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出嫁

臘月二十二，蔣天梅出嫁的日子。天氣放晴沒再飄雪花。

這天，蘇燦和蔣天信依舊起了一大早。

蘇燦來到村裏的時候，蔣天梅已經起床了，坐在鏡子前，王氏在給她上妝，請的全福人還沒到。

一層粉底一層胭脂打上去蔣天梅整個人的氣色頓時好了不少，原本略帶蒼白的臉龐此刻有了些許紅潤，看起來明豔了幾分。王氏用餘光瞄見蘇燦來了就讓蘇燦過來幫忙挽發，普通農戶人家嫁女兒并不像大戶人家那樣，新娘頭戴鳳冠插金步搖，所以蘇燦只是簡單的将柔順烏黑的發挽成一個髻用一簪子固定住，在兩鬓插上紅色絹花，條件好的會再插上根銀制的或者金制的發釵。

王氏正在替蔣天梅用炭筆描眉，蘇燦看向她的時候，她剛畫眉毛的最後一筆，蘇燦一進來就感覺這母女倆之間的氣壓有點低，她來了這麽長時間，頭發都做好了，母女倆都沒有交談一句，蔣天梅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給王氏一個眼神，而王氏雖然臉上看起來很高興但眉宇間有抹郁色，她搞不懂狀況，做完手中的活就在一旁靜靜的看着王氏上妝。

過了一會兒，蔣天梅開口了，“大嫂，你要是沒事就去外面看看吧，瞧瞧姑母她們來了沒。”

“哦，好的，要是有事你叫我。”蘇燦正無聊着，聽見蔣天梅的話連忙起身走了出去，這屋子的氣氛有點壓抑呀。

蘇燦走後。

王氏看着坐在面前的女兒，“梅姐兒，讓你嫂子出去，你是不是有話要和娘說。”

蔣天梅看着鏡中的自己，抿着紅唇，“也沒什麽，就是想問問娘一句為什麽？”為什麽明知對方的情況還要将我嫁過去。

王氏明白她說的意思，“梅姐兒，你現在沒想通可能會怨娘，等你以後就知道了，娘是為你好。”

蔣天梅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為我好，若真的是為我好能……。”

王氏似想到了什麽，臉上堆着笑，“你是我的女兒我還能害你不成，他們家在鎮上也有鋪子，你嫁過去也不會受什麽苦。”

“鋪子？你是喜歡聘禮還是心疼我。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在你的眼裏什麽都沒有二哥讀書重要。”

“梅姐兒，你就是這麽和娘說話的，”

“你不喜歡聽也沒關系，反正我今天就要出嫁了，以後就不會有人說你不愛聽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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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去看看張婆來了沒。”蔣天梅說的話讓王氏氣結，她知道蔣天梅還是怨着自己的。

張婆是王氏請來的全福人，她上有父母，下有兒女，夫妻恩愛，兄弟姐妹和睦相處是專門來替蔣天梅梳發送嫁的。

本來上妝應該也是由張婆來的，但是王氏因着昨晚的不愉快有心想和女兒說說話，所以就由她自己來做。

蘇燦再次随着一幹婦人進來的時候，蔣天梅身着一身紅衣坐在窗前，紅嫁衣是她自己繡的，沒有多麽華麗，看起來就是一身普通的衣裙，配着今天這個日子和周圍的喜慶的氣氛，看起來也煞是好看。不知是因為上了妝的原因還是別的，蘇燦覺得蔣天梅今天看起來比平時漂亮了幾分，明媚動人。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吹打吵鬧的聲音，蘇燦想應該是迎親隊伍到了。

男方第三次催妝的時候，張婆接過梳子在蔣天梅的頭上一下一下的梳念念有詞，“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相逢遇貴人，五梳……”

梳頭禮節完畢，蔣天信在外面敲房門，“小妹。”

蔣天梅已經蓋上了紅蓋頭，被張婆扶着走到房門口，趴在了蔣天信的背上，蘇燦看着蔣天梅的背影，突然心裏就有了一種怪怪的感覺，雖然她和蔣天梅關系并不好，但此刻看着她遠去的背影，突然就有了不舍得感覺。

蔣天信将蔣天梅從屋內一直背到花轎上，對旁邊一旁站着的身披紅綢的男人說：“我妹妹就交給你了。”那個男人個子不高看起來憨厚老實，不過年齡應該不小了，至少看起來比蔣天信還要大上幾歲，蔣天梅滿打滿算今年也才十五歲吧。

花轎起轎，新郎官走了兩步，蘇燦才發現那個男子的腳跛的有點厲害，走路一晃一晃的。現在她才突然明白為什麽蔣天梅出嫁的時候不開心了，依着蔣天梅平時的行事和說話，她心中的真命天子一定是清秀俊雅風度翩翩的，雖然不可能實現，但至少不是現在新郎官的模樣。

