眼睛。

下一秒，身後的人就要拿出水果刀，刺入他和高宇的身體裏。命懸一線的時刻，秦樹德到底能不能反應過來……

許言在這一刻下了結論，“他會！”

等待已久的顧曼雯瞬移到了人群之間，她的速度在此時發揮了重要作用，在時間靜止的最後一秒，完美地将秦樹德和高宇兩人壓倒在了地上。

雖然用了很粗暴的方式，一個用身體撞，一個用腳踹。

顧曼雯的速度在靜止的時空裏，除了勘察周圍環境外，很少有用武之地，今天得到了組長的重用讓她異常激動，踹高宇的那一腳要多幹脆就有多幹脆。

随着她的一撞一踹，靜止的時空成功破解了。

回到民宿的第一時間，宋霆拿起留在桌上的緊急通訊器，說道，“穿藍色外套和戴一頂灰色帽子的，兩人身上有水果刀。”

他說了藏刀之人最顯眼的特征，而在雲思山等候已久的隊長回複他道，“知道，我們已經把出現的人都控制住了。”

“好。”

宋霆不免松了口氣。雖然都在預料之中，他仍是為現場的狀況提心吊膽。若是救援隊反應不及時，他們剛救出來的兩名遇難者，可能又要面臨死亡的威脅。

這是一次成功的防備，讓宋霆十分慶幸自己當初的決策。不然，在他們發現刀的那一刻，這一次的時空任務就要作廢了。

許言感受到宋霆從緊繃的狀态中恢複過來，臉上的嚴肅也慢慢不見了，想來這一次的任務再也沒有疏漏之處了。他不禁想對宋霆說一聲，“辛苦啦。”

宋霆聽到後，只是看着他淺淺一笑。

轉而看向另外兩位組員，命令他們道，“不要在這裏站着。”

顧曼雯這會兒正是一臉陶醉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陶醉什麽……等組長下了命令，她才甘願被傅烨拉走，一樓大廳終于變得清靜。

許言強作鎮定，将視線轉移到了落地窗外，外面已是日落之後的天色。這一次時空任務耗時挺久。

宋霆伸手過來，将他的護目鏡摘下。許言所能看到的視野立刻變得模糊了一些，以致于他看向宋霆的時候，眼中還帶着點茫然與無辜。

等他回過神來，作為回饋，他微微踮起腳來幫宋霆摘下了護目鏡。

還記得第二次見面的時候，這位組長從天而降，他的身姿挺拔，十分勾引人。而在昏暗的夜色中，他的眼眸澄亮。

流星劃破夜空的時刻，許言仍是盯着這雙眼睛看，裏面藏着宋霆的信念，他所信仰的一切造就了他此時的沉穩模樣。

就着踮起腳的姿勢，許言與宋霆對視了一陣，想到眼前的人已經是屬于自己的了，忽然笑了起來。

宋霆總能因為許言的一些無意之舉感到心動，許言笑起來的時候，眼角下的淚痣似乎也明麗了許多，他感受到了自己變化的心跳，卻只是将許言擁入懷中，與他依偎在一起，然後長舒了一口氣。

他正眷戀着此刻的溫存，懷裏的人忽然問他，“這就是你平衡工作和戀愛的方式？”

宋霆輕笑出聲，回道，“嗯，有時候要善用權力。”

這貌似是宋霆說過的，最不正經的話。

許言想起了小況對他倆的形容，都是裝正經的人。許言對自己的本性肯定很清楚，但是宋霆的本性會是怎樣的？

或者說，他不正經起來會是什麽樣？

這會兒初現苗頭了，宋霆卻忽然問道，“你這幾天在家裏都幹什麽了？”

氛圍一下子就變了，許言如實回道，“跟小況聊天，還有種花，看書。”

“對了，你要的狗到了，老王還給他取名叫彩虹。”

宋霆回他道，“彩虹這個名字挺好的。”

許言不滿意他的回答，問道，“你真的這麽認為嗎？”