新娘上轎後，迎親隊伍又吹吹打打熱熱鬧鬧的走了。

送新娘出門後這邊就沒什麽事了，蘇燦和蔣天信收拾了下準備回家，不曾想被蔣三妹叫住了，”“侄媳婦，上次我托你辦的事有眉目了沒？”

蘇燦看着面前穿着喜慶的蔣三妹，“姑母莫急，還沒有。”

蔣天信看向蔣三妹，一雙墨譚裏滿是疑惑，“姑母，您托燦燦辦什麽事？”

“信小子不知道嗎？也沒什麽大事，就是讓你媳婦替葉姐兒幫忙留意着有沒有合适的人家。”

“哦，原來是這樣，這種事急不得姑母莫急，總要好好了解一番不是。”蔣天信煞有其事的說着。

蔣三妹穿的有些喜慶，今天臉上的脂粉有些厚，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橫肉一條一條的，脂粉簌簌的落下，“不急不急，你們上點心就是。”

蔣三妹這次不是一個人來的，不過她的身後沒跟着楊葉，是個面生的稚嫩小姑娘。

蘇燦随口問了句，“葉表妹今天怎得沒來。”

蔣三妹還未開口，她後面的小姑娘到率先開口，聲音脆生生的，“姐姐染了風寒，不方便出門，你是大表嫂吧。”

蘇燦看向蔣天信，“這位是？”

蔣天信回她，“這位是姑母家的表妹，楊柳，是家裏最小的孩子，柳表妹好長時間沒來了，所以你沒見過她。”

蘇燦看向楊柳，微微颔首，嘴角含笑，“柳表妹。”

“大表嫂，你叫我柳姐兒就好了，我娘和舅母她們都這麽叫我。”楊柳笑起來很有活力的樣子，說話的聲音也清脆清脆的。

楊柳給蘇燦的第一印象就是，這是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

蘇燦給楊柳的第一印象就是，大表嫂好漂亮，和大表哥挺配的，大姐沒戲了。

迎親的隊伍是在午時來的，冬天白日短，等送走迎親隊，蔣天信和蘇燦收拾了一番回到家後天已經麻麻黑了。

他們下午在蔣老二那裏用過飯了。這會兒洗漱過就直接上床歇着了，時辰還早，蘇燦睡不着就坐起來擁着被子和蔣天信聊天。

“你說王氏為什麽要這麽快把你妹妹嫁出去，蔣天吉不是還沒有娶親呢嗎？”

“二弟是不會太早娶親的，王氏怕耽誤他的學業。”他說完遲疑了下，“至于小妹她，據說那家人給的聘禮挺豐厚的，只不過那個男子是二娶，至于腿聽說是有次遇上了山匪被砍了幾刀沒有及時醫治。”

“這倒是很符合王氏的為人，沒想到連自己的女兒都舍得。”她将頭枕在膝蓋上偏向蔣天信，忽然想到了什麽說，“不過，蔣天吉不是都已經定親了麽，就這麽拖着人家，女方那邊不會有意見嗎？畢竟姑娘家的年齡經不起折騰。”

蔣天信冷笑出聲，“王氏心裏的算盤打得噼啪響，她這是想給自己留個後路，這次二弟秋闱若是不中，那估計很快就會成親，若是中了可就不好說了。”

“原來如此啊。”蘇燦對王氏的行為很不恥，眼裏帶有點鄙視，感情是把人家姑娘當備胎呢。

蔣天信摸摸她的烏發看着她的小臉，“別想了，王氏怎麽樣和我們沒多大關系，我們只需要做好該做的事就行了。”再說了你只需要想我就行了。

“你還沒告訴我你什麽時候答應姑母給表妹牽線了。”

“什麽牽線吶，你看我像是會做媒的人嗎，她為了這件事特意來餐館裏找我們，只不過你不在等你晚上回來我都忘了，你當然不知道了。”

“好吧，那是我的錯，只不過姑母的性子有點不太好，你可能要多費點心。”

“哼哼，我哪認識什麽青年才俊吶，我自個還有個大閨女沒嫁出去呢。”蔣天信知道她說的是李杏花。

“嗯，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姑母要是為難你，你記得告訴我。”

“知道了，那明天我們回去吧。”

“上次你不是說想回家麽，難得回來一次又急着去縣上做什麽。”

“在這住幾天就可以了，反正我也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在這兒在哪兒都一樣。”

蔣天信愣住了，覺得胸腔漲漲的，整顆心像被溫泉水包圍了一樣軟軟的。最近他的姑娘冷不丁的就來一句表白，而每次都讓他心花怒放，讓人每次都有一種沖動想把她揉進骨血裏。

“我也只想跟你在一起。”我最喜歡的姑娘。

蘇燦親了親他的下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明白。