宋霆顯然對狗狗的名字并不在意，叫‘汪汪’他都不介意。他不回答許言的問題，心有所想，接着便有行動。他直接上手将懷裏的人舉了起來，許言一下子就來到了能俯視宋霆的高度，宋霆那寬厚的手從他的腰間換成緊貼着他的臀部，将他托起。

許言跟着懸空了一陣，也驚吓了一陣，只能将腿交纏在宋霆的腰際，他的臉已經紅得不成樣子。宋霆卻還是一臉平靜，對他說道，“還是想看着你。”

許言藏不住自己的大紅臉，他感覺自己現在一說話就會結巴……宋霆的手貼着他的臀部沒有動過，但是存在感過于強烈。“你，你還要看多久啊？”

果然結巴了。

許言在心裏罵自己沒出息。

宋霆又是對着他笑，跟他完全不在一個頻道，說道，“你今天怎麽這麽棒啊！”

他的眼中藏着很多欣喜，始終盯着許言看，言道，“許言，你是我的驕傲。”

許言仍是紅着臉，卻有了一會兒的怔愣。

以前就覺得，宋霆總是能把話說到他的心坎上……

年少之時，他努力求得一個好成績，考進一所好學校；後來毫無怨言地支持父母的離婚，再到現在适應了一個人的生活。

做了這麽多，他只想要父母們可以跟他說一聲，‘你是我們的驕傲’。

以此證明，我是你們的孩子，而不是一個附屬品。

他确實收獲到了這樣的稱贊，但是一次兩次的稱贊遠遠不夠，他想要他的父母可以誇他一輩子。

一下子想遠了，宋霆的聲音又将他的思緒拉回來，“想不想要獎勵？”

過去的遺憾跟此時的溫馨交織在一起，許言忽然有些恍惚，他不禁捧着宋霆的臉，與他更貼近一點。有點委屈地問道，“為什麽就這次有獎勵？”

“這次的獎勵不一樣，不是以組長的身份給你，而是以男朋友的身份。”

“說一說，想要什麽獎勵？”

許言聽着很高興，但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答案來，說道，“我好像沒有什麽想要的……”

宋霆臉上的笑頓時凝固了，他開始委屈了，“許言，你對我就沒什麽期待嗎？”

都是第一次談戀愛，許言也不知道自己能跟男朋友提啥要求……他說道，“你現在挺好了啊。”

“什麽要求都可以，想要我多誇誇你也可以。”

你誇得夠多了。

許言可不想以後都沉浸在宋組長的吹捧裏……他用了最簡單的方式，再将臉向他貼近了一點，‘讨要’了一個吻。

僅僅是唇瓣相貼了一會兒，許言很快就主動離開了，說道，“這樣就可以了。”

宋霆卻說，“你太容易滿足了。”他遲疑了一會兒，又說道，“跟我在書上看到的不一樣。”

許言迷惑了，“嗯？啥書？”

電話打斷了他們的交流，宋霆沒有将人放下，換成一只手将人托着，接起了電話。

電話裏傳來老王的聲音，許言離得很近也沒有完全聽清楚，只聽宋霆回道，“好，我們馬上回去。”

“A區那邊有新任務了。”宋霆終于舍得将許言放下，親手摘下的護目鏡又重新拿起，為他戴上。

“以後可能都會這麽忙了，承受得了嗎？”第一次連續執行任務，許言作為組裏的腦力付出者，承受的壓力也是最大。宋霆問了許言能否承受，其實他心裏也明白，許言必須承受。

從知道了許言的能力那一刻起，宋霆就抱着不變的想法，許言是他們突破困境的希望。

而許言毫不猶豫地回道，“當然。”

“我一直認為，對于我們來說，會将我們壓垮的不是勞累，而是任務的接連失敗。”

他承諾道，“組長，我會努力不失敗。”曾經要求自己必須成功的人，此時只許諾，我會努力不失敗。

宋霆很欣慰，“好。”

配合着他們的行動，C區救援隊的隊員将直升機開來停在了民宿外，他們走上了歸程，迎接下一個任務。

……

今天來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